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逆天而行
綠旗？張嘯遠遠的看到了那支守衛炮陣的騎兵的旗幟，十分驚訝。滿清八旗，是世人皆知的勁旅，可這綠旗，連常年在邊軍中作戰的張嘯也是頭一次看到。兩支騎兵越靠越近，陣前將領的臉也越來越清晰。
“范永！你這傢伙原來還活着！”張嘯一看那柄黑色雁翅刀和持刀之人，勃然大怒。沒想到這支最後攔在自己前的騎兵竟然是范永所率。
“你是……”范永眉毛一揚，顯然沒想到這個漢子剛見到自己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可當他的目光落在了張嘯的雁翅刀上時，卻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我說是誰大呼小叫，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神火騎營張千總。”
這句話說得和兩人最後一次相見時一摸一樣，兩人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那戰火紛飛的瀋陽。面對這個打開瀋陽城門迎接清軍的叛徒，張嘯只感怒從心起。與其說是賀世賢的魯莽輕敵，率軍出戰導致整個瀋陽淪陷，張嘯更願意相信瀋陽的失陷是因為范永等叛變所致。
“范永！你這助紂為虐的傢伙，你可知道瀋陽陷落造成了多大的災難？多少百姓淪為奴隸？八萬守軍和全城百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你這禍國殃民的傢伙！你到底還要幫着韃子殺多少百姓？你到底還要幫着韃子干多少壞事？！”張嘯舉刀怒斥范永。
“呵呵，我還以為你死在瀋陽了呢，結果算你命大，現在還活着。不過，這八年你也算是白活了，因為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真！多少百姓淪為奴隸？百姓在哪朝哪代又不是奴隸？！哪朝哪代的皇帝不是啃着百姓的血肉？百姓說到底，反正都是一條奴隸命，還不如讓更好的主子來統治！這大好河山，能者居之！憑什麼大明能占，大清就不能占？”范永哈哈大笑起來。
“這算什麼歪理？！清軍所過之處，哪裏沒有災難？難道這血流成河，白骨成山就是你所謂的大好河山么？”張嘯被范永的說法氣的咬牙切齒，這算什麼？如果沒有遼東兵禍，還會進行如此多次集全國之力的遠征么？還會有那麼多年輕人永遠的躺在了他鄉的土地上么？沒有遼東兵禍，百姓們還會負擔這沉重的遼餉么？沒有遼東兵禍，國家還會這樣動蕩不安么？
“哼，這些都是必要的犧牲！哪個王朝不是建立在白骨之上？你那大明朝就對百姓就好么？據我所知，百姓已經苦不堪言，早就大批造反，揭竿而起！天下受苦的百姓多的去了，你能一個個救完不成？”范永冷笑着，舉起了手中的那柄用隕鐵打造的雁翅刀。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要拯救天下黎民，但是，我的刀能揮舞多遠，我就要救出多少百姓！”張嘯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雁翅刀：“全軍聽令，集陣衝鋒！！”說完猛的向范永沖了過去。
“各隊，攔住他們！”范永也不甘示弱，大喝一聲就策馬奔向張嘯。
兩人在亂軍之中相遇，一黑一白兩柄雁翅刀時隔八年，再次架到了一起。
張嘯本就心急，想趕快殺過此處，摧毀炮陣，加之范永又是自己的仇敵，如若不是這人，瀋陽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失陷，自己的弟兄也不會死那麼多在瀋陽城下！
心急加憤怒，使得張嘯出刀一刀快過一刀，手中雁翅刀上下翻飛，如同猛虎下山，刀刀狠毒兇猛，直取范永要害。范永武藝原本與張嘯不相上下，可是自從投靠滿清后，長期做着幕僚工作，跟隨在皇帝周圍，武功漸漸荒廢了下來。而張嘯卻是刀不離手，就算逃離瀋陽戰場后，即使上山為匪也是在刀尖上過日子。有道是曲不離口，拳不離手。原本范永和張嘯的刀法差距不大，可這八年時間卻使他們的武功有了明顯的差距。
可是，張嘯畢竟率領眾騎兵衝過數陣，加之剛才斷弓一箭，早已精疲力竭，現在全憑藉胸中一股氣勢所支撐，本想儘快解決范永，但范永卻抵擋了下來。那股氣勢一過，張嘯刀法就開始亂了起來，速度也慢了下來，開始被范永逼得連連後退。
范永沒想到張嘯的招數會突然散亂起來，眼前一亮急忙佔據優勢，心中轉念一想便知道張嘯是體力透支，已經接近極限。本來險些就要被張嘯打敗，卻突然佔據優勢，范永不由得意起來。看來，連上天都是站在自己一邊的！
“你以為你在救你身後的百姓？你以為阻擋了清軍就能換來天下太平？別傻了，你的刀除了救你自己，誰也救不了！”范永突然猛的大吼一聲，用盡全身力量猛的劈向了張嘯。張嘯一驚，急忙用刀格擋。兩刀相撞發出一聲巨響，迸發出了無數火花。張嘯只感到手中一震，一道黑影猛的飛上天空，又旋轉着掉了下來，噗的一聲插到了地里，原來是半截刀身。張嘯手中的雁翅刀竟然被范永齊齊斬斷，僅剩下了一半刀身。
“哼哼哼，哈哈哈哈！你難道還不明白么？你們不過是一群逆天而行的蠢貨而已，連老天都不會幫你，你們永遠不可能成功！”范永見狀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完了么？難道真的就像范永所說的，我誰也救不了？！張嘯用不甘的眼神望着那已經被斬去一半刀身的雁翅刀。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他似乎又看到了在瀋陽突圍時，那些被清軍包圍卻拚命頂住清軍向他大喊，讓他快逃跑的弟兄。他想起了馳援錦州時，和鳳兒埋葬的那些死於清軍屠刀下的百姓。也許自己武藝再高強一些，我就能救出那些被清軍包圍的弟兄！要是我進軍速度再快些，那些百姓就不會遭到清軍的毒手！這些擺在眼前的人都沒救到，我還能救誰？張嘯突然感到自己在這殘酷的現實前，是那麼無能，那麼渺小。
“你手中的刀除了救你自己，誰也救不了！”范永的話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回蕩。我手中的刀，難道就只能保護我自己？不，不！
“這種事，不去試試，怎知我誰也救不了？！”張嘯雙瞳一縮，猛的躍馬向前，舉起手中那半截雁翅刀斬向了范永。范永猝不及防，根本沒想到了這樣一個地步了，張嘯還沒有放棄。
這些災難都源自這遼東兵禍！只要平定遼東！只要打敗了韃子！就能結束上天施加在民族和國家的一切災難！
張嘯想到此處，那半截刀鋒化為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范永襲去，范永用一種不甘和不願相信的眼神看着這柄斷刀從自己左臉一劃而下，直到胸膛。鮮血飛濺，范永感到一陣鑽心劇痛，慘叫一聲，棄了手中雁翅刀，墜落馬下。
這倒是柄好刀！張嘯收起自己那僅剩一半刀身的雁翅刀，一手接住了正在空中旋轉的黑色雁翅刀，望了一眼在馬下哀號的范永，扭頭便馬不停蹄的向前馳騁而去。
此時已經來不及再整隊了，大部分的騎兵被留在後面和綠旗漢兵隊的騎兵交戰，張嘯身旁僅剩百人不到的親兵了。
眼前終於出現了那個炮陣，十門巨大無比的巨炮正在輪流發出震耳欲聾的炮聲。炮兵們正在努力的搬運炮彈，清理炮膛。突然，有幾名炮兵看到了這數十名渾身是血的騎兵，他們慌亂的大叫起來。緊接着，所有的炮兵都抬起頭驚訝的望着這些突然出現的明軍騎兵。沒有一個人會想到，有人能殺穿整個清軍大陣，殺到這裏！
炮兵們並沒有什麼武器裝備，護衛他們的綠旗漢兵隊也不知到哪兒去了。炮兵們紛紛四散奔逃，張嘯也懶得追趕，匆匆策馬沖向了陣地上的第一門紅夷炮旁插的火把，他剛拿起火把，炮身所鑄的一行熟悉的紅字卻闖入了他的眼帘。
‘神火營備紅夷，天啟元年鑄於瀋陽。’
呵呵，沒想到這還是我們神火營的炮呢，張嘯笑了笑，把手中的火把扔向炮陣上的彈藥箱和火藥桶。隨着一聲接一聲的巨響，張嘯率隊快速撤離了那個陷入一片火海的炮兵陣地。片刻之後，所有正在戰場激烈廝殺的雙方將士都感到了八旗大陣後傳來的天搖地動，都看到了那火光衝天的景象，那劇烈的爆炸聲響徹了整個戰場！
“張大哥成功了！”鳳兒和小鐵看到後面騰起的火焰，興奮得大叫起來。
“那傢伙還真是厲害，沒想到還真成了。”曹變蛟和吳三桂微笑着對視了一眼。
“不錯，不愧是老夫看得上眼的傢伙，果然沒讓老夫失望！哈哈哈！”滿桂摸着鬍子大笑了起來。張嘯那小子還真有那化不可能為可能的方法，沒想到這樣亂來都能成功。
“哈哈！張嘯還真是個給人驚喜的傢伙！這下有機會了！”袁崇煥在城樓上興奮得對着牆垛猛的擊了一掌，大笑起來。現在戰場上終於出現了轉機！
“那獃子還真成功了？！簡直是，簡直是太亂來了！”王騫擔心的望着那遠處衝天的火焰。從張嘯開始衝鋒時，自己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現在張嘯終於衝到了敵人的底線，自己不禁鬆了口氣，心中湧起一陣狂喜。
是啊，終於，終於成功了呢！張嘯望着天空長嘆了一口氣。神火營的弟兄們，你們看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