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會所電梯有四部,分高層全層和單雙層。
直到指示燈越過要去的樓層舒律才發現自己上錯了電梯。折回包房前,正聽見有人出壞主意怎麼灌他。
推門進去,幾個人瞬間收了聲。只有一個痞里痞氣的沖他笑:“既然你都聽見了我也不多廢話,三杯,喝了吧!”
舒律看他一眼,沒搭理。將外套掛好走到那人身邊坐下。
“我說怎麼遲到了,爽完了才來的?”
嚴昊看着舒律白襯衫領口的那一抹玫紅,給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舒律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眉頭擰了一瞬,隨即神色如常:“半個小時能做什麼?”
嚴昊嘿嘿笑,十幾年兄弟沒正經慣了,說話都沒什麼把門的。
有人看舒律不怎麼爽的樣子,明智地將話對準嚴昊:“資本主義社會不好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一幫兄弟以前每年都會聚一聚,自從嚴昊出國后就斷了。他不在沒人能叫得動舒律。
“再好也比不上有東方女人的地方好。”嚴昊點了根煙猛吸一口,“拍了幾部小眾電影,尺度大畫面美,就是少了點韻味兒。”
“你那尺度還叫大?都沒進去!”
“進去那是A.V!”嚴昊瞥他們,“爺是搞藝術的,不混島國!”
幾人哈哈笑,舒律也勾了勾嘴角。
“我當時看上一個中國小妞兒,那叫一個勾人。嘴皮子說破了都沒讓她當成女主角。被拒絕後我就尋思,何苦來哉。回國還怕找不到人嗎!”
“人家估計也是嫌你尺度小!”
嚴昊哼笑,沒說話。
他給舒律倒了一杯酒,低聲道:“最近在籌一個片子,改天給你看看劇本。”
“給我看?”
“兄弟一場,跟你拉個贊助。”
舒律眼尾上揚,似笑非笑:“那三杯酒還沒動。”
卧槽,記仇呢!
按滅煙頭,嚴昊認栽:“得,我包了!”
……
幾年沒聚,一幫人都喝的有點高。嚴昊坐在舒律車上,車窗開着,從裏面冒出兩縷白煙。
“你這自律的毛病得改改。出來嗨,就你沒醉,有點意思沒?”
一陣輕風拂過,吹歪了煙霧,沾染了眉眼。
舒律眯了眯眼睛,看着遠處:“走這幾年沒跟伯父聯繫?”
“聯繫了。每次說兩句就吵起來。”嚴昊冷笑,“都他媽以為我在國外光鮮亮麗,有多難混只有自己知道。”
指尖一顫,舒律將燙到自己的煙蒂掐滅。
就像知道舒律在想什麼,嚴昊下一句話直接給了他答案:“但老子挺下來了!我他媽寧願傷痕纍纍的成功,也不願意灰突突地就滾回來受他們白眼!”
到家已近凌晨。
浴室里,舒律正將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
鏡子裏的男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沒什麼表情,線條冷硬卻男人味十足。
以前就經常被她說太嚴肅。說完又笑眯眯的強調:“不過看着禁慾,我喜歡。”
解到上面最後一顆,舒律手指停住。印在領口處模糊的半個唇印格外刺眼。
扔得那麼乾脆。喜歡?
他冷漠地扯了扯嘴角,將襯衫脫下丟進洗衣籃里。
——
何芮睡到半夜覺得口乾舌燥,摸黑爬起來灌了一杯水,扭頭看見窗前穿着浴袍的身影差點嚇一跳。
酒醒得差不多,她放下杯子走到池靜身邊。
“半夜不睡覺幹嘛呢?”
池靜坐在高腳椅上搖了搖手裏的紅酒杯。
“睡不着。”
“看見他失眠了?”何芮問她,“說真的你後悔過嗎?”
“嗯。後悔過。”池靜說,“但還是覺得走對了。”
不論是巴黎還是格拉斯都是她完全陌生的環境。
什麼事都要靠自己解決,被歧視被輕視被布里斯刁難的時候她就想過,乾脆回去算了。她才離開沒多久,回去跟他撒個嬌可能就過去了。
可每當手指點上那個號碼的時候她又膽怯了。時間長了,膽怯反而成了她留在那裏的動力。
如今再一看,舒律一出去誰不喊他一聲舒總。如果她沒走,只能站在原地仰視他,看着他越走越遠。
何芮笑了聲:“你還是這麼擰。”
“你和姜承怎麼回事?”池靜喝了一口酒問。
“他劈腿。”看着窗外的星星點點,何芮自嘲,“幾年的時間抵不過一個小三的撩騷。剛在一起時他跟我說‘我就喜歡你這麼野的,不用變,挺好’。轉身就劈了一個特文靜秀氣的女人。我跟他談過兩次,後來發現根本沒用。”
男人劈腿跟**差不多,會上癮,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時候姜承為了追何芮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池靜跟舒律好不容易約會一次肯定要多兩個電燈泡。弄得舒律直臉黑。
“嗨。算了。就讓他帶着胯.下那二兩肉滾遠吧!你什麼時候回那邊?”
池靜:“過兩天吧。文老頭帶玉嫂跟團玩去了,我覺得他是故意晾着我。”
何芮呵呵笑:“那老傢伙就是個傲嬌。指不定多想你呢!”笑完又說,“睡吧,明天咱們血拚去。”
——
舒氏集團由香水和服裝業發家,過了半個多世紀在國際市場已經站穩腳跟。
創始人舒若舟在留學時娶了個華僑回來,兩人一個裁衣一個制香,十幾年後慢慢將產業從國外移回國內。到舒律這一輩已經是第三代。
“Zing”是國內時尚圈最愛的品牌。涉獵服裝、香水、化妝品、珠寶等等。
何芮是個名副其實的拆二代,家裏一個廢工廠輕巧賺回一大串零。
用Zing的東西原本是想裝裝逼。好歹是個暴發戶,也體驗一下有錢人的滋味。後來一用算是掉坑裏爬不出來了。從此成了Zing的忠實用戶。
昨天睡得晚,兩人中午才起來。吃了午飯便開着何芮那輛騷粉的馬薩拉蒂去了購物中心。
“要什麼我送你!”何芮十分土豪地拉着池靜直奔Zing專櫃。
她對各種產品十分熟悉,沒一會兒就挑了一大堆。
池靜拿起方形小玻璃瓶噴了一點到手腕,清爽酸甜的金桔前調立刻撲鼻而來。
神秘的柑橘馥奇香調。這就是傳說中拯救了Zing香水的神作。
“這款是我們Zing品牌的明星產品,留香持久,小姐需要帶一瓶嗎?”導購笑意瑩瑩地問。
池靜將試用裝香水放回去:“不用,謝謝。”
“職業病發作了?”
“膜拜一下。”
“文老先生也算是個奇人了,我現在拜他為師你說還來得及嗎?”何芮沒個正經。
池靜笑:“你昨天不是還叫他‘老傢伙’?”
今天就成老先生了。
“我還是個寶寶,童言無忌啊!”
池靜承認她被噁心到了。
結完賬,兩人上樓去了珠寶區。
“以前Zing的高訂珠寶據說光有錢不行,得設計師看順眼才排得上號。現在尺度寬了不少,有錢就行。”
“你訂了?”
何芮切了一聲:“一套少說七位數,老頭子管得緊,最後告訴我等結婚那天送我。你說他這不是成心不想送嗎!”
池靜笑了笑。看了一會兒展示櫃,她手指輕點:“這條。”
戴着白手套的服務人員將指定手鏈取出來給池靜試戴。
“真是巧了。”
正端詳着,就聽何芮說了這麼一句。語氣調侃。
有些人就是會讓你覺得這個世界很小,走到哪都能遇到。
池靜先看到的是一襲剪裁合宜的深灰色西裝,筆挺又修身。隨後對上那雙深沉黝黑的眼眸。
果然男人三十左右是最黃金的年紀。成熟的氣質讓他身上的鋒芒收斂,卻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優雅。
他們一行四人,皆着裝不俗。腳步停在不遠處,望着展示櫃的方向。
站在舒律身邊的中年女人氣質出眾,看着池靜跟何芮的眼神帶着探究:“認識的?”
舒律嘴角勾起細小的弧度,似是不屑。
“很久以前見過,不熟。”
跟在後面的洪特助一臉驚訝。
他看看池靜,又不着痕迹地覷了舒律一眼,最後摸摸鼻子,沒敢參合。
“什麼……”
“意思啊你”幾個字還沒說完,何芮的話就被打斷了。
“我們繼續?”陳格菲手裏拿着攤開的文件,側頭在舒律耳邊問了一句。
她妝容精緻,臉上適宜的笑容也無可挑剔。她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能跟上舒律腳步的,都不簡單。
“嗯。”
“伍女士,這邊請。”
陳格菲將手裏的文件放到枱面上,有條不紊地對營業員道:“將“流光”整個系列拿出來。”
地方被占,池靜不得不往旁邊挪去。她擰了擰眉頭,將卡放在檯面:“就這個,結賬。”
“還買?”
何芮都快氣炸了,這丫頭還有心情給人家送錢?
池靜笑得媚眼如鉤:“買啊。你不覺得新的比舊的好多了嗎?”
她痛地快刷卡簽字,臨走前營業員準備把舊的手鏈包好給她。池靜揮揮手:“不要了。幫我處理掉,謝謝。”
洪特助目光來回在舒律和池靜身上游移,他發現池靜到後來也沒再往舒律的方向看一眼。倒是自家老闆,臉色冷得像是快要掉冰渣。
忒不對勁兒。
從購物中心出來,一直憋着的何芮就忍不住了:“我說你們兩個當初到底怎麼回事?”
那時她只知道兩人鬧得十分不愉快,具體細節池靜從來沒說過。
池靜這人就這樣,不想說的誰也撬不開。但何芮怎麼也想不到再見面舒律會做到這種地步。
好他媽一個“不熟”。
“怎麼回事?”池靜仔細回想,“算是我把他甩了。”
她無意識地摸上手腕,忽而想起來戴了幾年的鏈子已經沒了。
“在睡完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