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 禁慾

系統正在烹飪中,若購買調料不足，則需要等待~他知道黎豫的童年過的極度不幸福,才導致了他上一世的身體一直不好，醫生說是發育的時候就虧空了身子，難治。那般虛弱的身體在這個年齡到底承載了多少生活的困苦和壓力呢？顧承銘想像不到。

按照小攤販指示的方向,徐嘉柯和顧承銘一路深深淺淺地向村子裏走去。

徐嘉柯對剛剛顧承銘提的叫什麼黎豫的人很感興趣,可他問起來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顧承銘也不吭聲，只是死死地皺着眉頭。

這個村子看起來很是貧窮落後，那低低矮矮的房子，和到處都是水窪的道路。現在正是中午吃飯的點，很多人都坐在院子大門的門檻上端着碗吃飯，好奇地眼光一直盯着這兩個打扮乾淨的男孩子。

徐嘉柯剛買的新鞋已經被泥糊成了一片,根本不能看。徐嘉柯有些肉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新鞋,又瞥了一眼顧承銘的鞋，才感覺有了點心理安慰。

好不容易找到小攤販說的那一條臭水溝旁邊的院子,顧承銘鬆了一口氣，就是這裏了。

顧承銘快走了兩步,正想上前去推開院子的柵欄，就聽見一道好聽的聲音怯生生地問道,“你們是誰？”

顧承銘只是聽到聲音就已經確認了那個人的身份，雖然不是他熟悉的聲音,但是他知道那就是黎豫。無比的確定那就是黎豫,他心心念念了那麼久的黎豫,活生生的黎豫，真實存在的黎豫，不是幻象也不是夢！

顧承銘閉了閉眼睛，有些控制不住地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他微微仰起頭努力剋制着，可還是濕潤了眼眶。

顧承銘用力握緊了拳頭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轉過身微笑着對黎豫說道，“你好，我是顧承銘。”

面前的小人兒身材纖瘦，穿着有些肥大的灰色長褲和粗布褂子，一張小臉上抹的全是黑色的灰，大眼睛微微泛着水意，臉頰有些凹下去，細瘦的胳膊還拖着一捆比他人還要高一頭的柴火。

顧承銘看到黎豫的那一刻，滿心的激動喜悅之情全被心疼所替代，他恨不得把黎豫摟進懷裏好好的抱抱他，然後帶着他離開這個地方。

徐嘉柯看着顧承銘從剛剛神采飛揚地樣子到現在的一臉心疼，就知道顧承銘要找的人就是他沒錯了。不過顧承銘要找的人怎麼看樣子他倆並不認識呢？

徐嘉柯又打量了幾眼黎豫，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瘦的跟個雞仔似的，他一隻手都能拎起來，衣服看起來也髒兮兮的，真是不知道哪裏入了顧承銘的眼。

不過他也識趣地跟着顧承銘打了招呼:“徐嘉柯。”

黎豫點了點頭，奮力地拖着那捆柴火往院子裏一邊走去一邊問道，“你們來找我舅舅嗎？他沒在家……”

顧承銘實在看不得黎豫那小身板拖着那捆看起來全都是刺的柴火，扔下自己手中拎着的裝着零食的膠袋，一個箭步衝上前接搶過黎豫手裏的那捆柴火，單手就幫他往院子裏背。

黎豫嚇了一跳，傻傻地任由顧承銘幫他把柴火背進了院子裏，才趕緊追了上去，着急道，“我，我來吧，你有傷。謝謝你……”

顧承銘沒鬆手，只是問着黎豫該放到哪裏，放到位了以後才說道:“我們倆來鄉下玩的，可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哪裏好玩，這兩天你當我們兩個的導遊好嗎？”

黎豫看着眼前的人一臉期盼地看着自己，拽了拽衣角不好意思地拒絕道:“我不行的……”

“不是白當導遊的，會給你工資的。”顧承銘趕緊加了一句。

可黎豫還是拒絕，“不行的，我還要砍柴，做飯，洗衣服，餵豬，沒時間的……”

顧承銘只感覺心臟被狠狠錘了一拳，咬着牙繼續說道，“你做不了主，沒關係，等你舅舅回來我跟他說。”

“他不會同意的。”黎豫低下了腦袋。

顧承銘順着黎豫的目光向下看去，正好目光落到黎豫的鞋子上，濃墨似的眉擰了起來。他腳上穿着的布鞋的鞋底板早已斷成了兩半，用了草繩繞着腳踝纏了好幾圈才能勉強套在腳上。

顧承銘把牙咬了又咬才忍住內心暴動的情緒，咬牙切齒地說道，“我還有筆賬沒跟他算！”

黎豫看着顧承銘明明不大的年紀，但說起話來帶股狠戾，於是也沒敢再反駁。過了一會兒才期期艾艾道，“你們要不到屋裏等吧？舅舅他們去鎮上趕集去了，估計到天黑才能回來。”

顧承銘點點頭，看着黎豫想要劈柴的動作，上前就想去拿黎豫的斧子幫他劈柴。

這回黎豫沒鬆手，黎豫光是看顧承銘也知道他是從沒做過這種活的城裏人，更何況顧承銘的左手還纏着紗布，剛才是沒防備，現在自然是不可能讓他幫忙劈柴了。

“還是我來吧，你會傷着手的。”黎豫拒絕。

“快拿來，我比你有力氣。”顧承銘不放棄。

一邊的徐嘉柯早被顧承銘一系列的表現震驚得瞪大了眼，這還是顧承銘嗎？那個有着潔癖，囂張的不可一世的小霸王顧承銘？他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看着眼前的兩個人為了劈一捆柴火爭持不下，徐嘉柯只好自告奮勇道，“還是我來吧，我好歹還是參加過野外生存的。”

這回顧承銘沒了異議，奪下黎豫手中的斧頭，遞給徐嘉柯。

黎豫有些不知所措，他確定真的不認識這兩個人，估計也是第一次見。這倆人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一直爭着幫他幹活啊？

黎豫看着徐嘉柯笨手笨腳地劈着柴，剛想說還是我來吧，可還沒說出口，就被顧承銘推到一邊坐在木頭板凳上，說道，“你歇着！”

黎豫不安地坐了一會兒，看着顧承銘在附近轉了轉，又詢問了他附近有沒有賣衣服的店鋪后，同正在劈柴的徐嘉柯打了聲招呼，獨自一人出了門。

黎豫看着徐嘉柯劈柴劈的氣喘吁吁的就想幫忙，但徐嘉柯不肯，黎豫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去洗已經積攢了好幾天的衣服。

等到顧承銘回來的時候，黎豫已經快把一大盆的衣服洗完了。

顧承銘單手拎着好幾個袋子進了門，一眼就看見了正在洗衣服的黎豫，不管不顧地把自己手裏拿着的東西扔到正坐在一邊休息的徐嘉柯懷裏，就去拉黎豫的手。

天氣雖然不冷，但是被過於低溫的井水浸泡着的手指握起來還是冰涼。顧承銘握了握黎豫的手，拉着他走到一邊，把自己買回來的袋子一個一個塞進黎豫的手裏，一邊塞一邊說道，“給你買了新的衣服，不知道合適不合適，你快試試。”

這個地方實在是太落後，哪有什麼賣衣服的商店，不過是個裁縫鋪。他買了這些不知道是誰定做的衣服，雖然摸起來也很粗糙，但好歹是新衣服，比黎豫身上穿的不知道是誰的舊衣服還是要好了很多。

黎豫沒想到顧承銘是跑去給他買衣服的，懷裏抱着一堆的袋子呆立了半晌后拒絕道，“我不要。”

“幹嘛不要？我就是專門買給你的。”顧承銘有些急，要不是條件有限，這樣的衣服他根本看不上眼給黎豫穿。

“可我不認識你呀。”黎豫眨着大眼睛，薄薄的嘴唇一抿，蠟黃的小臉上透着不解。

顧承銘一愣，該怎麼解釋，說他是他前世的戀人嗎？他重活這一輩子就是為了找到他，好好愛他。

“看你穿的什麼樣，給你你就拿着唄。”徐嘉柯有些不理解黎豫拒絕個什麼勁兒，他還從來沒見過顧承銘對誰這麼好過，偏偏有人還不領情。

顧承銘沒有搭理徐嘉柯的話，抬手摸上了黎豫的小腦袋。黎豫今年也是12歲了吧，看起來卻像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一樣，比自己矮了不止半頭。想着這麼多年來黎豫受過的苦，顧承銘就沒有辦法不在意不心疼。

他雙手輕輕摟過黎豫瘦削的肩膀，下巴微微蹭着黎豫柔軟的頭髮。終於把自己朝思暮想了那麼多年的人摟在了懷裏，顧承銘壓抑着內心難以宣洩的感情低聲道。

“我喜歡你，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你。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小小年紀的黎豫面對顧承銘的柔情攻勢自然沒有想歪，但是第一次被人明確的告知以喜歡這種感情還是讓黎豫感到害羞的。總之在顧承銘真誠的目光下，黎豫還是乖乖地進屋去換上了顧承銘買給他的衣服和鞋子。

“顧承銘，你丫被人下降頭了？”徐嘉柯一臉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顧承銘。

顧承銘卻也不辯解，回過頭來認真的看着徐嘉柯嚴肅道，“嘉柯，他對我很重要。”顧承銘語氣堅定，臉色肅然，沒有一點玩笑之意。

徐嘉柯被顧承銘坦誠認真的目光盯得一震。

看來這是燒糊塗了啊，顧承銘怎麼開始說胡話了呢。徐嘉柯跳腳，“可是他都說了不認識你。”

“不是的，只是他忘記了，不過沒關係，他想不想的起來都沒關係，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顧承銘說話的聲音低沉，語氣溫柔，但是眉宇間卻有着掩不住的悲傷。

徐嘉柯不知道在他們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着顧承銘的態度，不得不圍着顧承銘轉了兩圈后認真的說道：“顧承銘，老子我真懷疑你丫被人調包了”。

“隨你怎麼想吧。”顧承銘不在意的聳聳肩，還不忘同徐嘉柯囑咐道，“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換了乾淨衣服洗凈了臉的黎豫看起來五官清秀，除了臉色有些蠟黃外，真算是一個靈氣的少年。

徐嘉柯把黎豫洗剩下的那一大盆衣服拿水隨便沖了沖，就用腳踢到了一邊，臉色黑的堪比鍋底。讓他劈柴就算了，讓他洗別人穿過的衣服還不如讓他去死！況且還有內衣內褲！

顧承銘看着黎豫白白凈凈的樣子歡喜了許多，走上前去揉着他的小腦袋問道，“還上學嗎？”

“嗯，”黎豫點點頭，看向顧承銘的眼神里多了一種明亮的色彩。

“怎麼今天沒有去學校？”顧承銘低頭看着黎豫頭頂上熟悉的發旋兒，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撥了撥。

“今天舅舅他們要去趕集，我得留在家裏看家。”黎豫躲開了些顧承銘的觸碰，有些不自然的閃開了身體。

就這個破房子有什麼好看的，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不成，顧承銘不屑，手卻從他的腦袋滑下來默默拉過黎豫的手握在了手心裏。

黎豫的手指因為經常勞作的關係，摸起來很是粗糙，還有着被划傷的痕迹，一道道斑駁在手上面。甚至有的傷口能看見隱隱的黑色污濁，一看就是沒有好好處理過。

黎豫被顧承銘直接握住了手，臉上立刻出現了無措的情緒。他把手往回一縮，岔開話題，“天不早了，我得去做晚飯了。”

顧承銘雖然現在很想親近他，但是對於黎豫來說，他現在還是個陌生人，顧承銘暗暗嘆了口氣，順勢鬆開了手說道，“我能幫忙嗎？”

“真的不用了。”黎豫彎腰拾了柴火打算燒火做飯。

顧承銘剛想說些什麼，黎豫撿了他幫黎豫背柴火的時候扔掉的膠袋過來，袋子裏還裝着從小攤販那裏買的花花綠綠零食。“你的東西。”

顧承銘看着袋子上的土想開口說不要了，可是看着黎豫眼裏小小的希冀，還是沒有開口，而是伸手接了過來。

黎豫點了火燒了柴，開始坐鍋燒水，小小的廚房裏煙霧繚繞的，黑嗆的煙簡直熏的人眼睛疼。

顧承銘想幫忙，可是被黎豫推脫了，廚房這麼小的地方，又嗆又熱還燒着火，顧承銘也不敢做什麼大動作。雖然他幫不上什麼忙，卻也不肯出去，在黎豫忙着端鍋炒菜的時候，幫忙添幾根柴火。

徐嘉柯在廚房外面看的嘖嘖稱奇，他得把這一幕拍下來，多難得的畫面啊！顧承銘竟然在燒火！說出去估計別人會以為他瘋了的事居然就發生他眼前。

飯做到一半，徐嘉柯戲還沒看夠，黎豫的舅舅一家就趕集回來了。

趙寶國遠遠地就看見了自家的炊煙，推着一車的核桃臉色不悅地對跟在身邊的媳婦劉英說道，“這麼早這小崽子就做飯，我看他比那豬崽兒還能吃。”

劉英也有些沒好氣，“我說那學你就別讓他上了吧，你那妹妹都多久沒給你打錢了，她這兒子不要了咱們替他養着還供得他念書？今天這核桃都沒賣出去，小傑那書費可是都沒着落呢。”

劉英懷裏抱着的小兒子趙小磊才四五歲，正是愛玩搗亂的年紀，不抱着就不肯走，這一路抱回家她的腰都快斷了。

跟在劉英身後的趙小傑和趙小梅兄妹也都有些瞧不起黎豫，跟着附和道，“是啊爹，你供一個外人的兒子上學，不供你親兒子，有這個理兒嗎？”

趙寶國一聽，心裏也覺得不是個滋味來。雖說他當年是答應了妹妹趙芳雲一定供黎豫上學，妹妹也是給他打了一大筆錢以後才突然消失，可是前兩年他把趙芳雲給黎豫的錢都拿來承包種核桃了，但是這幾年核桃收成不好不說，也賣不出去，可真是砸手裏血本無歸。

趙寶國起了心思，覺得再這麼供黎豫念書也沒個出路，還不如在家幫襯着做點農活呢。

趙寶國一行人到了自家門口，剛一進院子，還沒卸下手裏的核桃車，就看到有一個不認識的人在自家院子裏悠哉悠哉地晃悠。

趙寶國立刻橫眉豎目開口要罵，“什麼人……”

話一出口還沒說完就被人截斷道，“哎喲，大叔回來啦，快進屋快進屋，等你們好久啦！”

趙寶國被眼前人的熱情晃了一下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呢。

直到看清了眼前的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以後，趙寶國才又恢復了底氣道，“你是什麼人？怎麼在我家？小崽子怎麼看的家？”

最後一句趙寶國說的聲音不大，但是徐嘉柯還是聽到了。那個叫黎豫的小孩在這個家過的何止是不好啊，簡直就是受虐待啊！瞧瞧他們自己一個個穿的人模人樣的，偏偏給黎豫穿那破爛的衣服。

徐嘉柯腦子裏快速轉了一番，可面上依舊掛着笑臉說道，“大叔，我和我朋友來鄉下玩，你家那個叫黎豫的小孩得我朋友的眼緣兒，我們就想讓他這兩天帶我們看看風景，他說他做不了主，所以我們就特意等你回來了。不過大叔放心，既然出來玩那就是不差錢的，我們也是很有誠意的，這才特意等到了現在想同大叔商量一下。大叔覺得呢？”

徐嘉柯一番話說完，趙寶國懷疑似的眼光在徐嘉柯身上轉了兩圈。這時，趙小傑一把拉過他爹的胳膊，湊到趙寶國耳邊小聲說道，“爹，答應他答應他！我在電視上看過，就他那雙鞋就值三位數！”

趙寶國一聽兒子的話，那眼睛都直了，目光一直盯着徐嘉柯腳上那雙糊了泥的鞋看，嘴裏念叨着，“都是客人都是客人，咱進屋說。”說著，卸了手裏的一車核桃，搓着一雙粗糙的大手把徐嘉柯迎進了屋裏。

黎豫低下頭瞧了瞧自己的小身板，默默嘆了口氣。

走近了唱戲的檯子，人越發多了起來。顧承銘挨近黎豫，看着黎豫東看西看的找好了位置，聚精會神地盯着檯子上正唱着戲的人。

原來黎豫從這時候起就開始喜歡看戲了啊。

顧承銘看着黎豫的後腦勺，忍不住拿手指頭點了點黎豫頭頂上的發旋兒。

顧承銘記得上一世他追求黎豫的時候，為了顯得高雅有派頭，特地約了黎豫去看音樂會。結果黎豫看到一半就睡了過去，等音樂會結束以後黎豫才醒來。出場的時候黎豫還頗是怨念顧承銘沒叫醒他。黎豫認為不管他喜歡不喜歡，既然來了，就應該好好聽的，畢竟音樂會的門票那麼貴，而且黎豫認為睡著了對演出的人來說不尊重。

因為那一次失敗的約會，面對顧承銘以後大大小小的各種邀約，黎豫一律都是能推則推。直到有一次，顧承銘無意間看到了黎豫的手機音樂列表，才發現了原因。

黎豫的手機里沒有一首流行歌曲，有的全都是《望江亭》《穆桂英》《打金枝》《天仙配》等經典戲曲。

那時候的顧承銘才知道問題出在哪，顯然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投其所好。

想到這裏，顧承銘看着自己面前的單薄身子，手掌輕輕地摸上了黎豫軟軟的頭髮。

黎豫的身上有一種清新的味道，不是香氣，卻讓人覺得很舒服。

顧承銘收回手，在自己剛剛觸碰過黎豫的指尖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隨着檯子上的戲幕越來越精彩，晚飯後出來遛彎兒的人也越來越多的聚集過來。黎豫的小個子開始還能踮腳勉強看清楚，可是隨着人越來越多，漸漸地視線就被前面的人頭遮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