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真的命運
瀋陽的皇宮裏，八旗旗主愁眉苦臉的聚在一起，看着那張鹿皮地圖。袁崇煥的關寧軍在寧錦大捷中打敗了他們，這對戰無不勝的他們來說，簡直是一場可怕的噩夢。但寧遠城下的慘敗並不是噩夢的結束，而是噩夢的開始。現在他們得到的消息是袁崇煥正在大規模的集結兵力和從關內調動糧草。
幾個月前才剛剛擊敗了他們的袁崇煥又準備幹什麼？他們都心知肚明。明軍現在已經準備對滿清大規模用兵了。已經失去了半數八旗精銳的他們，如何抵擋那關寧鐵騎？
皇太極坐在龍椅上，臉色蒼白得可怕。女真說到底，只是一個人口不滿百萬的小族，根本輸不起任何一場戰爭！之所以我們一直在不斷擴張，不斷強大，是因為我們一直沒有失敗。而這次進攻關寧防線的慘敗，數萬勇士的陣亡，將導致女真亡國滅種！
“袁崇煥在寧遠大規模的集結部隊……”皇太極看着地圖，小聲說道：“難道天要亡我女真么？”
“皇上不必焦慮，我們還有一戰之力！我軍八旗精銳雖然損失過半，但是調集國內剩下的二線部隊，我們也能湊出十萬大軍。”正紅旗主代善不忍看着皇太極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站出來大聲說道。
“十萬？可真正的精銳已經只剩下了三萬。我們已經輸不起了，這一次如果又失敗了的話，我們女真一族可真的要亡國滅種了！”鑲白旗主多爾袞皺眉說道。連他也沒有想到，寧錦一役會輸得如此之慘，竟然已經威脅到了這個民族存亡了！
現在他已經顧不上為母親復仇了，他也不用再隱藏自己了。
“現在關鍵是如何迎戰明軍。是集結成一股強軍直接決戰，還是把兵力分散到各個前沿要塞中，拖延明軍進攻。”鑲藍旗主阿敏也在一旁積極的出謀劃策。雖然他想要扳倒皇太極，可是現在已經不是內鬥的時候了。
正如多爾袞所說，女真已經到了亡國滅種的悲慘境地了，現在的大清皇位，可是個燙手的山芋，就算送給阿敏，他也不想接受。
“我軍的優勢是野戰，當然是應該集結成一股力量，直接和明軍決戰！”正藍旗主莽古爾泰大聲說道。雖然遭遇了慘敗，但是他依然沒有氣餒，反而戰意高昂。
皇太極低着頭，默默地看着地圖，沒有說話。一時間眾人又安靜了下來，氣氛無比沉悶。看着地圖，皇太極彷彿又像想起了什麼一般，抬起了頭向身後望去。
身後的影子裏，那個人依然站得筆直，表情依然異常恭敬。唯一和以前不同的就是他俊美的臉上多了一條長長的刀疤。
“范永，你在想什麼？”皇太極習慣性的向范永問道。
“回皇上，臣想起了個故事……不知皇上有興趣聽么？”范永對着皇太極微微一笑。
“說來聽聽。”皇太極頓時如同找到了希望。范永的故事中，通常都含有極大的提示。以前如此，皇太極相信這次也是如此。
“我們有句成語，叫做圍魏救趙。這個成語來自一個典故，相傳戰國時期，魏國圍攻趙國都城邯鄲，趙向齊求救。齊王派田忌、孫臏率軍去救援。孫臏看到魏國精銳在趙，就沒有救援趙國，而是進攻魏國都城大梁，誘使魏將龐涓趕回保衛首都；又在桂陵設伏，大敗魏軍，並生擒龐涓……”范永說到此處，就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圍魏救趙……”皇太極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將目光移到了地圖上。大明的首都，北京。范永的意思是直接攻打北京，而讓袁崇煥回師救援，而放棄對我大清用兵么？
“我明白了，范永，你的意思是叫我們去攻打北京么？”鑲紅旗主岳托和正白旗主多鐸齊聲叫了出來。
“想得倒是好，能打北京我們早就去打了，還用你說？先王努爾哈赤沒打到北京，如今八弟和我們也沒打到北京，這是為什麼？這是因為路就這麼一條，有袁崇煥和那該死的關寧防線堵在那，我們才沒辦法打過去！”阿敏不滿的嚷道。
皇太極也皺着眉頭看着關寧防線，正如阿敏所說，那關寧防線一邊是山脈，一邊是渤海，防守十分嚴密，怎麼通過？
等等，路就這麼一條，沒法通過？皇太極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抓起了地圖。緊接着，他把地圖扔在了地上，仰天大笑起來。
眾人不知道在這危機關頭，皇太極看到了什麼，急忙七手八腳的把圖拾了起來。
“皇上難道知道了如何擊破關寧防線的辦法了？”代善心中一喜，急忙問道。
“不，朕可不會傻到再去碰那硬釘子了！不過朕卻知道了如何攻打北京了！”皇太極得意的大笑起來：“真是天不滅我女真，真是天不亡我女真！哈哈哈哈！”
范永在皇太極身後的影子中，微笑着看着仰天狂笑的皇太極。看來皇太極已經明白了。
“不攻擊關寧防線就能攻打北京？”眾人又看向了地圖。
“不錯！阿敏提醒了我，這路就這麼一條？不，這路有很多條，關寧防線所佔據的遼西走廊只是這些路中離北京最近的一條！這條路走不通，我們就換條路走！”皇太極得意的用手指向了北京的北面——蒙古。
蒙古？！對啊，我們還可以繞道蒙古，從關寧防線後方直接入關！眾人心中一驚，俱是一陣狂喜。看來這個直接抄大明老家的戰略是完全可行的。
“可是，這路途實在太過遙遠……至少要半月以上時間才能抵達長城，途中還要穿越沙漠，後勤補給根本無法保持暢通。”多爾袞略一思索，首先提出了疑問。
“不錯，不僅是路途遙遠，而且在此期間一旦明軍對我國發動攻擊，我們根本沒有部隊能抵擋他們！即使入關，倘若戰事不順，我們還必須原路返回，很容易被明軍包抄，被困在關內……”代善也沒有盲目歡喜，而是和多爾袞一樣，細細的分析着這個建議的危險性。
“也就是說，此計變數很多，十分危險吧？”皇太極微笑着問道。
“回皇上，臣以為此計的確太過冒險……”代善恭敬的答道。
“正因為變數很多，正因為十分危險，所以他們才不會想到，此計才有實施的價值！”皇太極冷笑着說道：“路途遙遠，我們一樣要走過去！補給跟不上，我們就放棄那常規的補給！這些都不是影響成敗的因素，唯一能影響此計成敗的就在於兩個字——速度！”
沒錯，速度！看是袁崇煥出兵遼東的速度快，還是我們突襲北京的速度快！
“事不宜遲，各旗旗主聽令，立即召集各旗在國內的所有部隊！徵用全國能徵用到的所有戰馬，牲畜，這些都是可以帶着行軍的食物！這就是補給！我們的行軍策略在正式出兵前，一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這是我們集結滿清八旗所有兵力的最後一搏！這是關繫着我們女真命運的最後一戰！”皇太極咬牙大聲說道。
“扎！”各個旗主整齊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