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part4·疑惑
夏梆大剌剌的坐在她旁邊，助理拿着劇本跟在後面。她指着不遠處鬧騰騰的人群：“那邊出了個岔子。”
泰安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除了嘈雜些，沒覺得有什麼。她收回視線，應了聲，不再說話。
她沒問，夏梆倒是自顧自竹筒倒豆子似的開腔：“那邊租景的時間出了問題，製片急着呢，拍了一半別人就不給拍了。”
“那怎麼解決？”
夏梆：“錢唄。”
泰安若有所思的瞅了眼那邊，但想着這跟自己也沒什麼關係，把注意力拉回了劇本上面。
她看了幾眼劇本，發現有個地方的情感表達不是很懂。她抬起頭，想要問夏梆，正好迎上她略微怪異的目光。
泰安一頓。
那目光里似乎有些……冷漠？
轉瞬，夏梆又變成了平時的融和，甚至還笑眯眯的問她怎麼了。泰安垂眸掩飾，說：“我劇本看不太懂。”
夏梆聞言釋然一笑：“常有的事。”
她也不看泰安手裏的劇本，而是掏出手機。她打開屏幕，似乎在操作着什麼。
“我給你發一個微信號。這個是演藝圈的老前輩，以前我跟你一樣，偶然認識他被指點了幾句，演技進步了很多。”
她低頭玩着手機，末了加一句：“他已經退圈了，你別問他旁的事情。”
“嗡——”
手機震了一下。泰安拿起手機，看到果然有一條短訊。見夏梆這麼誠懇，心裏的疑惑也收了下去。
泰安添加了那個微信號，因為她現在非常需要有人給她指點迷津。
*
第一天的戲其實不多，白天三場晚上一場夜戲。
夜戲排得很晚，本來是凌晨一點的，卻調到了四點。夏梆告訴泰安，是因為景點的租借費用超過了預支。
晚上租借的費用會少些。
看夏梆晦暗不明的表情，泰安知道裏面應該還有別的事。
夜間的這場戲是仙魔大戰，要吊著威亞在空中飛來飛去，更要飆戲煽情。
是一場較為重要的場次。
正因為如此，泰安沒有像別的演員那樣在睡袋裏睡覺。她趴在臨時拼湊的桌子上，和那場戲的演員們挨在一起，時不時的交流一下意見。
但泰安演技終究是青澀，和演員對了幾下，表情神態都十分僵硬。正在這時，她放置一旁的手機倏忽的亮了。
她眼睛被晃了下，隨手拿起手機，上面有一條微信好友提示：對方已通過了你的添加。
看到這裏，她猛然想起了夏梆說的前輩。她把劇本放開，坐起身子，左右扭動了一下。
——你好。
她率先問。
晚間小樹林：你好。
泰安看到那前輩的名字，不由得笑了笑。前輩都是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么？
——怎麼稱呼您呢？
晚間小樹林：隨你開心。
——樹林前輩？
泰安打下這句話的時候，本着調侃的心態。她今天一整天精神力都集中在劇本拍戲上，緊繃得不行。
沒想到對方毫不猶豫的答應：行啊，你高興就行。
泰安愣了愣，笑意漫出嘴角。她能想像出，對面是怎樣一個頑童似的面容。
——樹林前輩，你知道煽情戲該怎麼演嗎？我總是表現不出來催人淚下的神態。
她問了問題，那邊也正經起來：催人淚下要先和看客產生共鳴，而這共鳴的前提是演員本質上懷着這種情感。
——前輩，我有些聽不懂。
字面上的意思泰安是聽懂了，但是怎麼樣在拍戲的時候懷着這種情感，她就半點不通。
晚間小樹林：想像，但又不能沉溺。
泰安嘴裏默念了一遍，不消半刻就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她大喜過望，打了好幾個謝謝。
在她樂不思蜀的時候，一旁的蘇蕾推了推她。泰安笑容微微收斂，蘇蕾問：“笑什麼呢你？”
泰安搖搖頭：“沒什麼。”她見蘇蕾臉色不是十分好，問：“你怎麼了？”
這時，她看到蘇蕾摁着肚子，想來是吃壞東西了。果然，蘇蕾說：“晚上東西吃多了，現在肚子痛死了。跟我去廁所行嗎？”
女生上廁所總是要拉伴，這是個千古迷題。雖然泰安弄不懂也不會這樣做，但她不會拒絕。
這個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片場安靜了不少。四周烏漆漆的，像濃稠的墨汁散開了似的。
靠着微弱的燈光，兩人一路前行。找到了廁所，蘇蕾就急沖沖的進去了。
因為吃壞肚子，蘇蕾蹲了好久。泰安在外面等着無聊，想要去片場逛逛。
她對着廁所喊：“蘇蕾，我去走走，待會就回來。”
蘇蕾忙不迭的答應，她在廁所里稀里嘩啦，也羞澀不已，早就有想支開泰安的心了。
夜裏片場不算太安全，竄進劇組裏偷東西的人不在少數。她沒走遠，也就繞着劇組大本營逛。
泰安走到運送道具的卡車旁，正要離開時，聽到車旁有着翕動，像是液體流動的聲音。
她走上前，看到卡車輪子下有人影。以為是夏梆她們所說的小偷，就要離開去喊人，一個人影忽然從另一頭走過來。
那個是道具押運員老劉。只見他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藍上衫，長牛仔的褲管有幾個破口，滿是褶子的臉黃黃的，咧着牙齒對她笑：“哎喲，這是誰啊？”
他的眼神閃爍。泰安看了他幾眼，說：“打擾了，我就隨便走走。”
老劉說：“晚上還是別亂走了，姑娘家家的危險着呢。”
他的聲音很純樸，帶着點青島口音，標準的老實人范。泰安瞧不出異樣，也就放下心了。
她正欲離開，老劉接了個電話。他“哎”了幾聲：“行了行了，我趕了這趟就過去。三缺一是吧？你們等等。”
聽他這樣說，泰安心裏的疑惑解了。雖然道具押運不是什麼高薪工作，但老劉的衣着顯然對不上這份工資。
原來是嗜賭。
“姑娘，我先走了啊。”
老劉揮揮手，他經過泰安身邊，向車頭走去。兩人擦肩而過時，泰安聞到他身上濃重的煙味和一股刺鼻的柴油味。
泰安眉頭微微一皺。
沒等她多想，不遠處響起腳步聲，蘇蕾的聲音拉近。很快，蘇蕾就來到她身前，拍着她的肩膀，問：“怎麼了？”
泰安收回盯着老劉的視線，搖頭笑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