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排除萬難
柳雲龍只覺心中波潮洶湧,遏止不住激動的情緒,他道:“象這等扁毛畜牲也有感情,不忍離開主人而去,非要示以決裂之情,方始依依不捨而去。”
他垂下頭來,緩緩地行進屋裏。
天山神鷹老淚縱橫,將短笛遞給柳雲龍道:“你將這個拿去吧,我也沒有東西可送給你……”
他摩挲着光滑的笛身,啞聲道:“這短笛隨我四十餘年,你撫笛當念及我一生的如此下場……”
他兩眼睜得老大道:“見到你爹時,就說我對不起他……”
柳雲龍還沒答話,身後風聲一響,他急忙回過頭來,只見那隻灰色的大鷹低掠進來。
天山神鷹苦笑道:“大灰,大灰,你又何必如此,走吧!”
那隻大鷹低鳴一聲,搖了搖翅。
天山神鷹臉上泛紅,顫聲道:“徒孫,我……我死了不要……”
他艱難地道:“不要移動我……就讓我躺在這裏……”
他急促喘了兩口氣,話聲低弱。終至不可聞,眼角掛着兩串淚珠,便瞑目死去。
柳雲龍只覺心痛如絞,不禁放聲痛哭起來。
那隻灰鷹悲鳴三聲,掠州屋外。
柳雲龍默然哀悼了一下,只聽茅屋外,鷹鳴怨苦,繞屋不歇。
他手拿短笛,也躍出屋外,只見那隻灰鷹繞空打轉,悲鳴不已。
他嘆道:“鷹呀!鷹呀!你是痛哭主人的死嗎?不要再如此了,你去吧!”
那隻灰鷹長鳴一聲,直衝雲霄,陡然直瀉而下。
柳雲龍愕然不知這鷹為何如此,卻已見那隻大鷹如同隕石墜地,撞死在茅屋前的一塊大石上。
鮮血濺起,羽毛散落,柳雲龍親眼目睹這灰鷹壯烈自殺殉主的一幕情景,有似巨錘重擊心頭,久久未能使心境平復下來。
他木然地站在茅屋之前,陽光投在他修長的身軀上,把影子拖在地上,愈拖愈短……
日將正午,他也沒有移動身子,不知不覺中,他的淚水已沾滿了衣襟,臉上的淚被微風吹乾了,又是兩行掛了下來……
久久,他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捧起那鷹屍,走進茅屋裏。
他將室內爐火滅了,把鷹屍放在坑邊,默默哀悼道:“師祖,安息吧!我一定要替你報仇。”
他望了望室內最後一眼,走出屋外,立在茅屋前大石之上。
他聚氣凝神,雙掌一合,倏然臉孔紅暈,緩緩地一揮而出。
“轟隆”一聲巨響,宏闊沉重的佛門般若真氣擊在茅屋上,立刻便塌了下來。
灰沙泥塊濺起老高,又落了下去,剎時成了一座大墳。
柳雲龍俯下身來,只見大鷹撞上的那塊巨石,上面碧血點點,鮮艷奪目。
他伸右手食指,聚勁於指尖之上,刻了幾個字:“神鷹及其故主之墓。”
他輕輕拍了拍手,將巨石拂了下,舉手一揮,深埋土裏的石塊齊着泥面而斷,飛落大石之上。
柳雲龍立起身來,仰望悠悠蒼天,只見雲片飄蕩,碧藍的穹蒼,太陽已將行至中央。
他輕嘆口氣,走到溪水邊將長劍拾起,朝島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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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叢草蔓蔓,椰樹高聳,柳雲龍心中只覺鬱悶難禁,幾欲揮劍,將那些椰樹都斬的乾淨。
思緒紛亂中,他突地想到了玉帚之事,暗忖道:“剛才師祖不讓我說話,竟然忘了問他關於大漠鵬城中之事,不知他是否已經找到解破玉帚上文字之法……”
就在忖思之際,眼前突地出現了一座高峰,蒼翠的山巒,浮現在白雲之中,看不見峰頂。
他精神一振,知道這峰巒之中,必是那千毒郎君所言之鏡湖了。
馬上便可看見自己的父親,他心神有點緊張,腳下一加勁,有如行雲流水,飛快地行入山地。
眼前兩座屏風似的石壁,中間一條羊腸小道,迴旋着深入山裡。
他毫不猶疑地踏上那條道路,循着小徑,步履如飛躍去。
路上峻險難行,愈行愈狹,時而斷崖一片,時而石梯千級,一直往山谷里深入。
山中漸漸陰寒,仰望白雲繚繞,山腰之上一片茫茫,山腰之下苔鮮滑溜,真箇險絕無比。
柳雲龍側首一看,只見一塊石樑豎在道旁,上面刻着兩個斗大的字:“鏡湖”。旁邊還有一行小字,都是用硃紅色的顏料塗上的,非常醒目。
他吟道:“來人止步,行前一步即是死亡之途。”
他冷哼一聲,大步跨前,朝斜坡下躍去。
陡直的山道,回行若羊腸,他越過兩座峭直的石壁,來到一個深谷之前。
谷深莫測,一眼望下去,只見雲霧繚繞,看不見底。
在谷上橫着一條寬僅尺余的石樑,自這邊直達對面山崖,架在這寬逾十丈的深谷上,顯得驚險萬狀,好象山風一吹便會墜下。
柳雲龍走近谷邊,略為打量了一下四周地形,只見對面崖上也架着十條石樑,直通另外一座山崖。
茫茫的雲霧裏,可看到遠處一線白光閃爍,看來是飛泉自山頂瀉下,雖然聽不到水聲,但可忖知那山泉定是深入谷里的。
他忖道:“這兒大概是最驚險之處,石樑還不止一座,若是不能越過,便不能達到那鏡湖,眼見那山泉瀉下之處,一定是鏡湖……”
他思索飛轉,繼續忖道:“但是我若不能一口氣直達對岸,只要對面山崖埋伏有人,朝石樑一擊,這僅尺余寬的石樑便將斷去,我一定會墜入深谷之中……”
一陣山風自谷里吹起,呼呼急嘯,吹到他身上陰寒刺骨,直把衣袂吹得嘩嘩作響。
他暗忖道:“象這陣強風,若是驟然吹來,站在千丈深谷之上,都可能被吹得墜落谷里,何況……”
他細細地想道:“這條石樑寬約十丈左右,我必須借力兩次,方能躍過去,現在若是我先走過三丈,僅須借力一次便可安然越過,這下希望埋伏在崖后的那人認為我必須借力三次以上才能越過,那我就可不怕他中途將石樑打斷。”
他忖思之際,已緩緩行上石樑,腳下踏着細碎的步子,裝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好象害怕一失足便會掉落谷中。
僅一會兒,他已行到約一半之處,山風呼嘯,石樑竟然微微搖動。
他心中暗自顫驚,忖道:“這果然是天險,生死完全繫於一髮之間……”
就在他忖思之際,前面山崖邊,果然現出一條大漢來。
那大漢一身黑色勁裝,滿臉虯髯,手持一根熟銅棍,望着柳雲龍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天堂有路爾不去,偏闖到這裏來送死,現在讓你前進不得,後退也不得!”
他話落棍起,便往石樑上砸去。
柳雲龍身形倏然急沖,似是強矢離弦,朝對岸躍去。
轟然一聲,石樑一折兩斷,朝谷底墜去,柳雲龍如同飛絮,飄在空中。
那大漢臉上笑容一斂,眼見柳雲龍輕功卓絕,如同一支急矢,射將過來。
他大喝一聲,銅棍橫掃而出,帶起一陣急勁的風聲,朝柳雲龍搗去。
柳雲龍一躍六丈,即將落下,眼前銅棍已迅捷如電地掃將過來。
他低喝一聲,整個身子斜飛而出,繞開一個半弧,避開那急勁的一棍。
“嗆!”一道劍弧閃出,柳雲龍拔劍出鞘在一剎那裏,平劍搭在那根銅棍之上。
藉著這些微之力,他已喚了口氣,飛躍上崖。
劍光一閃,回劍繞射,他一劍排出,斜斜削在那大漢背上。
血影迸現,那大漢慘叫一聲,墜落深谷之中。
慘叫之聲傳來,久久未歇……
柳雲龍臉色凝重,深吸兩口氣,平抑住洶湧的心潮,向前走了幾步,便又來到一座石樑之前。
他一眼望去,只見對面山頭,一條飛瀑流瀉而下,隱隱傳來一陣水珠迸濺之聲。
石樑一條,橫架在深谷之上,對面崖上有了一陣細碎的人聲。
柳雲龍只見這道石樑僅八丈余長,縱然較剛才那條為細,但也有七寸余寬,足可急行過去。
他一聽人聲,倏地腦中靈光一現,一個念頭泛上心頭,他忖道:“莫不是對面之人因為久未見人來到這深谷之中,而且剛才石條又有人把守,以致疏於看管,現在一聽慘叫之聲,趕快自休息之處趕了來……”
這念頭有如電光石火掠過腦際,他立即決定冒險一試,趁對面之人還未趕到石樑處,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躍過去。
他深吸一口氣,急速衝上那條石樑,一躍五丈,勢如流星飛瀉,電光掠空,僅一個起落便踏上對岸。
弓弦急響,密密的長箭,疾射而來。
柳雲龍雙足如同釘在崖上,左掌一揮,一股氣勁撞去。
掌一出手,立即身隨劍走,飛躍而起,激射而去。
那密密的箭網,被柳雲龍狂飈排空拍出,撞得墜落地上。
那一排勁裝大漢,還未及射出第二次箭,便見柳雲龍仗劍自空飛降,恍如天神,凜凜生威。
剎時之間,柳雲龍怒睜雙目,大喝一聲,劍式疾行。光華輝耀,慘叫聲里,血影灑出……
柳雲龍毫未停頓,朝深谷里奔去。
地上躺着七個大漢,每人眉心都被劍尖擊中。鮮血正自緩緩流向臉上。
傍依山壁,兩幢磚房,柳雲龍躍了過去,略一查看,便已知道這是剛才那些大漢歇息之所。
屋中尚還留着一些散亂的衣服,和幾個仍在昏睡的女人。
柳雲龍低哼一聲,只見一座鐵索橋自屋旁橫架於峽谷之上,對面之處,叢樹雜生,一條瀑布自山頂瀉下。
水聲淙淙,他的目光自瀑布移向山腰的一幢綠廈之上。
他忖道:“那綠色的大屋,必是滅神島主所居之處。不知那飛瀑流瀉何處,是否就是鏡瑚?”
忖思之際,他已邁開腳步,跨到鐵索橋上。
僅一個起落,便已踏上對岸,就在他腳步方一站穩,自叢樹之間,竄來一條滿生逆鱗,紅舌吐出的大蛇。
蛇行如飛,帶着咻咻之聲,急射而至。
柳雲龍雙眉一軒,長劍方待揮起,那條大蛇輕叫一聲,忙不迭地竄走,彷彿遇見什麼剋星似的。
柳雲龍微微一愣,不知這大蛇為何會害怕自己,他聳了聳肩,向著叢樹走去。
他才走了兩步,只覺一股陰寒的空氣直逼上來,較之剛才立足之處,彷彿夏冬之別,驟然之間,不由打了個噴嚏。
他一驚之下,立即便覺懷中一股暖意慢慢升起,遍佈全身,立時,他想起身上的紅火寶戒來。
他驚忖道:“象我現在之功力,而且身上還帶着這南方之火所凝成之寶石,還會覺得寒侵骨髓,冷不堪言,若是尋常練武之人到此,豈不是要凍僵了?”
他取出紅火寶戒,戴在右手之上,果然覺得陰寒稍斂。
叢林濃密,雜草蔓生,他緩緩行去,只見滿地滿樹都是些黑蟻晰蜴,更有那翹着尾鉤的蠍子,爬行於樹梢之上,觸目驚心。
柳雲龍從未見過這麼多毒物,只覺毛骨悚然,好在那些毒物一見他行到,紛紛游去避開。
他抱劍於胸,凝神靜氣,輕巧地鑽行於叢林裏,草聲蔌簌,眼前突地開朗。
一個大湖在綠草環繞之中,湖面平滑如鏡,幾朵白雲自藍天映入湖中,顯得湖水更加清瀅。
柳雲龍目光流轉,只見靠近山腳的湖邊,白骨遍散於地上,一根根的鐵柱樹着,柱上懸着人體……
柳雲龍心情突地緊張起來,他站在樹叢之中,兩眼掃過四周,沒有發現有人,方始朝大湖的另一邊躍去。
循着湖邊而去,他看到了湖水之中,水波一片,晶瑩平滑,真象是水中放了面大鏡一樣。
他恍然忖道:“原來湖水陰寒無比,是以裏面的水都結成冰了,而湖面的水則還未到結冰的程度,以致於看來湖中有鏡。”
躍行之際,他已經走近了那十幾根柱子邊。
鐵柱上高吊著人,每人身上都爬滿了許多黑蟻,一個個黑蟻都吸血吸得飽飽的,而那些人卻低着頭,象死了似的。
柳雲龍只覺熱血沸騰,他走到鐵柱之下,一一查看,卻沒有發現自己的父親。
其實這些懸吊於鐵柱上的人,都是衣不遮體,瘦弱孱柔,滿頭亂髮掩着蒼白的臉,怎能認清楚是誰?
他急得幾欲沖入那半山的綠廈里,將所碰見的人一一殺死。
他咬了咬嘴唇,走到那第一根鐵柱下,將繫着人的細索解下,然後把那人身上的黑蟻掃開。
他右手戴着紅火寶戒,揮動之際,流光瀲灧,那些黑蟻拚命地爬走,簌簌落在地上。
柳雲龍只見這人小腹“腹結穴”上釘着一根銀釘,兩肩以及足踝之上也都有銀釘釘着,所以那些人動都不能動一下。
他一掌貼在那人背心,運氣自對方“命門穴”攻入。
“嗯!”那人悶哼一聲,渾身一顫,睜開眼來,他一眼望見柳雲龍,驚叫一聲,想要掙開去。
柳雲龍看到這人渾身都是疤瘡,一動之際,都裂了開來,慘不忍睹。
他問道:“你不用怕,我有一事問你……”
那人胸部起伏驚悸地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臉痛苦地抽搐着,顫聲道:“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柳雲龍道:“我不殺你,我要救你,你不用怕,我是來自中原的。”
他頓了一下道:“我問你一事,你可知一個叫柳文軒的?他是否也吊在柱子上?”
那人喘着氣道:“我不認識他,你說他是什麼樣子……”
柳雲龍道:“他與我差不多高低,臉也與我相似,不過年紀比我大,有四旬左右……”
他哦了一聲道:“我倒沒問你大名。”
那人閉上眼睛,兩滴淚水湧出,他搖搖頭道:“我已是將死之人,名字說出來只有辱沒師門……”
柳雲龍忖道:“他大概也是為滅神島主美色所迷,而至陷身於此,落得如此下場。”
那人咬着牙,哼了兩聲,突地睜開眼睛道:“我記起了,那人是在不久前才來的,他現在吊在最後一根柱子上……”
柳雲龍間道:“你們被吊著,讓黑蟻吸血,是為了什麼?”
那人嘆了口氣道:“那賤人要練毒藥之用……”
柳雲龍道:“我替你將這些銀釘拔出可好?”
那人苦笑一下,滿頭大汗道:“我看你還是殺了我,以免我受太多的苦,我這是忍耐錐心之痛與你說話……”
他咬牙恨恨地道:“你既然能闖進島中之處,必有絕藝在身。我拜託你一定要把青媛殺死,那賤人最厲害的是技藝博雜,還擅迷陽之法……”
柳雲龍脫下手中戒指,放在那人丹田之際道:“我試着替你解開這些銀釘,我要先救活你。”
他伸手將釘在那人足踝的兩根銀釘拔出,又將釘在“肩井穴”的銀釘拔下,然後再拔“腹結穴”的那根。
他手起釘落,那人渾身一顫,吭都沒吭出來。便已渾身發黑死了。
柳雲龍一愕,不知怎麼會使那人加速死去。
其實那人日夜受着黑蟻之毒,僅仗着銀釘將毒性抑止住,一旦將釘子取下,毒液加速攻心,立即便會死去。
他側然一嘆,將紅火寶戒取回,立身而起朝最後一根鐵柱躍去。
他心中波潮激蕩,對於滅神島主的憤恨之情愈加深重,此刻,他好似一把繃緊了弓弦的大弓,只是強行抑延發出那致命的一箭的時間。
到了鐵柱之下,他將那根鐵柱拔起,解開那系人的鐵索,細細端祥了那垂首昏死過去的人。
雖然那人臉頰齊都深陷,亂髮亂髯,但他依然可看清那熟悉的輪廓。
他痛哭道:“爹爹!”
他右手揮動,將那些叮在柳文軒身上的黑蟻捏死,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衣,將自己的父親包住。他這下可不敢將那些釘在柳文軒身上的銀釘拔掉,他運掌貼住柳文軒背心,硬生生將真力打入。
柳文軒輕哼一聲,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一眼便望見柳雲龍淚流滿面,凝聚着目光注視着自己。
他急喘着氣,蠕動着嘴唇道:“你……你是雲龍?柳雲龍我兒?”
柳雲龍咽聲道:“是的,爹,我是來救你。”
柳文軒低微的聲音響起道:“這,這莫非是在夢裏?你怎麼會來?”
柳雲龍道:“兒泛海而來島上,為的就是救你。”
柳文軒目光轉動了一下,焦急地道:“趁現在沒有人,你快走吧!他們一到午時就會來收集黑蟻,兒呀!你不是他們敵手……”
柳雲龍咬了咬牙道:“我現在已經練成了武功,一定能殺死那賤人……”
柳文軒眼角沁出淚來,說道:“你走吧!千萬不要帶着我……”
他嘴唇蠕動,淚水滿面道:“我半身都已浸入湖中,被那陰寒之氣鑽入骨髓,再也活不了旬日之久,反而多受罪……”
柳雲龍哭泣道:“兒到湖面去找‘還魂草’,一定可救活你的……”
柳文軒搖搖頭道:“我苟延性命是為了要把探知的關於鵬城之秘告訴你,現在你以真氣托住我將斷之心脈,只有加速我的死亡,再也無法救活了……”
他喘了口氣道:“你現在不能鬆手,一鬆手我將會死去。兒呀!你記住,在藏土拉薩布達拉宮內書庫之內第三進,有那看守書庫的喇嘛……”
柳雲龍點頭道:“爹,我會記住的。”
柳文軒氣息微喘,掙扎着道:“找到你師祖,他有一支短笛,拿到那枝短笛,去交給那守庫之人,他叫達克氣喇嘛……”
他的臉孔急驟地抽搐着,急喘道:“他……會拿本書給你,那就是鵬城之地位所在……”
話聲一頓,柳文軒已經死去。
蒼天悠悠,白雲飄過。
柳雲龍淚眼模糊,緩緩抬起頭來,仰望無邊的穹蒼,他已無淚流出了。
微風吹過,一個巧笑自風中傳來,輕笑之聲恍如銀鈴,振蕩於空氣之中。
柳雲龍移動目光,只見環山腰邊走來一個素衫赤足的女人。
那女人巧笑道:“果然他已經知道那取得秘圖之法,嘿嘿,幾個月來受盡苦刑都不講,現在倒輕易地說了出來。”
她步履輕盈,飄飄若凌波仙女,轉眼便來到湖邊。
柳雲龍只見這女人與那天在大同城外,所見到的少女一模一樣,他心弦一顫,脫口呼道:“滅神島主!”
那女人笑靨似花,流波如水,微笑道:“好俊俏的小夥子,喏!”
她玉指一點臉頰,笑道:“羞!這麼大的人還是滿臉淚痕,羞羞羞……”
柳雲龍一擦眼淚,立起身來,問道:“你真是那滅神島主?”
因為他知道他師祖都曾迷戀於滅神島主的美色,那是三十多年前之事,依照推理,眼前“滅神島主”該是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才對。
那女人一掠雲鬢,笑道:“你看我是不是很漂亮?”
柳雲龍只覺她眼波帶着盪意,薰得自己有點醉意,剎時,他記起天山神鷹的話來了。
他暗自喃喃道:“不要看她的眼睛……”
那女人咭咭笑道:“這麼個大男人也害羞呀!”
她兩眼盯住柳雲龍,驚羨地嘆道:“真是個絕世難求的美男子!”
柳雲龍臉上湧現一層寒意,沉聲道:“你是滅神島主毫無疑問了,現在,我有一事要問你。”
那女人微笑道:“什麼事呀,你儘管說,最好到我綠廈里再說,好不容易見到你,真是有幸……”
柳雲龍道:“這些人都是你把他們吊起來的,任憑他們讓黑蟻叮吸血液,我問你,這些黑蟻有什麼用?”
滅神島主伸手摸子摸自己豐腴的臉頰,道:“那些黑蟻是要提煉毒液,因為有許多敵人……”
她說到這裏,輕呼一聲道:“這些噁心之事說他作什,小兄弟,我還未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柳雲龍悲憤地朗笑一聲,喝道:“我叫柳雲龍,是這個被你害死的人的兒子!”
滅神島主詫異地問道:“你是誰的兒子呀?”
柳雲龍望地上一看,已不見自己父親的屍體,只見一灘黃水浸得自己脫下的那件外衣**的。
他心神一震,愕得木然而立。
滅神島主輕笑一聲道:“真你這個傻子,我跟你講,他浸過湖水,我這湖水則是用來煉化骨丹之用……”
柳雲龍大喝道:“你是說他死了也屍骨無存?”
他怨憤交集,一振手腕,長劍帶起一條光影,激射而去。
滅神島主輕笑道:“唷,這麼凶幹嗎?”
她腳下一轉,如同白蝶穿花,綉帶飛舞,閃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