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再來往的客人只要識字便能省去自家娘親許多功夫。若是遇見那不識字的,再勞動一回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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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府大小姐陶茵行笄禮時,這一年阿夭正值豆蔻年華,也是周承安去漠北大營的第二個年頭。
陶府自整個瀝城也算頗有名望的商賈之家,家中的大小姐及笄之禮,瀝城裏但凡有些來往往富家夫人皆帶了禮盒前來觀禮。
陶大夫人好鑽營的一個人,同瀝城府的縣丞夫人素來交好。自家愛女笄禮,只請的作正賓之不二人選,此一舉羨煞多少前來觀禮為賓的婦人小姐們的眼。
陶茵更是得意的厲害,她這場笄禮從半月前便已經着手準備,論排場瞧正賓,別的不說只在瀝城能越過她去的怕是沒有。
這般熱鬧阿夭原不欲去瞧的,奈何一早便讓陶老夫人點了名,只說要跟着一道去瞧瞧,等她年滿十五,定要一點不差的為她一樣舉辦大禮。
只得規規矩矩的立在老夫人面前,挨到禮成。
縣丞夫人便是個通文墨的,為陶茵取“芳華”為字。只瞧着陶茵那誠心誠意的謝辭便是是極滿意的。
禮成後由陶大老爺同陶大夫人致了詞,觀禮的人這才算散了,阿夭這才得已開口道個退,陶老夫人原想留她一道吃個飯,阿夭只推說自家娘親手底的活不少,陶老夫人心疼女兒自不好多留,叮囑兩句便將小姑娘放回了明月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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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漠北大營中的周承安,這兩年算是混了個風聲水起叫人好不羨慕。
年前誤打誤撞的將悄入營中的胡地過來燒糧草的探子一網打了個盡,這一樣便從個普通士兵搖身一變,變做個有四品官階的參將,雖是挨了頓軍棍,也算得了崔四賞識。
逢出戰必帶其左右,周承安打小便是這憋了一肚子壞水欺負人,腦子也比旁人靈活些,來了軍營得了機會,再將這股子靈活勁用在軍事上面,倒是屢點其功,不才第二年便從個四品參將搖身一變封了三品驃騎將軍。
再同胡軍兩軍交戰那戰場上時常出現的便是一身銀色盔甲騎青色駿馬的周承安,其驍勇善戰之名,不但在漠北軍營傳了個遍,連敵營也注意起這位才將新興的少年將軍,由其那張英俊面龐上帶着的那一絲漫不經心的微笑,也常笑的人毛骨悚然。
興業朝堂近一年來不算太平,天家年事已大,身子更是大不如從前,虎狼之葯進着,也不過支撐兩天好顏色罷了。
天家一生統共得八子,皇長子早亡,皇次子出身不高,皇三子乃先皇后所生原是實佔了個嫡出之名,奈何先皇后早逝只得一直養在皇太后膝下成人,崔四崔嶸幀便是漠北大營這位,先頭提過此時便不再表,他生母原是出身貴門的趙貴妃。又說皇五子崔嶸斌之生母便是如今母儀天下的王皇后,餘下幾個皇子未成人的未成人,位份低的位份低,不足為談。
天家年事漸高,卻遲遲未立儲君。這禁不住讓一眾朝堂大小官員匪夷所思,卻又誰不都敢當那出頭的鳥。
早些年還好,提上一提也是無妨的,天家若是不快也只哈哈一笑便帶了過去,只近些年這天家的年歲在長,性情卻是越發叫人琢磨不透。
高興時還好,也同眾大臣笑逐顏開的開些玩笑說辭,卻是龍顏難測的緊,你分明瞧着他上一秒還一臉晴萬里,想緊着機會提上一提,畢竟江山社稷國之根本。
卻哪成想這裏話頭才將落下,那金龍案后原本該一臉笑意的人此時臉上沉得便能擠出水來,案面拍的啪啪作響,怒斥的話更是毫不留情,大意便是指其對天家不夠敬重爾爾,又指自家原是心中自有計較用不着他一個朝臣在這裏指手畫腳,訓斥的話說了一籮筐,也不過明裡暗裏指那進諫的大臣多管閑事罷了。
口頭訓斥並不能滿足天家心中的熊熊怒火,降品的摺子緊隨其後,便下達那官員的府邸,且是連降三品之數。
此事一出焉不叫一眾朝臣惶惶而論,再進起諫言必定再三斟酌,免步其後塵,走其老路。
且看如今勢頭,也不怪天家火大,只說他幾個兒子罷,三皇子原是正經的嫡長子,立之,可,並無爭議。
只難就難在皇四子崔嶸幀一身軍功顯赫,難免將他一個失了母的嫡長子比了下去。況且當真論治國手腕謀略一身正氣浩然的的三皇子哪裏又比得過崔四戰場上多年摸爬滾打練就出來的老謀深算呢?
所以崔四算是民心所向,一眾朝臣爭相押寶的一位。立他也是沒什麼大的問題。
卻是較着現紀皇后所出的皇五子,難免出身低了一丁點,況且那紀皇后又是相府里出的千金,宰相紀流年之胞妹,她身後的勢力卻是不容小覷。
天下為尊者,最是注重製衡之道,天家遲遲不立東宮,便是忌憚着此一樁。
現在還好,朝堂已是二十多年的朝堂,其局勢早已經明了,他要打壓誰,提拔誰,分的又是哪一黨哪一派系,心裏原是門兒清的。
若立新儲君,勢必又是朝局的一次大的洗牌換血,一應官員哪一個都是修成精的猴子,到時自會抱緊未來新君的大腿,鉚足的勁的獻殷勤,表忠心,屆時他這箇舊主該如何自處。
天家如此想原也並非沒有道理的,當年便這般過來的,又說他自家便是這如此登基又如何容不得自家兒子呢?
怪只怪上天給了他一副生性多疑,又極其戀權的好秉性。
他這般苦的又何其是自家手底下的幾個兒子呢,一眾大臣也好不到哪裏去。
遠在漠北的崔四眼瞧着自家父皇身子每況愈下,又見胡地之兵已大不如從前之勢,見其求過幾回和后便留包括周承安在內的幾個得力的將軍,自家收拾一回行囊直往聖安城中爭長短去了。
皇位他原便是勢在必得的。此時正逢初夏,回去的第一件要緊事兒,便是去棲霞山下林家去見見他那位性格如同絞股藍一般擰勁的軍師——柳淮揚。
需得從長計議一番才是,雖有這些年的策劃佈置經營,只那個位置一天不是囊中物,便一天不能掉以輕心。
柳淮揚確實是謀略上的一把好手,若非這些年有他在聖安城中坐陣,叫他免去許多後顧之憂,他如何安下心來四處爭戰表功?
更莫提柳淮揚為他一手建立起的一個十分充盈錢袋子——漠北第一富商柳敬承。
有了龐大的資金做後援,也叫人腰杆子更硬了起來。旁的不提,便說他在漠北這兩年,朝中軍需時常發放並不及時,若不是有這個小金庫常在關鍵時候頂那一下,早便不知出過多少斷糧搶糧的戲碼出來了……
崔四一走,最鬆快的便莫過於周承安,就好比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一般。
比他資歷老的幾個將軍,雖在品階上壓其一籌,也敵過不人家是主帥崔四眼中的紅人一分手件,況且周承安的身份此時在軍中也不是什麼秘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如今頗得主帥青眼的周小將軍,便是當年打遍聖安城世家公子的混世魔王周小公爺。
央央軍中數十萬大軍,也不乏有當年同周承安一首在國子監念過書的同窗兼受過氣挨過揍的幾位。
再瞧如今軍階品制,怎是一個天壤之別可書。
又嘆一句上天不公,為何當然挨揍的便是自家,如今那揍人不過三兩年便將自已二三十年才能努力達到的高度提前便這般輕易的撈到了手?
羨慕夾雜着妒,於是,周承安九歲時因為一條狗多瞧了他一眼便將那狗的主人六皇子毒打了一頓的前塵舊事兒,在軍營中散佈開來。
那散佈言論的人,原是想叫崔四聽見此一樁,便覺得他周承安原打小便是個欺上不尊的人,如此品性其不堪大用。
哪知我們英明神武的崔四爺聞見,也只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茶盞往案上一放道一句:“原是打小便養成的性子,怪不得……倒是難得這麼多年保持了下來……好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若當真是那畏縮之輩倒真是辱沒了周老國公一世的英名。”一番言辭多是讚賞之意,又命左右隨從賞了周承安一把新得的玄鐵好劍權當鼓勵。
那散佈言的論人可謂是偷雞不成,還為旁人作了一回嫁衣,瞧着風向倒也算消停了。
小將軍的營帳里,同趙顯揚席地而坐,雙雙望着那小几上新送過來的寶劍,禁不住匪夷所思一把,近日裏也無戰事呀,自家表現也平平,並未有什麼出挑之事兒,值得這般貴重的賞賜。
想完又伸手抽出那泛着寒光的寶劍,只覺得一時喜不能自持,心道管他呢,便是那崔四一時抽風也好,只一件,到他手的東西,便不可能再輕易易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