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忠臣孝子
第四章忠臣孝子（離開學校了，寫書時間更少了……離周更不遠了）
紫禁城的太和殿正進行着早朝，崇禎右手握拳，托着自己的下顎，王承恩正讀着一份奏摺。這是楊鶴希望朝廷加派賑災銀兩的奏摺。楊鶴雖然做得不錯，陝西各路反賊基本都已經接受招安了，但是十萬內庫銀和數萬石糧食一年不到就全部用盡，這代價也實在太大。現在居然又來要錢……
錢，錢？錢！還真是個無底洞，幹什麼都要錢，可國庫早已空虛，這次賑災都是從自己的內務府的存銀中扣除。自己生活極其簡樸，和周皇后的衣袍都是縫縫補補，崇禎自己都不知道有哪個皇帝會為國家做到這樣一個地步。
可錢還是不夠，連皇帝的零花錢都投入到了安定國家的項目之中，還不夠！現在怎麼辦？軍隊照樣缺餉，國庫照樣空虛。以富足聞名於世的大明帝國怎麼會落到這樣一個地步？
“皇上，讀完了。”王承恩的話打斷了崇禎的思考。崇禎點了點頭，坐直了身子。
“都聽到了吧？你們怎麼看這個事？國庫現在還有多少存銀？”崇禎嘆了口氣，緩緩問問到。
“回皇上，國庫存銀……已經所剩無幾。從前年開始，袁崇煥組建關寧鐵騎，就已經耗盡了國庫存銀。去年寧錦大捷后，用銀更是緊張，補充兵員，士兵軍餉，南糧北調，治理黃河各種項目又幾乎耗盡了新收的賦稅……”戶部的官員唯唯諾諾的小聲說道。
“是么？沒錢了么……”崇禎嘆了口氣，只感到腦中渾渾噩噩。
“或許皇上不知，這楊鶴所報的功勞，都是謊報的。”一個言官站了出來，激動的說道：“楊鶴承諾，他招撫和賑災就能平息叛亂，可是這卻是個治本不治根的做法，據臣所知，陝西各路反賊已經開始重新造反了！”
“什麼？！”本來還渾渾噩噩的崇禎如同被人當頭敲了一棒，氣憤的一錘王座，激動的站了起來。難道自己的努力，自己的愛民之舉都白費了么？
“皇上，正是如此……那楊鶴靠着皇上給他的銀兩，本欲收買民心，卻讓那些反賊拿了錢，吃飽了飯，又接着鬧事，反正花的錢又不是他的。現在看着反賊重新起來鬧事，他又找陛下要錢來了……”周延儒見勢不對，趕緊也站了出來。楊鶴的方案當時他可是贊成過的，現在楊鶴要玩完了，得趕緊劃分界限。
“沒錯，皇上，臣以為楊鶴的想法本來就不合實際，本該用國家的賦稅去救助那些忍飢挨餓的百姓，他卻拿去養活那群叛匪，這簡直是在煽風點火。”溫體仁看到排擠楊鶴的時機已經成熟，終於也站了出來，一本正氣的說道。
一個又一個官員都站出來開始攻擊楊鶴，反正這黑鍋楊鶴背定了，大夥落井下石已經習以為常。如果不落井下石，弄不好明天就會背個和結楊鶴結黨營私，勾結叛匪的罪名。
崇禎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難道我做錯了么？難道我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楊鶴么？沒想到叛匪們收了錢糧，接受招安，用盡后依然繼續造反。這些傢伙簡直就是些十惡不赦的惡人，什麼饑民？什麼百姓？崇禎想到此處，氣的咬牙切齒。
“溫體仁，叛匪收了錢糧，才接受招安，用盡後繼續造反，此事是否屬實？”崇禎眼一掃群臣，最後停留在了溫體仁的身上。這還算是朝中的孤臣，絕不會和其他人結黨，是值得信任的。
“回皇上，確有此事。不知皇上看這奏章前，看沒看楊鶴屬下延綏巡撫洪承疇的奏章。洪巡撫已經把楊鶴做法的利弊都以寫出，並列出了各路已經接受招安后，卻繼續禍害一方的叛匪名單。”溫體仁恭敬的說道。
“是么？的確朕還沒看，光看到楊鶴的奏章后，朕就感到事關重大，單獨拿出來朝議……承恩，去把洪承疇的奏章找出來。”崇禎聽罷，轉頭向王承恩說道。王承恩應聲而去。
洪承疇，好熟悉的名字。崇禎閉上了眼，似乎回憶起了一年前的畫面。同樣是在早朝，那個反對頂頭上司楊鶴的青年。
“民，就是民。匪，就是匪。有罪就必須懲處才能讓百姓打消犯罪的念頭，民間才能安定。犯了王法，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應當給予懲處！他造反，你招安，不但沒有任何處罰，還能得錢得權，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他要造反，我們就得讓他們明白造反的代價！殺雞給猴看還不會么？如果按照你那麼做，豈不是告訴天下貧苦的百姓都造反么？楊大人你可讓我開了眼界，以前只聽過用水滅火的，今天我卻看到了個抱着木柴去滅火的人了。”洪承疇冷笑着，不緊不慢的對楊鶴說道。
沒錯，民就是民，匪就是匪！看來這個叫洪承疇的傢伙，可用！
想到此處，王承恩已經拿回了洪承疇的奏章，恭敬的遞給了崇禎。崇禎翻開，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嘴角慢慢的翹了起來。
洪承疇的確是個人才，可惜一年前沒有聽他的話，這才聽了楊鶴那笨蛋的話，去招撫那些無惡不作的叛匪！現在回頭也許還不晚。
“承恩，擬旨！三邊總督楊鶴平叛不力，養匪為患！罷黜三邊總督楊鶴官職，后發配袁州。由延綏巡撫洪承疇接替三邊總督一職，全權統領剿匪之事！”崇禎大聲說道。
“是。”王承恩應聲，從一旁抽出一卷聖旨，開始書寫起來。
“皇上，雖然楊鶴確實有所過錯，但念在其也是出於對百姓一片好心，加之年歲已高，實在不堪長途奔波。求陛下開恩，罷免楊鶴官職即可，不要再發配袁州了。”正在這時，一個官員卻站了出來，伏在地上大聲說道。
嗯？楊鶴罪過這麼大，官員們與其劃分界限都來不及，竟然還有人膽敢給楊鶴求情？崇禎順着聲音看了過去，卻是個認不得的官員，從官服上看來是個參政，在朝中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官而已。
“哼，有罪不罰，成何體統？”崇禎順口說道。
“如果實在要罰，下官願罷黜官職，替楊鶴髮配袁州！”那官員緊接著說道。
崇禎沒想到那個小官又開口了。竟然會有人為了一個重罪之人，放棄自己的官職，並替他受罰？崇禎十分驚訝的望向了那個伏在地上的官員，心中充滿了好奇。
“替楊鶴受罰？他是你什麼人？”崇禎好奇的問道。
“小人山海參政楊嗣昌，楊鶴正是家父。”楊嗣昌抬起了頭，用懇求的目光看着崇禎。父親被群起而攻之，自己沒有站出來。因為他也認為父親的做法實在愚蠢，可現在父親受罰，他實在不能袖手旁觀了，終於站了出來。
原來是楊鶴的兒子，能為父親做到這個份上，的確也是孝子中的典範了。忠臣必定是孝子，這個叫楊嗣昌的傢伙，日後能堪大用！崇禎看了看楊嗣昌，在心中默默想到。
“起來吧，誰犯了過錯，自然是他自己承擔。詔令不改，罷黜楊鶴官職，發配袁州。今天就到這吧，散朝。”崇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陛下，陛下！”崇禎身後傳來了楊嗣昌急切的呼喊，但是崇禎沒有回頭，就這麼遠遠離去。楊嗣昌見狀，情急之下竟然伏在地上大哭了起來，周圍官員像避開瘟神一般避開了楊嗣昌，誰都不願意和楊鶴沾上一點關係。
王承恩掃了一眼地上大哭的楊嗣昌，搖了搖頭，他走到了楊嗣昌身邊，小聲說道：“難得你一片孝心，可陛下詔令已下，已經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王承恩說完正準備離去，卻感到自己的官袍被人抓住，他低頭一看，原來是楊嗣昌抓住了自己的褲腳。
“求公公……”楊嗣昌紅着眼，滿臉淚水的望着王承恩。
“我說過，已經什麼都改變不了了，求我也沒用。”不等楊嗣昌說完，王承恩就打斷了楊嗣昌的話。
“求公公給我看看洪承疇的奏章……”沒想到楊嗣昌不是求情的，王承恩遲疑了一下，把手中的奏摺遞了下去。
楊嗣昌拿到奏摺，匆匆的翻過了一頁又一頁，他想看的東西只有一樣——那些被招撫后又造反的叛匪名單。終於，他翻到了，他用眼一行行的細細看去，他要記住這些人的名字，他要記住這些禍害他父親的仇人。
“八大王張獻忠……”楊嗣昌低聲念到。仇人很多，楊嗣昌首先就記住了這個最先造反的。父親當你們是災民，饑民，給你們飯吃，給你們銀兩，你們卻仍然要造反！你們不讓我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們全都打入十八層地獄！
楊嗣昌的嘴角不知不覺中，竟然被自己咬破，一絲鮮紅的血液順着嘴角慢慢溢出，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