第二百九十八章 見到田羽倫
“大哥,我們回來了!”
一座破舊院子前,武落行扯開了嗓子叫道,雖然身上背着雜耍道具的重木箱,但步履卻是比先前輕快了幾分。
“大哥,我帶回來了你最喜歡的燒雞和酒。”
一隻腳跨進院門,武落行又是高聲喊道,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手中的燒雞和酒送到院中人的眼前。
緊隨身後的劉希莫名的有些緊張,剛才在來的路上,他見到眾多之前有過照面的人在經營各式各樣的活計,但相互之間卻是各不相識。
武落行手中的燒雞和酒的掌柜其實就是兵家的兩位長老,而店裏的活計則是其他宗派門眾。
所以劉希不知這院中之人,也就是武落行口中的大哥是否是田薰兒的祖父,兵家大長老,田羽倫。
田羽倫是兵家核心人物,找到了他,再加之姜信的扎針之法,很快就能將兵家眾人給重新聚集。
如此在這怪異的境地中也算是多了些許的勝算。
“有酒,便是人生一大興事!”
院內爽朗的笑聲傳來,聽得這聲音,劉希忐忑不安的心當即收了回來,只因為這聲音他太熟悉了,定當是田羽倫。
三步變兩步,劉希緊跟着進了院子,一人已是大步迎了上來。
青色長衫因漿洗而略顯發白,長發被一木簪所束,雖說是失了記憶,但依舊是一番儒雅長者的模樣。
田羽倫自然瞧見了劉希,止住步伐,捋着來回打量了幾番,繼而略有疑惑的開口問道,“這位是?”
正在將肩上挑着擔子放下的武落行朗聲笑着走上前,“大哥,這位小兄弟是位狹義之人,與我與很是投緣,所以便約他回來喝幾杯。”
在武落行的引薦下,劉希抱拳行禮,“劉希見過前輩。”
或許是見武落行對劉希頗為親近,又或許田羽倫本就是洒脫之人,所以片刻的遲疑瞬間煙消雲散,“無須多禮,即是有朋自遠方來,怎麼不與同樂乎,二弟,快把酒給倒上來!”
三人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武落行拿出幾隻墨漆色的碗,先是將酒給斟滿,稍後又是將粗大的手在衣衫上抹了抹,打開油紙包裹的燒雞,撕開后,特地將雞翅遞到田羽倫的身前,憨厚一笑,“大哥,這是你好的一口。”
正在抿着酒解饞的田羽倫倒也不客氣,順手接了過來,入口之時,頗為滿足的閉眼搖頭,“這香酥雞果然是讓人着迷啊!”
揪下雞/屁/股的武落行點着頭應和,“既然大哥喜歡,待兄弟我明天再去買一隻來。”
“那倒不必,心心念念而不得才是最好,每日都吃上一口,很快就覺得乏味啦!”
賣藝的收入並不多,時常是掙不了幾個銅板,所以田羽倫方是故意這般說道。舉起碗喝酒之時,見劉希端坐在那邊,並未有所動作,田羽倫遂笑了笑,揚了揚手中的碗,“小老弟,來,我們喝一口。”
劉希忙舉起酒碗,“前輩請。”
一口酒下肚,田羽倫一邊啃着雞翅,一邊與劉希問道,“小老弟,你不必拘謹,你我雖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老夫見你倒是有幾分莫名親切,不知你是從何處而來?”
劉希聞言,心裏有了些許的歡喜,這莫名的親切自然是田羽倫在潛意識中對他還有着記憶。
“晚輩來自城外。”
哪知劉希話音剛落,田羽倫和武落行都愣住了,剛才還掛着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讓劉希感覺大為奇怪。
田羽倫放下手中的酒碗,武落行收回了正在撕扯燒雞的手。
互望一眼。
回過頭,田羽倫仔細盯着劉希,言語中竟是多了幾分小心與謹慎,“你來自城外?”
劉希有些不知所措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端起酒碗,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田羽倫竟是放聲大笑,仿若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為空了的酒碗重新倒滿酒,武落行掛滿鬍鬚的嘴角有些抽動,“我就知道大哥肯定是對的,肯定是對的……”
將碗中酒在度一飲而盡,或許是喝的太過猛烈,田羽倫臉色露出了絲許的潮紅,整個人也因突如其來的咳嗽微微顫抖。
端着剛出鍋菜來的田薰兒忙上前,為田羽倫輕輕拍着後背,以便讓他好順過氣來。
擺了擺手,田羽倫示意他並無大礙,但是氣息仍略顯混亂,又是調整了幾個呼吸,才面帶笑意的與劉希舉起酒碗道,“小老弟,多謝你。”
“也帶上某一個,劉希兄弟,某也要感謝你!”
面對兩個說著奇怪話的人,劉希雖然心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仍是端起酒碗,與二人輕碰一聲,繼而大口飲下。
“兩位前輩,劉希當真是有些糊塗,不知這究竟發生了何事,晚輩何德能擔得起前輩的這聲謝?”
撇下一塊雞腿送至劉希的碗邊,武落行憨笑一聲,“你來自城外,便已足夠。”
就在劉希越來越糊塗的時候,田羽倫微微嘆了口氣,“在這座城裏,老夫總覺得待了很久,不然這發梢上的銀絲又是從何而來,但又覺得周遭很是陌生,就像剛剛進入的一般。”
聞言,劉希心中一動,從莫名消失到現在,大概也就一兩個月的光景,田羽倫能有這等感覺,莫非在他的腦中已經開始抗拒神秘人給灌輸的新生活?
“其實老夫一直覺得城外另有洞天,可是這周邊除了我的二弟以及那不會言語的薰兒,竟是無一人相信,更是譏笑相向。前些日子與私塾的其他先生為了此事相爭,一氣之下,老夫便從辭了那教書匠的活兒,今日遇到小兄弟,着實是老天的安排,一掃老夫心中的抑鬱,當真值得痛飲一大碗。”
“難道你們沒想出城去看看嗎?”
正要喝酒的田羽倫聽劉希這般問,將手中的酒碗又是放了下來,眉宇間浮現出一絲的無奈。
用手抹掉鬍鬚上沾着的酒,武落行不滿的嘟囔着道,“天天在這城裏,悶都悶的慌了,但卻很是邪乎,明明說是城門在那邊,但任憑你怎麼走,就是摸不着邊,跟見了鬼一般。”
這座天外之城被神秘人設了結界,相比出口也佈置了迷陣,因而劉希不禁想起昨夜他們進城的情形。
似乎並沒有武落行說的那般困難。
莫非是有人故意放他們進來的?
若真是這般,那可就是細思極恐,甚至感覺有身後一雙眼睛此時此刻正在盯着自己,劉希不免渾身一顫。
眼睛中帶着期待的神采,田羽倫直勾勾的望向劉希,“來,老弟,快跟我們說說城外的世界是何等的模樣,是不是桃花三千里,山河九萬丈?”
或許這是一個喚醒他們好機會。
於是乎,劉希開始化作了說書的先生,從四國鼎立的漢、唐、匈奴以及南蜀說起,上到帝王朝廷,下至百姓市井,全都一一道來。
甚至連九流十家的事情都說了些。
兵家與白碭山自然是着重提上一提。
與馬綉待久了,加之劉希朝廷與市井都有接觸,所以這些話說的絲毫不必茶樓酒肆里的說書人差。
因而就連送菜來的田薰兒都立在桌邊,聽得出了神。
但到精彩之處,性格直爽的武落行免不了要發出幾聲爽朗的笑聲,田羽倫則是默不作聲的端起酒碗飲上一大口。
不知不覺見,日落西山,彎月東現,幾顆若隱若現的星辰在清朗的夜空間俏皮的眨着眼睛。
恍若薄紗的夜色也開始悄悄的灑落在人間,似乎是為了趕來湊個熱鬧,聽上一聽劉希所講的事情。
外面的事情着實太多了,縱使劉希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但也難講出其中一二。
田羽倫三人聽得頗為出神,時而眉頭微微蹙起,劉希也不知是否因為他所講的事情引起了他們被封藏的記憶。
“田先生在家嗎?”
門外,一道扯開嗓門的叫喚好似老鴉聒噪的在人耳邊響起。
聲音之下,本是托着香腮正入神的田薰兒猛然身子一顫,秋水明眸間生出一絲的懼怕之意。
“又是那潑皮無賴!”
武落行碩大的拳頭在桌上狠狠的砸了一下,“薰兒,你先進屋,沒有我與大哥的話,不得出來。”
看着小跑進屋的田薰兒,劉希不禁心中騰起一股怒火,這時候,他自然是明白了屋外來人是在打田薰兒的注意。
今生今世,他怎能忍得住這種事情!
拳頭捏緊,劉希心裏甚至是起了殺意。
屋外的人顯然是驕橫慣了,沒有得到回應,竟在強行踹門。
那本就被風霜侵洗而略顯破敗的門自然禁不起幾腳的,很快便木屑飛濺,木門碎做了幾塊,留有一小半殘軀隨着木軸搖晃。
發吱呀吱呀的刺耳聲音。
“不得無禮,怎能這樣對待田先生的宅院……”
一行人魚貫而入,簇擁着一個瘦高身穿紫色長袍頭戴鑲玉雲冠的人,說話間,穿着刺金縷祥雲鞋的腳在身旁一人腿上踢過。
這天外之城也會有這等無賴,看來創造者也並非是完美主義者。
說話間,瘦高個趾高氣揚的走上前來,身子微微一斜,“晚輩見過二位前輩。”
田羽倫沉着臉不做聲。
武落行則是粗大的鼻子發出一聲悶響,“這裏沒有你的前輩,趕緊從哪來回哪去!”
這番話當即使得那瘦高個臉色陰沉了下來,不待他出聲,身後便冒出兩個身穿黑衣膀大腰圓的隨從,捲起袖口,嘴中罵罵咧咧,“你這老傢伙,是不是活膩了,我家公子與你客氣,你卻這樣不要臉面,今日就讓你吃些苦頭!”
性子爆裂的武落行當即一步跨上前,怒目圓睜,揮舞起沙包大的拳頭,“一幫跳樑小丑,莫不成忘記了某拳頭的滋味了!”
此言一出,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黑衣人當即縮了縮脖子,想要上前表現一番忠心,但估摸想起先前被揍的模樣,又是不敢踏出一步。
臉色陰沉的瘦高個隨即揮起手中的摺扇,在身旁黑衣人身上猛敲了起來,“一個個酒囊飯袋,本少爺要你們何用!”
打完之後,隨即又是眉飛色舞了起來,“死老頭,我看上你家閨女是給你臉面,別以為你練了幾年雜耍就能這般神氣,這次我特地請了人來對付你,等會有你好瞧的!”
話音落下,一道身影從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