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無人的上山小路,樹影子都被曬的發燙,彎曲破碎的路面緩緩駛上來一輛小車,車門旁邊還有被撞的痕迹,一個淺淺的帶血凹坑。
車子開的很不穩定,左右晃蕩着,似乎這個司機心不在焉一樣。
樹林深處有一扇大鐵門,外面掛着樂庭山莊這樣的字樣,像是一個開發到一半的爛尾度假公寓,又老又廢的駐守在這裏。
“噢,是老李啊。”守門的一個男人看了看駕駛窗,打開鐵門放了車子進去。
司機僵着臉揮了揮手。
沈摯在副駕駛上佯裝睡着,將一頂鴨舌帽蓋在臉上,手卻一刻都沒放鬆,持着槍抵在司機的腰間。
後座上周頂天和陳迢扮作兩名同夥的樣子,饅饅則綁上手腳充做人質。
他們一個破綻這麼大的組合,卻如此輕輕鬆鬆的就進了大門,司機一路將車開到一棟小公寓的樓下,都沒有人追上來。
“帶我們去關押女孩子的地方。”陳迢咬牙警告着,強迫司機下車。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負責將人送上來。”男人慌忙擺手,他忽然回想起來一樣探了探口袋,“手機,我手機里有地圖,每次讓我送的門牌號都不一樣,你們自己找,把我放了吧。”
沈摯他們幾人互相看了眼,他伸手掏了司機的手機,還未說話,周頂天一個手刀將男人整個擊暈。
他們把人像他兩個同夥一樣綁起來,藏在草葉茂盛的樹叢里,做好掩體。
“他有收到一個短訊,將人送到樂庭山莊一排47號。”沈摯翻找了半天司機的手機,“別的什麼信息都沒有。”
沉吟片刻,沈摯將手機塞進兜里,轉身往房屋縫隙里走,“饅饅你留在這裏等警察來,周頂天和陳迢跟我去看看,確保人質不被轉移。”
“我不。”他話音剛落呢,饅饅就反駁了,她走上來和他們並肩,“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沈摯想要再哄哄她的,一句‘乖’正哽在喉嚨口,卻見饅饅臉上表情都凝固了,她瞪着他,白着張小臉。
“好……”
樂庭只是個小村子,村民們在山的另一邊有田地,而這邊改建的別墅群看得出來有點年頭了,連牆體都剝落。
“能感覺到鍾青青在哪嗎?”饅饅問。
陳迢搖搖頭,“滿鼻子都是各種吸血鬼的臭味,我什麼也分辨不出來。”
不過是一個山頭的連綿樹林,其中星星點點幾片房屋,但是這裏複雜的氣味就已經能讓外來血族頭暈腦脹。
饅饅看了眼陳迢,明明平時的他這時候應該已經害怕的走不動路了,現在卻還好好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所有人都停下腳步。
“前面有很多人類。”饅饅輕聲說,陳迢眯了眯眼,“似乎有不少的女人。”
沈摯噓了一下,然後比了個原地待命的動作。
他們耐着性子,靜悄悄的窩在草叢裏,等到最熱的時候,下午一點多鐘,原本值守的幾個人類也出去休息避暑了,剛才吵鬧的屋子頓時安靜下來。
零星有女人低聲嗚咽的聲音傳出來。
沈摯將槍上膛,順着牆根一點點挪過去,扒着一人那麼高的風窗看進去,瞬間繃緊了身體。
原來不過是二十多平米的房間裏,擠着湊着幾十個女孩,她們嘴上貼着膠布,手上腳腕都綁着繩子,而裏頭有幾把空凳子,看起來是看守的人所坐。
“噓。”沈摯比了比手勢,留饅饅等候在外面,而陳迢和周頂天已經迫不及待的衝過去了。他們在人堆里尋找着,女孩們見來了人都驚慌起來,嗚嗚呃呃的拚命發出聲音。
“小璐!”周頂天在角落發現了周璐,她因為疲倦已經昏睡過去,周頂天慌忙給她解了繩子,又小心的灌了幾口水。
“青青呢,誰看到青青了?”然而本該在這裏的鐘青青卻不見,陳迢紅着眼睛一個個問,手指都發抖。
饅饅站在大門旁邊,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屋裏他們幾人給女孩子鬆了綁,有低低的說話聲音,伴隨激動的哭聲,她都聽的很清楚。
日頭逐漸變大,她忽然覺得被燙了一下。
‘呲——’臉上瞬間感覺火辣辣的,饅饅猛地移至陰影裏面,低頭一看,雙手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紅腫。
這種劇痛任何血族都會很熟悉的,就是被陽光焚燒的感覺。
為什麼……明明避光葯時長還沒過……
“裏面的人,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驟然響起來的喇叭聲,讓所有人嚇的不輕。
沈摯一把將饅饅拉進來,拔出槍整個人貼着門縫往外看,“噓。”
樹林裏不知道何時出現無數條黑影,密密麻麻的站着,像鬼魅一樣。
“後援警方什麼時候到?”他臉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周頂天拿出通訊器,手都在發抖,“他們,還有十分鐘上岸!”
“拖!”沈摯將門窗全部關死,讓女孩們集體靠着牆角抱頭蹲着。
陳迢急喘着氣,看饅饅難掩痛苦的捂着臉,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通紅,“你……”
他身體忽然一滯,猛地撲到門邊。
“你做什麼?”沈摯拉不住他,看陳迢瞬間跳到門邊。
“是青青,是青青……”他從狹小的縫隙處,清楚的看到一個女孩,她被綁着手站在人堆里,一處小手臂還纏着繃帶,臉色慘白。
“青青,青青……”他喃喃自語着,表情都不對了。
森林裏的人有的作人類打扮,有的和避世派一樣裹着黑色的大袍子,他們竊竊私語,然後有個男人忽然走了出來,將手中抓着的鐘青青一把扔在地上。
男人猛地掏出槍,對準了她的腦袋,吧嗒一聲按下保險,“裏面的人看見了吧,快點出來,不然我一槍子崩了她。”
霎時間好像世界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你不能出去!”
陳迢沒有一絲猶豫的就要往外沖,沈摯和周頂天合力也拉不住,“你們放開!”他表情扭曲,牙齒都打着顫。
“避光葯失效了,你會曬死的。”饅饅在身後說,陳迢猛地頓住了。
外面的人等了一會,也沒見有人出來,男人不耐煩的‘砰——’的一聲開了一槍,打在鍾青青旁邊的空地上,濺起來的碎石划傷了她的臉。
鍾青青呼呼喘着粗氣,因為炎熱和缺水,她嘴唇都起皮了,滿腦袋都是汗,躺在熾熱的地面上,四肢都動彈不得。
她聽不清楚別的人在說什麼,他們罵罵咧咧的,然後好像有人衝出來了,槍聲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頭很暈。
傷口的血越來越多,熱熱黏黏的淌了一臉,有隻涼涼的手覆上來,輕柔的撫摸她的發頂。
“青青,別害怕。”她的心一下就放下了,因為是她的阿迢來了。
他身上披着一個人的外套,然而無濟於事,皮膚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脫皮,他整個人覆在她身上,背後和腿上已經中了槍子。
饅饅躲在大門後面,沈摯就在她旁邊,一隻彈夾已經耗盡,對面也有兩個人類中彈,被拖到了後面。
有人想要對着陳迢開槍,卻被一個男人阻止了,“別管他,他已經快死了。”
陳迢裸露出來的皮膚開始冒煙,鍾青青卻已經失去了意識,沒有發現愛人的變化。那隻手留戀的劃過她的五官,“青青答應我,要按時吃飯,不要加班。”
“好好活下去。”
他聲音有點飄忽,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饅饅捏着手裏陳迢給她的那半支避光葯,只覺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忽然想起小的時候,有個人似乎也對她說過一樣的話:
娃,你要活下去。
“砰——砰——”忽然有人開槍,子彈擊中地面的聲音震耳欲聾。趁亂,饅饅眼疾手快,腳尖一點整個人急速彈射出去,一把抓住陳迢背上的衣服,再用力一甩。
“接住!”
陳迢和鍾青青都被她輕而易舉丟了回去,沈摯一把接下,“饅饅!你快回來!”
然而她已經站在空地上了。
對面原本蓄勢待發的血族們好像被什麼壓力控制住,一個個猶豫着不敢向前。獨剩下領頭的一個青年男人,旁邊站着幾個人類。
“趙荔伯,好久不見了。”她說。
那個青年打扮的男人哈哈笑起來,一甩手,身後的人就齊齊後退半步。
他總是笑着的眉眼上下掃了圈饅饅,“確實好久不見。”
而沈摯看着這個青年男人,總覺得好像哪裏很眼熟。一次又一次,他在他身邊經過,佯裝問路,喬裝假扮。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饅饅將短劍握在手中,那人仔細打量了下,“哦吼,竟然是這把劍,這麼多年你還留着。”
“果然,失憶只是大腦而已,身體還會記住。”
趙荔伯伸了伸懶腰,“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想這麼做了。”
他拍拍身後一個人類的肩膀,“喂,你明知道我們是血族,為什麼要為我效力呢,不怕我吃了你?”
那個人類不敢回答,他自己反倒笑起來了,“我來替你回答吧,當然是長生啊。”
“在長生不死面前,任何生命都需要被價值衡量,狗啊貓啊,男男女女,我給他們活下去的條件,他們就得給我奉獻。”
饅饅瞪着他,“瘋子。”
趙荔伯楞了一下,“哈哈哈,好巧,一百年前你也是這麼罵我的,記得嗎?”
“但是事實呢。”他忽然變了臉,“卻是你和我之間,我更強,你重傷失憶,我才是皇帝的備選人。”
他話音剛落,有一個人從樹林後面走過來,手裏還協助着一個人質,仔細一看被劫持的竟然是范幼辰。
“饅饅救我。”他雙手被縛在身後,腳步踉蹌。
趙荔伯攤手,“他們不是你的對手,怎麼樣,用一個人換你單獨說話的機會。”
饅饅皺了皺眉,沈摯忽然在後面喊着,“饅饅不行!!”
她想了想擺擺手,“你先把他送過來。”趙荔伯努努嘴,押着范幼辰的人就鬆開手,讓他自己慢慢走回去。
“呼——呼——”范幼辰喘着氣,一點點往她身邊走。
饅饅也沒看他,“去屋裏。”他點點頭,然而擦身而過的瞬間,被捆縛在身後的人忽然鬆開,一點銀光微露。
“砰——”子彈打到金屬上的聲音。
“什麼嘛,行不通啊。”趙荔伯撇了撇嘴,“喂,他們好像早就識破你了啊。”
范幼辰一改剛才慘兮兮的樣子,身手靈活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挺直背脊拍了拍灰,手中的銀刺亮的發光,“你是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沈摯擋在饅饅身前,手裏的槍口還在冒煙,“之前你沒有疑點,是來了以後。”
“我們的行蹤是機密,只有刑偵小組的幾個人知道,你一個法醫,就算是白派,也不會派你來接應。”
“而且既然你埋伏在山腰,為什麼在有車上山時沒有通知我們?還是說這車就是你授意上來的,還有你特意讓我們看到的名單。”只是為了讓陳迢更加瘋狂而已。
沈摯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為什麼要害她?”
范幼辰拍了拍手,“看來還真是我的破綻太多了啊,不愧是沈隊。”
饅饅似乎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避光葯,原來是你故意想要我們死?”
范幼辰輕笑了一聲站在趙荔伯旁邊,“饅饅,我本不想讓你死的,你是多麼好的研究材料啊,可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呢?”
她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從你入住黑岩,我就已經開始接近你了,相伴這麼多年,好傷心啊,我還比不過一個沈摯。”范幼辰搖了搖頭,旁邊趙荔伯笑了。
“她就是這樣的人啊,從前她憐憫貧民,現在則愛上人類,不愧是最像人的親王。”他哈哈哈仰頭笑起來,“不過作為親王,也是到此為此了!”
他人影瞬間在原地消失,饅饅猛地一推沈摯,兩人變成纏鬥在一起的兩顆流星,動作迅速到旁人根本看不清。
而隨着親王級之間的戰鬥開始,剩下的血族們也蠢蠢欲動,沈摯正擔心饅饅,卻又得保護身後的一屋子女孩。
“小周,後退。”沈摯青筋都暴起來,他現在恨不得衝過去給范幼辰兩拳。
周頂天護在妹妹周璐身前,手裏緊握着槍,沒發現她什麼時候已經醒來。
周璐抬頭看范幼辰,他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外面的人,卻從來沒有給她過。原來是我一直在強求,我愛上的只是你故意表現出來的范法醫。
“男子漢,要頂天立地。”周頂天忽然說,他臉上汗水滴下來,目光專註,“璐璐別怕,哥哥在這裏。”她忽然有點想哭了。
而和饅饅打鬥在一起的趙荔伯,則更遊刃有餘了,“僅剩兩個親王,誰能活下來,誰就是君臨天下,萬壽無疆。”
他猛地湊近她,又在劍刺過來時躲開,“那個人會是誰呢?”
饅饅冷哼一聲,“反正不是你!”
他們誰也不讓誰,相比之下饅饅更靈活,但確實趙荔伯的力量更勝一籌,他一刀砍下來的時候,她都必須使盡全力接住。
“怎麼,一百年沒見過,不習慣啦?”趙荔伯遊刃有餘的看她,嗤笑一聲,一刀劈來,震的她虎口一麻。
正是糾纏膠着的時候,一個人的味道忽然飄了過來,在場的血族騷動起來。
“有獵人!”
趙荔伯皺眉,趁他分神的一剎那,饅饅一腳踢過去,只聽砰的一聲,他整個人被擊飛,卻又在半空穩住身形,踩到樹上停了下來。
“哼,連獵人都勾搭上了,你的尊嚴呢?”他嘲笑着。
相里飛白悠閑的踱步而來,所過之處血族都紛紛躲開,他走到饅饅身邊,和沈摯一左一右立在她兩邊。
“尊嚴這種東西,換成是你有嗎?”她歪歪頭,“通敵賣國的,不是你這個恥辱的親王嗎?”
這一段記憶像是趙荔伯不想被人提及的疤,他臉色難看起來,拳頭捏的咯咯響。
“我要叫你收回這句話!”
他猛地一揮手,原本畏縮不前的黑派血族都彷彿被下達了指令一樣衝過來,不要命一樣的朝他們襲擊。
他們有的還沒有塗抹避光葯,被撕開偽裝的瞬間都哀嚎起來,有的像是才剛剛轉化的新人,還沒靠近饅饅就已經發起抖來,站都站不穩。
“我記起來了,你以前也是這樣,不把別人的命當命,誰都能成為你的肉盾。”饅饅一腳踹飛一個小血族,冷眼看着躲在人後的趙荔伯。
“三位哥哥看不起你,所以你就背後陰他們,將滿清皇室也一併出賣,只為你自己能夠獲得一席之地。”
“趙荔伯,你說錯了,我從來就沒有看得起你過。”她言語上的羞辱終於讓他難以忍受,趙荔伯一拳打斷一棵小樹,“你說什麼?”
然而身後忽然湊上來一個人,輕輕在耳邊吹氣,“她說你是混蛋。”
話音還未落呢,一把銀槍驟然抵在了腰間,然後‘砰——’的一聲。
所有血族都像被拔掉了電源一樣停下動作,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集體看向了饅饅。
後者冷着小臉站在中間,“全都退下!”
“是……殿下……”兩虎相鬥必有一失,剩下的那個才是王者榮耀,萬壽無疆。
眼看血族瞬間撤了個乾淨,剩下的那些人類走狗也猶豫起來。
“沈隊,你們可真厲害啊,看來我是站錯隊了。”范幼辰嬉笑着,任由他們包圍過來。
“范法醫,我真沒想到竟然是你。”周頂天一臉失望,他再想問周璐的事情,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了。
看沈摯一臉警惕,范幼辰笑了笑,“血族親王都被你們制服了,我哪裏是你們的對手。”他舉起雙手,“算我倒霉。”
他這副樣子就是要投降了,沈摯掏出腰后的手銬,但在拷上去的一刻,看他手腕一翻,“退後!”
然而瞬間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來,他用力伸長手想要勾到她的衣服,但是卻被巨大的壓迫力狠狠撞開。
耳朵嗡嗡的,身上被碾壓過一樣疼。
救援的警察來到了。
“救她,救她……”沈摯在混亂中喃喃道。
“誰?女孩已經全部救出來了,你們兩個人已經是重傷了,還有腦震蕩呢別說話。”那警察這麼說了,把他抬上擔架。
沈摯側着臉,望着剛才她的方向,但是哪裏還有人。
——一個半月以後——
“周頂天已經出院了,沒什麼大礙。”電話里郎雪賢這麼彙報,沈摯一個人坐在家裏,嗯了聲。
“沈隊,你還在找那個女孩嗎?”
“……”
“抱歉,我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誰。”
他目光獃滯,彷彿一夜之間,世界都顛倒了一下。他的小姑娘,小饅頭,憑空消失了,不僅是在社會上消失,彷彿在別人的記憶中也消失了。
他們不知道曾有一個漂亮的特派員轉來,也不記得那些案子,只有他一個人,徘徊在這痛苦的輪迴中,一遍一遍。
沈摯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到何處去,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找她。
一年以後,諸雲市公安又破獲了一起惡性殺人案件,刑警們難得又出來聚會,在小火鍋店你一杯我一杯喝的爛醉。
“沈隊啊,你說你是不是喜歡男人啊?這麼大年紀了也不找個媳婦兒,你是不是根本不正常啊!”有人調笑着說。
沈摯砰一下將酒杯砸在桌上,“誰說老子不正常的!老子喜歡的女人,全世界第一漂亮!全世界第一善良!我在等她回來……她馬上就回來了。”
他喝得多了,趴在桌上無力動彈,感覺耳邊人議論紛紛:喝多了吧又,送他去酒店吧。
然後就是計程車——電梯——走廊——房卡。被人丟在床上以後,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叮鈴鈴——’手機鬧鐘響起來,沈摯一個咕嚕爬起來,然後又因為宿醉頭疼的要瘋,他用力敲了兩把,忽然愣住。
低頭一看,自己身上什麼衣服也沒穿,再往下拉起被子。
“啊啊啊啊啊啊!!!”連條底褲也沒給他留!
跌跌撞撞的衝到前台,褲襠里的粘液冰冷濕潤,他整個人難受極了,“誰!是誰開的房!我是警察,把身份證給我看!”
前台小哥愣住了,然後顫巍巍拿出來兩張錢,“這個,這是押金……您收着。開房人,叫卞饅饅,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