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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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簡之和李觀眠點了點頭,門逐漸合上,連最後一絲光線也不剩了。
據說眼睛獲取的信息佔了五感的百分之九十,那麼當眼睛失去作用后,其他感覺會被無限放大。在這樣一片漆黑的空間中,聽覺變得格外靈敏。
但秦簡之寧願自己聾了。
那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音充斥在腦中,剛開始覺得毛骨悚然,隨着時間的流逝,這聲音叫人產生了嘔吐的**,半小時后逐漸有了眩暈的感覺。
秦簡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覺得自己眼前冒着白光,不由自主地往一邊倒去。
他想捂住耳朵,想要屏蔽這聲音,但他不能這麼做。
這種聲音是由一種奇特的植物產生的,它有着堅韌光滑的厚厚葉片,一種極其細小的昆蟲與它共生,當昆蟲尖利而堅硬的角在葉片上摩擦時,就會發出這種噪音。人們給它取名叫“噪”。
但只要抓住那隻昆蟲,這種聲音就會消失——沒有敲鑼的棍子,哪來的鑼聲?
“我發誓我沒聽過比這個更噁心的聲音。”李觀眠靠在一邊的牆壁上,咬牙切齒地說:“我要瘋了——我能不能砍掉這棵!該死的!木頭!”
秦簡之沒搭理他,克制自己保持冷靜已經花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用所有的理智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噪木一般有三米左右高,葉子形似芭蕉,而噪蟲不過指尖大,在這樣大的樹上找到一隻噪蟲,談何容易。他們已經徒勞地在這個樹邊搜索了半個多小時,那聲音忽遠忽近,實在找不到確定方位。
不成形的長鐮在他手中凝聚又飄散,他真的想直接砍了這棵樹。
“……秦簡之,你聽我說。”
“你說。”
李觀眠喘了口氣,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聽起來在努力維持冷靜:“我在很久以前被人圍攻——那也是我第一次發現這種奇怪的能力,他們朝我潑了一盆藥水,那是讓人短暫失去視力的藥水,但我依舊能看到周圍的人,你懂這個意思嗎?”
秦簡之用力揉着太陽穴,他快要不能思考了:“你說得仔細點,我現在頭腦不太清楚。”
“這樣說吧,我能看到一切,我甚至能看到我自己,”說起這事,李觀眠疲憊的聲音中也染了一絲激動的情緒,“我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且看得比眼睛要清楚得多!”
秦簡之愣了愣:“你是說——第六感?”
他明白了李觀眠的意思,眼下他們看不見任何東西,又只能依靠聽覺來尋找蟲子,但假如用這種能力,他們就可以完美解決這個問題。
“稍微有點像,但應該不是,”李觀眠否定了,“我說不上來那種感覺,我後來無數次試過重現當時的情景,但是沒用。”
他相當遺憾地說:“無論怎麼試,那種能力只是曇花一現,我到現在也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幻覺。”
“你跟我描述一下當時的感覺。”秦簡之當機立斷,“來!”
“好,你閉上眼睛。”
秦簡之依言閉上眼睛。
“你現在站在地上,以你的腳為中心,想像你有一對看不見的觸角,它們匍匐在地上,逐漸向四周延伸……”
這算是什麼引導!
秦簡之憋着氣,但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出李觀眠所說的情景。
“我想也許該試試這樣……”李觀眠喃喃念叨,隨後秦簡之感到一隻手摸索着抓住了自己手腕上的環。
它將指針撥了一圈,秦簡之幾乎是立刻就感覺不到自己的體重了——他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
“你記住我接下來說的話——無論你遇到了什麼,不要掙扎,沉浸進去就好。”
秦簡之點點頭,然後他聽到李觀眠說:“好了,現在你屏蔽掉所有聲音吧。”
當所有聲音瞬間消失時,秦簡之頓時渾身一輕,之前背負的所有情緒瞬間全消失了,真正的是如釋重負。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真空中的失重感,他有些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地。
但只是迷惘了一瞬間,他就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回憶着李觀眠的話,閉上了眼睛。
起初是一片黑暗,他只看到一片黑暗。
他想着噪木的模樣,又想着噪蟲的動作,由此又想到一臉苦大仇深的李觀眠,嚴景,秦大奶奶,管家……各種各樣的事從他腦海中掠過,這讓他完全靜不下心來。
他想到數個月前,自己從渡輪上狼狽地鑽入飛機,想到數年前,自己第一次進入學校,往回追溯,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記憶里竟然有那麼多的細節——他以為自己早忘記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這些事都不再出現,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是一片純然的黑暗。
不,在那黑暗的中心,似乎有什麼東西。
他仔細地觀察着那輪廓,居然也一點點的清晰起來,如同從一塊模糊的色塊,逐漸描了線,勾勒出細節來,成為了一個人的模樣。
這應該就是……
秦簡之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答案,他的腦袋會有點暈,但這種感覺很好,他完全不想抽離出這個狀態。
他抬了抬手,意料之中地看到那人也抬了抬手。
他真的“看到”了自己。
漸漸的,他看到自己的腳下,有一些細碎的土塊,起初只是小小的範圍,蠟燭能照亮的範圍,但很快就擴散出去,他追尋着視線的盡頭。
有突出的樹根浮現在土層表面,上面皺巴巴的樹皮像老人的指節。然後是粗壯的樹榦,一路延伸到繁茂的枝葉。一棵長勢旺盛的噪木就完整地出現在他面前。
在樹冠的一片葉子上,那隻小小的噪蟲正匍匐在脈絡上,用它那尖利的,堅硬的角不停地刮擦着樹葉。
“咯吱——咯吱——”
秦簡之睜開了眼睛。
“告訴我!”嚴景抬高聲音,他的眼皮吊起來,幾乎是用一種抽搐的表情說話:“你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能力?”
“現在不是時候,我們先回去好不好?”秦簡之放緩了聲音,嚴景身上的傷口太深,還有鮮血在不斷流出。他安撫着雌蟲,但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效果。嚴景臉上的蒼白還有一部分出自於心理,他看起來十分慌亂。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嚴景推開秦簡之的手,抱着手臂在原地來回走,像是很冷的樣子,他喃喃自語:“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欺騙你——”
遠處已經傳來一些騷動,有人正在暗中窺視着這裏,秦簡之聽到一些腳步聲,正在緩緩地靠近。不管怎麼說,在這種時候都不是什麼好事。
“……對不起了。”
秦簡之無奈地衝上前,抱住了嚴景,雌蟲條件反射性地揪緊了他的袖子。
只是輕輕地一拍,嚴景就昏了過去,直到那雙黝黑的雙眼合上,裏面激烈的情緒都讓秦簡之有些眩暈。
他怎麼了?
帶着這樣的念頭,秦簡之抱住了軟下去的嚴景。他比平時輕了許多,秦簡之小心地用手背貼了帖嚴景蒼白的臉側,入手卻是微微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