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去春遊!
?08
在一陣令人眩暈的扭曲感過後,我睜開眼,入目是一片森林,樹影婆娑,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傾瀉進來,留下斑駁的圓影。
這是與我的本丸截然不同的風景。
我的心情瞬間澎湃起來。
我穿越了。
我穿越了!
這可是三百年多前的森林啊!
遠征可去的第一個時代是江戶時代,我調的時間大概是在“鳥羽伏見之戰”附近。
雖然回顧這一段歷史讓我不免感到幾分感傷,但穿越到異時空的興奮感漸漸沖淡了這一點。
我眨眨眼,興沖沖地向我家刀劍們確認這一點,“我們真的穿越了嗎?真的嗎?”
回想起那穿越的過程,仍然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在按下回溯時空的按鈕后,我和他們所站的地方的四周便漸漸有白色的光芒升起,在那柔和的不顯得灼目的白光之中,我感覺身體發生了一點變化,意識空缺了幾秒后,再睜開眼的時候就在這裏了。
紅紫綠:“嗷嗷嗷!”
蜘蛛綠:“嗷~”
打刀紅:“嘛嘛,主人是第一次來這裏玩,這麼激動也是難免的事情。”
打刀綠:“聽說要和主人一起去,昨晚激動地睡不着的也是你吧!”
打刀紅拔出了刀。
太刀紫打圓場,“冷靜冷靜,這種事可以回本丸的演練場再做,”然後他面目猙獰地盯着我看,“主人,我們真的回到江戶時代末了。”
知、知道了!請不要再這樣看着我了!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然後被帶着烏帽的兇橫付喪神摸了摸腦袋。
嗚……在他手覆蓋上來的時候,我總有種我要被他一掌拍到地里去的感覺……
在我收拾好複雜的心情之後,我和我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的春遊、啊不遠征就這樣正式開始了。
今天是我與他們的第一次遠征。
《審神者入門攻略·第三版》上說可以通過對刀劍男子們下達遠征命令,來達到收穫資源或是其他好東西的目的。
我所急需的錢——小判,也可以通過遠徵得到。
攻略上只說了這些,卻沒有詳細講述遠征中要做什麼才能獲得這些資源。
就比如那四種材料。
砥石還容易獲取一些,但像木炭、玉鋼和冷卻材這種需要特殊加工才能製作出的材料,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一撿就能撿那麼多的!
我虛心地問了他們平日裏是如何在出陣的時候帶回哪些資源的。
紅紫綠“嗷嗷嗷,嗷嗷嗷嗷。”了半天。
職業翻譯打刀綠聽了一會兒有點不耐煩,直接出聲,“地上有一堆,我們就直接裝在主人給的麻袋裏帶回來了。”
……哦。
打刀紅掀起一點斗笠,“有時候資源太多了根本裝不下,我們就留下十幾份給後來的其他人了。”
我想了想,誇了他一句,“做得好。”
我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關於刀劍男子們如何在遠征里得到小判。
像小判這種錢幣,應該不會出現其他資源那樣堆在地上的情況把,如果路上有一個錢袋子的話,肯定早被人撿走了也輪不到我們。……應該不會是他們打劫的吧……
我剛想到這裏,就聽見走在前頭的打刀紅“咦”了一聲。
我順着聲音望去,看見打刀紅彎下了身子,俯身去撿地上掉落的那一個袋子,伸手鬆開上面的系帶,從中掏出了無數枚小判。
……還真有啊!
打刀紅回頭沖我甩着袋子,斗笠帽沿未遮擋的下半張臉露出了同樣扭曲的猙獰表情,但我現在看下來卻不覺得恐懼了,反而有幾分可愛,真的。
嗚哇是小判誒!
是真的!金光閃閃的小判誒!
“這樣的話,主人也能吃到真正的肉了呢。”
“是啊!”我歡快地回答道,抬頭便看見太刀紫凶相畢露地狠狠盯着我,我凝重地咽了一下口水,“大家有什麼想要的嗎?”
紅紫綠:“嗷嗷!”
打刀綠:“他們說想給主人買肉吃。”
不愧是我的貼心小短刀!
蜘蛛綠:“嗷嗷嗷嗷嗷!”
打刀綠:“……他也想吃‘肉’。”
我毫不猶豫,“沒問題!”
打刀綠:“不是你理解的那個‘肉’,他還想看《初雪錄》那樣的書,不過希望裏面的審美能正常一點。”
你走吧。
打刀紅:“我上次看到主人房間裏擺着指甲油,也給我買一瓶吧。”
我突然有點心虛,摸了摸鼻子,點頭說好。
太刀紫:“那就給本丸添置一些廚具吧。”
我的好太刀……紫。
看着太刀紫的臉,我僵硬着點了點頭。
但是我和我的刀劍們似乎想的太多了——
目前所獲取的這點小判可遠遠不夠我們買那麼多東西的。
接下來還是得繼續努力。
雖然我最初說是“春遊”,但準確來說應該是“冬遊”。
現在大約是一月末,正值冬天的尾巴,雖然有陽光的照射,風中還帶着几絲寒冷,從薄薄的春衫中滲進來,不由讓人感到寒冷。
我將包袱中的另一件衣服披上,但隨着我們不斷進發,冷意又蔓延了上來。
見着我因為冷而縮起了身子,現場唯一還穿着厚重鎧甲的付喪神作勢要拖下衣服。在看到太刀紫裸/露的身體之前,我用手遮擋着眼出聲制止了他,“等等,我不冷!”
我眼角的餘光瞥到大秀腹肌的打刀紅綠,不由羨慕起他們健壯的體魄來。
“主人需要多加鍛煉了。”太刀紫脫到一半,住了手,這般說道。
我非常不情願地點了下頭。
一想到要鍛煉身體,內心的身處就隱隱地抗拒了起來。
雖然在此之前的記憶我仍一無所獲,但我仍能猜出,失去記憶前的我大概也是不喜歡運動的。
我的視線眺望到遠處,沿着這條路一直走的話會出現城鎮嗎?
難得有機會穿越到古代,我希望自己也能體驗一下這邊的風情民俗。
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到城鎮裏的話,就能暖和些了吧。
不光是我,大家穿的也未免太過單薄了——尤其是打刀紅綠這兩位熱愛露腹肌的。
打刀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主人,要來我懷裏嗎?熱的。”
我沉默了一下,讓自己無視他的耍流氓,搖了搖頭。
然後我身側的打刀紅就拿起我的手探向他裸在外的小腹,“你摸摸看。”
等等這是什麼糟糕的對話。
我求助地看向周圍的其他刀們,太刀紫正背對着我和其他刀說著什麼,我努力縮回自己的手,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男聲,
——“你們放開她!!!!”
我有些詫異地轉回頭去,打刀紅轉手將我護在身後,拔出了刀。
其他刀劍付喪神也都拔出了刀劍,虎視眈眈地盯着對面的少年。
對面的少年見着我這邊的表情顫了一下,少年雖然有些害怕但仍然繃著臉嚴肅地看着我們,“你、你們……放開她!”
我腦袋一時還轉不過來,直到數次接收到那少年落在我身上的關切的視線,才“嘭”的一下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
那少年……怕是誤會我們了。
從他的視角看,我的刀劍男子們就像是凶神惡煞的惡霸一般,而我則是被他們集體欺侮甚至於騷擾的對象。……畢竟在他出聲的前幾秒,打刀紅正拉着我手去摸他的腹肌,而太刀紫正脫衣服脫到一半。
如果換成我是那名少年的話,也會遐想不已的。
遐想個呸。
回歸正題,我在清楚現在的情況后,腦內就快速運作着思考着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但時間緊迫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好的辦法,在少年握緊劍、兩方要兵刃相間的時候,我拉着打刀紅的衣角小聲地說了句“不要傷害他”,然後鼓起勇氣出聲和解,“你——”
“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少年大聲道。
“不是……”
然後少年就握着刀沖了過來,作勢就要揮向前頭的打刀綠。
我原本解釋的話咽了下去,生怕在我的眼前會發生慘案而“啊啊啊”了起來。
聽到我的叫聲,打刀綠“哼”一聲,從激烈強勢的揮劍突然轉變到了軟綿綿的風格,在少年那毫無章法的一擊下絲毫沒有招架之力地……撲街了。
打刀綠捂着手腕假裝受傷地縮到了後面。
不知道為什麼,之後刀劍男子們也達成了一致,迅速被少年“擊倒”了,他們放水放了一個太平洋,假的我都有點目瞪口呆起來。
少年壓根不知道他們的情況,剛才那幾下也幾乎是閉着眼睛盲打的。他顫着手,腿都在發抖,瞧見我后便第一時間牽住我的手,帶着我往外跑去。
小紫不知何時化為了本體刀,掛在了我的腰側。
我跟着少年回了鎮子上。
他帶着我一路跑回到了一間屋子的後院,累的趴倒在後院的地上半天起不來。
我也累的氣喘吁吁,蹲坐在地上,伸手撫摸着小紫,他動了一下似乎在回應我。我雖然對刀劍付喪神們最後那一出有些不解,但現在小紫在這裏陪着我,因此也便暫時放下了心去。我小喘着氣看着面前癱着的少年。
少年休息好,又第一時間來詢問我的情況,“你沒事吧?他們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我搖搖頭,“我沒有事,剛才謝謝你了。”
在經過簡短的交談之後,我得知他叫阿信,是這家居酒屋老闆的孩子。
他在得知我失去記憶無依無靠還被惡霸欺辱的悲慘身世(……)后決定收留我,他的母親也是個非常熱情和富有同情心的人,立即便同意了我在他家暫住打工的事情,並安排我住宿在阿信的隔壁。
當晚,身處於陌生的環境之中,我有些睡不着覺。
將小紫放在床沿,我睜着眼,隨着月亮位置的變化觀察着房間裏光線的變化,非常無聊地度過一段時間后。我看到窗口出現了一個人影,擋住了大部分月光的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影子的頭部有一個三角形的像是斗笠的東西。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迅速從床上坐起想去打開窗與他說話的時候——不知道是哪把打刀的付喪神一伸手捅破了窗戶,由此而發出的巨大聲音清晰地響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有人敲起了門,大聲問起了我的情況,“阿朝?沒事吧?”
我在看到打刀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后定下了心,起身去開門,有些沮喪地和阿信和他母親說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窗戶……突然就碎了。”
阿信的母親查看了一下情況,然後臉色就有些嚴肅了起來。我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麼,有些緊張地抿着唇盯着她,她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將我換到了另一邊的房間。
次日起來后,我便開始了在這家居酒屋的打工生涯。
阿信性格比較活潑,聽他母親和其他夥計說,他平日裏不常待在店裏,經常在外面亂跑居多。
但因為我的緣故,他這幾天留了下來,幫助我更好地適應居酒屋打工者的生活。
其實這份工作並不難,就相當於日後服務員的工作。
除了在面對陌生的客人有些羞澀之外,我幾乎乾的無可挑剔。
“客人,您的酒。”
將客人要的酒端到他們的桌子上,他們對着生面孔的我投注了視線。
“小姐,你叫什麼呀。”
“……”
那人語氣透着調戲之意,眼睛賊溜溜地在我身前溜了一圈,我有些不舒服地退後了一步,卻被他拉住了手腕。
我用力想甩開他,正好這個時候阿信過來找我,三言兩語便將此人趕了出去。
“再發生那種情況……直接罵回去就好了!”阿信氣鼓鼓道。
我點點頭,“嗯!”
“笑什麼呀,阿朝你會罵人嘛?”
我猶豫了一下,思考了一下罵人的詞語,“傻瓜?”
“哈哈哈哈哈為什麼要用問句啦,”他笑了幾聲,然後馬上反應過來,“總之要兇狠一點,不要讓他們覺得你好欺負。”
我點了點頭,又說,“……說不出口。”
阿信又笑了起來,“以後我幫你說。”
這個話題結束后阿信又挑起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今天早上我在那間房的窗戶邊發現了一張紙條。”
我心一緊,在想會不會是打刀他們留下的訊息,因而便問他能不能讓我看一下。
阿信性格爽直,沒有想什麼就拿來了那張紙條。
我忐忑不安地打了開去。
——“&*……%¥…………%”
上面寫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文字。
我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如果這就是打刀他們給我留下的訊息的話,大概是讓我時時刻刻都保持此時這種亂如麻的心情吧。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我問阿信。
阿信摸了摸後腦勺,“我不認識……”
我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
晚上的時候,我將那張紙條在瑩瑩的月光之下,給化成實體形狀的小紫看了。小紫看了一眼,瞬及“嗷嗷嗷”了起來。
我有點怕他發出的聲音太響,因此比了“噓”的手勢,講他撈到了被褥里。
小紫十分聰明地開了紫色特效,在被子裏散發著紫色的光芒。
“嗷嗷嗷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嗷!”
他與我“嗷”了一大堆,但由於語言不通的原因我有一大半沒有聽懂。
沉默了一下后,我就按着自己理解的來問了。
“小紫,你是來保護我的嗎?”
“嗷~”他歡快地應聲。
“他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嗎?”
“嗷~”同樣短促而歡快的聲音,看來是同意我這句話了。
“是我不能參與的事情嗎?”
小紫眨了下眼睛,“嗷”了一聲,又“嗷嗷”起來。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似乎什麼都沒懂。
不知道算不算是女人的直覺,我總覺得他們在隱瞞我一些什麼。從在森林處與他們分離時便漸漸有了這種預感,後來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對味。
和阿信打鬥時他們的實力,明顯不是他們真實的實力。
我想他們放水的絕大因素是為了我,但應該不只只是因為我,還有其他我不知道的要素。
……到底是什麼呢?
算了還是先不想了。
與其現在在這裏瞎想還不如到時候當面問清楚。
第二天的時候我就見到了我的刀劍付喪神之一,遠遠的,腰側的小紫就開始動了起來。我注意到他的顫動,抬頭望去,看見酒館的角落,坐着一個帶斗笠的散發著黑暗氣息的男人。
……正是我的打刀。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目光,那人抬了抬斗笠,露出的那雙眸子狠狠地盯着我,嘴角微微揚起,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但是!我見着卻生出幾分親切感來。
我停下了腳步,猶豫要不要過去。
老闆娘擔心地看着我,“要不還是讓我去吧?”
我搖了搖頭,表示沒有關係。
然後我慢慢地走了過去。或許是因為打刀氣質太過嚇人的原因,他的周圍並沒有坐着人,瞧着我走過去,一側的夥計對我露出了一絲佩服的表情。我抿着唇走到他跟前,聽他用沙啞低沉的嗓音報出自己要的東西。
我擋住來自身後的視線,目視着他,辨認出他是打刀綠,“好的,等下就為您送上。”
然後我為他遞上了他吩咐要的酒。
在這期間,打刀綠對我比了幾個口型,說了幾句話。我非常努力地去看口型,但非常慚愧……沒有看出來幾句。雖然如此,打刀他們的心意還是傳到了我這邊,這次見面后我的心便放了下來。畢竟大家是我的刀劍們,我是大家的主人嘛。
我想着,目視着打刀綠三兩下喝完了酒。
等他離開要付賬的時候,我看着他,他無辜地看着我。
我愣住了,“你沒錢?”
他點了點頭,瞥了眼我腰上系掛着的錢袋。
我十分不情願地拿出了錢,替他墊上了這筆酒錢。
——畢竟我是本丸的主人……養刀們也是天經地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