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二十七)三桑圖
此為防盜章這丫頭比我脾氣火爆,抬手就要抽,我曉得她也不是恨,她只是氣。
“吟兒!”如玉拉住連忙將她拉回去。
小瓦又開始哭,哭了足有半個小時,流淚,哭泣,後來嚎啕大哭,最終泣不成聲。
她哭累了,打量地上一灘淚水映出的模樣,彷彿她今天才認得玉奴,也今天才認得自己,分明一模一樣的臉,卻又截然不同。
她自言自語:“我們從前是那樣親密無間,用同樣的節奏呼吸、同樣的步伐行走,我們在一個身體裏呆了十七年、鬥了十七年,可我從沒見過她,沒有叫她一聲姐姐,上神!讓我見見她,我只想看看她。”
我搖頭:“我不能。”
她看不到我的反駁,重複道:“我殺了我的姐姐啊,她疼的那個樣子,可我、您讓我跟她說一句對不起,讓我知道她是何模樣,或許我還能夢見她……”
我再次說:“你們已經錯過了,即便是看一眼,也絕無可能。”
她仰望着我:“你這算哪門子的神?神是無所不能的!”
“對啊,神無所不能,我可以變成她的模樣?但,那也不是她不是么?”我點頭:“我無所不能,可這一點,我不能。”
小瓦跌跌撞撞站起來,推開門就衝出去。
我一愣:“不對啊,我忘了取血了。”拔腿追出去。
門外不知何時飄起了漫天的飛雪,那股涼意隨着片片白雪襲的我腹中一痛,直接痛的我就地蹲下,冷汗一滴滴冒。
漓羽見狀將吟畫趕緊推過來:“你個庸醫,不是說服了葯看到雪不痛了嗎?”
“這個、可能吟兒的葯又配錯了?”吟畫慌裏慌張給我找葯。
“不是見到雪疼,”我疼的掐住漓羽的手:“這次真是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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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神女有幾怕,怕鬼,怕女媧,怕葵水。鬼我打得過,女媧羽化威脅性不大,最躲不過的就是來自葵水的折磨。
吟畫和我都飽受這種折磨。區別在於吟畫是嘴饞敢於在非常時期吃吃辛辣涼食,而我飲食起居規規矩矩也疼,自記事起就疼。
真是不公平啊!每回葵水都好像是我的一個劫數,在此期間我都只能老老實實在床上窩着。
故此,煉寶蓮燈蓮子的事只能交給漓羽一人完成。她預祝我渡劫成功后,獨自返回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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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折騰得整宿沒有睡着,我問吟畫除了吃藥有沒有立竿見影的轍,吟畫說,有啊,你可以懷個孩子,可現在似乎也懷不上……
現在還是想睡疼的睡不着的狀態,如玉和吟畫看着很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馬不停蹄的熬湯藥。
紅糖水、五紅湯之類的葯幾乎被我拿來當飯吃,該怎麼疼還是怎麼疼。最後我都沒有了喝的慾望,但又不好辜負如玉、吟畫的好意,於是通通餵給白澤喝。
白澤作為一隻貪吃的公神獸,在被我逼着灌了好幾副治療痛經的葯后,它喜歡粘着我的毛病一下子整下來了。
我只能無趣無望的來回切換姿勢,蜷縮着的,平躺,仰着,小腹的疼如潮水起落,恍惚好了一些,又變成了絞痛,連帶着胃一同抽搐,我用手捧着肚子,依舊是涼的。
腹部猛的一抽疼,一道炫光自錦被中破出,彷彿一條銀色瀑布自懸崖落下,籠罩着絲絲藍煙。
蛇尾現的太突然,我自己也嚇了一愣,直接撞在床的架子之上,好在我疼的時候威力不大,船沒有散架,只撼得船身一傾。
尾巴倒隱隱作痛……比先前還疼。
我環顧四周,桌几上的白瓷碗葯汁苦味漾開更加厲害,一把抓起碗砸到地上,砸完之後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剛鬆一口氣,門又被踢開了,我趕緊抓了被子藏住尾巴。
李之宥瞥了眼地上的狼藉,巧妙避開那些碎片,皺了皺眉,“又沒喝?”
“我、我也想喝來着,船一歪打翻的!”看見他的表情,不知何故,我撒了謊。
“這借口實在不高明,連小澤都讓你喂撐了,不敢靠近你了吧?”他輕易戳穿。
“打翻了也沒什麼,我又給你拿來了五紅湯。”
聽到‘五紅湯’三個字,我胃裏又是一滾,對着痰盂,把早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你,沒事吧?”他趕緊拍我的後背。
然後專心手中的事。
一手食指與大拇指張開掐着只白底藍花的搪瓷碗,另一手執勺,悠然攪動的紅色的湯汁,修長手指的好看動作給食物平添了些許賣相,湯汁升起的白氣又將他面上的清冷緩和了許多。
“吟畫說你體寒、胃也不好,我見過的姑娘里,從來也沒你這麼矯情的,”一邊將湯匙舀了滿送來:“前天還張牙舞爪的,現在老實了?報應了吧?”
我抿緊唇,撇過頭,咬牙道:“你見的姑娘矯不矯情與我何干?我是不是報應又與你何干?”
他似笑非笑:“噢,也是頭一回見你這麼任性的姑娘。”
我差點把蛇尾甩出來:“我任性又怎麼樣?你讓我不高興了,我就不幫演戲你了,你愛找誰找誰去,反正你見過的姑娘也多。”
“你吃醋了?火氣這麼大?”
“你如果感覺我在吃醋,那是我入戲太深:如果感覺我火氣大,那是我特殊時期,火氣就是大!”
“還能這樣同我吵架,好些了吧?我覺得跟你拌幾句嘴比湯湯水水效果好的多……”他悠悠起身,將碗扔到一邊。
目光掃到我的被窩。
“咦?裏面鼓鼓的是什麼,不會是有人吧?你背着我……”
“沒、沒有……”我趕緊坐穩了,偏偏我現在沒有力氣把雙腿變回來,也被女媧施了咒沒法對他用法力!
本姑娘這被窩裏可是揣着蛇尾巴,雖然漓羽常說這尾巴是雪白與冰藍漸變,十分好看,像藝術品。
可它畢竟還是條尾巴。
“那是湯婆子,我用來暖身子的!”
“湯婆子?你們苗疆的?讓我看看?你不拿,我自己動手了……”
李之宥不是正人君子,他說動手,就是真動手,嚇死了可不關我的事!
“你好大的膽子!”一聲突如其來斷喝及時止住了李之宥的流氓行為,也唬得我一口氣衝破關隘把尾巴變回了腿。
一婦人拎着許多站在門口,大披風上沾滿大團的雪花,她摘下帽子走進來,不是別人,正是李之宥的母親。
上回沒有給她留下好印象,今天得掙回來。
“伯母,”只是我聞到藥味,又沒忍住乾嘔,幸好不是真婆婆,要不然我別混了!
李母坐到床前,握住我的手,她笑容和煦,我心驚膽戰。
“聽說姑娘病了,我特地來看你,這是上好的安胎藥。
倘若之宥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她轉過頭訓斥之宥:“看在孩子份上,這門親事我依你。”
安胎藥?孩子?
李之宥很坦然的點頭,合著這些事只是女人吃虧,傳出去我懷了一凡夫俗子的孩子,我還怎麼在神界混!
“伯母、我……”
“姑娘放心,他為人我清楚的很,不怨你!你安心將孩子生下來、我會讓他負責的!來,吃點滋補的湯……”
我嘴沒停歇喝湯時,李母也沒有閑着,和我念叨應該如何安胎等。
李之宥去沏茶時,屋裏只有我們。她拿出的一個禮盒塞到我手裏,“這次來見你,備了份禮物,你一定喜歡的。”
居然這麼自信,知道我喜歡的東西挺多的,話本、茶葉、衣裳……不知道這個盒子放的是什麼?
打開一看,扎紮實實的一整盒銀票。我……合著啥時候在她老人家面前作出一副貪財的模樣。
就是真喜歡我也不能真拿啊,“這個,我不能要!”
這些錢不由得讓我腦補出某些話本,有錢家的公子和窮人家的姑娘,姑娘懷孕了,公子的母親把錢摔到姑娘跟前請她離開她兒子。
“伯母,雖然上回我在北瓦冒犯了您,我和之宥上真心相愛的,你給我多少錢,我也不會離開他的!”本姑娘何其智慧,作出一副高潔姿態,把盒子推了回去。
李母笑出了聲,“你想到哪去了?你收好,別有壓力!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直接拿錢了,實在!”
拿錢當見面禮,這理論,這行為,絕對是李之宥親媽!
“銀票並不多,姑娘家喜歡買什麼,你們回苗疆成家立命要錢,只要你們好好的、安穩的生活,我也就好了。難道你嫌少?”
再不收就顯得我虛偽了,我收好。
她安下心,“之宥不再惦記着募兵,真要謝謝你。”
提到募兵,李母有些心有餘悸,我心中一虛,畢竟是我和李之宥合起伙騙她:“其實伯母,之宥他武功,你該信他的……”
“依蘭,那些參軍朝臉上刺青就算了,從此餘生戎馬,再難相見。
我並不否認他的實力,相反,我太了解他,憑朝廷環境、他的性格,也會栽在另一批人手裏,也不過棲霞嶺的白骨黃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