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天

【115】

我性格內向，很膽小，對外界事物又比較敏感。按照零君的話說，就是受驚了縮到角落裏的貓，必須好聲好氣才能哄出來。

在學校里，大家都知道我和父母關係不親近，所以都把零君當做我的監護人。高中時期，我的班主任也會直接找零君反饋我的情況，她憂心忡忡：“（我）是不是有什麼心理疾病？為什麼平時一句話都不肯說？”

零君很怕班主任對我產生誤解，急忙解釋：“她只是比較害羞，所以不喜歡說話。”

等我到他家了，他又苦口婆心勸我：“平時膽子大一點，和意大利同學說說話。”

我很彆扭，對了對手指，“我不敢，害怕他們說我語言不好……而且有一些人很壞。”

那時候因為我是插班生，也有男同學比較過分，有欺凌的狀況。一放學我就揪着零君衣服嚎啕大哭，他氣得差點衝到我學校揍人。

也可能是那時候產生的陰影，又有家庭門禁的問題，導致我一直很抵觸和別人接觸，逐漸變成了社交困難，一見人就口舌笨拙的狀況。

零君嘆了口氣，溫柔地揉揉我頭髮，說：“別擔心，凡事都有我保護你，要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就來和我說。我還在你身邊，有什麼好怕的？大膽一點，接觸一下別人。”

【116】

零君有一個和他同歲的小舅舅，是消防員，人比較糙漢。

前些天和他電話聊天，說到一半，小舅舅突然高喊一句：“你等會兒，我先滅個火。”

零君：“……？？？”

如此放蕩不羈的男人，我都有點小心動呢。

【117】

零君很喜歡給我灌輸他家人有多喜歡我的言論，從小到大，他從來不說“我媽媽”，而是統稱“媽媽”：

“媽媽明天說給你燉雞湯喝！”

“媽媽說讓你明天來家裏吃飯。”

“媽媽覺得你是我的跟屁蟲。”

諸如此類，我偶爾都被他帶偏了，脫口而出：“媽媽明天在家嗎？”

明明我和他還沒好到那個地步呢，哪能叫媽，這個居心叵測的男人！

【118】

平時是讓零君幫我玩遊戲的號，明明很高級了，可是最近加的好友總會莫名其妙消失。

我反應過來，這肯定是零君的傑作，於是氣勢洶洶質問：“平時都沒人加我好友嗎？”

零君坦然回答：“有。”

“那為什麼我一個好友都沒有？！”

“我都拒絕了。”

我無話可說，聲音徒然拔高：“可是我一個好友都沒有啊！”

零君悠悠然瞥我一眼，慢條斯理地回答：“你的號里不是有我和我弟嗎？”

不是有我和我弟嗎？

不是有我……

和我弟嗎？

【119】

我說：“你要陪我想想以前的事情呀，我都快忘了。”

零君沉默了一會兒，說：“就是你以前怎麼把我騙到手的事情？”

“……”你還是別說話了。

【120】

我問：“你有沒有什麼時候很想和我表白？”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都想吧，”零君思索了一會兒，說，“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會想，明明是我的人，明明只有我有所有權。”

“其實我以前也有想和你表白的時候。”我和零君這樣說道。

那天，屋外下着淅淅瀝瀝的雨，天很冷，捲入衣服里，我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問題，我一從補習班回到家，就頹然背靠在柜子前，漫無目的地給零君打電話。

我的情緒崩潰，支支吾吾對他說：“我好像喜歡你。”

那時候明明連喜歡和愛都分不清，一時意氣，居然和零君說了這種莫名上涌的情緒。或許我對他是喜歡的，但沒經歷過什麼人事，閱歷不夠，也不能明確判斷自己感情方面的事情。

零君受寵若驚，據說當時是又驚又喜，他強忍住心悸的感覺，說：“我給你一段時間考慮，你想清楚了，再說？”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零君沒想到我能這麼快開竅，抱着被子又是謝天又是謝地。據他所說，之前有段時間因為太喜歡我，就每天晚上在那裏乞求神佛，一定要讓我喜歡上他。

很快，我清醒過來，上網尋求朋友的幫助。

由於零君那段時間霸佔我太多，朋友有怨言，就從中作梗，道：“你這不是喜歡他，你這是飢不擇食。你身邊也沒什麼異性對吧？就認識他一個，當然就春心萌動了！”

我恍然大悟，再也不會覺得愧對零君了，急忙給他打電話，說：“你別擔心，我只是飢不擇食，不是喜歡你。”

我自認這番說辭完美到無懈可擊，絕不會破壞我和零君親密的關係。

哪裏想到，零君聽完，沉默了足足五分鐘，不知在想什麼，最終回了個——“嗯。”

【121】

之前補習班的校長拿到了幾張免費的遊樂場票，帶全校學生去玩了一整天。

我那時候剛出國，膽小，連買東西都不敢。偏偏忘記帶錢，沒能吃午飯，就一個人干看着。

零君察覺到我的異樣，上前詢問。我小聲拜託他給我買點吃的，隨後被零君帶到一旁的座位上吃漢堡。

我有些窘迫，因為對面坐着不知廉恥看女孩子吃東西的零君，好幾次想避開他目光如炬的視線，又被迫和他對視。

這廝一點禮貌都沒有，單手撐頭，饒有興緻看我吃完了一整個漢堡。

我羞得要命，很怕吃相丑，給零君留下壞印象。

事後，我問他：“當初為什麼要看着我吃漢堡？”

零君笑了一聲，“因為看你吃得很香，忍不住不看。”

吃完了，零君不知道打着什麼算盤，突然和我說：“坐摩天輪的情侶會一輩子在一起，這是都市傳說。”

天地良心，那時候我和他也只是純潔的“師生關係”，完全沒有上升到男女情感方面。

結果鬼使神差的，我就被零君拽上摩天輪了。

因為我恐高，所以全程沒有他想像的那種浪漫依偎畫面，而是我死死扒着欄杆，警告他不要靠近我，不要走動，讓吊廂晃動。

最後，零君學乖了，直接領我去玩了隧道漂流的射擊遊戲。

我只有這個是擅長的，因為一直對射擊方面有濃厚的興趣。當然，被零君這種戴眼鏡的人虐的事情，我們就放置不談了。

猶記得那時候隧道很黑很長，窄小到兩個人都無法順利並排而行。

或許是太黑了，氣氛又太過於曖昧。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了，我能清楚感受到零君溫熱的指尖觸上了我的臉頰，僅僅一瞬，又手足無措地避開，生怕被我發現。

是他當時情不自禁想要碰到我嗎？

我不懂，所以也沒多想。

要不是事後被我提起，零君還以為我從未發現過他的這些少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