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此為防盜章半個時辰了吧,還哭的那麼有勁兒......
終於停了!方錦安長舒一口氣,拉開被子——哭聲立刻又響起來了!
“他都不累嗎!”方錦安實在受不了了,坐起身喚人。
喚了好幾聲,也沒個人出現。方錦安只好自己下了床。
搖搖晃晃尋哭聲而去,找到了煥兒的屋子,裏面外面一堆人圍着。怪不得她喚不來人,滿殿的宮人倒都是聚集到了這裏。一個個捧水的捧水,奉帕的奉帕,便是實在插不上手的,也在面上擠出焦慮之色往前湊。見方錦安出現,少數幾個,如雲見月靈,紅了臉垂了頭,趕緊來攙扶她,其他人面色如常地行個常禮,依舊杵在那兒。
“他怎麼了?哭個沒完沒了?”方錦安皺眉問。
奶娘抱着煥兒起身向她淺淺行了個禮:“回娘娘,皇孫思念生母,故而哭泣不已......”
“那就帶他去見他的生母。”方錦安面無表情地道。
“夫人現被關押在掖庭。”奶娘說著,也盈盈垂了淚:“娘娘,求娘娘帶皇孫去見一見夫人吧!不然,皇孫這樣哭下去,會哭壞身子的!
方錦安冷冷一笑:“他自有他的生父生母憐惜,還輪不到本宮。如何不速報太子,請太子帶他去見他娘啊?”
奶娘如何不明白,太子在此事上招了皇帝惱怒,現在如何敢去見紫蘇!倒是太子妃,卻是無礙的。面上卻是愈發的哀楚,款款跪倒於地:“奴婢知道,紫蘇夫人原是服侍過娘娘的,求娘娘就算不顧惜往昔的情分,只當可憐可憐小皇孫,就原諒紫蘇夫人吧!”伴着這話,煥兒嗷地一聲哭的愈發厲害:“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然而方錦安卻看到,藉著衣袖遮掩,她狠狠掐了煥兒一把。
方錦安最煩應付這些心眼多的婦人:“紫蘇乃是觸怒陛下關入掖庭,和本宮沒有半點關係。你最好想辦法趕緊讓他安靜下來。如果這點用都沒有,想來太子也不會放心你們這等廢物來照看他的寶貝兒子!”說著轉身就走。
奶娘眼珠一轉,趕忙鬆了手,在煥兒屁股上輕輕一拍。煥兒便小炮彈一般衝到方錦安面前,擋住她的去路,撲地打滾:“我要娘親,我要娘親,你還我娘親!”
方錦安並未生氣,倒是面露感慨:“這脾氣倒是和你娘小時候一模一樣。都是我把她寵壞了......這世上哪有哭一哭,鬧一鬧便不勞而獲萬事順遂的好事兒。你是個男兒,更要早早明白這些道理才是。”
說著便繞過煥兒,推開一眾宮人離去。
雲見她們見她不要人跟着,又只當她回寢殿,便依舊在皇孫面前奉承。豈料方錦安實在受不了吵鬧,便一個人出了章華殿,覓僻靜處而去。
她出章華殿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因此對外面路徑也不熟悉,只是一味撿沒人的路走,竟慢慢出了東宮。
此時正是黃昏,暮色四合,夜鳥啼歸,勾動人心易軟。
方錦安不由自主地想起與紫蘇在一起的許多事。
紫蘇是農戶的女兒,五歲上父母就亡於了蠻人之手,是方錦安的父親率兵趕到,救下了她,帶回了侯府,做方錦安的侍女。那時的紫蘇,就像煥兒此時一般,是個蠻橫潑辣的小丫頭。方錦安現在想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從小到大為什麼那麼喜歡紫蘇。也許是自己不能當女孩兒,就把所有的希冀和嚮往都寄托在她身上吧。紫蘇名義上是侍女,實際上過的比一般人家小姐都舒坦。方錦安自問真的是對她千依百順,掏心挖肺......
她怎麼,就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方錦安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突然,想去見紫蘇了。
她徘徊四顧:去掖庭,怎麼走呢?
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荒涼的池子旁邊,周圍一個人影也看不見——等等,那邊有個人走來!方錦安忙急急迎了過去:“何人在那裏?且等一等......”
暮色里,方錦安看不清這人的模樣,越走越近,才察覺這人身軀格外的高大偉岸,行走之間姿態格外眼熟.......
方錦安心中一陣恍惚,不由得愈發加快了腳步。
距離近的足以看清了。方錦安不禁有些愕然:“小憶?”
脫口而出舊日稱呼之後,她趕忙遮掩:“啊,不,是肅王殿下,本宮失禮了。”
來者頭束二龍搶珠冠,身着親王規制藍底銀紋華服,容姿煥發,威儀赫赫,正是肅王李憶。
今日早些時候李憶得到鸚鵡消息,得知方錦安被李憫如此對待,心中大怒,一時坐立不安,什麼事兒都做不下去。最後只能尋了個由頭進宮。知道沒法見她,但只想離她更近一點。在東宮周圍徘徊了許久,未曾想竟見她一個人走了出來。他心中狂喜,遠遠尾隨着她,卻有些近鄉情怯之感,不敢到她面前——自他重生歸來,已有兩年多了,一是方錦安很少出東宮,二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他還沒和她說過一次話!
但是剛才,見到她似是找不着路,那茫然躊躇的樣子讓他心中一痛,終是鼓足勇氣,走了出來。
未曾想她迎面一句舊時稱呼。
前世今生,這一聲小憶,李憶已是數年未聞。下意識的,一句“大師兄”便衝到了嘴邊,好不容易咽了回去。
方錦安不知道自己這一聲舊稱在李憶心中引起多大波瀾,只覺着昏暗的暮色中,他的臉色說不出的古怪,她心下疑惑,想想道:“殿下這是生氣了?呵呵,其實大家都一家人,太過拘禮也無趣,殿下若是願意,也可以喚本宮一聲嫂嫂嘛。”
嫂嫂......李憶踉蹌後退了一步,正絆在石階上,差點摔倒。
“殿下小心!”方錦安下意識虛扶了一下:“老大不小的人了,還這般不穩當。”
李憶頗有點狼狽地站直身體,看着她沉默不語。
方錦安藉著最後的光亮細細打量他,心情莫名好了起來。:“自我嫁進來,倒也沒怎麼見過殿下。殿下現下可是與以往大不相同了。可喜可賀。”她笑道。
“這話從何說起?”李憶按捺住萬千情思,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方錦安輕笑一聲:“我還記得,在北疆時曾見過殿下幾次。說句冒犯的話,那時候殿下總是灰撲撲孤零零的樣子,好不可憐。如今殿下卻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呢。”
這話讓李憶心下一酥,整個人像在熱水裏過過一遍似的。“謬讚了。”他低聲道,眼中升起萬千華彩。
“甚好甚好,年輕人原該如此。”方錦安又嘆道:“唔,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殿下這般的精神煥發,可是好事將近啊?我近來精神愈發的不濟了,許多事兒都不留心。待得肅王妃入門之時,殿下千萬記得給我送喜帖啊!”
李憶眼眸就黯淡下去了:“並無此事。”
“那要抓緊了呀!”方錦安關切地道:“憑咱倆的交情——哦,我是說你和阿繡的交情,我必要給殿下送一份大禮的!”
李憶深深吸氣,又是狠狠閉眼。
終於還是忍不住。
“你以為,我會認不出你嗎,大師兄?”他說。
這一聲入耳,方錦安驟然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心口。
“怎,怎麼會認出來?”在和李憶對視數秒后,她弱弱地道。
“如果我認不出你來,”李憶低聲道:“那一定是我眼瞎了。”
方錦安何曾知道他這話里的深意。她只是覺得眼眶驟然酸澀。她低低頭,隨即上前一步踮腳拍拍李憶的肩:“哎呀,我現在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很多舊人都認不出的!難得你和他們不一樣,師兄沒白疼你!”
兩世為人,李憶聽慣了旁人說他冷血。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只覺着身體裏的血熱的要燃起來。他腦子裏什麼都沒想,只憑本能驅動,手一伸,把方錦安緊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