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隊長你沒事吧!”周頂天的一聲叫喚才算把沈摯從神遊中拉回來,他站起來拍拍褲腳,“沒事。”這時不遠處床上的陳迢哼了一聲,一臉鄙視的看着他們。
“這傢伙竟然好了?”周頂天走過去揪了揪陳迢的臉皮,“不跟剛才似的一臉死相了,好神奇!你用的什麼葯啊!”
“是啊,好神奇。”沈摯看着饅饅轉身慢條斯理的整理桌上的紙張,然後把它們捲起來拿在手裏,“最好不要讓他見光,等我下次再來。”
“特派員請等一下。”
那雙小皮鞋腳步一滯,“沈隊長還有事?”
沈摯走到她面前,他們的身高差大約有十八厘米,從外形上來看,這個女人不超過二十歲,但是他怎麼也不可能相信她只有二十歲。
“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箱子。”
“沈隊長在懷疑我?”饅饅不由覺得面前的這個糙男人有點搞笑,但她還是很配合的打開了小皮箱。
“箱子裏的東西涉及國家一級機密,諸雲公安是無權實驗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向上級報告,我給你申請機密免查表,當然產生的費用要由你自己承擔。”
沈摯仔細瞧着她皮箱裏的東西,聽着她故意恐嚇的言論,旁邊周頂天一下一下的用手肘拄他,“隊長,你這樣不好吧,陳迢不是已經好了嘛。”然而他完全聽不到一樣,一雙眼睛好像粘在了裏面。
箱內有全套的注射用品,一排藥水和藥丸,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下層有暗格嗎?”沈摯不依不撓,周頂天簡直要尷尬死了,隊長執拗起來拉也拉不住,幸好特派員小姐好像不怎麼生氣的樣子。
“其實你不用緊張,接下來我們還有共同合作的機會的。”饅饅輕輕的說,沈摯準備翻動的雙手一頓。
“還要請沈隊多關照了。”她看着他露出一個笑容來。
後來陸一通找人來將饅饅領走了,沈摯到底也沒有拆開看那個箱子有沒有隔層。
“沈隊一起去吃飯啊?”幾個年輕的警員從後面跑上來,朝他打招呼。沈摯揮了揮手沒有說話,那幾個男孩便跑過去了。
他找了個樹下的空地坐着,看着那些光禿禿的樹枝出神:陳迢發出的聲音是因為什麼,光是打個針動靜也太大了吧。還有他所謂的特殊身份,他們根本沒有任何頭緒。還有那什麼特殊情況處理中心,到底是個什麼機構?
“饅饅……”他細細咀嚼口中的這兩個字,只感覺神秘和未知環繞着她,像一個引誘別人去撬開的寶箱。
他忽然捂住臉,仰頭嘆了口氣,“還是先查案子吧。”旁邊就是廁所,隨手擰開水龍頭,嘩嘩嘩的洗着臉,好像根本察覺不出水是冰冷的一樣。
沈摯正閉着眼拉起身上穿的T恤擦臉,轉過身剛抬起頭,“啊!!”
剛才還在想的人竟然悄無聲息的就站在面前。
“你,你,你!”他伸着手磕磕巴巴的說,“你怎麼在這?”這是男廁所門口吧!
她低頭瞅了眼他因為撩上去衣服而露出來的裸腹,默不作聲的移開了視線。
沈摯這才反應過來,三下兩下把衣服整理好,紅了臉問,“你,找我有事?”
饅饅輕輕咳了一聲,然後調轉腳步往回走去,“是陸隊找你。”她步伐輕快,長長的頭髮在背後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沈摯在原地楞了半秒鐘才小跑着追上去。
她還是帶着那條鮮紅色的大圍巾,厚厚的裹住整個脖子,他悄悄看了一會,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
天氣冷的時候人呼吸會有白氣,是水蒸氣遇冷液化產生的,但是她沒有。
後來他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是觀察了很久,她確實沒有絲毫熱氣,就像一個冰人一樣。
因為這實在太奇怪了,導致後來陸一通大隊長在做講話的時候,沈摯都在神遊。他目光緊緊追隨着那個人的腳步,她身後養的過長的黑髮,白到透明的耳廓,走路時習慣性一隻手插兜,和坐下時將頭髮擼到身側的動作。
“隊長,隊長?隊長!”
“啊!”沈摯猛地回神,發現面前是周頂天放大的醜臉,“麻痹你離老子這麼近幹嘛!嚇死了好不好!”
周頂天略受傷的退了回去,“我是想告訴你,一會就要下車了。”
聽他說話,沈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正身處一輛麵包車上,旁邊坐着周頂天和另兩名警員,而副駕駛上坐的就是饅饅。
“陸隊說讓特派員跟着我們了解一下案子,還指明要隊長你陪着。”周頂天斜了一眼,“隊長你可別欺負人家小姑娘啊。”
瞧着他那眼神,還有兩個警員伸的長長的耳朵,沈摯嘴角一抽,你隊長我英明神武坦坦蕩蕩,在你眼裏就是個欺負小姑娘的人嗎?
警員們:我們不知道……
後來一路安靜,到錦花小區的時候已經是十五分鐘以後了。
“小周你再去詢問一下物業。”沈摯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鞋套、手套,自己手腳麻利的穿戴上,“其他人再去找鄰居們了解一下情況,讓他們回想一下所有的細節。”
饅饅接過他遞過來的鞋套蹲下身戴上,視線所及只能看到他一雙大腳,臟髒的鞋面,是標準的單身、獨居、大齡男青年的標誌。
而且還是個執拗的糙漢子,她這麼想着。
然後這雙腳忽然朝她的方向挪了過來,就站在她面前。
饅饅楞了一下,微微抬頭,就看到這個男人挺拔的身軀和微擰的眉頭。
他身後擠擠攮攮走過的是幾個搬着大件傢具的工人,抬着茶几衣櫃之類的重物,瞧着也不是很上心,然後沈摯竟然自己擋在了她前面,用身體阻隔那些銳利的稜角。
她停頓了半秒,低頭佯裝整理鞋面,感覺他就那麼站着一動不動,一直等到幾個搬家工人離開以後,沈摯才走開去,一臉彆扭,總感覺恨不得離她三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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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時間在前天下午兩點。”沈摯看她準備好了,便準備上樓,“死者是陳迢的房東太太方美珍,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帶你熟悉一下案子。”
“戚大寶夫婦結婚二十年,近期感情出現裂痕,原因就是方美珍疑似出軌陳迢,然後前天戚大寶邀請律師來家中商量離婚事宜,方美珍也在家。”沈摯指了指電梯,“他們在六樓有兩間房,603租給了陳迢和其女友。”
饅饅默不作聲的跟着他走進電梯,從乾淨的發亮的電梯內壁能看清兩個人的樣子,沈摯一隻手插在褲兜里,一隻手握着本子和筆。
饅饅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和他眼神相撞。
“咳咳。”沈摯騰一下轉過臉去掩嘴假咳一聲,“那個,到了。”
“隔壁的601是他們夫婦兩個的住所,獨生女兒已經在外面工作了。從離婚律師的筆錄來看,他那天進到戚大寶家裏后,方美珍有露過一次面,看起來精神狀態還不錯,和朋友的聯繫中也沒有露出輕生的念頭,初步排除自殺可能。”
饅饅站在兩間屋子門口看了看,鼻尖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味。
“當時律師到他家之後,聽到方美珍又跟戚大寶大吵了一架,然後就出門去了,戚大寶進屋后抽了幾根煙埋怨了一陣,後來他們打開門通風,就看到方美珍躺在隔壁屋的陽台門那裏。”
“死亡原因為窒息,頸部有繩索勒過的痕迹,無明顯外傷,體內沒有發現毒素或酒精。方美珍體重200斤,能把她輕輕鬆鬆的勒死,依靠當時陳迢虛弱的體質來說很不容易。”沈摯說。
“而且他是和女友同居的,他們戀愛了半年,女友叫鍾青青,是個普通的幼師,據同事說為人十分隨和。陳迢沒什麼正經工作,但是也經常被人看到他去接女友下班,感情似乎不差。”
“你會在熱戀女友眼皮底下與一個四十五歲的肥胖女人出軌嗎?”沈摯難以理解的問。
饅饅蹲下身查看地上標記出的屍體區域,“我不會。”
沈摯微微一楞,馬上反應過來她真是在回答他,頓時一句話像卡在嗓子眼裏一樣。
饅饅看了看那片用紅線圈出來的人形,“所以你們找到的指認陳迢的有力證據是什麼?”
看她這麼正經的樣子,沈摯感覺那點尷尬也好受些了,“陳迢與方美珍往來的證據。”
“他沒正式工作,在家搗鼓了一個APP叫創金投,就是類似投資理財的軟件。這人沒什麼大本事,網絡手段倒是一流,花言巧語讓一批人投了錢。”
“然後,這個APP在上個月被封了,作為最大戶頭的方美珍虧損了十萬。”
“十萬元的欠款,可以構成犯罪動機。”沈摯翻開手裏的記錄本,“兇器也找到了,是一根屬於陳迢的跳繩,手柄上有他自己的指紋。”
“人證,物證、殺人動機都齊全了,從執法上來說,他已經成為‘兇手’了。”
“不,他確實是無辜的。”饅饅轉過身來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