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跳下來我接住你

11.跳下來我接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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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毒木見血必封喉,哪怕只是一個小傷口,或者指甲里有點殘留,抹到眼睛鼻子,人也是必死無疑。

照史書記載,趙小政這時候是絕對不會有事的。

董慈知道是自己太過緊張了,但這種東西出現在船上本來就很不尋常,她隨便跟趙小政提一提,小心點總是沒錯罷?

日頭已經升起來了,這會兒正是朝食的時間,董慈跑到船頭的時候,趙政趙姬已經在長桌前坐定了,梅州正陪着閑聊。

董慈環視了一周,梅州,巧心巧意,還有幾個家僕也都在,主子僕人分成兩桌,董慈也看不出誰好誰壞。

吃飯向來沒董慈什麼事,平常她也不會跟過來,這次卻是站在趙政身後不走了。

趙姬神色有些不悅,另一桌的巧意見她跟屁蟲一樣貼在趙政背後,眉毛立馬挑得老高,呀了一聲道,“你怎麼出來了,你還需要吃飯呀?”

董慈心裏有事,聞言也就是笑笑,她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了,歷史記載的明明白白,秦始皇卒於四十九歲,她根本不用這麼緊張,不管這次是不是真的有人下毒,趙政總歸是活下來的那一個。

但董慈還是決定賴着不走了,趙政這孩子在細枝末節上十分寬宏大量,就算最後真的只是鬧劇一場,趙政也沒那閑心拿她怎麼樣。

這麼想着,董慈底氣就足了許多,對趙姬梅州不太好的臉色視而不見了。

這時候吃飯還是分而食之,幾人雖是圍坐在一起,但食物是分到各人盤子裏的,趙姬的頭一個送上來,一份魚肉,一份羹湯,還有兩份小菜,一個饅頭,看起來搭配得當,賣相爽口誘人。

董慈死皮賴臉的站在趙政側後方,身體幾乎和趙政的疊在了一起。

甲六是負責做飯食的家丁,趙姬梅州的飯食也是他親自端上來的,他見董慈也在,腳步頓了一下,就拿了個饅頭遞到了她面前,笑道,“看你可憐,賞你一個吃。”

這些護衛就不是會可憐人的人。

董慈笑了笑接過來,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聞到了一股極其細微的苦味,苦中帶着微微的酸氣,很特別的味道,真的是箭毒木。

要把箭毒木的汁液融到饅頭裏,適度均勻得恰到好處,即不被人發現又能毒死人,廚師怎麼可能不需要紅背竹竿草呢。

董慈心裏駭然,嘴角咧開扯出了兩聲笑,把饅頭塞進袖子裏,秉着呼吸聲朝甲六道,“謝謝甲六叔兒!”

甲六腳步一頓,奇道,“你怎麼不吃?”

趙政的飯食也被端上來了,份例和趙姬的一樣。

董慈心裏着急,很想直接跳起來說飯菜有毒,但這明顯不行,敵友不明,如果這一船的人都想置趙政於死地,那她現在跳出來,只會讓大家死的更快更慘烈。

趙政被腰側細微的觸感戳的渾身一僵,未及細想卻立刻分辨出了兩個字,有毒。

甲六的問話不可不答,董慈正想找個借口擋回去,那邊巧意就扭頭打趣道,“六叔你可隨她了,死丫頭哪回在外面吃過東西的,有好的她還不拿回被窩裏躲着吃?”

甲六呵呵笑起來,憨厚老實,又給董慈遞了一個麵餅子,董慈機械的回了句謝謝六叔。

趙政並未斥責她,也沒有回頭詢問,想來是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董慈舒了口氣,拿着饅頭轉頭立馬跑回了廂房。

她又不吃饅頭,想在那兒裝死逃過一劫是不可能了。

董慈後背都是濕汗,幾步就跑回了廂房,遇上了秦鳴,忙問道,“你去哪裏?”

秦鳴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想來是因為董慈從不與他們多話的緣故,聽董慈這麼問,便也規規矩矩行禮答道,“正要叫秦真過去吃飯呢。”

董慈忙把人拉進房間,急急道,“公子有事情吩咐,飯你待會兒再吃。”

外面除了河水浪花聲和風帆的擺動聲什麼也聽不見,董慈心急如焚,也顧不得研究到底哪裏出了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死馬也只能當活馬醫了。

董慈飛快地朝秦鳴吩咐道,“公子讓你去船腹看看,想辦法將裏面的小船放出一條來,盡量大一點的,靠着船邊等着,事情緊急,公子馬上就要用。”

董慈語氣急促,神色焦急,秦鳴知曉事態嚴重,當下也未多說什麼,直接領了吩咐做事去了。

情況簡直糟透了。

不遠處那艘黑紅色的輕舟靠得越來越近。

董慈能看見那艘船夾板上站了六七個人,兩兩站在一起,一人背上背着箭,一人手裏擎着燒紅的火把。

這一切都是有人細心謀划好的。

殺完人再放一把火,船燒個乾淨,人死得透透的不說,連渣都會被水流沖走,往後就算有心人想查,也無從查起了。

秦國公子歸途中罹難於水匪,屍骨無存,可真是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兩隻船並列一處,一塊夾板從那艘黑紅的貨船上搭了過來,砰的一聲震得船身都晃了晃,接着就是密集的腳步聲,有人從這邊跑過去了。

看穿着多半都是護衛,董慈能認出來的面孔有六個,甲四和甲六都在其中,其餘都是船上派來接應的人。

董慈用硯台搗葯,將搗稀的葯汁沖了一桶水,度秒如年的等着那塊夾板收回去。

好在那群人動作迅速,沒讓董慈等太久,不過一口水的工夫,過板就收了回去,董慈忙拎着桶貓着腰過到船檐那邊,貼着欄板往船頭跑。

帶着煙火味的箭羽破空而來,釘在船身上,木製的船身頓時滋滋滋燒了起來,董慈心裏越發著急,趕過去的時候,飯桌前躺倒了一地,已經沒人清醒着了。

趙政也在其中,董慈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探了探趙政的鼻息,見他雖是臉色鐵青,人還有氣,也顧不得想這死孩子是怎麼中毒的,忙舀了一勺草汁水給他喂下去了。

見血封喉這種葯能讓心臟停跳,發作迅速,但解藥見效也快,董慈數了一分鐘,見趙政還未醒來,便又再餵了一勺。

趙政咳嗽了兩聲,從昏迷中醒過來了,董慈緊繃的心神陡然鬆懈下來,手抖得不行幾乎連勺子都拿不住了。

董慈心跳砰砰砰的渾身都是冷汗,耳膜鼓噪幾乎沒癱倒在地上,要是趙小政當真出了事……那往後就是另一個往後,說不定沒有往後了。

趙政環顧了一周,當即低聲道,“這船很快就要沉了,得把船腹里的小船弄出來,先把秦真秦鳴救醒。”

董慈一邊給秦真喂解藥,一邊急急道,“秦鳴去弄船了,他一個人可能推不動,你先過去幫忙,先把船弄出來再說。”

找不到船,她就算把所有人的毒都解了,也一樣得抱團淹死在河裏。

船上煙火味越來越重,烈火熊熊,船尾被燒掉了大半截,船身也漸漸傾斜起來,用不了多久,船就得被燒沉了。

趙政知道干係,當下也不耽擱,看了那艘黑紅的輕舟一眼,藉著桌椅的遮掩,疾步往船背後去了。

那艘暗紅色的輕舟很快就開遠了,是往秦國的方向。

董慈先救醒了秦真,好在叛徒太多,除了四個婢女,趙姬趙政,梅州,就只剩下了三個人,秦真動作也麻利,兩人一起就把人全都救醒了,也沒花太多段時間。

梅州死死的盯着那艘走遠的輕舟樓船,手指摳在桅杆上,緊緊咬着牙關,呼吸急促,忽地身體晃了晃,悶咳了兩聲,當場噴出一口血來。

巧心巧意原本正摟在一起流淚,見此狀況驚呼了一聲,連滾帶爬的爬過來扶住梅州,淚如雨下,“爹爹你怎麼了,爹爹……”

巧心巧意還待說什麼,梅州擺擺手喘息道,“為父無礙,逃命要緊,賊人已經收船走人了,咱們聽秦真的,趕緊走!”

巧心巧意春香冬香慌忙抹乾凈了眼淚,趙姬也踉蹌着從地上站了起來,梅州指揮着大家按順序往船背後走去。

火越燒越旺,時不時有燒爛的殘渣從船上掉下來,巧心不小心被木塊砸了一下,沒受傷,人卻當場被嚇得大哭起來,被巧意一掌給捂住了,春香冬香兩個也好不到哪裏去,腳步又急又亂,若不是害怕被賊人聽見再殺回來,只怕也要失聲痛哭了。

幾人趕到船尾的時候,逃生的小船已經在那兒等着了。

董慈一直懸着的心這才落在了地上。

趙政秦鳴放下了兩條船來,這船一隻能容下六七人,兩隻已經足夠了,船艄正拴在大船的桅杆上,手一松就能和大船徹底脫離開。

梅州護着趙姬上了船,接着是秦真,巧心巧意,護衛家丁,然後是冬香春香。

董慈落在了最後,倒不是梅州故意不給她上,實在是從船上跳下去足足有兩三米高,大人們看着倒沒什麼,可是她現在才有豆丁那麼大,這看起來實在太高了……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有點恐高,雖然這也算不上太高……

董慈腿軟心慌,正想閉着眼睛跳下去,就聽趙政朝她道,“你別怕,跳下來我接住你。”

董慈本也是要跳的,聽了這話心說是了,她這是在河上,她還會水,大不了掉進水裏再爬上來,這麼點高度,她又還是個小孩身體,總不可能跳一下就跺成殘廢罷?

董慈死死閉着眼睛往下一縱,心裏嗷嗷嗷啊啊啊的直尖叫,心說要對不住諸位了,她頭暈眼花腳底發軟,是決計站不穩的,這船估計得被她砸得翻過來。

董慈心裏嗷嗷嗷尖叫了半天,緊緊閉着眼睛等着痛感襲來,結果穩穩噹噹一點事沒有,她被人的手臂箍住了!

董慈睜開眼睛一看,趙小政當真接住她了!她這是安全着陸了!

耳邊沉穩有力的心跳讓她緊縮的心慢慢舒展開來。

董慈老臉一紅,接着渾身都發起熱來,忙往外掙了掙,蹬了蹬腳想要下去,掙扎間突然意識到自己該好好長長身體了!

她八歲了也就半米多一點,長得又乾癟消瘦,被趙政箍在懷裏,就像抱娃娃似的,要知道她都二十五歲了!

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麼抱她!

董慈蹬腿蹬腳掙扎得更厲害了,心裏不住吶喊,小屁孩快把你姑奶奶放下來!

趙政總算有了點眼色,將董慈放在了地上。

董慈舒了口氣趕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手掌在臉側扇了扇風,心說真是要命,雖然是形勢所逼,但她這是得到了始皇陛下的擁抱了么?!

回去她又可以寫一篇作文了,題目叫《我和始皇帝的第一次擁抱》。

這感覺還挺激動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荀卿老人家抱一抱,不……能握握手就行。

如果願望能成真……董慈嘿嘿笑了兩聲,心說《我和荀子握過手》這件事,她能說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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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秦朝當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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