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蘇杭對着鏡子仔細地補着妝，沾了點水抿了抿頭髮，聽見隔間裏好像有人在打電話。

女生小聲捂着話筒對對方抱怨：“你怎麼不跟我說清楚周思晴會空降！早知道我就不來了，白白浪費時間……”

電話那頭大概是經紀人吧，蘇杭失笑，那姑娘真冤枉他了，這消息事前誰也不會知道——而自己之所以那麼說，完全是猜測——周思晴早晨被拍到突然回國現身蒙城機場，她和四海財團又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部戲選定她一點都不奇怪。

至於程怡安，傳奇要捧她沒錯，但這一次她的願望恐怕是要落空了。

周思晴笑意盈盈踏進試鏡室，宋英朗和陳銘星不由得互看了一眼，畢竟都是人精，誰也沒泄露情緒，只開始盤算這戲裏還有哪個不錯的角色可以給自己旗下的藝人。

周思晴和王牧風有過多次合作，身後站着四海，人氣關注度認知度都高，佔盡優勢。

最終備選是周思晴、程怡安、蘇杭、夏雅琪，最後那位就是英朗今年要捧的新人，《長風起兮》女主角，身高170，骨感身材挺受時尚界喜歡，拍了幾個小封，等作品上了就開始大規模宣傳了。

幾個女生終面出來，在外面等最後結果，因為都知道人選已定，這個時候倒是都身心放鬆了。

夏雅琪跟蘇杭一個公司的，又合作拍過戲，彼此比較熟悉，坐一起就隨口聊了兩句近況。

程怡安呢，平時臉上總笑盈盈的，這時候緊緊繃著，任誰都能看出她心情不好。

周思晴不動聲色地刷着手機，偶爾敲幾個字回復，蘇杭本沒在意她，餘光卻掃到對方好像瞟了自己好幾眼，於是下一次再發現的時候就對視了回去。

蘇杭詢問的眼神得到的是一個微笑，周思晴眨眨眼，沖她晃了晃手機。

這個小動作其他兩個人並沒有看見。

蘇杭想了想，低頭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最上面赫然顯示的是一個新的微信群。

群消息：改備註。

一堆沒見過的昵稱，只有三個例外：韓靈、文秀、王牧風！

蘇杭：“！！！”

緊接着群名被修改為：“常瑤傳劇組”。

拉進去的人紛紛修改名稱，她看到好幾個熟悉的名字，包括周思晴。

蘇杭默默改了自己的名字，在想自己的角色究竟是哪個？

程妍？賀瀾？秦攸？

反正，不會是常瑤。

蘇杭一個個看過去，沒有找到程怡安和夏雅琪。

上方顯示一條加好友的消息，是周思晴。

頭像即是本人，她很好認。

加好微信，蘇杭發過去一個笑臉，開始思考自己是否有必要私加群里其他人，經紀人的電話打過來了。

常明的聲音帶着喜氣：“很爭氣嘛小蘇！老闆給我說你選上了，我都沒敢信，怎麼這回他沒推小夏？”

夏雅琪的經紀人是從樂，和常明多年不對付，常明手裏好幾個有跡象要紅的，鬧着要換他，後來划給了從樂，氣得常明幾次去老闆跟前吵。

蘇杭：“……一會兒回給你。”

掛了電話噼里啪啦打字：“我還跟她們幾個在一塊兒呢，不方便說話，老闆導演們還在裏面商量細節吧，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演的是哪個角色。”

常明馬上就回了：“賀瀾啊！怎麼樣不錯吧？！”

非常、非常不錯了。

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天降大禮包！

蘇杭捂着手機心潮澎湃起來——賀瀾戲份上吃虧，但是有自己的獨立劇情，是關鍵線索人物，全劇最□□的一段情節都是圍繞賀瀾展開的。和貫穿始終但沒有存在感的程妍相比，這個角色受歡迎度高、她也更喜歡。

常明又給她發：“哈哈，原來不是老闆沒推，導演說沒合適的角色給小夏，倒是看好你！小蘇啊，好好乾啊，回去好好看劇本，得王導青睞不容易，可千萬別把好印象搞砸嘍！”

“我會的。”發了好幾個握拳的表情回去，放下手機，從激動的心情中走出來，發現這時候程怡安和夏雅琪都在打電話，兩人神色均不大好看。

工作人員走過來說：“蘇杭、周思晴兩位請再進來一下，另外兩位可以回去休息了。”

夏雅琪看着蘇杭，表情有點僵。

而程怡安，此刻已經殊無笑容。

再次走進試鏡室，心情本應放鬆着，但蘇杭又看見了孔東陽——那男人二面時不在，讓她鬆了一口氣，現在居然又回來了，坐在一旁放肆地打量，看得蘇杭心裏直發毛。

王牧風說：“思晴，你把戲服啊、道具啊，拿回去，回去歇一個月好好找找感覺。小蘇，”導演敲敲眼前的劇本：“賀瀾這個角色你感興趣嗎？”

蘇杭肯定的點了點頭：“我很感興趣，導演。”

話剛落地，就聽見角落一聲輕聲嗤笑，不明顯……蘇杭知道是誰，除了那個登徒子，還能有誰？

導演繼續說：“我覺得你適合賀瀾。你試一下這段……”

·

蘇杭從大樓出來，走向她平時常去的茶餐廳，她和燕萍約好吃午飯。

燕萍已經等在那裏了，向她揚了揚菜單：“我照你習慣點好了，你要再來點別的嗎？”

“要的。”蘇杭請服務員加上整隻豉油雞和大份的咖喱牛腩，“今天我請客！”

“有新工作啦？”燕萍笑眯眯問。

蘇杭一笑：“大工作！不過嘛，今天還遇到了個變態。”

卡座里，蘇杭一邊下筷子，一邊把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對閨蜜說了一遍，說到樓道里的經過，整個人都囧了。

燕萍慢慢喝着冰奶茶，聽到這裏差點沒噴出來，擦擦嘴道：“他往你胸口塞紙條？”

“是名片。”蘇杭沒好氣道。

燕萍想了想問：“你以前見識過沒有？這種……”她想找個詞形容，一時沒找到合適的。

蘇杭替她說了：“要潛我？”

“嗨。”燕萍說：“就不想用這個詞嘛。”

“暗示的，肯定有，這麼明目張胆的，第一回。”

“藝高人膽大，應該是個老手。”燕萍說：“這樣的人以後還多着呢。”

蘇杭笑：“可是你看，這次沒有什麼潛規則，我照樣得到了我想要的，可見稍微繞一點路並不一定就走不到家啊。”

燕萍也笑了：“我信你，小才女！”

奶茶代酒，相視莞爾。

從餐廳出來，燕萍公司還有事，蘇杭今天中午以後都沒有工作，她就沿着小公園的人工湖走走停停，拍幾張風景。累了坐下刷手機，找了張喜歡的圖發微博，配四個字：有所收穫！

對着手機看了五分鐘，三個點贊，兩個評論，一個是燕萍，一個是經紀人。

燕燕于飛v587：恭喜恭喜！

常明：繼續努力！

一個轉發，看名字像個殭屍粉，點進去各種連結分享，什麼金融海嘯、社會事件、體育新聞，現在的殭屍號都這麼智能，還會沒事發點微博增加權重免得銷號的。

蘇杭關注了周思晴，沒過多久發現對方回關了，緊接着她發現自己最近發的幾條微博閱讀量蹭蹭上去了，剛發的那條從78一路漲到了一萬。

都是從女神那裏來視奸的？蘇杭舉着手機，屏氣心想你們冒個泡唄我這麼看着有點方……

叮咚，評論提示音。

一隻會飛的球o：圍觀←_←有合作？

然後提示消息就一個個，都是別人在那個回復樓中樓裏面聊天。

思卿：我猜也是。

ssshine2000：帶瓜子花生小板凳高調圍觀。

與此同時，論壇上平地起高樓，遠比蘇杭這條微博意味着的暗流涌動直接多了。

標題後面帶着大大的[hot]：周思晴加關注，這人誰？

蘇杭當然不知道吃瓜群眾已經把她履歷翻了個乾淨，她曬了會太陽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決定回家，然後把下午剩下的時間耗在健身房。

蘇杭家在城南，居民區是上世紀始建，外面看着舊得不行，裏面各種設施都齊全，屋子是今年元旦嫂子過門時候才裝修過的，就是有點小。蘇杭父母、兄嫂加她自己，五個人住在一套一百平的三房裏，勉強能容納，卻的確是憋屈。然而沒辦法，蒙城寸土寸金，他們家地段不算好，房子賣出去也沒法置出來兩套，除非去郊區，然而現在這房子臨近蘇天華工作單位，且多年的親戚朋友都住在左近，搬遠了不方便。

蘇杭回家換了身衣服，她哥哥出去上班了，父母出門遛彎買菜，就剩下嫂子在家，坐沙發上開着電視，有一搭沒一搭跟朋友微信聊語音。

她跟她嫂子有點微妙的氣場不和，平時盡量減少打交道的機會，碰上也就打聲招呼又出來了。

嫂子李菲算是遠嫁，家裏姊妹多，見不上面就一直視頻聯繫。下面有個弟弟，十六歲還在上寄宿高中，李菲疼得不行，常給他寄錢，生怕他吃的不好，或是日常用度被人嘲笑。

李菲從前對蘇杭還好，從懷孕以後辭了職開始，蘇杭慢慢就覺出嫂子對自己不太客氣了。不是熟稔起來的那種親昵的不客氣，反而有種抵觸的意思在裏面。

時間一長，蘇杭覺得特沒勁兒，搬出去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

腦子裏有了這個念頭，從跑步機上下來，喝水休息的時候，她掏出手機下了個看房市的軟件，隨便看看。她們公司邊上兩公裡外有居民區，那裏的住宅6萬一平，房租一室戶整租要小一萬。公司是提供宿舍的，但她住不慣，蘇杭更傾向於自己買房，但是目前她拿不出首付。

先租個房搬出去？

念頭在心間一轉，她冷不丁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怎麼，想買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