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三)空起圖

90 (三)空起圖

此為防盜章雪似乎停了,但並未化去。命運再度把我往死里整,我不是紅顏,既沒當過誰的知己,也沒禍害過誰,上天卻破格直接享受薄命的命運。

那群水軍竟然磨刀霍霍向我砍過來。

不曉得蛇和蚯蚓長得也差不多,我被砍成幾段后,能不能變出好幾個我呢?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變成好幾個我,但我知道一個凡人挨一刀能流多少血。

李之宥替我擋了那一刀,他壓在我身體上方,以至於在很久之後這個姿勢讓我更多記起的不是什麼猥瑣的男女之事而是他出於守護兩千兩銀子而守護了我……

他濺出的血水澆化橋面上的雪。

我倏然用法力揮暈了那幫人,並對意識模糊的他解釋:“他們可能暈血。”

他的血越流越多,漸漸流入了西湖。要是漓羽敢說之宥弄髒湖水而刁難他,我一定跟她絕交。

“你……”他望着我。

我忙不迭坐好點頭,估摸他已經迴光返照了,就拿出帕子:“有什麼遺言直說,你放心,我都會幫你達成的。”

他捂着胸口仇視的看我,咬牙道:“我有說過我會死嗎?我妻都未娶,怎麼會死?”

我被他重傷后還如此有威脅性的眼神嚇愣了,覺得他若是死不瞑目就不好了。我連忙豎著手指發誓,安撫道:“嗯嗯,我給你娶,冥婚啥的都行……”

他聞言臉色果然更加不好,強撐着道:“我若被你氣死,做鬼的時候問你討!”

我:“……”

他怔了一會,貌似覺得所有的銀子都在生前花完了,此生無憾,甘心的閉上眼,最後交代的是:“看好玉石。”

·

說來慚愧,我是個怕鬼的神,所以我會不惜代價的救回他。但整條船上卻只有白澤一隻,吟畫溜到現在也沒有回來,熏華可能還滿臨安的尋她。

我拿了白澤的天書,打開尋了一個藥方:牛傷,專治刀傷,並抽象配圖。

牛傷,熏華此行便有攜帶。

我按書上方法使用牛傷,牛傷照射到傷口竟療效好到直接癒合。

外頭傳來吹小曲的口哨音,緊接着吟畫就抱着一堆東西跨過門檻:“師父,吟畫今天把熏華耍的團團轉哦,她現在臨安妓院裏!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我還買了煙花、糖葫蘆…”

我得意指着床上作品:“吟兒你快看。”

吟畫專註盯着李之宥的臉,臉紅着咽了咽口水:“帥……師父,你居然買了個美男?”

我揚着牛傷:“誰讓你看臉了,你看我用牛傷治好他的傷了!是不是很有天賦?”

吟畫近身一看,手裏的東西都嚇掉了:“這不是牛傷。”

“不管牛傷馬傷,能治病就是好傷!”

吟畫咬着手指:“這好像是龍山瑞草。”

龍山瑞草……那是上等的神葯。也只有龍山藥神與女媧才擁有一株,熏華要是知道我把它用了,我下場一定很慘。

我強撐着,撮衣角的同時跺腳並舌頭不聽使喚:“額,你千萬不要慌啊,慌也沒有啊,師父我一力承擔,不就是一棵草嗎?能救了他就好。”

世上沒有最絕望,只有更絕望。

吟畫頭搖得更快了:“若沒用瑞草救他,他尚且還能有來生,若是救了,凡人之軀根本頂不住這個勁道的神草,連靈魂都會被灼化……”

醫者的套路總是說沒救了,最後還是整出很奇葩的藥方,比如脫衣服什麼的。吟畫不是賣關子,而是暫時沒想起來。

但她想起來的法子還真是脫掉他衣服,以我蛇身溫度為引度法力給他。

我二話沒說就解他衣服。

說話間,三件衣服已經解了兩件。

吟畫捂着臉補了句:“額,不用脫褲子,你也不用脫。”

“不用嗎?話本不是說要用嗎?”我解去最後一件血衣,咬牙將右掌壓住他的胸口,將法力注入。

吟畫捂住眼睛,“這有損清白……”

我覺得吟畫思想太保守了,循循善誘:“你看他身材多好,也只能任你我宰割,這是誰欺負誰啊?你看吧,我不告訴別人。”

吟畫覺得很有道理,從指縫裏與我一起看。

他的胸膛徹底袒露出來,結實的胸膛上有着無數的傷疤,新新舊舊、深深淺淺、大大小小。

“嘖嘖嘖,師父,他一定是屬貓的,居然還能活下來,這要是拉到天界去給那幫天兵天將看得多勵志啊。”

我左手食指不經意撫上去,觸到他身上的舊疤痕,竟開始消失。

吟畫眼睛偷瞄嘴裏卻說,“師父,看就看,您怎麼還摸上了,他也沒有大礙了,反正這些傷疤穿了衣服也沒人看不見!要是薄哥哥和娘娘知道了,會……”

一般我開始的事,就必須圓滿才停,我就是那種傳說中別人覺得應該堅持而半途而廢,別人覺着應該放棄,我誓死捍衛的人。我現在正在興頭上,只說:“看不見嗎?我們不是看到了嗎?”

最後,他能抹去的傷我都給他抹了,只留着胸口上抹不去的類似傷口的胎記。

夜已闌珊,西湖寒碧,水中盪着點點微弱的燈光。

我心緒難以平復,坐在五色珠結網下垂流蘇燈下喝茶思索,一時想男子向來視傷口為勳章,我一下子弄掉他這麼多勳章,他會不會找我索賠,一時想這石頭什麼來歷,難不成是什麼武林秘籍藏裏頭了。

瑤圃盛產玉石,我對玉石略知一二。這玉掌窩大小,通體若綠松石之綠、間西瓜碧璽青藍,流水紋理的冰種翡翠上還銘刻了上古文字,這玉來歷還真是不一般吶!

它便是瑾瑜,維國瑾瑜。

心桐發芽結出的石頭,維國人都有一顆。石頭上刻上唯一摯愛的姓名后,瑾瑜便具有了強大的願力,用以履行對愛人生死相隨的維護。

如此他今日的行為捨身救我的行為便可以解釋得通:

他是維國人轉世,出手相助是出於他骨子裏君子的血脈;

另一種可能是,他是個地道的凡人,而瑾瑜對凡人的可能產生副作用,也許瑾瑜在維國的神的手裏是一心一意救自己愛的人,到他手裏就失靈會操控他的意志去搭救任何一個女子。

要想確認答案並不難,我可以用女媧石進入他的內心世界一探究竟。

握住他的手。進入屬於他的記憶之城,我不得不嘆服於造物主的偉大,此前我從未見過誰的記憶之門那麼複雜,估計結合了蜂巢與蜘蛛網的工藝。

一扇門裏代表一歲,一間房裏有着那一年的記憶。

男人的記憶之門大抵是深鎖,女子的記憶之門大抵是虛掩。李之宥的記憶之門古怪些,除了深鎖,便是敞開。深鎖的記憶,是潛意識裏也會隱藏起來的過去,女媧很人性化,故此女媧石也人性化,關於私隱的部分,那些我都看不見。

凡人記事始於三歲,邪惡與痛苦的部分自我封閉,快樂和善良的部分對外敞開。

而李之宥典型是不良少年,不良少年的不良來自於家庭。

他四歲記憶之門緊掩,可知的記憶始於五歲,那年他哥哥爬樹弄死一株梧桐,他便拿鞭子將他哥吊打,因此被母親送到靈隱寺。

從此他的生活就是喝酒,賭博,逛妓院,打架,當小捕快收保護費。

十六歲,他被母親接回府完婚,但他不滿打傷一眾人,又逃婚回到靈隱寺。

唯一干過比較溫情的事就是喂女娃娃吃飯,當然是女娃娃吃得很飽的情況下。

敞開的已經如此不堪了,藏着掖着難以想像!

看過這些,我沒能更加了解他,反而覺得更加陌生了。但這樣的情操如果是維國人轉世,維國就不該叫君子國,應該叫小人國。

現在我覺得他救我可能只是為了兩千兩、只是被瑾瑜控制了。

那麼作的一個人,還能有那麼多姑娘喜歡,實在因為現在的姑娘越來越顏控;他那麼作,卻沒有死,也主要是他功夫不錯,就算是有人想他死也沒不容易。

看過這些,我沒能更加了解他,反而覺得更加陌生了。但這樣的情操如果是維國人轉世,維國就不該叫君子國,應該叫小人國。

現在我覺得他救我可能只是為了兩千兩、只是被瑾瑜控制了。

正對我的那扇門,訇然開了,門中露出一條深深小巷,石頭砌成,寸草不生——那是他十七歲的道路。

走進去,路的盡頭又出現了一扇門。循環往複,當我回頭時,門卻鎖上。我瞬間想起漓羽給我的警告,窺探私隱是不道德的,如果門被合上,夢者醒來前我出不去,那我從此都出不去了。

額,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心裏祈禱:佛魔沒有被消滅,我也沒有生孩子,我一定不會死,一定不會!

光明刺激下的眼睛依稀看到一對男女執手並立的剪影,那一刻,憶城驟然崩塌。

命運之神眷顧我,在我推開門走出的瞬間,他也恰好蘇醒。

“從來只喝茶的你,今兒竟喝酒?”一把傘籠罩在我上空,如玉說,“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我陪你呀。”

“就你?”我記得如玉喝的酩酊大醉的樣子,胡言亂語的還說自己是什麼轉世,連忙擺手,“你茶酒都不喜歡喝,算了吧。”

“捨命陪君子嘛!”大概是看清我的表情,她一頓,目光尋覓:“怎麼就你,他呢?”

“嗯?”我故作遲疑,然後恍然大悟狀:“原來你說那隻蜉蝣。他青樓,賭坊,誰知道呢?”

“你不會和他吵架了吧?”她再度看我的一眼,篤定道,“看樣子,還吵輸了。原來我們牙尖嘴利的依蘭也有輸的時候!”

“我才沒輸。”

“原來真吵架了。”她兀自拿過酒罈子在我杯上碰了一下,“來來來,說說看,他怎麼招你了?”

“你什麼時候這麼八卦了?”

如玉只仰頭喝酒,然後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朝我示意空了的杯子。

“不在也好,自從來了臨安,你一直被他霸佔着,連我們單獨說說話也不行。

正好明天我要回蘇州了,今晚再聚聚。權當給我踐行了。”

回蘇州?我略遲疑。

最近玩的幾乎都忘記她要回蘇州這回事。

如玉同我也認得整整三年了,這三年來,她都陪我在左右。神界那些見過她的,都說凡人不該有這氣質與容貌,以至於我都把她當成了神,看做摯友,可她終究只是個凡人。

還真有些捨不得。

但她反而比我更加從容,畢竟她是經歷過生離死別,畢竟人界才是她真正的家。

然後,我看着她領着吟畫設宴餞別,進進出出,不一會兒,火盆、吃食、焰火棒,甚至漓羽壓箱子的酒都鼓搗出來了。

約摸吃了半個時辰,如玉還同我坐船舷一邊聊天,一邊看着吟畫持着煙火棒在兩邊跑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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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第一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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