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星際九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小顧啊，我們現在……唉,我在跟你說什麼……總之你要做好準備，這片子可能拍不下去。老杜雖然現在還表現得跟個沒事人一樣，但是他現在的處境也很糟糕，他都戒煙好多年了,這次又抽了起來……唉柳姐說，啊就是柳畫，製片人,她現在能找到的幾個投資方雖然能夠救一時的急,但沒辦法保證整部電影的拍攝……唉不關你事……也不對，這確實跟你相關,不過你也不用太糾結,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拍這片正合適，我跟老杜合作了那麼些年，他的想法我還是能夠看出一二的，他就算是再混，也不會拿自己的作品來糟蹋。我跟洪施都認為你演得很好，要是真用了投資方塞的人，我們也不用指望這部片子了，趁早洗洗回家吧……”

那天晚上,汪順平絮絮叨叨,語無倫次地說了很久,顧楚能夠感受到他的煩悶與無奈，那會兒，他看着汪順平，腦中卻是在想：汪順平都已經愁成這個樣子了，杜子昱得成什麼樣？

他本打算和杜子昱好好談談這件事，但幾次試探都被他繞開去了，因此顧楚也只能按捺下來，老老實實先把眼前的戲拍好。

沒想到，卻是顏卿首先將這件事擺到自己面前。

顏卿注意到顧楚的失神，輕輕喚了一聲，眉間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抱歉。”回過神，顧楚笑了一下，漫不經心地回道，“無論能不能拍下去，我能做的也就是好好把眼前的戲拍下去而已。”

話音剛落，顧楚只感覺手腕一緊，巨大的壓力從腕骨上傳來，眼前的男人雙眸猛地變得黝黑深沉，像是死死壓抑着什麼，只需一句話，那眸中的情緒就會鋪天蓋地呼嘯而來。

“你就這麼心甘情願跟着他？”顏卿的話像是從牙齒縫間擠出來的，他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有些猙獰，“即便他沒法再把這部片子拍下去？”

顧楚有些莫名，手腕用力，將自己從那種被擠壓的疼痛中解放出來，同時疑惑地望着顏卿，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我只是相信他會解決這件事。”顧楚的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冷清和疏離。

即便他沒法解決，我也會幫他的——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阿楚——”杜子昱終於擺脫了李晉，來到顧楚身邊，大手一伸再次攬上了他的肩膀，戒備地望向顏卿。

笑話！自己媳婦要被人搶走了好么？！

顏卿無視杜子昱護食一般的神情，對顧楚嘆息着說道：“總之你再想想吧……”接着朝杜子昱冷淡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他跟你說了什麼？”杜子昱對着顏卿的背影咬牙。

顧楚搖頭：“沒什麼。”

說話間，宴會中央忽然變得喧鬧起來，有人從大門走了進來，這陣勢，應該是宴會正主出現了。

顧楚循着人聲望去，卻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待細看，耳邊卻傳來杜子昱帶着嘲諷意味的聲音：“是景紹，旁邊那人是他的大哥，景廷，景家派出來打點娛樂圈事宜的負責人。”

“那個人呢？”顧楚抬手，指向景廷右側的中年男人。

杜子昱的臉忽然變得有些難看，聲音卻沒帶絲毫情緒：“杜進德，杜氏的人。”

顧楚瞥了他一眼，腦中閃過什麼，問道：“杜氏？跟你有什麼關係么？”

杜子昱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別這麼說，我能跟杜氏有什麼關係？我的家庭關係也就只有我媽、我姐、我外甥，還有我那早死了的爸。”

顧楚見狀便沒再問下去，而是轉向宴會中央，看着那幾人和周圍賓客你來我往地寒暄着。

“不過……”杜子昱語氣有些遲疑，“以前不覺得，為什麼我現在忽然感覺景廷的臉有些熟悉？”

顧楚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是嗎……”

杜子昱帶着顧楚前去和景廷見了一面。景廷看上去三十多歲，長得英俊周正，面色卻冷冷的，讓人難以親近。身上則穿着定製合貼的西裝，一舉一動都顯得一絲不苟，沉穩有度。

他的身後，景紹始終安安份份地站着，只在景廷向他人介紹自己的時候才會上前和別人打招呼。而他的身份，除了幾個早已知道的，在場的眾人都驚訝不已——天娛旗下的新晉藝人，偶像劇明星，竟然是景家的人。

景氏在S市算得上是不小的勢力，生意遍佈房地產、金融、食品等行業，近年來一直在努力擴張海外市場，從而搭上了杜氏。與景氏相反，杜氏的勢力主要在國外，為了打開國內市場，杜氏當先選擇了和景氏合作，互惠互利。近兩年影視業發展迅速，景氏和杜氏都看到了這其中的巨大利益，於是開始和各大影視公司頻繁接觸，以期打下基礎。

當杜子昱帶着顧楚出現在景廷眼前的時候，景紹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着顧楚，眸中情緒翻滾，幾乎壓抑不住，垂在身側的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

顧楚視若無睹，禮貌地向景廷問好。而景廷只冷淡了回了一聲后就沒再和他說話。杜子昱似乎和景廷有一兩分的交情，兩人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幾句，卻很快被杜進德的聲音打斷了。

“子昱，你過來。”杜進德端着一張嚴肅的臉，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顧楚，朝杜子昱冷聲說道。

杜子昱也冷下了臉：“抱歉杜先生，我現在沒空。”

景廷對這兩人之間的糾葛沒什麼興趣，淡淡地朝杜進德頷首：“你們聊。”然後邁步離開了。他的身後，景紹垂眼，一臉溫順，亦步亦趨地跟着，在與顧楚擦身而過的瞬間，他的喉間溢出一句只有彼此兩人才聽得到的話：“去陽台等我。”

這是個命令。

顧楚神色一動，卻沒有看他，依舊冷冷淡淡地站在杜子昱身後。

“你就為了這麼個東西反抗我是嗎？！”杜進德近乎質問的厲喝傳到了顧楚耳中，抬眼望去，顧楚只見中年男人滿臉怒火看着杜子昱，微胖的手卻指向自己。

周圍因為這道聲音出現了些微的騷亂，畢竟杜進德是今晚宴會的主人之一，眾人的視線都若有若無地放在他的身上，此刻他對着杜子昱大聲呵斥的模樣更是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感受到四周的視線，杜進德緩了緩神色，扔下一句“跟我上去”便轉過身往二樓走去。杜子昱頓了頓，朝顧楚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跟在杜進德的身後也走了上去。

顧楚端着酒杯，想起景紹的話，輕巧地避開大廳中的眾人，緩步向陽台走去。

剛靠近陽台，他就聽到一道氣惱的清亮女聲。

“顏大哥，顧楚只是在利用你！現在你對他已經沒用了，因為他已經搭上了杜子昱，你又為什麼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顧楚挑眉，這女聲有點耳熟。

半晌，顏卿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清冷無波，淡漠疏離：“我倒是不知道，一向與顧楚關係交好的你竟然是這麼看他的。”

“因為這是事實！”

“既然是事實，你又為什麼和他走得那麼近？每次顧楚纏上我的時候，你總能及時出現，把他帶離我的視線。不，你總在最恰巧的時候出現，恰巧到我每次都被你‘救’下來，不是么？”顏卿加重了“救”字，語氣中帶上了明顯的諷刺，“這樣才能讓我把你記住，我說的可對？”

“我沒有……我只是不想讓他打擾到你……”

“那顧楚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蹤的？”

“是……是柯哥……”

“柯維幫他過他六次，每次都是在他或假裝自殘或假裝被粉絲綁架的威脅下幫的他。柯維說一開始他的手段沒那麼極端，而是忽然變成那樣的。以他每次堵我的智商，如果不是有人指點，怎麼會想出這種手段，你說是不是？”

“不……不，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他就是這麼陰險的人！不關我事！”女人的聲音帶着哭腔，幾近崩潰。

“那再讓我猜一猜顧楚會這麼對我的原因。他跟我第一次見面是在去年十一月，《娛樂現場》綜藝節目的後台化妝間，那天他受我的經紀人所託前來叫我，之後上節目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在狀態，只知道看着我，而在那之前，他從來沒有表露出任何對我痴迷的情緒。”

顏卿頓了頓，聲音驀然冷了下去：“原本我以為這只是粉絲見到偶像的反應，最近我重新想了想。那天化妝間裏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多了一個破舊的玩偶，而在他之前，進過我化妝間的人——只有你。”

顧楚饒有興趣地勾起了唇，懶懶地靠在牆上。視線里忽然一暗，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身側。顧楚抬眸，對上景紹冰冷的視線。

陽台上的聲音繼續傳來，雖然隔着一層玻璃門，卻清晰可聞。

“你知道嗎，我一直有收藏粉絲禮物的習慣。想通那件事後，我去找了找，你猜我找到了什麼？一個一模一樣的泰迪熊玩偶，還有一封信，抬頭是‘孟哥哥’，落款是顧楚。林雅，你到底在算計什麼？”

聽到“泰迪熊玩偶”的時候，顧楚轉過頭，眸色幽深地直直看着景紹，看到他眼皮顫了顫，儘管細小，卻不是錯覺。

“別再說了！”女人忽然喊了起來，聲嘶力竭。玻璃門很快被拉開，林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跑動間撞倒了一個侍者，沒顧得上道歉，轉眼卻見到顧楚站在一旁，驚訝地睜大了眼。

看着對方驚恐的眼神，顧楚忽然想到了當初在酒店看到的情景，眼神微動，他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平靜地朝林雅說道：“酒店那件事，真是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