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忽然求婚

8.忽然求婚

“哎,等等,我又要打斷一下,”鹿塵歪着頭問,“怎麼話題拐到化糞池上了?”

蕭雲溪笑了,“我也不知道,說著說著跑偏了。”

鹿塵也笑:“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剛才你提到,身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搬家那天為什麼你還要出兩千元的高價?我忽然覺得這錢好燙手……”

“你放心拿着,那是你應得的報酬。”蕭雲溪說,“要說現金我確實沒有太多,存款倒還可以餬口。上禮拜七嬸來看我,無意間說漏了嘴,其實我姐幫我預付了一年的房租,我又借住你這裏三餐不愁,總體來看,沒有花錢的地方。”

鹿塵想了想,“也對。不過咱倆把話說在前頭,你可以幹家務活抵消飯錢,不過酒錢必須要AA。”

“嗯……”蕭雲溪微怔,卻迅速反應過來,“行,親兄弟明算賬,我同意。”

鹿塵鄭重地點點頭,“一言為定!我的藏酒快喝光了,你記得買。”她走到客廳中央,伸了個懶腰,“夜深了,咱們都早點休息,迎接嶄新的明天。”說完,她進衛生間洗漱,蕭雲溪望着她的背影,一絲淡淡的笑痕悄然浮現於唇邊。他也從沙發上起身,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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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日,木嶺鎮都籠罩在秋日艷陽之下,風輕輕掠過萬物,給田野染上一層醒目的金色。

路兩旁的楊樹參天而立,偶爾有幾片葉子落下來,恰好落在鹿塵腳邊,她忍不住俯身撿起黃葉,收進腳踏車車筐,想着回去做成標本留個紀念,也不枉在這裏度過的美好時光了。

收穫的季節,每天在地里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終於到了午餐時間,鹿塵直奔趙猛的雜貨店採購食材,騎回家的車速也明顯加快,她要趕快把東西送回去,免得蕭雲溪面臨無米下鍋的窘境。

她戴着墨鏡,疾風一般地騎車,卻不想在路口轉角差點撞上一個急匆匆趕路的人。她連忙跳下車,大聲說著對不起,抬起頭的一瞬,卻發現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蕭雲溪。

“不是囑咐你好好卧床休息嗎?”鹿塵氣道,“怎麼跑出來吹涼風?發高燒都不能阻擋你到處亂跑?”

蕭雲溪的眼皮有點浮腫,一看就是根本沒休息。他喃喃地說:“小鹿,你罵的是。不過我沒有亂跑,是去衛生院找陳大夫開藥……”

鹿塵心中暗罵自己,動不動就錯怪別人,暴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看着蕭雲溪蒼白的臉色,她一把把他拉到腳踏車旁,“上車,我帶你。”

“那怎麼行?”蕭雲溪一本正經地挺直胸膛,“向來都是男人騎車帶女人,哪有反過來的道理?下至六歲,上至六十歲,只要女伴願意,都可以坐到後座上……”

他慷慨激昂地說著,卻忘了抱緊外套里藏着的畫板和畫具,哧溜一下全掉在了地上。

“你的葯呢?”鹿塵面色一沉,彎腰拿起摔出裂紋的調色板,“這是退燒藥嗎?”

蕭雲溪羞赧地笑笑,卻不為自己辯白。他身上染了顏料的白襯衫、棉麻材質的長褲,更襯得他一臉病容。他現在的模樣雖談不上英俊,卻有着另一種別緻的吸引力。鹿塵不想與他有過多的瓜葛,可此時此刻,卻挪不開目光,兩人四目相對,氣氛忽然變得十分尷尬。

“我去湖邊畫白鷺了。”蕭雲溪微笑着對她說。

鹿塵轉頭看別處,“你真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蕭雲溪並不惱火,像個孩子那樣欣喜地展開畫板,“這回畫的怎麼樣?”

鹿塵不想看,可好奇心驅使她匆匆瞧了一眼,是一幅未完成的油畫,深綠的湖水,金色的蘆葦盪,看不到白鷺在哪裏,卻有一雙眼睛,突兀地出現在畫布正中,“我不是很懂,你想畫白鷺,為什麼這裏是一雙人的眼睛?”

“認不出嗎?這是你的眼睛啊!”蕭雲溪得勝似的笑了,“其實你的五官很漂亮,只不過臉盤太大,不符合三庭五眼標準,整體不是很協調。”

這種能讓人的心情從雲端直線墜至谷底的本事,蕭雲溪很是擅長。起初鹿塵很少和他聊天,後來說的話多了,發現他不僅口才特別好,而且毒舌。

“你看啊,”他渾然不覺,仍然分析着自己的畫作,“這裏,還有這裏,我準備畫兩對飛往南方過冬的白鷺,你的眼睛是為了襯托整幅畫的意境。”

鹿塵努力地剋制着不發火,“什麼意思?”

“你看人的時候,尤其是看我,總讓我覺得冷。”蕭雲溪坦言,“就像要冰凍我的心一樣……”

“我吃飯的時間只有半小時!”鹿塵再也無法忍受,大聲吼道,“吃過飯我要轉戰果園摘蘋果,你在這兒磨磨嘰嘰沒完,浪費的是我的生命!”

吼完,她騎車兀自往家政公司走。騎到一半,卻不知為何消了氣,又往回騎。他正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等着,臉上滿是笑意,“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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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簡單的午飯,鹿塵做好防晒措施,剛要出門被蕭雲溪叫住了。

“防晒霜我幫你訂了兩瓶你喜歡的牌子,預計明天能送到。哦,還有,酒也訂了,走陸運會很慢,不過能趕得上咱們喝。”

鹿塵躊躇片刻,轉身望向蕭雲溪,“謝謝……你不舒服,多卧床休息,晚上我早點回來,給你熬小米粥。”

“好——”他開心地笑着說,“剛才那碗麵條味道非常棒,面和湯都是頂級水平,尤其是湯里的胡椒粉起了作用,我這會兒感覺退燒了,謝謝你小鹿,你真貼心!”

先說我臉大五官比例不好,又誇我做飯好吃會體貼人,不是人格分裂就是情商低。鹿塵心裏哀嘆着,算了,不和他計較。她朝他擺擺手,“你趕快上樓吧,我走了!”

聽見關門聲,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氣喘吁吁地來到窗前,目送着她背影遠去。確認她已經消失在了視線里,他有條不紊地展開設計圖紙,擦掉額頭冒出的虛汗,找齊前些天到縣城趕集採購的材料,滿屋子叮叮噹噹地佈置起來。

給她一個驚喜,是他目前最迫切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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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果園和趙猛的果園相鄰,根據蘋果的成熟情況,鹿塵計劃着先去李家果園摘兩小時,再去趙猛的果園摘兩小時,天黑前可以收工,趕在明天經銷商來看樣品簽合同,能保證這些蘋果的熟度和甜度處於最佳狀態。

往采果籃里墊好泡沫塑料,鹿塵開始採摘作業。因為有着去年秋天認真學習的經驗,她不再像新手那樣用剪刀去剪果柄,而是伸手輕輕握住果實,食指按住果柄,然後向上用力,使果柄與果枝從離層部位斷開,輕輕取下果實。這樣的手法,能最大程度地保護蘋果樹的枝葉,保證來年的收成。

熟能生巧的成果,在下午三點時已顯露無遺,李家果園南面最早成熟的一批蘋果全部採摘完畢。

鹿塵慢慢步下梯子,拿過毛巾擦汗。望望隔壁趙猛家果園樹上那一枚枚紅潤可愛的大蘋果,原本覺出疲憊想要休息一陣兒,突然心中又燃起了鬥志。比起年輕一輩都外出打工的人家,趙猛已經算是鎮子裏的青壯年,雖然開了一家店賣日雜百貨,但他每天忙起來是尋不到人影的,也只有在他的果園工作,可以拿到不錯的報酬。鹿塵起初不明白,為什麼助人為樂到了趙猛這裏行不通,後來她聽人說起趙猛喪妻的悲慘經歷,漸漸理解了他固執背後的堅持。

人只有在失去摯愛之後才懂得珍惜,用餘生來贖罪,或許才能過得安心一些吧……

她定了定神,剛想把李家這些果籃都搬運到大門外,卻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朝自己越跑越近——衛生院的護士吳蘭蘭?

“蘭蘭,怎麼是你?”鹿塵沖她揮手,“出什麼事了?”

吳蘭蘭踉踉蹌蹌地跑到跟前,一邊喘氣一邊說:“小鹿姐,你快跟我回去吧,畫家哥哥他……他……”

鹿塵心裏咯噔一下,“他怎麼了?”

“他暈倒了。這會兒陳大夫和小張他們正搶救呢,情況不太好——”吳蘭蘭一把抓住鹿塵的手,“陳大夫說他肺里有雜音,可能是肺炎,也可能更嚴重。”

鹿塵不覺有些慌亂,她盯着好幾筐蘋果,做了個決定:“蘭蘭,你先騎我的車回,我必須先把蘋果給李奶奶送去,才可以去衛生院。”

吳蘭蘭不可置信地說:“姐,這都什麼時候了?人比蘋果重要!”

“我知道。”鹿塵握了握拳頭,“相信我,不會耽誤太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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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塵沒有食言,在蕭雲溪蘇醒之時趕到了衛生院。她跑得太急,渾身是汗,猛地走進陰涼的搶救室,身上忽的打了個冷戰。

蕭雲溪摘下吸氧面罩,費力地微笑,“你來了。”

“我來了。”鹿塵遠遠地做個手勢,制止他坐起來,“躺好。我去穿無菌服再來看你。”

“小鹿,你等等,”蕭雲溪凝望她的眼睛,“咱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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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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