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欲仙欲死大法
在他四周,十個披着輕紗,赤着雙足的少女,正自曼歌輕舞,薄紗輕飄,真似雲間仙女……
目光剛一凝視,他只覺熱血沸騰,心旌搖曳,不可遏止急速上升的慾念。
他急驟地喘了兩口氣,慌忙退了出來。
剛在受傷之後,他感到自己也無能力抵抗那種激動心神的輕歌妙舞,這使他臉色立時轉紅。
他深吸口氣,壓制住上騰的熱血,這個時候,他身上那支斷劍還沒有拔出來,是以鮮血自傷口溢出。
一陣驟痛使他全身顫抖了一下,他知道此刻縱然疼死,也不能將那深入左肩胛內的斷劍拔出,否則將因無葯遏止血液急速流出而死。
在這個剎那之間,他的思緒急轉,盡在籌思怎樣才能破去那**勾魄的陣法……
那是一種令人心神迷亂的陣法,不能依據他胸中所壓迫擺陣之術破去,要在心神未被震懾時設法……
他一連想了十幾個法子,依然不能想出破陣之法。
頭上汗珠湧現,他目光一斜,轉到右首一根雕着大龍的石柱之上。
他心中意念一動,跨步過去,一掌拍出,擊在那根石柱之上。
“嘭——”
一聲巨響,石柱斷裂兩截,碎石飛濺,屋檐“格格”作響,掉下粉灰碎瓦,好似樓閣就要傾倒……
他身形一旋,斷劍急揮,那排竹簾被劍刃削得掉在地上。
他目光閃處已見到依靠在朱欄之上的幾個奏樂吹簫的少女,都驚慌地望着這邊。
他大喝一聲,斷劍急射而出,一道閃光,便將那捧着玉笙的少女射中。
“啊——”斷劍穿胸而過,那少女被劍上力道一帶,翻出朱欄,直往外面跌去,慘叫之聲直墮海上……
柳雲龍牙根一咬,趁着絲樂稍頓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進去,巨掌揮動,狂飈旋激而起……
那些披着輕紗的少女,正自隨着樂聲旋動之際,突然樂聲一歇,接着便是慘叫之聲傳入耳中。
她們神色一怔,已經見到一個滿身血污,披頭散髮的人沖了進來。
尤其那人身上還插着一支劍,直貫背後,這像是凶神自空而降,使得她們驚慌無比,幾乎忘了己身何在。
柳雲龍右掌連揮,指尖點處已閉住那些少女的穴道,狂飈起處,將那些少女打得七零八落,跌倒於地。
他急喘兩口氣,身形閃處,又將那四個捧着樂器的少女攔住。
他目中射出兇狠的光芒,殺氣騰於臉上,沉聲問道:“你們島主哪裏去了?”
那四個少女驚得呆了,望着他這幅樣子,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柳雲龍單掌一舉,狠聲道:“你們島主何在,老實的說來,否則我……”
身後一聲輕響,他猛然翻身,只見金羽君庄鏞站了起來。
他收斂起戒備的敵意,微微一笑道:“前輩好!”
金羽君擦了一把汗,臉色尷尬地道:“真沒想到十年來的潛修,還是不能抗拒這‘迷陽之陣’……”他話一頓,驚訝地道:“老弟,你受傷了?”
柳雲龍苦笑了下道:“這個倒沒什麼!只怕你不知那丫頭哪裏去了?”
金羽君驚嘆道:“老弟你命真長,劍刃穿過肩胛竟能不死。”
柳雲龍道:“我已經運功閉住了左邊的穴道,一時尚還無恙。”
金羽君臉色凝重道:“我有葯在此,先給你將傷口敷好,然後再……”
柳雲龍搖頭道:“我無關緊要,那滅神島主不能讓她逃了。”他臉色一變道:“哦!還有那施韻珠,剛才我好像聽到她的叫聲,不知她到哪裏去了。”
金羽君道:“我剛才追趕她到紅樓時,曾見另一個美麗少女也追了進來,那時我惟恐那丫頭逃走,故而發出金羽將她打傷。”他自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瓷瓶,倒出了一些粉末道:“你忍着痛,我這就替你拔劍。”
柳雲龍點點頭道:“後來怎樣呢?”
金羽君庄鏞臉色凝重,沒有說話,他右手握着那沒入柳雲龍肩胛的斷劍劍把,詳細地看了看傷情。
他“嗯”了一聲道:“老弟!我這藥粉是唐門秘傳傷葯,斷無絲毫痛楚。”
柳雲龍微微一笑道:“這有什麼關係。”
庄鏞趁柳雲龍說話之際,用力一拔,將斷劍拔出。
柳雲龍眉毛一皺,全身不禁地一陣顫抖,一股巨痛使他幾乎忍不住叫出來。
他不禁想起關公刮骨療傷之事來了,似乎在這時候,他才更能體會出痛苦的意義。
庄鏞將斷劍拔出,馬上將左掌上的藥粉掩了上去,很快地撕下衣襟,將傷患處包紮好。
柳雲龍目光在樓內望了一下,道:“那幾個奏樂的溜走了,我也沒有阻攔,剛才我是想到人間恩怨糾紛,紛爭不已的事……”
金羽君嘆了一口氣道:“江湖中恩恩怨怨,又怎能防止得住?像我自滅神島逃出后,即流居鄉間,欲以塾師終老,誰知又會介入玉帚之爭而重入滅神島……”
柳雲龍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只覺人間恩恩怨怨紛爭永無歇止,一切的事都循環反覆,幾乎使他不能想出自己這次到島上來究竟為了什麼。
一時之間,思緒紛沓,心潮洶湧不已。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一掌劈下,擊在那大理石桌上,“喀嚓”一聲,將整個大桌擊得粉碎。
他立身而起,道:“我還是要將那女子找到!”
金羽君撫着長須道:“我金羽之上有的塗有烈性毒藥,有的卻是沒有,剛才我發出金羽之際,忽然忍心不住,所以發出的乃是無毒金羽,她叫了一聲朝樓外躍去……”
柳雲龍問道:“施韻珠也就在那時追了去?”
金羽君頷首道:“我是見到那個美麗的少女持劍追了過去,而我迫近這大樓時,被這陣式所困,幸得我身上有奪自那老兒的戒指……”
他自懷中掏出戒指,交於柳雲龍道:“這是你的紅火寶戒!真沒想到丹田真火能夠被誘導而出,抗拒住搖搖欲飛的心神,真是寶物。”
柳雲龍接過戒指,目光呆凝地注視着紅光瀲灧的寶石上,眼前又湧出當時在大同城外,與東方萍共同抗禦四大神通的“天雷轟頂”劍陣時的情形……
明眸浮笑,雙頰嫣紅,性情柔弱的東方萍,為了他而面對中原四大神通,為了他而至於要發出“三劍司命”的絕技殺人。
他知道她是平時連螞蟻都不忍心踏死的善良無比、純潔可愛的女孩子……
剎時之間,他的思緒又轉向大漠,在那浩瀚的沙漠中,有着他思念的伊人……
他真願此刻身長雙翼,越過大海,橫跨中原,直奔黃沙漫地,白雲飄空的瀚大沙漠……
“唉!”他輕嘆一口氣,緊緊地握着紅火寶戒,然後緩緩地放在懷中束腰包裹里……
金羽君不知他在這短短的剎那裏,意念已飛越過千山萬水,他只覺得柳雲龍非常落漠……
他咳了一聲道:“老弟!你莫非因為首次受挫於人而頹喪?”
柳雲龍淡淡一笑道:“不是的,我好幾次都是死裏逃生,甚而明知絕望已將來臨,但是終能不死,而獲生機……”
金羽君道:“你這樣想就好了,我就怕你因為沒吃過虧而過於灰心。”他嚴肅地道:“我生平所遇之人何止千萬,卻從未見過你這種滿身蘊含著神秘之人,這較之武林二帝,尤其過之,在十年之內,你柳雲龍之名必超越我們這些老不死的,而居武林之首,所以,我勸你好自為之,不要輕易放鬆!”
柳雲龍微微一笑,兩眼仰視紅樓之頂,輕聲道:“是的,我絕不能鬆懈!”
庄鏞道;“希望你能重創西門熊那狂妄的老匹夫,那時……”他話聲一頓:“哦!我將傷葯給你,以備他日之需。”
柳雲龍呼了一口氣道:“我會有機會與他相遇的!”
他將拳一舉道:“謝謝前輩傷葯,現在我必須找到施韻珠。”
庄鏞道:“我陪你去找,她們可能還在附近!”
柳雲龍道:“剛才我曾看了一下這紅樓的情形,發現此樓像是依八卦圖造成,門戶重疊,可能不只這裏一處,只不知為何沒有埋伏……”
金羽君驚愕地道:“你還通曉機關埋伏、消息門派之學?真是奇才!”
他點頭道:“昔年何青媛那賤人曾化名潛行中原各處,招得許多奇人異士,這些樓宇可能是那些面首中擅於埋伏消息之人建的。”
他“嗯”了一聲,詫異地道:“只是為何今日沒見到那些面首參與這什麼劍會……”
柳雲龍沒有多想,走至牆壁,朝壁上第二盞燈的銅柄上拉了一下,然後又往上面一托。
只聽一陣輕響,牆上裂開一道狹門。
柳雲龍道:“這是這樓中生門所在處,她恐怕是進入裏面……”
他說著,便朝洞裏走進,金羽君庄鏞也跟着柳雲龍走進那狹門裏。
梯階伸延開去,他們才走了兩極,便聽一陣輕響,身後的門,已關了起來。
柳雲龍看了下兩壁中懸着的燈盞,道:“剛才我們一踏上第二階梯,已經觸動機簧,將牆門又帶動回復原樣,前輩不用疑慮,前面一定有出路的。”
他們身形移動極快,轉眼便一直深入甬道之中。
一股潮濕之氣撲來,眼前兩條岔道分歧開去。
柳雲龍略一顧視,道:“前輩請向左邊去,這才是八卦陣中的生門所在,前面必然毫無阻擋,若是遇見滅神島主之女,則請前輩擒住,然後在出口處等我。”
金羽君應了一聲,道:“你要小心點。”
話聲迴旋於甬道之中,柳雲龍點了點頭便向右邊岔道躍去。
他知道這條岔道是八卦陣中的死門所在,若是整個樓設有機關,則此處必然藏有樞紐。
因為死門若是用來困敵,則門戶一封起來,便可置人於死地。
故而他身形一落,便閉住呼吸,在黑暗之中窺視着,看看是否有人藏在這黑暗不見五指的甬道里。
他目光如炬,那三日三夜在崑崙絕頂練就的夜間視物的奇能,此刻只要略一停頓,便可看到甬道中的情形。
他左臂插於腰帶之上,右掌輕附胸前,緩緩地往裏邁進。
行走了約三丈之遠,看見地上一柄長劍橫着。
拿起長劍,他又繼續向前行去,走沒兩步,看到碎布幾條落在牆沿。
他輕咬嘴唇,向前躍去,轉過兩個圈,地上竟有了不少白骨殘骸,還有的骨架端正,倒卧地上。
他忖思道:“這些該是闖入紅樓中之人,卻誤闖進死門之內,不能出去,以致於就此死去……”
他疾行數步,便見到一個女人倒卧在骨骸堆上。
他蹲下身子,將那女人翻轉過來,發覺正是七仙島來的施韻珠。
她手上還緊緊握着一塊黑紗,雙目緊閉,嘴角溢着血。
柳雲龍微微皺着眉頭,單掌一搭施韻珠脈門,發現她脈搏跳得很是微弱,而是很不正常。
他抱起施韻珠往前行去。甬道突地敞開,一個鑌鐵大門堵住甬道底端。柳雲龍推開鐵門,發覺室內竟然光亮無比。光線驟然轉為強烈,使他眼睛一時睜不開。
他閉了下眼睛,已聽見沉重的呼吸自身邊響起,指風數縷襲上身來,竟然犀利尖銳。
他可以感覺出來指風雖強,卻是很為緩慢。
他身形急旋,右掌斜揮,一式“目送飛鴻”,已迅捷地將那自身後偷襲的手掌擒住。
他睜眼一看,見到自己所擒住的正是滅神島主之女。
此刻,她滿頭長發倒散,臉上面紗已經除去,露出美麗清秀的臉孔,和那白玉似的頸……
柳雲龍眼光掃過,已瞥見室內堆着許多鐵箱,和一張長桌,桌上灰塵很厚,似是很久都無人來此。
他目光移回她身上,發覺她臉色紅馥,竟然像喝醉了酒一樣,那迷人的眼睛,撩人心弦顫動不已……
柳雲龍只覺心神搖曳,幾乎又不能自己。
他低喝一聲,收斂起搖晃不定的心神,沉聲道:“你又在搗什麼鬼?”
她卻仍然凝神注視着他,沒有說什麼。
柳雲龍心神一陣迷亂,幾乎要想摟她入懷。
他呸了一聲道:“你又在運用你那‘迷陽之法’了?”
他右手一緊,厲聲道:“你聽到沒有?”
誰知他右手一搖,她身上那件杏黃色的長袍已滑落地上,露出她裏面的衣服。
她身上仍然插着一支金羽,血水自傷口流出,將她衣服都浸濕了,而她的右邊衣裳,被劍刃劃開了一道長痕,背後也被撕去了一大塊,露出雪白的肌膚。
柳雲龍一愕,她已嚶嚀一聲,埋首投入他的懷裏。
柳雲龍一陣慌亂,趕忙拾起那件長袍給她披上。
她伏在他胸前低聲飲泣着,抽搐不停的雙肩在他眼前顫動,那濃黑的長發在他的鼻尖,陣陣幽香撲進鼻中……
柳雲龍輕皺雙眉道:“你叫什麼?你真是滅神島主的女兒?”
她抬起頭來,輕聲道:“我叫何小嬡,至於誰是我的父母,我也不知道。”
柳雲龍見到她臉頰上沾濡着淚痕斑斑,真像一枝梨花帶春雨,嬌柔美麗,清馨芬芳……
剎時之間,他的心神震了一震,幾乎忘了身在何處?忘了自己所為何來?
美人的淚比她的笑更可愛。
一個有眼淚的微笑是最明媚可人的——沒有露水的清晨算是什麼呢?那眼淚,由於那微笑,變得比微笑本身更珍貴……
柳雲龍只覺自己實是太殘忍了,竟會對一個弱女子施以暴力,他放鬆了右手,說道:“你真的不知誰是你父母?”
何小緩點了點頭才待答覆,突地全身一顫,臉色一變,雙眉緊鎖,捧住胸口,“唉喲”地叫了聲。
柳雲龍一驚,道:“什麼事?”
何小媛頭上汗珠滴下,顫聲道:“內傷和外傷,此刻都……”她語聲一頓,叫道:“還魂草!”
這三個字有如箭矢射入柳雲龍的心裏,他突地跳了起來,說道:“什麼還魂草,你殺了我爹……”
然而何小媛已經暈了過去,沒有聽見他的話了。
柳雲龍望着何小媛仆倒地上,他怔怔地望着她那有似白玉的雪白背部,不知想些什麼。
好一會,他嘆了口氣,自懷中掏出那采自鏡湖的“還魂草”結成的果實。
碧綠的果實,在他掌心滾動着,好一會,他方始蹲下身去,將那顆還魂果放進她的嘴裏。
他目光掠過她肩上的金羽和那血污,於是,他雙指點處,將她的“肩井穴”閉住,然後拔出金羽。
他把金羽君送與他的玉瓶拿出,倒出藥粉敷在何小嬡肩上傷口,再撕下衣襟包紮好。
解了“肩井穴”,他飛指點住她的“睡穴”,然後將長袍纏好她,抱起放在桌子之上。
他吁了口氣,投下最後一瞥,回頭朝鐵門外走去,重新走入甬道。
他忖道:“我也不知道我這是對還是錯?似乎我難以分明這世間的恩怨……”
善與惡,情與恨,恩與怨,本來就沒有一定準繩,誰能肯定地分別呢?
眼前又恢復黑暗,柳雲龍仍然喃喃地念着,他的思緒纏結於恩怨之中,不能想出絕對的對錯……
他走到施韻珠卧倒之處,夾起她,飛躍於甬道中。
他的身影很快地消逝在黑暗裏……
→OCR:大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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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滔滔,強風吹得破帆嘩嘩作響。
碧空之中,白雲追逐飛翔,似天鳥翔空,轉眼便消失在茫茫的穹蒼里。
船頭之上,柳雲龍與庄鏞並立,他們負手觀賞着海中波濤翻飛的美景。
海風吹起他們的襟裳,飄飄欲飛,直似圖畫中人。
金羽君庄鏞迎風深吸一口氣,側首道:“望着大海直使人興起自我渺小的感覺,真箇是滄海一粟……”
柳雲龍應了聲,沒有說什麼。
庄鏞道:“老弟,你還想到那煩人的恩怨問題?”
柳雲龍搖了搖頭,道:“我是想到一個人學會了武功,是否終日都要在血腥與驚險中?難道學武是不好的事?非要殺人不可?”
庄鏞一愕,仰首望着藍天,輕皺着眉頭,沉思了好一會,方始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學武之人亦是如此,用於善則善,用於惡則惡……”他微微一頓道:“至於說殺人之事,殺人不在於殺不殺,而在於那被殺的人是否死有餘辜,如果說殺一人有利於百人,你又怎會認為不當呢?”
柳雲龍嘆了口氣道:“我依然不明白……”
庄鏞也嘆了口氣道:“人生原來就是矛盾的,任何一件事都沒有絕對的,善與惡之間,原就是很難加以分開的,誰能明確的分出善與惡,而一絲都不差?”
柳雲龍思緒想到天龍大帝,他忖道:“武林中認為天龍大帝代表正,幽靈大帝代表邪,其實正與邪又怎有明確地分野?”
庄鏞見柳雲龍沉思不語,繼續道:“做人做事端在各人自己心中是否先立有準繩,只要自己心中認為所做的事對,便放心去做,又何必管他人如何?大丈夫應有縱馬崑崙,濯足北海的豪氣,若為世俗所拘泥,又豈是真正的大丈夫?”
柳雲龍同意地點了點頭,一股豪邁之氣浮上臉頰,他揮動着雙臂道,“對,大丈夫應有頂天立地的氣概,豈能為區區小事所拘?”
庄鏞道:“我自滅神島遭受挫折后,曾經蟄伏大同府城,七年之中沒有離開城門一步,終日埋首於經典之中,因而我發現一事……”
柳雲龍問道:“什麼事?”
庄鏞道:“你曾聽說君子與小人之分?我發覺這兩個名詞害人不淺,這世間有什麼人稱為君子?又有誰是小人?就因為這世界上有太多小人矇著君子的外皮,以致於紛爭不已,其實人性之中善惡俱存,又豈能分出君子小人?”
柳雲龍尚是初次聽到這種言論,他想了一下,卻依然搞不清,不由得問道:“前輩,如你所言,這世界上就沒有君子與小人了?那麼孔夫子所說之言豈非……”
庄鏞道:“我並不是說根本沒有君子與小人,而是說人絕對不能一輩子君子,也不能一輩子小人,任何事都是相對的,所謂君子與小人之論,純粹是騙人!”
柳雲龍沉思了一下,方始豁然而悟,他的觀念自此一變,以致影響到整個武林……
海鷗展着翅膀,自帆旁翔過,海風中帶着濃濃的潮濕味道。
他們肅靜地站立船頭,沒有說什麼,也許是風力漸弱,柳雲龍道:“前輩,回艙去吧!”
庄鏞點頭道:“你也該看看施姑娘!”
柳雲龍道:“我已經替她將體內毒素除去,並且導使竄散的真氣歸於丹田,只要躺四五個時辰,她便能好了!”
庄鏞搖頭道:“我真羨慕你,到處逢到的都是這等絕色佳人,真是艷福不淺!”
柳雲龍臉色一紅道:“前輩說笑了!我……”
庄鏞見到柳雲龍那副窘相,哈哈大笑道:“我是跟你鬧着玩的,別像個大姑娘!”
柳雲龍摸了摸臉,道:“我和施韻珠其實沒什麼!她的……”
他倏地想到千毒郎君與自己所定之諾言來,那是以施韻珠與他交換“還魂草”的,這使他神情登時一震。
他忖道:“我若是將還魂草的果實交與千毒郎君,施韻珠非要跟着我不可,我該怎麼辦?”
庄鏞沒想到柳雲龍心中所想之事,他說道:“老弟,我們來下棋如何?反正還有六個時辰方能到岸。”
柳雲龍哦了聲,側過頭去看了那船上掌舵人一眼道:“能放心那掌舵人嗎?”
庄鏞道:“我敢保證他們不敢搗鬼,因為他們都害怕毒發身死……”
柳雲龍問道:“前輩,你給他們服了毒?”
金羽君庄鏞道:“我不是走的那條生門之路嗎?那出口處便是一個船塢,停了這麼一艘船,他們一見我去了,驚惶無比,船上有人持着兵器來,便被我以淬毒金羽射中身死,後來我靈機一動,每人身上都用無毒金羽刺了一下……”
他又哈哈大笑道:“我告訴他們,只要不給解藥,他們四個時辰便會斃死,所以我命他們駕船,他們只得聽命……”
柳雲龍笑道:“那麼前輩你給他們服過解藥了?”
庄鏞道:“就在你給施姑娘治傷之際,他們每人吃了一大碗水。”
柳雲龍道:“難道他們不知道那是碗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