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我話音剛落,李懟懟反手就是一條金色鏈條套住了衛無常。
像是綁粽子,把他裹得極緊,雖然很不適時宜,但看到這樣的衛無常,我肚子叫了一聲,餓了,快端午了,有點想吃粽子了,還要蛋黃瘦肉餡的。
“小信你肚子叫了。”陪陪像沒看見那邊動手了一樣提醒我,“你是不是餓了?”
是,我不僅餓了,還有點尿急,好像還有點頭暈,腦袋裏盤旋着一股嗡嗡的聲音。但是現在好不容易控制了情況,我可不想讓他們又在這裏打得昏天黑地,我攔在衛無常面前,對李懟懟說:“先好好說話。”
李懟懟眼神再次變得很微妙起來,他沉默。
反而是衛無常先開口安慰我:“無妨,在下既已認輸,便不會再過多反抗。”
我回過頭去看他:“你是不反抗,可我這不是怕他揍你嗎?”
衛無常一愣,垂頭輕聲道:“多謝姑娘回護。”
“我靠!”李陪陪喊了出來,“這人綁過你哎!還控制了我!這是敵人!蘇小信你居然還護着他!我們這麼風風火火的趕過來是為了救誰?你這吃裏扒外的東西!”
“你是趕過來了。”我瞥了她一眼,她想了想她剛才的所作所為,也噎了一下,但又立即挺直了背脊,死鴨子嘴硬的說:“不管,這死人讓我擔驚受怕了那麼久,棺材都不敢爬出來,不殺他難解心頭恨,他就是我仇人。”
我揉了揉額頭:“陪陪我知道你很氣,但你們先聽聽因果。”
“聽個屁。”李陪陪一口否定了我。
“好。”她旁邊的李懟懟卻出人意料的應了下來,只是他依舊沒有鬆開他的法器,牽着那條金色的鏈子,走到辦公桌背後,坐在他那大大的辦公椅上,微微一轉動椅背,正對着我和衛無常,雙手在胸前一交叉:“說說,所謂的因果。”
於是我將衛無常告訴我的事轉述了一遍,作為一個職業漫畫作者,雖然我的創造力不行,可我的複述力還是非常贊的,一口氣說完,衛無常沒有打斷也沒有補充,只在最後認可的點了點頭:“便如姑娘所說。”
“哦,如她所說。”李懟懟點了點頭:
“所以這位大將軍,你是想在打了我們的人,浪費了我們這麼多人力物力通緝你之後,隨便解釋一句你有苦衷,就拍拍屁股想走嗎?”他推了一下那金邊眼鏡,鳳眼的眼角讓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犀利凜冽,“走之前,你還想讓我們幫你找回你的心臟?嗯?難道你們古代軍營對敵軍或戰俘,都這麼好嗎?”
不得不說,李懟懟擺出這副模樣的時候,氣場是很足的,他懟得我沒辦法幫衛無常接話。
衛無常也是個不善言辭的主,一番言語下,他也沉默了。
常年被催租的李陪陪終於享受了一把跟她哥站在同一戰線上的快|感,連連點頭,雙手一叉腰,把她那對傲人的胸挺了出來,“對對對,你就想這麼走了嗎!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嗯。”李懟懟和李陪陪開始唱雙簧,“這不是件便宜的事。”
“就是就是,不是便宜……”李陪陪陡覺不對,轉頭看看李懟懟,觸到李懟懟的神情,她剛才仗勢欺人的氣勢一下就低下去了,那雙漂亮眼睛眯起來,漸漸流露出了鄙夷的目光,“李懟懟你……”
李懟懟手指在辦公桌上敲了敲,沒有看李陪陪,也沒有看我,就直勾勾的盯着衛無常:“現代社會,想要保釋,需要幫忙,是要付錢的。”
李陪陪:“……”
我:“……”
李懟懟這傢伙以前難道是干黑道收保護費的嗎?他想就着這個機會狠狠的詐這個古人一把嗎?他到底是多窮,對金錢有多執着啊!
我內心吐槽彈幕幾乎要擋住了眼前李懟懟的臉,就在這室內一片沉默的時候,衛無常開口了:
“如今現世,在下無權無勢,身無分文,錢財難付,唯生前得蒙先皇聖恩,御賜寶劍一把,隨我征戰多年,此劍於我意義極重,但若閣下能助我尋回心臟,在下無以為報,此劍也可作為抵押,交予閣下。”
御賜寶劍啊,我轉頭看了衛無常一眼,他看起來是個一板一眼的人,在以前的時代應該是個迂腐且帶有點愚忠的人吧,皇帝賜給一個將軍的劍,對他來說肯定很重要……
“劍呢?”李懟懟絲毫不為所動,直指核心問題,“對你來說意義如何不重要,我得審審值多少錢。”
我看着這樣的李懟懟,簡直情不自禁的癟了一下嘴,一轉眼,發現旁邊的李陪陪也是這樣的……
這個充滿銅臭味的吸血鬼!
“劍配於我身側。”
李懟懟聞言,金色鏈條像蛇一樣在衛無常身上收縮攀爬,露出了他的腰腹部,但還是綁住了他的腿和手臂。
我仔細一看,在他褲腰旁邊,確實有掛着一把短劍,劍鞘大概與匕首差不多長短,所以剛才我都一直沒有注意到他身邊的佩劍,或許……也是因為他肉體上的傷疤,實在太驚人了吧。
“皇帝賜的劍,這麼短?”我問。
“非也,此劍劍身出鞘乃有三尺,姑娘可拔劍一觀。”我走到衛無常身邊,伸手要去解他腰上的劍,但伸出手去的時候,才覺得,嗯,這個姿勢莫名的有點曖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莫名尷尬的瞥了旁邊的李懟懟一眼。
李懟懟依舊坐在他的辦公椅上,交叉這雙手,靜靜盯着我,不言也不語。
眼神有點怪,但我為什麼要管他眼神怪不怪。
我專心解了劍,將那短劍拿在手裏的時候才發現,這劍居然沉得可怕。劍柄底部嵌着一塊大大的白玉,白白糯糯,上面像有油浸出一樣,摸上去滑滑的,可一點也沒有油膩感。我試探的問了一句:“羊脂白玉?”
衛無常點了頭。
旁邊李懟懟眼鏡上的光一閃,連沒有正眼看他的我都感覺到了他的注視。
我一手拿着劍鞘,一手握着劍柄,使了一把力,然後放棄了,太沉了,握着難,拔也拔不出來我吃力的把它放到李懟懟的桌子上:“李懟懟你要審就你來拔吧。”
衛無常沒有異議。
李懟懟這才站起身來,探手拿過那短劍,沒有急着拔劍先是細細審了一下外觀。
對我來說沉得不行的劍,落在他手裏好像就是拿了個小孩玩具一樣。
我就知道!我怒視李懟懟,他說什麼我再吃一點就抱不動了,他就是想埋汰我!一百多一點很重嗎!抱不動的才是辣雞|吧!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灼熱,專心看劍的李懟懟抽空瞥了我一眼:“看什麼,想讓我把你和這劍一起放到蹺蹺板上去嗎?”他收回目光,“這劍是挺重的,不過你要有信心,你可以把它彈到天上去。”
我……
我是可以!但誰許你說出來了!
李懟懟不再看我憤怒的臉,眼神凝在劍上,手上一用力,握着劍鞘,只聽“唰”的一聲,劍出短鞘,然而□□的劍身的長度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料。
劍刃寒光映着白色的燈光幾乎閃疼了我的眼,鋒利的劍刃上有細小的鋸齒狀,再仔細一看,每一塊鋸齒下方都有段裂紋,照我理解,這劍應該是中空的,在劍尖上用力按壓,劍身就會一段一段的縮回去,就像拍電視劇的時候用的那種假道具一樣,往身上一紮,劍刃就退回去了。
李懟懟大概想的和我一樣,他豎著拿劍,往桌上一戳,只聽“咔”的一聲,實木辦公桌直接被戳了一個洞|進去。
李懟懟:“……”
他大概是沒想到吧,一個古人帶的劍,居然還能這麼鋒利。他從桌上把劍拔|出來,劍身周邊的鋸齒如同一把鋸子,將戳進去的洞拉得更大了一些。
“劍鞘里有機關。”衛無常道,“只有收入劍鞘,劍身才會變短。”
李懟懟將劍看了一會兒:“之前交手,你從未用過此劍,包括破開我的結界。”
“玄雙劍乃御賜長劍,只上戰場,不傷無辜。”
這是他的堅持,這個堅持聽起來有點傻,打架對戰保命之時,哪有什麼無辜,但他說這話,卻讓我起了幾分敬佩之情,我欣賞這種有自己堅持底線和原則的人。
李懟懟聞言也將那劍收入劍鞘,拉開抽屜,將劍放了進去:“你的保釋費我收了,明日去上面彙報,給你撤了通緝。之前打傷的兩百名趕屍匠找時間去賠償道歉,找心臟的事回去等消息。”他說罷,撤了法器,拿出了非人類登記信息表和一隻鋼筆,從桌上推給衛無常,“登記一下姓名電話住址。”
衛無常拿過鋼筆,用握毛筆的方式握着,非常不習慣的用繁體寫下了姓,名,還有字。然後頓了頓:“沒有電話,暫時藏身之處方才已經……”
被拆了。
我看着李懟懟:“你一樓旁邊那個房間還空着吧?”
李懟懟目光轉到我身上,頓了很久才說:“空着,怎麼?”
“做成日租房吧。”
李懟懟眯了眼睛:“拖租四大天王擴建成拖租五小龍?你以為我搞慈善嗎?招個窮鬼來幹什麼?他的房租,你付?”
“我付。”我想,反正他也住不了多久,下周大概又有筆稿費要到賬了,多擔幾天房租,不是什麼問題。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很期待啊。這樣一個有點迂腐的,一本正經的,長得還有點帥的千年殭屍住進那棟樓里,會和裏面的人都發生什麼奇妙的反應。
那些,可都是素材啊!
我心裏盤算着這事兒,李陪陪在旁邊很不友好的問我:“蘇小信,你是不是喜歡這個死人啊?”
她說得直白,我一僵,衛無常也是一僵,旁邊的李懟懟盯着我,一言不發。
李陪陪接着問:“不是嗎?他也是個黑衣人,你之前一見鍾情那個不也是?”
我看了看衛無常,尷尬解釋:“不是他。”
陪陪大概是真的把衛無常當做血海深仇的敵人了,所對他充滿了攻擊性,連帶着我都不願意放過:“你怎麼知道不是,那你護着他幹什麼?”
“我……”
我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面說,我想把他畫進我的《吸血系列——吸血親王懟穿腸》裏面去吧。而且李懟懟還在這兒呢!
我一垂頭:“我尿急,你們先聊。”我一溜煙的跑去了廁所,把自己關進小空間裏,這才舒了一口氣。
上完廁所,周圍沒有剛才那樣爭執不斷的聲音,我才發現自己腦海里的嗡嗡聲已經比之前想吃粽子的時候大了很多,我揉揉太陽穴,心想,一定是從之前被綁架開始,我的神經就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現在終於稍稍放鬆下來,所以疲憊就湧上來了。
然而等我從小房間出去,到洗手台洗手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有點不對。
這耳鳴聲好像阻擋了水流的聲音,在我耳邊越想越大,仔細一聽,竟然還聽得出一些輕微的起伏。
我被這起伏之聲吸引了注意力,心裏有點怕,也有點好奇,跟隨着着聲音走,就像跟着一個細微的燈光在黑暗的甬|道之中不由自我的奔跑。越跑光越亮,越跑聲音越清晰,直到我聽到了人聲。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很是熟悉,她嗚嗚咽咽,凄凄慘慘。像是帶着百年未消解的怨氣,從黑暗之中爬出來,輕輕拉拽我的褲腳:“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那寒氣就從她的手裏瀰漫出來,鑽進我的褲腳裏面,順着我的腿一路向上,爬上我的脊椎,躥上我的大腦,刺痛我的太陽穴。
我有些膽寒,想着這是在吸協裏面,這裏的結界一定比李懟懟佈置在居民樓的結界還要厲害,連千年殭屍衛無常破開那個結界都那麼不容易,別的殭屍想攻入這裏更是不可能。
我理性分析之後,鼓足勇氣往腳下看去,只見黑白相間的瓷磚上什麼也沒有。
沒有女人的手,也沒有我想像中那些可怕的東西。
我稍稍鬆了一口氣,高懸的心放了下去,連帶着讓耳朵裏面那詭異的聲音也消失了。
一定是因為之前情緒太緊張了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我深呼吸一口氣,一抬頭,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還有她。
她貼在我的背後站着,衣衫襤褸,面容腐敗,眼珠子凸得幾乎要掉出來。
她側頭對着我的耳朵吹氣,彷彿是來自地獄之中的惡寒,讓我渾身血液瞬間涼到了極致。
“我的孩子。”
她腐壞的唇幾乎觸到我的耳朵,那森白的牙齒像是要將我的耳垂咬進去一樣:“救救我的孩子。”
我再也沒法聽下去,伸手抱住了耳朵:“我不知道你的孩子在哪兒,我沒法救他。”
“跟我來。”
“不不不……”我怕得不行,直接蹲在了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團,“別找我別找我。”
“跟我來。”
我感覺涼氣開始拉我脖子了,我渾身肌肉都在抖,抖得連抱自己都沒有了力氣,我跪在地上,撐着地,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廁所外面爬,還沒爬到廁所門口就看到李懟懟的那雙皮鞋,他身後還有李陪陪在叫喚:“啊李懟懟你進女廁所了。”
我抬手就把李懟懟的腿抱住:“鬼鬼鬼……在追我。”
我話音還沒落,轉角處就見李陪陪的身影化成一條黑影,一瞬間就躥沒了影兒,沒義氣得吭都沒吭一聲!
“你先起來。”
李懟懟一說話,我就多了兩分底氣,但還是腿軟,哆嗦着轉到他背後,然後再抱着他的腿,貼着他從他背後站了起來,雙手還是死死拽着他的西裝,不撒手,生怕自己被不知名的東西拖走。
“看到什麼了?”李懟懟問我。
“殭屍,就是那天那個,拐小孩的。”
“這兒除了後面那個,沒有別的屍臭。”
他說著,衛無常就從轉角走了過來:“她不一定在這兒,只是蘇姑娘曾被那殭屍咬過,所以能感知到她的存在。”他站到了我身邊,“冒昧請問一下,方才那殭屍與蘇姑娘說了什麼?”
“她讓我救救她的孩子。讓我跟她走。”
衛無常眼神一凝:“往何處走?”
“就……”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現在還能感覺到那股涼氣的存在,我順着那個涼氣指,“大概還是那方。”
李懟懟說:“帶路。”
我慫:“我怕。”
“為難蘇姑娘,只是要找到那殭屍,非姑娘不可。”
我看了衛無常一眼:“好……好吧。”
話音一落,李懟懟“啪”的拍掉了我拽着他西裝的手,我被他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李懟懟臉有點黑:“帶路。”
我依言帶路,只是走了兩步,回頭一看,發現李懟懟的臉更黑了。
這吸血鬼不僅脾氣不好,喜歡懟人,現在這心性還陰晴不定了起來,真是難伺候!但想着萬一耽誤時間這涼氣消失了,回頭再找那殭屍就難了,我沒與他計較,和衛無常一邊說一邊指,走在了前面。
出了吸協地下辦公大樓,走上磁器口古鎮,現在已經是凌晨三四點終,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那涼氣勾着我的脖子,無比清晰的給我指着方向,我直覺那個地方還有點遠,打上了一輛出租車。李懟懟和衛無常沒上車,他倆非人類,走得都快,跟上出租車沒問題:
我上車后,司機問我:“走哪兒?”
“前面路口先左轉。”
“去哪個地方?”
“我還不知道。”
“……”
司機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一路上跟着我的言語指揮,開到了一處破敗的工地上。
這一片是十年前規劃的一個樓盤,照理說其實位置不算差,但在蓋樓的時候老是出事,後來那個開發商資金鏈斷掉,整個樓盤也就停工了,這塊成了爛尾樓,各種各樣的傳說傳得亂七八糟,也沒有別的開發商來接盤,於是就一直這樣停工放着。周圍常年被圍起來,幾乎沒有誰會到這裏來,更沒有人會像我一樣,大半夜,凌晨三四點,在這裏下車。
我身上沒帶錢,也沒有手機,等下車的時候才想起來,我之前是被綁出來,我有點尷尬,看着司機師傅。
司機師傅卻沒有看我。我看了他很久,他也沒有轉頭來看我一眼。繃著脖子,瞪着眼睛,只獃獃的盯着前方,額上還有點汗。
“師傅……”我弱弱的喊了一聲,有些心虛,“我忘了身上沒錢,你要不給我你的電話,回頭我再來找你,把錢給你。”
他吞了一口口水:“你下吧,不用了。”
“這不行,錢一定得給你。你們大晚上開車不容易。”
“真不用,下吧。”
我看了眼前面放着司機信息:“張師傅,你……”我話還沒說完,他一拔安全帶,推開車門,連滾帶爬的就跑下了車,一邊跑一邊回頭看我,沒一會兒就跑沒了影兒……
“還磨蹭什麼。”
李懟懟拉開我這一側的門,我下了車:“你借我五十塊,我放車裏給個車費。”
“這司機回來還敢碰出現在車裏的錢?”他白了我一眼,“趕緊走。”
我摸了摸鼻子,沒想到自己也有被當非人類對待的一天,我跟着涼氣,帶着李懟懟和衛無常進了工地,剛一走進來,李懟懟就皺了眉頭:“滿地屍臭。”
他一說這話,我就更慫了一點,衛無常站在我的旁邊,聲音沉穩鎮定:“姑娘莫怕,在下定護姑娘周全。”
我點點頭。
轉頭就看見旁邊一塊石頭被李懟懟踢飛,力氣很大,石頭撞在前面廢舊多年的鋼筋上“咣”的一聲,塵埃騰起,在地下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不知道是老鼠還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聲音。
我被驚得往旁邊一縮,怕了之後又起一股惱怒:“李懟懟你又怎麼了!”
他看了我一眼:“告訴他們,爸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