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陽光透過窗斜照進來在兩人身上染出淡淡的光暈。
舒律一身休閑裝扮坐在紅木椅上,漫不經心地捏着手裏的棋子。看到池靜時眼裏映出一抹意外,不過轉瞬即逝。
池靜在門口立了幾秒,而後鬆了門把走進去。
舒冬高興得想起來去迎接她。
“下完這一局。”舒律在棋盤上放下一子,指尖輕點。
於是舒冬不敢再動。
池靜將手裏的書袋放下,對舒冬笑了笑:“給你帶了禮物,贏了都給你。”
舒律看了她一眼。
她穿着灰色衛衣和牛仔褲,搭了一雙白球鞋。臉上未施粉黛,模樣像個大學生。
房間裏兩張椅子被他們佔去,池靜只好站到窗邊。
陽光被她遮住少許。
舒律看着映在棋盤上那道影子,眉頭微微一蹙。
“將……軍。”
隨着響亮的落子聲,舒冬不可思議喊了一聲:““我……贏了!”他笑得流了口水出來。
舒律放下棋子,抽了幾張紙巾幫他擦掉。
“出息。”
舒冬推開椅子,一拐一拐地走過去翻袋子。看到裏面的書笑着對池靜道謝。
“謝謝……”他眼珠子一轉,瞄了一眼舒律,繼續道,“謝謝……嫂嫂。”
池靜一愣,下意識看向舒律。
只見他眉眼低垂,摸着舒冬的頭糾正:“叫姐姐。”
池靜扯了扯嘴角,轉開視線。
既然有舒律陪在這,池靜留一會兒就想離開了。
看見那男人的反應也知道是小鬼自作主張讓她過來的。大概是他心裏還惦記着她上次說以後會和舒律一起過來那句話。
小孩子有時候會把大人對比得沒心沒肺。
“姐姐還有事。下次再來看你好嗎?”池靜跟舒冬商量,語氣溫柔。
舒冬不同意,伸手拉住她:“再留……一會兒吧。”
池靜正想搖頭,就聽見舒律說:“吃過飯一起回去。”
療養院裏有一個餐廳,只供院裏高職人員就餐。
平時舒冬的餐飲都是由看護送過來在房間裏用。像這種外出用餐的情況少之又少。是以他現在相當興奮。
因為他走路比較困難,平日出來放風都是坐輪椅。但是今天他堅持要自己走,於是舒律和池靜只好牽着舒冬的手,慢慢踏着剛冒出嫩綠的草地散步。
池靜還記得第一次跟舒律來療養院的時候,她當時的心情有多震驚。
可能任何人都沒有想到堂堂舒家還存在着舒冬這樣一個孩子。這麼多年來從沒有露過一點蛛絲馬跡。
接觸后,池靜發現舒冬雖然外表有缺陷,但是智力是正常的。交流溝通都沒有什麼大問題。
那天他們相處的非常愉快。回去后,舒律抱着她在車上坐了很久。
他把她摟在懷裏,一下一下用鼻尖磨蹭她的臉頰。那輕微的酥麻感和他身上的味道讓池靜體會到了身心上的愉悅。
她覺得歲月靜好也就是這樣吧。
後來池靜才知道,舒冬發病後就一直住在療養院裏。一住就是幾年。期間不間斷的來看他照顧他的人只有舒律。
這座美麗的建築對舒冬和舒律來說都像是一個牢籠。
“到了。”
低沉的男聲將回憶打散。池靜回神后看見舒律已經走了進去。
主管見到他時驚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上前招呼。
“舒總您好。”
舒律點頭:“做幾個清淡的菜。適合他吃的。”
主管看了舒冬一眼,連忙交代后廚去了。
三人坐定,舒律將白色餐巾圍在舒冬頸部,靈活的手指在後面打了個結。
舒冬拿好飯勺等着上菜,狀態有些興奮。
很快菜上齊。
主管可能是看見大老闆來了,囑咐后廚做一些好菜。幾樣菜清淡歸清淡,一流水都是海鮮。
而舒冬的體質卻是對海鮮過敏。舒律只好交代重新做幾個素菜。
一頓飯吃得悻悻。
將舒冬送回去后,池靜坐上舒律的車離開療養院。
回程的路在不塞車的情況下大概要四十分鐘。舒律沉默地開着車,池靜望着前方也不說話。
今天他開的車是奧迪A8,回來這些天她以為這輛車早已經被他換了。
紅燈,舒律踩下剎車。
不知是被什麼觸動到,池靜開口問他:“舒冬的狀況看起來好了很多。你沒想過把他接出來嗎?”
雖然一直有請老師來教他,畢竟跟在學校還是不一樣的。
舒律轉過臉,池靜坦然地跟他對視。
“舒冬應該很喜歡交朋友。”
紅燈轉綠,車子重新起步。舒律開口,語氣頗微妙:“舒冬跟其他人不一樣,不是隨便什麼環境都能適應。”
池靜一滯,抿着唇不再說話。
舒律將她送到樓下。
“以後舒冬再給你打電話你可以不用接。”
他按下門鎖,等池靜下車。
池靜攥着安全帶,骨節隱隱泛白:“你一定要這樣?即使我只是單純地想看看他。”
“沒必要。”
池靜定定地看着他,妄想從他眼中看到一點起伏。
她嘴角一扯:“你去攔舒冬吧。憑什麼我就要當那個壞人?”
打開車門,池靜板著臉下車。
下一瞬車子便駛離。
舒律透過後視鏡看着那個人影越來越遠,神色意味不明。
——
下午,池靜在會館見到何芮。
自從何家條件好了之後,何芮一直過得很滋潤。她雖然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但也不是只會吃喝玩樂。
手裏有了錢,何芮弄了一家美甲店。幾年過後已經擴張到三家連鎖。經濟上不愁再加上心大,她不開心的時候不多。
但今天瞧着,池靜覺得她臉色不太對。
兩人趴在床上等按摩師過來給開背。池靜問她:“你今天遇上什麼事了?”
“碰上那死人渣了。”
提起來何芮就一肚子火:“賤三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跑我店裏去做美甲。我他媽還都沒說什麼,那人渣火急火燎的就來了,生怕我欺負她似的。當我跟他一樣不怕埋汰呢?!”
池靜默然。
以前真看不出來姜承是這種人。他家裏條件不錯,跟舒氏也有生意往來。看着挺斯文的一個人,沒想到是個敗類。
“那女人不簡單啊。”
何芮冷笑:“要不怎麼當得了小三呢。”
這時門被推開。兩個按摩師帶着口罩走進來。
床上倆女人露着背任她們推揉。
池靜舒服地閉上眼,忽然想起來:“對了,你那車怎麼樣了?”
“弄好了。”何芮讓按摩師輕點,繼續說,“就是跟那賤男春結梁子了。你是沒見過,那人說話簡直有讓人把四十米大刀揮過去的衝動。”
“你說的我都有點好奇了。”
“千萬別。能給你氣得爆血管。”何芮話鋒一轉,“你工作怎麼樣?跟舒律到底弄明白沒有?”
池靜想起上午在車裏他不留餘地的樣子,眼皮顫了顫。
舒律現在對她完全就是公事公辦的做派。至於私人方面,他表達的很清楚。
涇渭分明。
他心裏始終對她離開的事耿耿於懷。
池靜避重就輕道:“工作挺好的。”
何芮聽出來她的含糊,便沒有多問。
“五一姐帶你玩去吧。”
“我命苦,要加班。”
何芮:“……乖,咱不幹了吧。”
池靜笑:“Zing沙龍派對,你不來?”
“不了。我準備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有個艷遇。”
長海路的一家酒吧里,舒律看着桌面上那一疊厚厚的文件挑眉不語。
嚴昊對他說:“這就是我上次跟你提的劇本。哥們兒看看?”
“你來真的?”舒律仍是半信半疑。
“指着它翻身呢,還能有假?”
修長的手指將劇本翻開,舒律大致瀏覽幾頁,沉默了片刻。
他不接觸演藝圈都知道翻拍的劇不討好,何況手裏這劇本當年算是萬人空巷。
“給我一個我要投資的理由?”
嚴昊點了根煙,沉吟半晌:“我手裏有幾個女演員,要不分你……”
舒律起身要走。
“我開玩笑的……”他拉住舒律,“這劇我好不容易拿到,肯定不會草率。實話跟你說了,我準備專門搭建影視基地,就為這一部片子,最早也要兩年後才啟動。投資方不止你一家,就算賠錢……你也不孤獨不是。”
……有這麼拉贊助的?
舒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身低氣壓散去不少。
考慮須臾,他鬆了口:“改天有時間帶資料去公司談談。”
嚴昊一聽有戲,立馬點頭答應。
“你手怎麼回事?”
別看嚴昊人糙,手卻是修長好看。這會兒虎口多了一圈牙印兒,要多顯眼有多顯眼。
他低頭看一眼,語氣陰測測地:“遇上一個瘋婆子,欠收拾。”轉而又道,“五一有時間嗎?找人出來聚聚,好久沒跟那幾個混蛋扯皮了。”
“加班。”
“加班?你這領導怎麼當的!”
舒律扯扯嘴角,起身拿着桌上的劇本點點桌子:“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買單。”
嚴昊:“……”
見他真走遠了,嚴昊扯嗓子喊了一句:“過兩天我表弟回來,到時候認識認識!”怕他聽不見似的又補充一句,“記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