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七年之癢（12）

喬思思找的律師終究沒有派上用場,時緒乾淨利落地答應了離婚，並且將所有夫妻共同財產留給了喬思思。

喬思思沒有要那套房子，她在那裏，從青春年少,到三十而立，經歷了一個女孩子從欣喜到絕望再到淡然的所有過程,她不願意再回去,不是放不下,而是不願意再觸碰,這對她而言，或許是真正的放下。

兩人領證那天,天氣竟然格外明媚，屋外杲杲陽光，明烈又燦爛,像極了當年登記結婚時的模樣,可惜，當初藍天萬里的時候，時緒是笑着帶着自己的女孩打上了自己的烙印,一張結婚證,將他們此後的人生緊緊聯繫起來,時緒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再一次,在同樣的天氣里,再次涉足這裏,親手結束掉與她的這份聯繫。

從此以後，她的悲喜，她的笑淚，都與他無關。

心裏苦澀，自然也笑不出，時緒對上辦理登記手續的工作人員關切的眼神，只能搖搖頭，他已經說不出他們還有任何可能的話，喬思思這一次的轉身離開，已經將他從她的世界裏，徹底趕了出去。

時緒知道，工作人員是要慣例詢問，試圖看看他們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可是，連他自己，都不敢再奢想。

問到離婚原因是，時緒沉默了一瞬，喬思思淡然開口，“感情破裂。”

四個再簡單不過的漢字，加起來，比他們的十年情分還要重。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時緒沒有提出要開車送喬思思，他也沒有再去開車，兩人背道而馳，默然離開，向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我愛你時，你是我努力想要到達的碧海藍天，以為自己只要努力，就總可以抵達想去的遠方，可是我不再愛你時，你已經不能再在我生命里佔據分毫地位，好的，壞的，統統都沒有。

從此陌路，也不會再遺憾。

“攻略任務完成，你可以進入下一世界，繼續你的旅程。”系統聲音響起的時候，喬思思正走在馬路上，這一次她已經有了經驗，安靜地閉上眼睛，一陣天旋地轉之後，眼前就變成了另一番景緻。

時緒走到一半，只覺得心口鈍痛，下意識回頭向著反方向跑過去，卻怎麼追，也見不到喬思思的半分影子。

他終於明白，這一次，他真的，真的失去她了。

【半年後，寒冬】

時緒從公司出來，走到門口時，被冬日明亮的陽光晃得睜不開眼睛，他拿起公文包，擋在自己頭頂，半眯着眼睛，看向遠方車水馬龍。

呵，這裏的風景，與曾經，沒有什麼差別呢。

回到家裏，時媽媽已經做好了飯，時緒走過去，一盤一盤幫着端出來，兩人坐在那裏，默默扒飯，時媽媽看了他幾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時緒，你跟媽媽說實話，你和那個肖薇，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沒有的事，媽，”時緒夾了一筷子菜給時媽媽，“您就別操心了，這兩天我公司忙，家裏的事就靠您了媽，我已經跟搬家公司那邊說好了，他們知道怎麼弄，您就在家當個監工，行吧？”

“真要搬家啊？”

“恩，媽，不好意思啊，害得您還得跟着我奔波，我要去B市創業，就是從零開始，肯定不會太容易，您要跟着我受罪了。”

“哪的話，不然媽媽還看着你一個人辛苦啊，不過你跟肖薇真的什麼都沒有？媽媽那天看到你們一起吃飯呢。”

“哎呦媽您真是想多了，我們是一個公司的，而且她現在跟我平級，你說說，為了工作能跟好地展開，面子上的工程，可不是都得做做嗎？”

“當初要不是她，你跟思思也不會，唉……”儘管已經時隔半年，時媽媽還是會忍不住回憶起這個家之前的模樣，她的兒子，表面上依舊風光，可是她也看到過他一個人對着喬思思的照片黯然神傷的樣子。

可是她是母親，如果可以，哪怕是肖薇，她只是希望，時緒的身邊，能有個人陪着他。

時緒笑笑沒說話，繼續吃着飯，只是，他這會兒，已經嘗不出飯菜的味道。

回到房間，打開手機，肖薇的消息已經發了過來。

其實，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在時緒離婚半個月之後。

當時時緒正好喝多了，肖薇送他回家，企圖賴在那裏不離開，時緒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竟然也沒有拒絕她，後來的一切，順理成章。

時緒知道，他那麼做，不是因為對肖薇有怎麼樣的感情，只是，肖薇是導致他和喬思思婚姻破裂的間接因素，他就是忽然，不想那麼輕易地就放過她罷了。

之後他們一直暗地裏保持着不算密切但是也談不上疏離的關係，時緒覺得，他連偶爾的發泄，都不願意和肖薇一起，但是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可能是報復的快感，他還是讓自己這麼做了。

離開的事，是半年前就決定的，他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很快就可以實施。

肖薇終於如自己所願從時緒懷裏醒來的時候，沒有等到她想要的早安問候，她等到的，是這個她從一開始就迷戀地險些失去自我的男人眼裏的迷茫，接着，竟然是似有若無的厭惡。

也是那一刻，她才明白了她在他眼裏的地位，所以，肖薇沒有讓自己繼續瘋狂迷戀他。

可是，時緒這個名字，這個男人，她放不下。

所以，她也一直，在私底下跟他保持着曖昧關係。

與其說是秘密情.人，倒不如用床.伴來形容他們的關係更為確切，但是肖薇知道，她不後悔。

她沒辦法成為時緒的任何人，她也不要時緒，成為她的唯一。

在公司人的眼裏，肖薇是未來的老闆娘，短短半年的經營，她就讓那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為了她放棄曾經的家庭，甚至做好了迎娶她的準備。

這一切，當然不是那麼容易，她也遭受過那個男人的妻子和孩子們的控訴，可是肖薇依舊能在渾身都被淋了熱咖啡的時候，優雅地走進衛生間，不多時就將自己收拾地妥妥噹噹，想要她夢想中的生活，就要經得起這些磨礪，肖薇定了定心神，開車去了她和時緒常常約會的酒店。

時緒已經坐在那裏多時，看她進來，也沒有任何錶示，肖薇走過去，攬住時緒的脖子，“親愛的，你怎麼還在忙？今天可是我們最後一天了。”

“怎麼？要結婚了？日子定好了？老闆娘。”這一句，真是極盡諷刺之能。

“是啊，三個月之後婚禮，時總要不要過來？”肖薇已經不安分地挑開了時緒的襯衫紐扣。

時緒低頭，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再抬頭時，已經又是一片淡然，“一定去，就算我人去不了，也會送一份大禮給你，畢竟我們的關係，可是很不錯。”

他起身，將人抱起，扔到了床上，自己傾身覆上。

他們都知道，這當然，是最後一次了。

時緒離開的那天，是肖薇婚禮的前一天，他通過公司秘書，把禮盒直接交給了肖薇的未婚夫，然後就轉身走了。

這一次的離開實在太過突然，肖薇完全沒有料到時緒會願意放棄這裏的一切，選擇去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從頭再來。

時緒出門，特意繞路去了趟喬思思工作的地方。

這會兒正是下班的時候時緒看到喬思思走出來，身後跟着於大海，那個他曾經不屑一顧，如今已經在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當初被他嘲笑過的只有兩個員工的那個如玩笑一般的小公司，如今已經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小覷。

喬思思自己開門進了副駕駛，關了車門就要開車離開，於大海攔在車面前，懷裏有一捧鮮艷的玫瑰。

時緒聽說過，那個商界的後起之秀，正在瘋狂追求和他一起創業的那位喬女士，只是始終都沒有得到回應罷了。

他笑笑就調轉車頭離開，於大海能不能追求成功，什麼時候成功，他都已經無意窺探。

畢竟，那個男人追的，是他曾經的妻，是他從此，只能在遠處，默默看一眼的女人。

他希望喬思思能幸福，卻不想看到別的男人給她幸福的畫面。

肖薇的婚禮被取消了，理由是她的未婚夫在結婚前夜將她的風流照片摔在了她的臉上。

照片里的男人當然看不出是誰，只有肖薇知道，是時緒，原來，他的離開，都是有預謀的。

肖薇沒有解釋，她知道，越是成功的男人，越是不會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外有什麼，更何況這照片都已經寄到了他的辦公桌上，直接將響亮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他怎麼可能，再原諒她。

照片是他們這半年以來在一起的畫面，時緒真是有心計，竟然從一開始，就是在籌劃着如何讓她再也無法翻身，肖薇坐在馬路上，拿出手機，撥通時緒的號碼。

電話居然是通的，肖薇原以為，他們只會從此天涯不再見，沒想到，還能有這一通電話。

“為什麼？時緒，你真的，讓我很意外，看得出來，你為了今天，付出了不少時間心血。”

“我不想自己輸，肖薇，我得讓你知道，什麼叫代價。”

“真好，你真的很好，時緒，我……”她還沒說完，那頭就掛了電話，再打過去，已然無法接通，肖薇坐在馬路邊，看着手機屏幕暗下去，嘴裏喃喃，“時緒，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