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落水救誰

7.落水救誰

岱梓風一直透過後視鏡關注着後面的動靜。虞姝睡著了,悄無聲息,安靜得就彷彿不存在一般。

可是他抱着她的時候,他分明聽到她在自己胸口無意識的嚶嚀:“左斯南。”

他還聽到她說,她難受。

岱梓風此刻有點後悔了。

霍思瑤抬頭看到岱梓風的目光,又低頭看了看虞姝,急忙開口道:“那個……瘋子表哥,剛剛忘記給你介紹了,這是我好朋友虞姝,我們都叫她阿姝。我和向遠結婚的時候她來過的,當的伴娘來着。呃……我的伴娘團有些龐大,估計你也沒注意到她……”

岱梓風想起霍思瑤和安向遠結婚那天。虞姝穿着藍色的及膝小禮服,眉眼彎彎地站在邊上,就像一朵盛開在陽光下的藍色妖姬。

每一次看見都很驚艷。這是虞姝給他最深刻的感覺。

婚禮結束之後,他在花園裏看到虞姝。楊柳依依,樹影婆娑,虞姝在椅子上坐着,姿態慵懶隨意,卻在不經意間裝點了整個花園。萬物生長,風景這邊獨好。

岱梓風想到了楚霸王和虞美人。相傳虞美人容顏傾城,才色雙絕,岱梓風一直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傾城法,但是自從見到了虞姝,他彷彿頓時就明白了。

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綠波。

岱梓風想到一句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只可惜,那個人不是他。

岱梓風再次看到了虞姝的那個他。他離二人有些遠,並不能看清二人的表情,只是看着左斯南體貼地站在虞姝身後,俯身為她捏着肩。他隱隱聽到了他們的笑聲,和幾年前一樣,甜蜜得讓人嫉恨發狂。

那個時候,岱梓風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

直到那天在醫院裏看到虞姝……

霍思瑤介紹完了,卻不見岱梓風反應。她眨了眨眼,看這樣子,難道……是在看着後視鏡走神?

霍思瑤搖了搖頭,低頭看向虞姝。虞姝又在喊左斯南的名字,聲音很低,她卻聽得清晰。

她嘆了口氣,神色凝重地問安向遠道:“向遠,你說,如果我問你,我和媽同時掉進水裏了你會先救誰。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或者……很無理取鬧?”

這聲音有些不對……安向遠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凝重的表情,又看到了躺在她膝頭皺着眉頭的虞姝,心裏瞭然,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霍思瑤低下了頭,放低了聲音嘟囔:“我以前也覺得這行為挺傻的。掉水裏了,不能自己游上來嗎?可是看了阿姝這個樣子,我突然覺得這個問題其實很重要。因為有的時候,就算是水性很好,也是會淹死的。就比如……”

比如現在的阿姝。

一直看着後視鏡發獃的岱梓風動了。可是車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安向遠突然握緊了方向盤,不過聲音倒是歡快得可以:“傻瓜,不是所有人都會有阿姝這樣的經歷。她遇人不淑,是運氣不好,可我們不一樣啊,我的瑤瑤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讓她落水?再說就算我捨得,她婆婆也捨不得。對吧瘋子?”

岱梓風點了點頭:“嗯。以後不會了。”

霍思瑤稀里糊塗地抬眼望去:“什麼以後不會了?”

不會再讓她落水,不會再讓她受傷,不會再讓她……運氣不好。

岱梓風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氣定神閑地看向安向遠:“你們在說什麼?”

安向遠:“……”

霍思瑤:“……”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虞姝只覺得頭疼欲裂。酒也喝了,醉也醉了發泄也發泄了,可是一覺醒來,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卻都還歷歷在目。喝酒果真不是什麼好事兒,虞姝拍了拍腦袋,起身打算去上班。

霍思瑤看了看她蒼白的臉,急忙攔住她:“今天請個假吧!剛好我休息,陪着你。”

虞姝搖頭,扯着嘴唇笑了:“不用了,瑤瑤,失戀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十年的感情,說放下便能放下嗎?霍思瑤放心不下,一邊換着衣服一邊朝她笑道:“外面在下雨,阿姝你等一下,我開車送你。”

虞姝看向窗外,這才知道下雨了。

雨下得不大,而且看起來,似乎是要停了。可是……虞姝拿出了手機,等霍思瑤出來了,笑着對她說:“今天不上班了,走,我們去買傘!”

虞姝從來沒有用過別的顏色的傘。霍思瑤聽陳芝蘭說過,在虞姝還不會說話不愛笑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紅色的傘。陳芝蘭說,那個時候她牽着她路過一家手工店,門口放着幾把手工傘,虞姝看着,突然就笑了。

那是陳芝蘭第二次見到虞姝笑。她不知道虞姝在笑什麼,但是虞姝笑了,她要留住她的笑。

陳芝蘭指着那幾把傘問她:“嬌嬌,你想要嗎?”

虞姝點了點頭。

於是陳芝蘭把那幾把傘都買了。回家之後,她才發現,其實虞姝想要的只是那把紅傘,其他的傘買回去之後,虞姝碰都沒碰過。

虞姝愛紅傘。準確的說,虞姝喜歡紅色,尤其是紅傘。

可是這一次,虞姝沒有要紅傘。霍思瑤笑着把一把火紅的傘遞給她的時候,虞姝搖了搖頭:“瑤瑤,我想換個顏色。”

霍思瑤這才想起,虞姝以前一直用的那把紅傘,是左斯南送的。

她把手中的傘背到背後,笑着指了指貨架:“好呀,這麼多花色的,你好好挑挑。”

虞姝挑了很久,一邊的售貨員都不耐煩了,她卻仍然一把也沒有挑下。她頹敗地看向霍思瑤:“這麼多顏色,我不知道要什麼好,瑤瑤你幫我挑一把好不好?”

不是不知道要什麼好,是沒有自己想要的。霍思瑤在心裏嘆了口氣,選了一把綠得發亮的遞給虞姝:“那就要這把吧!生命的顏色。”

雖然不是紅色,但是足夠鮮艷。

二人買了傘,雨已經停了。虞姝和霍思瑤漫無目的地閑逛了一會兒,霍思瑤回了家,虞姝去了公司。

安向遠下午就要走,霍思瑤要回去幫他收拾行李。虞姝聽霍思瑤吐槽了安向遠這次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出差,她像一個深閨怨婦一般撫摸着自己才剛剛顯懷的肚子,哀怨道:“瘋子表哥也太壞了,我的寶寶都還沒吃夠他爸爸的手藝呢,向遠就要走了……”

霍思瑤和安向遠關係一直很好,婆媳之間也十分融洽,虞姝此刻格外羨慕。

無處可去,又無事可做,虞姝只好回去工作。

愛情已經進入了墳墓,但是工作還要繼續,生活也要繼續。

可是婚姻怎麼辦呢?

虞姝很頭疼。

她對愛情沒了激情,對婚姻也沒了期待。做個不婚族也挺好的,不用為別人的喜怒哀樂而心情波動起伏,不用為了別人而委曲求全,一個人獨來獨往,最是逍遙自在。更何況,她會賺錢,養得起自己和母親,她能打架,不用怕會受人欺負,她以前學的理科,對電路什麼的也了解一點,家裏萬一臨時電路故障了,她估計也能應付得來……

就算不結婚,她一定也能過得很好。

可是陳芝蘭那麼盼着她結婚。以前還好,就是這段時間,催得特別急。電話里催就罷了,這次還親自到了祝市來,看起來是非得看着她把婚事定下來。估計也是看她老大不小了,怕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可不是么?過了年,她就三十了,大齡剩女一枚,毫不客氣地說,每過一天,就得貶值一點。

該怎麼跟陳芝蘭解釋呢?這是個讓人更加頭疼的問題。陳芝蘭說想讓虞姝快點結婚,虞姝也覺得是時候了,就跟左斯南說了,兩人開始籌劃,陳芝蘭特別開心,江蓉卻不同意。

糾纏了近兩個月,虞姝一邊跟左斯南努力,一邊強撐着說讓陳芝蘭放心,一邊在江蓉那邊忍氣吞聲。左斯南甚至還提議說不然就奉子成婚。虞姝不願意,左斯南一直覺得自己的媽媽是個好人,待人也極好,總有一天會接受虞姝的,可是江蓉眼中的厭惡那麼深刻而明顯,虞姝不是沒有努力,也不是沒有期待過,可是江蓉眼中的厭惡從未減過分毫。

左斯南說,江蓉喜歡孩子,等他們生了孩子,江蓉就是再怎麼不願意也會讓他們結婚的。左斯南說,江蓉絕對不會讓他的孩子成為黑戶。而等有了孩子,江蓉愛屋及烏,對虞姝也就改觀了。

虞姝不以為然,愛屋能及烏,厭屋也能及烏。她安安分分的,江蓉還罵她是狐狸精,要是未婚先孕,名不正言不順地生了孩子,豈不是更給了她把柄讓她揪着罵?

更何況,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淪落至斯。

她把理由說給左斯南聽的時候,左斯南說她小心眼,言之鑿鑿地說自己的媽媽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左斯南還說,虞姝壓根就不愛他,根本就不想跟他結婚,不然怎麼會連這點犧牲都做不了?

他倆吵了架,兩天都沒有聯繫。後來左斯南來道歉,再後來……

再後來曲曲折折,江蓉耍了個小手段,左斯南便屈服了。婚事沒了,愛情沒了,虞姝現在只能慶幸,還好當時沒有答應左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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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時陽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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