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離(三)
按說這前頭才死了人,正常人都不應該有求歡的心情的,但沈度卻是個例外。
姬央有心潑沈度一盆冰水,用真正的水潑,但又怕打草驚蛇壞了自己的謀算,只得耐着性子跟他周旋,實在周旋不過了,她不由譏誚道:“外面你的親妹子才剛去了,你難道不管一管?竟還……”後面的話姬央說不出口。
沈度道:“我就知道你心裏會有芥蒂。”沈度把姬央身上最後一件遮羞的抹胸扒拉下來,再將她放入浴盆里。但看那浴盆狹小,也知道姬央定然玩得不盡興,還是北苑好,亦或者會通苑比較好。至少姬央當初住的永樂宮那凈池還算不錯。
如今雖然琅琊王已經進了宮,只等登基大典了,但姬央曾經住過的永寧宮已經被沈度封了起來,重新翻修。前頭被樊望和石遵糟蹋過的地方,就算姬央將來住進去不噁心,沈度也會替她噁心的。
姬央捂着胸口,雖然也沒幾兩肉,但還是不想給沈度看,“能不能讓素月和靜雪進來伺候我?”在沈度開口之前,姬央又補了一句,“她們慣來伺候人,會更熟練。”
沈度正拿澡豆抹着姬央的手臂,“你是在抱怨我不夠熟練,是因為花的功夫太少?”
不是!
“過些日子等一切走上正軌了,我就能空閑一些,到時候我日日伺候你。”沈度道。
姬央發現沈度歪曲人意的本事已經登峰造極,她說什麼,他都能自作多情。其實跟以前她對沈度也差不多。
姬央感覺話題太危險不該再繼續,轉而道:“不知道我的永寧宮怎麼樣了?”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為了引出後面的話,那就是她當了鎮國長公主以後可不可以去永安宮住幾晚?
然而沈度一句話就把姬央後面的話都給堵死了。“永寧宮我讓人封了重新翻修,等翻修好了,到時候再攜你去住幾晚。”
“哼。”姬央用鼻子發出一個音。
沈度似乎聽不懂那裏面的嘲諷似的,繼續道:“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夜裏偷偷摸到會通苑內你的永樂宮,我們……”偷偷摸摸的人可不止沈度一個,當初他還想着要將孝武太子弄出來鞭屍,現在只能遺憾了。
魏朝的帝陵被盜得差不多了,沈度讓人去看過,孝武太子的屍首已經被糟蹋過一番了,再鞭屍已經沒有什麼價值。
此時沈度的手已經摸到姬央的胸脯處替她擦澡了,姬央難免會順着沈度的話而想起那時的旖旎處。
“你是說你想讓我當女道士的那次嗎?”姬央拍掉沈度的手道。
女人總是愛翻舊賬,哪怕沈度已經解釋過了,但其心可誅,所以還是該挨罵。
若是以前的沈度,難免愧疚之下退讓兩分,但經歷過失去姬央那段日子的沈度早已經把臉皮扒拉了下來塞進荷包里了。
“你穿女道士的袍子定然仙風道骨,別有一番風情。”沈度在姬央耳畔低啞着聲音道。
這回答和姬央預先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她是沒想到沈度沒臉沒皮到了這種地步。
待擦完澡凈了身,沈度將姬央用棉巾裹了抱出去,喚了素月和靜雪進來伺候姬央更衣。
姬央本還道沈度是不是臨時有事兒改了主意,哪知素月和靜雪聽他吩咐捧進來的衣裳居然真是一襲青蓮色的女道士袍子,還有白玉蓮花道冠。
“怎麼會有這個?”姬央吃驚地問。
沈度道:“早就想看你穿一穿的。”古往今來,男人對制服的愛好並非是工業革命以後才突然習得的。
西湖船娘、泰山姑子歷來就是男人嘴上津津樂道的消遣。
當然沈度並非拿姬央與這些人相比,只是夫妻之間若私底下還那般正經總是少了些情趣的,也就失了吸引。
沈度對姬央的臆想是不能道之於口的,他所有的欲0念都交織在她身上,現實越是無法宣洩,腦子裏的臆想就越是綺麗,無可厚非,人性而已。
“我不穿!”姬央怒道。
“退下吧,我來伺候公主穿。”沈度無奈,本想藉著穿衣這個功夫他也去沐浴凈身的。
素月和靜雪依言退下。
姬央則是錯估了沈度,以為是老虎成了弱貓,但實則是老虎成了精,可以不再靠外在的威風嚇唬人了。
姬央那女道士的袍子終究還是穿在了身上,然後被沈度用綢帶將手腳綁在了床欄上,只能在床上咬牙切齒地詛咒正在沐浴的沈度被水淹死。
“你無恥,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還有沒有良心?”
沈度的頭髮還濕潤着,一縷垂下來貼在姬央的臉頰上讓她很不舒服,是以更加暴躁。
“我的良心早就丟在你身上了。”沈度往前挺了挺道。若是得不到姬央,他自然也找不回他的良心。
沈度對姬央的態度是,除了床上,其他地方他都可以讓着她,讓她騎在脖子上拉屎都行。這是他虧了這麼多年之後總結出的血淚教訓。
最終好好的一件青蓮袍子自然是沒逃脫被撕裂的厄運,那白玉蓮花冠卻一直戴在姬央的頭頂,沈度在她身上道:“你且忍一忍,過兩日青青和子衿就到了,有她們伺候你,你就不那麼費力了。”
姬央聽后,恨不能重新躺回盒子裏去。到後來她掙扎不過,也只能任由沈度胡來,再之後沈度便再沒從姬央嘴裏聽過她翻“女道士”那件事的舊賬了。所以要對付人,一條路走不通,換一條路或許就通了。
姬央恨沈度恨得咬牙,吃翡翠糕時就假想那是沈度的臉,磨得粉碎才好。
只老姑姑羅貞和玉髓兒她們從信陽到洛陽時見着姬央如今同沈度相處的樣子,則異常欣慰。
羅貞摸着姬央的頭髮道:“那黑頭髮的草藥膏子我都給公主調好了。公主如今養得好,這新冒出來的頭髮都是黑色的,只用染個三年、五載的這黑頭髮就都回來了。”
“我不想染了。這樣也挺好的。”姬央已經看慣了自己的白頭髮,而且她還跟沈度學了一招。沈度跟她解釋,遲早要收拾祝家,當初之所以說讓祝嫻容把孩子生下來不過是為了膈應祝家。
如今姬央留着這一頭白髮何嘗又不是在膈應沈度,只是沈度那臉皮厚得鬍子都不長了。
這可絕對是冤枉,沈度還是長鬍子的。按說沈度這個年紀的男子,就該開始蓄鬚了。但奈何姬央顯得太過年輕,鮮嫩嬌妍得彷彿剛得了露珠的花苞兒,沈度可不願將來跟姬央之間顯得像父女似的,所以也依舊未曾蓄鬚。
男人在年齡上有種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不容易顯老。沈度原本就生得異常俊美,清雋風流,風神秀朗,不留鬍鬚的話配姬央卻是正正的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對於染頭髮這件事羅貞也沒有逼姬央,只繼續憐愛地道:“公主可算是苦盡甘來了。大將軍對公主的一片心天地可鑒,只盼着能早日生下小公子,姑姑我還可以替你看着。”
“什麼天地可鑒?!”姬央不忿地道。她只看出沈度拿她當清除火毒的工具了,恨不能利用殆盡,成日地欺負她現在還沒徹底恢復,是只病貓。
姬央氣得要命,“老姑姑,你怎麼能站沈度那邊?我現在不過是跟他虛與委蛇,我不會原諒他的。”
羅貞聽了這話可就不高興了,“公主這還想瞎折騰什麼?”
“我哪有瞎折騰?”姬央道。她就奇怪了,事情雖說已經過了幾年,傷痛的確少了些,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就得原諒沈度啊。這個人厚顏無恥、狼心狗肺、下流卑鄙,她才不要跟他為伍。
“大將軍為了你反出沈家,連老太太的喪禮都沒回來。一直帶着你在外面求醫,渤海、泰山,連苗疆那種吃人的地方他都去了。這一次若非沈家眼看着就要被吞滅了,他也不會回來。”羅貞道。
不怪羅貞這麼清楚沈度的行蹤,因為所有人都沒有沈度的消息,但沈度是有給羅貞去信的。當時沈度雖然是孤家寡人,但他武功高、本事大,一路求醫也結識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託人帶個信也並非難事。
“為我反出沈家?”姬央愕然,“我怎麼不知道啊?”
羅貞愣了愣,旋即道:“也是,這種事情,大將軍自然不好親口對你說。”說罷,羅貞便將這些年的事情從頭到尾說與了姬央聽。
姬央方才知道原來沈度為了她,曾經是放下過逐鹿中原的大業的。
姬央的心情有些複雜,她無法想像那幾年的沈度是個什麼樣子。在她心裏,沈度就該一直是意氣風發的模樣,他是天生適合逐鹿的人。
(捉蟲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