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交鋒（三）

“堅持住！”穆德魯斯轉過頭喝道，“再堅持三分鐘！各位都是基爾斯聯邦的精英！無論如何，也絕對不能放棄！”

儘管穆德魯斯想竭力提升士氣，但是目前剩餘的戰鬥人數僅僅只剩四人，其中還包括英雄王和穆德魯斯在內。而在半分鐘前，那名傷勢過重的特攻組士兵也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擺脫了痛苦的折磨。

“穆德魯斯，你說，我們會不會戰死在這啊。”英雄王苦笑一聲，一連串的子彈紛紛落在他藏身處的周圍，擊出了不少石屑和沙石，“防線已經縮短了不少了，我們已經快抵擋不住了呢。”

“雪夜出來了，呵呵。”穆德魯斯輕聲說道，只是言語裏充滿了無奈，“他說，只要堅持三分鐘就行了。”穆德魯斯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再一次檢查了彈**量，然後繼續開口說道：“我實在沒有多少把握可以對付穆洛斯，他的狡詐是出了名的。所以……只要雪夜在，那麼便不是問題了。”

“噠噠噠——”在MP5A3里沖射而出的子彈射穿了一個油桶，緊接着引發了一陣爆炸。被爆炸所牽扯到的，是周圍數個油桶一起被炸飛起來，強大的爆炸衝擊力甚至掀翻了一具屍體。

因為被火焰沾染上的屍體開始散發出惡臭味，那是混雜着汽油的血脂燃燒味。但是這並不只是一陣惡臭而已，它同時帶來了恐懼與驚慌——這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敵人，正一步一步的吞噬着穆德魯斯等四人的內心。

他們並不是超人，他們只是普通人而已，他們也有着一個極限點。此刻之所以可以繼續堅持着，除了依靠他們自身的意志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們的彈**量還算充足。如果不盲目胡亂掃射的話，堅持三分鐘並不是什麼難題。

只是，敵人難道真會讓穆德魯斯活下去嗎？連續擊斃了近八名敵人，對於突擊團的士兵而言，這是一種勝利的鼓舞。雖然他們也折損了九名同伴，但是人數處於優勢的一方並不會在乎這麼一點損失。

如果可以把敵軍的最高指揮官擊斃，那麼他們相信，接下來的戰鬥就會非常的容易了。畢竟他們的最高指揮官穆洛斯正在惡魔島，不像以往只是由他們的團長帶領而已。如果說青銅人頭是他們的團長、指揮官、領袖的話，那麼穆洛斯就是他們的精神領袖，他們的勝利象徵支柱。

在這些突擊團士兵的認知里，只要穆洛斯一天不死，他們的突擊團便是無敵的，是戰無不勝的！也正是因為這種長期的勝利感所滋生的優越感，才使得他們看不到自己的弱點，沒辦法認清自己的不足之處，因此才被子穎利用並加以擊殺。

剩餘的二十名突擊團士兵自發的組成兩個攻擊小組和兩個作戰支援小組，每個小組裏有五個人，而領這小組作戰的領頭人，便是原先分組裏的組長。此刻，除了被子穎擊斃的第五組組長外，其他四組的組長都各自帶領一個作戰小組。

兩個攻擊小組分別從左翼和右翼開始逐步逼近，除了一個負責女獄門口的作戰支援小組外，另外一個作戰支援小組以火力支援和火力掩護為己任，逼迫穆德魯斯等四人無法對左右兩翼的攻擊小組進行攻擊。

“突擊團，果然名不虛傳。”也只有這個時候，穆德魯斯才會顯得一臉輕鬆，毫無所謂的樣子。在他看來，現在並不是生死存亡之際，只不過是一場訓練遊戲罷了，在他看來，這樣的學習機會是非常難得。

“在失去指揮官的情況下，各小組還可以組成新的作戰團體，而且其配合還這麼默契。”穆德魯斯滿是充滿讚賞的說道，“採用的還是正規的包圍戰術，從左右翼夾擊，中路進行騷擾和掩護……穆洛斯真是厲害。”

“你就別再感嘆了！”英雄王朝左剛開了一槍，便被負責火力支援和火力掩護的作戰支援小組鎖定了位置，一連串的子彈猛得招呼過來，打得英雄王不得不重新躲回遮掩物後面，“你再這麼感嘆下去，我們就要掛了！敵人包圍過來后，我們就絕無生還的機會了。”

“全體撤退！”穆德魯斯看了一眼左右翼，他們的包圍圈已經逐漸形成了，但是作為指揮官的穆德魯斯曾經也率領過幾次指揮作戰，自然知道包圍圈在形成之前的缺點。更何況，是在中庭這裏，其包圍圈的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缺陷了。

穆德魯斯的身後，是男獄的門口，它的控制權一直掌握在穆德魯斯的手裏。所以，只要往後一退，進入男獄之後，那麼突擊團所即將形成的夾擊之勢必然會土崩瓦解，甚至連戰鬥都可以省略了。

只是這樣一來，倒也有了瓮中捉鱉的味道。除非女獄的特攻組可以衝破封鎖線出來，否則的話，被圍攻然後逐步吞食直到團滅，那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而這樣的局面，更是穆德魯斯所不願意見到的。

只是，穆德魯斯就算想要撤退，突擊團的人也不會那麼簡單就讓人的。在看到穆德魯斯開始向後撤時，左右兩翼的攻擊小組便加快腳步跟了上來，而負責中間火力支援的作戰小組也加快了攻擊頻率。

他們採用點射的攻擊方式，以二、三的攻擊模式緩步向前推進：當第一輪的兩個人射擊完畢之後，在換彈的同時，由位置稍後一點的三個人進行第二輪的射擊，然後彈**量完畢換彈時，再由前面的兩人發動新一輪的攻擊。

“看來他們是要把我們留在這了。”穆德魯斯苦笑一聲，然後回手橫掃了一次攻擊，卻沒有命中任何敵人，子彈在接近敵人之前就被障礙物阻斷了，顯然對方將行進路線已經完全計算好了，一路上都充滿了遮掩物，完全不需要擔心穆德魯斯的反擊。

“無論如何，撤退是必須的！”穆德魯斯望了一眼外面的局勢，左翼已經過度接近了，再讓他們靠上來一點的話，那麼就差不多達到白刃戰的地步了——當然，在《生死線》裏，要白刃戰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對方肯定不會那麼蠢到和穆德魯斯進行白刃戰的。

恐怕在穆德魯斯衝到敵人身邊準備進行白刃戰的時候，迎接他的只會是一頓子彈大餐。要知道，在《生死線》裏，所有的國家機構都是虛構出來的新政府，他們可不會理會什麼武士道精神或者騎士精神。

對於他們而言，有槍不用反而去進行白刃戰，那麼不是傻瓜就是白痴。

不過好在右翼因為障礙物的阻擋，以及穆德魯斯等人的攻擊，所以使得他們的進展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和左翼形成了一段不小的差距，夾擊包圍圈也就無法形成了。而目前，中路的支援作戰小組也因為地勢的關係，暫時失去了火力支援的效果。

可以說，這些便是穆德魯斯等人唯一可以利用的優勢了。只是，時間上實在太過緊迫了，這個機會機會是轉瞬間便消逝了，如果不加以利用的話，那麼接下來就會陷入包圍圈裏，面臨的便是三方的同時攻擊了。

“快撤！”穆德魯斯趁着這個停頓的當口，他突然暴起發難，朝着左翼發動了最猛烈的進攻，宛如天降的戰神一般。因為角度和遮掩物的距離問題，穆德魯斯所站着的這個位置可以說是非常的巧妙，不僅可以躲避了右翼和中路的兩方攻擊，而且在強火力的壓制下，左翼也不敢貿然露出頭來進行攻擊。

但是，穆德魯斯卻偏偏遺忘了另一支由始至今都沒有移動過的作戰支援小組。雖然他們的距離是最遠的，但是他們的角度卻偏偏可以攻擊到穆德魯斯，而且在中庭的男、女獄間隔來看，這樣的距離對於MP5A3的有效攻擊距離而言，還達不到最大攻擊射程。

接下來的一幕，便可想而知了……

在互換了攻防程序的穆德魯斯和攻擊小組的背後，宛如黃雀一般等待在最後面的作戰支援小組出擊了！他們的強火力支援在此刻顯得非常的具有壓倒性，幾乎是在穆德魯斯朝左翼發動襲擊的同時，女獄門口的作戰支援小組也發動了攻擊。

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下，沒有任何人敢說這是絕對的勝利。伴隨着三聲慘叫聲的響起，站在男獄門口的英雄王愕然的轉過頭，看着戰場上的局勢：他非常有默契的在穆德魯斯朝左翼發動攻擊的同時，便帶着剩餘的兩名特攻組士兵跑到了男獄的門口。

按照他們長久以往的默契以及配合作戰，在他們鞏固了男獄門口作戰防線的同時，便可以掩護穆德魯斯順利撤回男獄裏，如此一來，別說是堅持三分鐘了，便是三十分鐘也絕對不是問題的。

只是他們兩個人一直都被左右翼以及中路的作戰支援小組的火力攻擊給吸引住了，長時間的作戰以及消耗使得穆德魯斯和英雄王都有些疲勞，他們完全忽略了一直隱藏在最後，沒有開過火的第二支作戰支援小組。

隨着槍響的同時，夾雜着驚呼的聲音，穆德魯斯在擊斃了兩名左翼的敵人之後，一臉愕然的倒了下去——他只感覺到身體不斷的湧出一股有一股的熱流，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胸腔和腹部傳來了疼痛的感覺，但是他的意識卻完全沒有扭轉過來。

他只是錯愕的躺在地上，仰望着即將黎明的天空——那微微翻白了的天空，彷彿是在嘲笑着他的弱小與無能一般。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腔和，然後伸起雙手放到眼前，看着上面滿是鮮紅的液體，穆德魯斯微微張口，似乎打算說點什麼，但是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咽嗚聲。

“穆德魯斯！”

“隊長！”

三聲驚呼幾乎在同一瞬間響起，冒着被敵人攻擊的危險，他們三人放棄了躲進男獄裏，甚至開始邁步朝着穆德魯斯跑去！無論是在特攻組士兵的眼裏，還是在英雄王的眼裏，穆德魯斯實在算不上一個稱職的指揮官，但是他的勇氣卻偏偏可以感染到周圍的人，讓他們願意替他賣命。

或許，這就是每一個上位者所具備着的人格魅力吧？

“快走！別管我！”穆德魯斯說話的時候，似乎要盡全身的力氣，他每說一個字，都會有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裏噴吐出來，“等……雪夜來救援……”

“噠噠噠——噠噠噠——”

英雄王並沒有聽從穆德魯斯的指揮，他以行動來表明他的決心：朝着已然接近的右翼，英雄王拿起地上一具特攻組士兵屍體的MP5A3，然後雙槍齊手的同時朝着敵人發動攻擊。那猛烈的火力迫使得右翼也得暫時避其鋒芒，不敢衝出去對穆德魯斯進行最後的攻擊。

只不過，右翼不敢，並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敢。

趁着英雄王那有勇無謀的作戰態度，負責中路的作戰支援小組也進入了攻擊範圍，配合著左翼，兩方的攻擊火力瞬間集中到了英雄王的身上。

當子彈擊中英雄王的時候，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子彈的衝擊力居然會是這麼大，他那龐大的身軀似乎突然被壓了千斤一般的重量，在敵人不斷的攻擊中，他倒退了數步，他感覺到全身劇烈的疼痛，身體彷彿散架了一般。

“你……這個，白痴。”躺在地上的穆德魯斯看着英雄王已經被打成了篩子卻依舊要堅持前進，他的嘴裏又吐出一口鮮血，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似乎快要消散了一般，“為，為什麼……”

當英雄王跪倒在穆德魯斯的身邊時，他已經死去了，但是他的臉上，卻帶着滿足的微笑。似乎，這一切便是他的心愿了，他的雙手垂在了地上，兩把MP5A3在失去了英雄王的掌握之後，抵擋不住地心的引力，就這麼掉落在了地上，發出“啪”的響聲。

而在失去了英雄王的猛烈攻擊之後，當右翼也進入攻擊範圍時，剩餘的兩名特攻組士兵便失去了一切的抵禦能力。他們甚至還沒有給敵人帶來任何傷害，便將身形完全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下。

接下來的一幕就是純粹的屠殺了，只不過，是數量稍微少了一點而已。以十八對二的絕對勝利姿態，突擊團展現了他們的名字所殘酷的一面，對於這兩名特攻組士兵，他們並沒有給予任何勸告，而是以槍火做出了他們的行動抉擇。

在這種絕對火力的攻擊之下，絕對沒有人可以逃生的，而這兩名特攻組的士兵，也絕對不會是例外。

……

當十八名突擊團的士兵將手中的彈**全部打完，將他們心中被積壓着的怒火全部宣洩完畢時，兩名特攻組的士兵，已經看不到一絲的人形模樣。他們的身上，全是子彈射穿之後留下來的彈孔，鮮血噴洒得遍地都是，染紅了一片。

而最讓人不可思議的，卻是十八名突擊團的士兵將所有的子彈都鮮血到了這兩名特攻組的士兵身上，而他們的指揮官——穆德魯斯，卻依然殘餘着一口氣，躺在地上喘息着，他甚至連自殺的能力，也已經完全喪失了。

穆德魯斯仰望着天空，一縷陽光突然穿透了雲層，開始展現在世人的眼前。

“是黎明了嗎？”穆德魯斯躺在地上，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意識已經快要消失了，“……最後，還是我失敗了啊。”

“笨蛋！給我退回來！”一聲咆哮的怒吼，在穆德魯斯的意識即將消逝之時，突兀的傳遞到了他的腦海里，緊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名和他同樣年輕的男子就這麼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你這個笨蛋！只不過一個小小的失利而已！……”

他似乎在對着通訊器咆哮着什麼，他那俊美的面容因為憤怒而完全扭曲了。穆德魯斯艱難的側了一下頭，他看到了周圍的突擊團士兵的臉上都帶着一絲的哀愁。在穆德魯斯的認知里，這樣的表情神色，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一支勝利之師的臉上的。

但是穆德魯斯聽不清楚通訊器那邊傳來了什麼，他只能聽到很低沉的聲音，那似乎是狙擊槍在開火的聲音。穆德魯斯笑了，他知道，雪夜已經開始展現了他的天賦本能……他也清楚，再過不久，黑貓將會聯合雪夜一起發動突擊了。

那名長相英俊的男子憤恨的望了一眼自己，穆德魯斯的記憶似乎有些混亂了，他是記得這種眼神以及這種表情的。他還記得，曾經在一次前線作戰里，英雄王和力士在一次反圍殲作戰里因為一個失誤，而遭遇到了敵人的陷阱而雙雙陣亡時，他就流露過這種表情和神色。

而當時，他也不負眾望的將那支敵軍全數殲滅。

“對不起了，穆洛斯……”

這一次，穆德魯斯聽到了通訊器里傳來的聲音，那是一種帶着無奈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一聲狙擊槍所特有的沉悶響聲。

穆德魯斯竭力的望了一眼天空，黎明時的陽光已經開始照射到這片大地。他也終於明白，原來這名長相英俊的年輕男子，就是反聯邦機構目前最出色的新生代將星，掌管着突擊團的穆洛斯。

只是，穆德魯斯還在望着天空的時候，一把Glock23便出現在他的面前，那黑黝黝的槍口似乎正對着自己呢。穆德魯斯側了一下視線，望向了穆洛斯那因為憤怒而已然扭曲了的面容，然後露出了一絲微笑。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