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桌面上的撲克牌（四）

從箭塔上趕到樓下，還沒出門口，就遭到了一組突擊團士兵的強烈襲擊——

因為子穎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女獄的黑貓和下水道的布萊克身上，他根本就沒注意到箭塔門口，原本是力士倒下的地方已經組成了一個小型的攻擊陣：不知道從哪裏帶來了一些木板和木箱，組成一個簡易的遮掩物，然後三名突擊團的士兵便躲在後面。

但是，他們在發現子穎的瞬間，便扣動了扳機，發起了第一輪的猛烈進攻。如果不是蘇珊一直保持着警惕，在必要時刻拉了子穎一把，恐怕子穎便要宣佈和這個任務說拜拜了。但是儘管被救了一命，只是保命的東西卻丟在了地上，暴露在了地人的視線下。

一把狙擊槍！

“該死的，居然掉了。”子穎因為被蘇珊拉扯後退的時候，重心不穩的同時，也甩手將狙擊槍弄掉了，只不過目前要拿回來，顯然是不太容易了。

本來子穎是不打算帶着狙擊槍的，畢竟這玩意背着有點重，而且在箭塔內作戰的話，狙擊槍的實用性幾乎等於零。但是，他在看到力士慘死的那一幕之下，聯想起黑貓受傷的情況，他明白這都是為了要救他並且給他送來這把狙擊槍的緣故。

所以再三思索之後，子穎還是帶着狙擊槍入塔了，只不過在正式戰鬥時，他把槍放在了二樓。現在塔內戰鬥結束了，便帶着槍準備離開，卻沒想到，居然有敵人在伏擊。如此一來，狙擊槍便成了絕對震懾的存在了。

只不過，從眼前的境況上看，要拿到狙擊槍重新發威，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

“讓我來？”蘇珊望了一眼塔外，然後又望了一眼地上的狙擊槍，接着才把視線移回子穎的身上，輕聲道，“我可以把槍拿回來。”

“但是在你拿回來的時候，恐怕你也葬身在敵人的槍口下了吧。”子穎伸手阻止了蘇珊做蠢事，柔聲道，“你已經夠累了，休息下吧，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我的個人表演時間。”說罷，還露出一個微笑，只是因為滿臉的血污，讓這個笑容看起來有些猙獰。

“但是，代指揮官……”蘇珊剛想說什麼，就被子穎伸手阻止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恐怕……你現在所猜想的，已經成為了事實。”子穎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無奈與哀愁，他剛才嘗試着聯繫了好幾次黑貓，結果都毫無反應，如此看來，雖說黑貓目前還沒死，但是從他無法給予子穎任何答覆來看，顯然情況不妙。

“貝理雅，你收得到我的話么？”稍微思考了片刻之後，子穎轉而聯絡起另一個目前還活着的人，“貝理雅……貝理雅，你收到了嗎？”

“收……收到了。”通訊器的另一邊，傳來了貝理雅那細如蚊叮般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事？”聽到貝理雅的聲音，子穎便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否則的話，以下水道的隱蔽性和安全性，貝理雅是絕對不會這麼小聲說話的，“是不是下水道出了什麼事？”

“有好幾個突擊團的士兵發現了下水道，他們在這裏大開殺戒呢。”貝理雅低聲說道，“我現在躲回了男獄裏，但是……但是這裏也很不安全啊。”頓了一下，貝理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補充道：“原本保護我的一名特攻組士兵，和一位叫黑貓的人匯合了，但是他們只有三個人而已……而且，而且那個叫黑貓的人，還受了重傷啊。”

“敵人是怎麼發現下水道的！？”帶着一絲疑慮和震驚，子穎開口追問道，“下水道的位置不是很隱蔽嗎？為什麼會被敵人發現的？”

“好象……好象是女獄那邊泄露了位置。”貝理雅不太肯定的說道，“反正，現在下水道一片混亂，而且死了不少人質……黑貓說，危險，讓我回上面躲着。”

聽到貝理雅這麼一說，子穎才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被關在女獄時，黑貓和力士的救援小隊，也是突然在女獄出現的。那麼按照這種情況看來，下水道的通道遠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得多，而且肯定也有一條道路，是可以從外面通進惡魔島的。

“我們沒多少時間了，接下來，要和敵人硬碰硬了。”子穎皺着眉頭沉思了片刻，然後轉過頭對着蘇珊說道，“我掩護你，你快速的朝對面跑去，在經過狙擊槍的位置時，把它踢向我這邊來。沒問題吧？”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目前所處位置的另一邊，那裏的位置剛好是在箭塔大門的右側，只不過在經過箭塔門口時稍微危險了一點。

目測了一下距離，然後蘇珊轉過頭，點了點頭，表示這個距離上沒什麼難度。

子穎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三根手指，接着一根一根的回縮。等到三根手指全部回縮完畢時，子穎突然橫身朝着門口一跳，手中的兩把衝鋒槍同時朝着塔外的敵人方向開去，兩條火舌瞬間交織成一片充滿着死亡氣息的火力網。

而蘇珊，則趁這個機會，快速的朝着對面跑去，然後在踩到狙擊槍的同時，狠狠的往後一踢，將狙擊槍踢到了子穎的身邊。而子穎也剛好在這個時候落到了地上，手中的衝鋒槍子彈剛好射光。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放棄手中的雙槍，然後就地滾了一圈，雙手立即握住了旋轉着移向自己身邊的狙擊槍。在拿到狙擊槍的瞬間，子穎再滾了一圈，然後躺在地上，幾乎連瞄準都不用，便朝着敵人的方向開了一槍。

爾後，立即起身，半蹲在地，然後快速的拖拉了一下槍栓，換了一顆子彈，然後舉槍瞄準着塔外敵人的方向，立即扣動了扳機。在打完第二槍之後，以同樣的方式，快速的換了一顆新的子彈之後，再一次瞄準最後一名敵人的位置，然後第三次扣動了扳機。

伴隨着“砰——砰——砰——”的三聲清響，三名敵人便先後倒了下去。而這個時候，蘇珊才剛好抵達對面的隱藏處，外面的三名敵人才剛做好攻擊的準備的，只不過，他們卻是永遠也沒有機會繼續攻擊了。

子穎從掩護到拿槍再到舉槍射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就連狙擊槍的子彈填充頻率，也保持在一秒的時間以內，可以說，這一次的作戰計劃完全是屬於超常的發揮。

五秒。整個戰鬥的過程，僅僅只持續了五秒鐘而已，一切便結束了。

“走，我們趕快去支援黑貓他們。”子穎站起了身子，剛才的戰鬥了，因為摔了一下，他的臉被一塊碎木給劃破了，鮮血正汩汩的流下，只不過子穎完全沒有時間去在乎這個傷口了，反正只是被劃開一小道口子而已，並不大。

“飛彈果然被停止了呢。”甘霖看了一眼時間：七點零一分。但是他們依然沒有收到任何關於飛彈發射的信息，“看來，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着呢。”

“是啊，雖然惡魔島的任務讓穆德魯斯拿下了，不過真正的好戲，也才剛開始而已。”面帶微笑，穆洛斯似乎完全沒有把惡魔島的作戰計劃放在心上，他依舊繼續打着牌，和他的部下閑聊着，“這次特攻軍的損失，也挺慘重的吧？”

“根據我們潛伏在基爾斯聯邦的間諜回報，這次出動任務的二十二名特攻軍士兵，都是從基爾斯聯邦總部抽調的第二中隊成員，對於正在前線作戰的第一中隊並沒有任何影響。”甘霖一邊念着報告，一邊關注着場中的賭局，“不過……如此一來，第一中隊將無法從前線撤離，等於說我們把特攻軍的第一中隊拖死在前線了。”

穆洛斯點了點頭，然後低聲說道：“這樣啊……損失還真是輕微呢。不過我不介意多製造一點麻煩呢。”說到這裏，穆洛斯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老青那邊準備好了吧？”

“是的，已經從基地再次出發了。”甘霖點了點頭，“而且我已經通知了正在前線作戰的突擊團另一名副團長，他將在今晚發動突襲。”

“呵呵，不愧是甘霖，已經將一切安排好了啊。”穆洛斯笑着說道，“好了，命令艦隊，所有戰艦停止前進，做好攻擊姿態，所有戰鬥機全部準備空中作業。”

“難道，還有戰打？”黑暗眨了眨眼，望了一眼穆洛斯，“跟誰打啊？”

“我留了種子，也是時候收穫了。”穆洛斯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穆德魯斯會率領基爾斯聯邦海軍精銳前來追擊我們。”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惡魔島的作戰計劃，只不過是一個開胃小菜而已，對付基爾斯聯邦的精銳海軍部隊，才是正餐啊。”

“難道說……”鳳凰驚駭的抬起頭，望了一眼穆洛斯，“從一開始就制訂的‘拿惡魔島當跳板以進攻格勒彼海港’的‘惡魔島作戰計劃’根本就是一個幌子？”

穆洛斯沒有否認，微笑着點了點，道：“不錯。……我的真正用意，是消滅基爾斯聯邦的這支精銳海軍部隊，只要讓他們損員超過三成，他們就只能龜縮在格勒彼海港里了。到時候，我們的艦隊就可以配合著前線作戰而正式攻入基爾斯聯邦的海域了。”

“但是，這樣做的話，我們等於是兩線作戰了。”黑暗皺了一下眉頭，“以反聯邦機構的實力，可能沒辦法支撐長久的兩線作戰計劃吧？”

“所以，這海上作戰的第二線，將由我們自己指揮。”穆洛斯帶着微笑，自信的說道，“如此一來，反聯邦機構的海上軍事力量，就會全部被我掌握在手了。”

“那麼……惡魔島的事……”鳳凰輕聲提問道。

“那裏啊，那裏此刻恐怖已經成為了血的海洋吧。”穆洛斯的臉上沒有看到任何惋惜的表情，敢於將二十名突擊團士兵當作最後的棄子扔在那裏，其狠心的程度也絕對讓人為之一震，“成大事者，必不拘小節啊。……雖然以五十名突擊團精銳士兵換取了二十二名特攻組士兵的生命稍微賠本了一點，不過他的意義可是遠比表面更實際呢。”

說到這，穆洛斯露出了一個遺憾的表情：“事實上，若不是雪夜這個人的出現，我還真想把惡魔島作戰計劃變成事實呢。只可惜啊……”說罷，只能遺憾的嘆了口氣：“好了，我們的牌局到這裏就結束了，傳令下去吧，各單位按照計劃進行整備，馬上就要和基爾斯聯邦的海軍精銳交戰了。”

“是！”鳳凰等三人立即起身朝着穆洛斯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指揮官，敵人的火力太猛烈了。”一名特攻組的士兵沉聲說道，“我們根本無法突破他們的火力網。”

“敵我傷亡情況如何？”黑貓的臉色異常蒼白，身上的傷勢顯然還沒好，雖然彈頭已經從身體內取出，血也暫時止住了，但是這些都僅僅只是暫時的而已。

“一半的人質死亡，敵方損失一名突擊團士兵。”微微皺眉，這名特攻組的士兵低聲說道，“對方簡直就是禽獸！他們根本就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是人他們就開槍……”說到這裏，這名士兵的臉色終於微變。

“我們已經沒有任何支援了，能殺幾個算幾個吧。”黑貓咳嗽了一下，身體的劇痛使得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你們怕死嗎？”

“呵，指揮官真會開玩笑。”兩名特攻組的士兵突然輕笑了起來，其中一人接過話道，“如果怕死的話，我們就不會參與惡魔島的作戰計劃了。……我們很明白，來到這裏之後，存活下去的幾率幾乎等於零。只是，我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我明白了。”黑貓點了點頭，笑道，“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準備好武器吧，我們是人質們的最後防線了，如果我們失敗了的話，那麼在我們身後的人質，將全部喪命在敵人的槍火之下！”

“是！”

解決了三名塔外的敵人，子穎給狙擊槍重新換了一個彈匣，然後背着狙擊槍，拿着一把衝鋒槍，就立即朝着惡魔島的內部區域趕去了。身後，緊着原特攻軍第二中隊第二小隊的隊長蘇珊。

原本負責解除飛彈“告死烏鴉”的八人，此刻僅剩兩人了。雖然他們成功的解除了四枚飛彈，從而使格勒彼免於受到恐怖襲擊，但是這場戰鬥的犧牲者，也確實多了點。十三名突擊團的精銳士兵，其中至少有八人是倒在子穎的狙擊槍下。

在面對狙擊槍如此高威力的遠程作戰武器之下，這些人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反聯邦機構花費數萬所訓練出來的精銳士兵，到了最後，卻也比不過一顆只值幾十塊錢的子彈而已。

當子穎抵達女獄時，整個女獄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到處是屍體，原本在女獄裏從事某種工作的舞女以及吧枱的服務員，以及那些從格勒彼海港坐船前來參觀惡魔島的富豪，全部都無一倖免的倒在了這裏。

鮮血，染紅了整個女獄，許多人到死，眼睛都睜開着。子穎從他們的眼神里可以讀到，他們對於生命的執着，只是……在陰謀面前，他們都絕望了，全部都成為了這場不知所謂的戰爭的犧牲者。

順着屍體，子穎一路來到了下水道的入口處。中途，他們經過了子穎曾經殺死鳳凰的那條陰暗的監獄通路，只不過，這一次倒在這的屍體不是鳳凰，而是許多手無寸鐵的人質。他們的屍體，將原本潮濕的通路染上了鮮紅的色彩，幾乎每一具屍體，身上至少都有十幾個彈孔，這到底是挨了多少槍啊！

下水道入口處，因為來不及把秘密通道給關閉，此刻的通道入口依舊敞開着，只不過在入口處，倒下了兩具屍體。因為這兩具屍體，入口的石板門便關不上了，其慘況，光是想像也能想像得到。

“黑貓！”子穎再一次嘗試了聯繫黑貓，只不過，這一次得到的消息並不是聯繫不上，而是顯示對方不在此區域內。而目前惡魔島仍舊處於任務狀態之下，其答案，也自然只有一個了。

黑貓已經陣亡了。

儘管很不願意相信，但是嘗試着聯繫了四、五次之後，得到的答案仍是一致，子穎只能無奈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他閉着眼睛，竭力的壓抑着內心的憤怒——因為激動、因為憤怒，他全身不停的顫抖着，彷彿稍微不注意便會散架了一般。

“是不是，黑貓指揮官怎麼了？”帶着一絲的不安，旁邊的蘇珊輕聲開口問道，“他……該不會也……”

沒有說話，子穎只是無奈的點了點頭，默認了這個事實。

“不會的，這……這怎麼可能。”蘇珊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在看到周圍死去的人質之後，他終究也只能承認了這個事實，“那麼……這場屠殺……”

“反聯邦機構為了掩飾他們的罪惡。”子穎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竭力壓抑着的憤怒之情顯然易見，“……為了防止讓其他人知道他們的罪惡而轉而支持基爾斯聯邦，所以他們必須將一切證據都湮滅掉。”

“恐怕，此刻整個島上不再有任何活人了。”說到這裏，子穎突然想起了貝理雅，“不……或許，還有一個人質活着。”

“咳。”就在子穎剛想嘗試着聯繫貝理雅時，一聲輕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聽到聲音的子穎條件反射般的提起了手中的衝鋒槍，然後和蘇珊彼此對望了一眼之後，才警惕的朝前走了過去。而子穎的身後，蘇珊則緊緊的跟着，她保持高度注意力的戒備着四周，防範着有可能偷襲而至的敵人。

不知道跨過了多少具屍體，當子穎來到發聲源時，他看到了一名傷勢頗重的突擊團士兵靠牆坐着，他的臉上有着滿足的神情。顯然因為這一場屠殺，讓他充分的感受到了殺戮的樂趣，他的臉上，帶着猙獰而恐怖的笑容。

只是，當他看到子穎和蘇珊時，他臉上那滿足而猙獰的微笑瞬間轉換成了驚駭的神情，然後他努力的想抬手，好讓手中的槍口對準着子穎。只是，他的傷勢實在是太重的，以至於這個如此簡單的動作做起來都無比的困難。

“其他人呢？”子穎冷冷的望着這名敵人，並沒有試圖拿掉他手中的槍，因為他知道，這個敵人是絕對無法傷害到自己的，“還有多少人活下來了？”

“呵，特攻軍果然名不虛傳啊。”努力了好幾次之後，這名突擊團的士兵終於認命一般的放棄了，“在狹小空間內作戰，我們突擊團的人果然比不上。……三個人，只是三個人而已，就拉着我們七名突擊團的夥伴陪葬了。……我還以為，島上的人都死光了呢。”

答非所問的回答，這讓子穎皺了一下眉頭：“也就是說，你們剩餘的人，全部都陣亡了？三名特攻組的屍體在哪？”

“呵。”他努力的抬起頭，望了一眼子穎，他清楚的看到子穎滿身的狼狽，衣服上和臉上的血液也幾近乾結，顯然也是從修羅場中爬出來的。這一場惡魔島的作戰計劃，真的是符合了他的名字——整個島嶼在瞬間便成為了惡魔的戰場。

“咳，咳……”又是咳嗽了幾聲，這名突擊團的士兵輕蔑的望了一眼子穎，然後才說道，“穆洛斯總指揮官的計劃，是不會有錯的。只可惜啊，三名敵人果然還是太少了一點……如果，如果再多幾個人的話……”

帶着夢囈一般的敘說著，這名突擊團士兵的臉上雖然掛着滿足的微笑，但是子穎卻清楚的看到，他眼神里的色彩已經逐漸渙散了。對於這種敵人，子穎並沒有給予他最後的一擊，只是一直平靜的看着他，直到他安靜的死去為止。

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他最後的話卻給子穎帶來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雖然整場惡魔島作戰計劃，子穎已經知道是穆洛斯發動的。但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穆洛斯臨走之時，居然還佈置了一個如此精密的作戰計劃，這多少有些出乎子穎的預料。

一個可以將一切因素都計算完畢並加以利用的軍事指揮天才！——這種敵人，無疑是最可怕的。而子穎更是非常清楚自己的能耐，說戰鬥他很在行，但是真的要指揮一支部隊去打仗的話……

毒牙狙擊小隊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貝理雅，還活着嗎？”子穎皺了一下眉頭，他嘗試着聯繫了一下自己的僱主，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沒什麼能耐卻有幾個小錢的僱主死在這場意外的屠殺上了。

“還……還活着。”從通訊器內傳來了貝理雅的低語。

“出來吧，我在中庭等你，戰鬥結束了。”呼出了一口氣，聽到自己的僱主如此說道，子穎終於放心了。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了一種眩暈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長期的精神壓力在這一刻鬆懈了，所以才產生的疲勞感吧？——子穎如實想着。他甩了甩頭，然後和蘇珊一起走出了下水道，重新回到中庭。在那裏，一臉緊張神色的貝理雅正在等着他們。

“我去做個彙報。”在三人重新會合了之後，蘇珊對着子穎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轉身離開了中庭。她此刻的職責不再是戰鬥，而是回去向基爾斯聯邦做一個簡短的彙報，其內容自然是關於這場任務的。

稍微等了片刻之後，蘇珊才回來。而伴隨着她的回來，帶來的消息只有一個：“我已經給上層做出彙報了。他讓我們在這裏等幾天，指揮部重新派遣了一名指揮官率領海軍精銳艦隊去追擊第七艦隊了。……等他們勝利凱旋之後，便會來接我們了。”

一場持續了三天兩夜的惡魔島作戰，到了這裏，便已經正式宣告結束了。只是它的代價之血腥，戰鬥之慘烈，甚至超過了前線的作戰的。對於基爾斯聯邦而言，這場戰鬥是他們勝利……但是事實上，每個人都清楚，這是一場沒有勝負的戰爭。

是役，敵方包括突擊團團長在內的五十六人，全數陣亡，只有總指揮官穆洛斯逃亡。而前來救援的二十二特攻組士兵以及四名指揮官，除了蘇珊這名前小隊長外，其餘皆數陣亡。而原本應該被解救的兩百餘名人質，則成了這場戰鬥的犧牲者。

惡魔島作戰計劃，以雙方包括人質在內，一共再付出了近三百條人命之後，宣佈結束。這場戰鬥，讓基爾斯聯邦重新意識到了惡魔島的戰略位置之重要性，在基爾斯聯邦以及反聯邦機構的Warmemorandum檔案里，分別通過蘇珊和穆洛斯的彙報，雙方都將這場極度血腥的作戰記錄在起來。

Warmemorandum檔案，又稱“W檔案”、“戰爭備忘錄”，代號“ME”。這一份檔案的最早設立，是在基爾斯聯邦政府成立的那一年——那個時候，反聯邦機構還沒成立。檔案里記錄的，都是各種重大戰爭記事，以及某些方面的特殊人才備案。

雪夜，這個足以震驚兩大陣營的名字，便被記錄在內：一名天縱奇才的狙擊手，他的存在足以讓所有陣營的高層人員的安全缺乏保障。在他面前，再多的保衛人員、再精明的反狙擊手，也將形同虛設。——這是在檔案內，基爾斯聯邦以及反聯邦機構對於子穎的評價，其評價的最終結果，便是雪夜的懸賞金額飆升到了六千七百萬G，成為《生死線》遊戲內的第一名四星級通緝犯。

而伴隨着這份檔案的再一次開啟，是一名被稱為“血錢”的沼澤傭兵的成名。正如他的名字一般，他的每一分錢都是用敵人的鮮血換來了——根據傳聞，子穎在這次的任務里，獲得了基爾斯聯邦秘密開出的一張支票：兩百萬G的酬勞。

只不過，除了穆洛斯、穆德魯斯等一批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雪夜的另一個身份，便是血錢。因為在對外的公佈上，貝理雅竭力證明自己是被他的保鏢——血錢給救下來。或許，這便是子穎在惡魔島作戰里，不幸中的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