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造孽
小安早上還聽師傅念叨着說沈珏近日可能會過來一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過來了。
小安跟在謝疾身邊的時間比沈珏拜師的時間還早,他原是孤兒,無家可歸,是謝疾收留了他,一直將他帶在身邊。
他忙不迭地將兩人迎進門,邊撓頭解釋,“師傅出去採藥去了,要等中午才能回來呢。”
“不妨事,我們在這裏等他回來就是。”
任思眠跟着沈珏往裏走,她打量着周圍,很平常的院子,面積也不大,屋前還曬了不少藥材,一進門鼻間都瀰漫著藥材的味道,微苦,卻又有股清新的味道。
有些像沈珏身上的味道,只是他的氣息更淡一些,離得近才會有所察覺。
“王爺請用茶。”小安手腳麻利地給二人沏了茶,“呃…這位,妹妹你也喝茶。”
“噗嗤……”任思眠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面前的少年臉就騰地紅了,更加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笑你。”她忙收了笑意,只是沒有想到自己還可以被這麼小的男孩子叫作妹妹呢,故而沒忍住。
“她與你一般大小。”沈珏在一旁淡淡道。
“是嗎?”看不出來哎,小安見任思眠小小的,以為她還小,才叫她妹妹的,沒想到卻鬧了個笑話。
“對呀,我十月份就要滿十五啦。”任思眠笑眯眯地補充,絲毫不心虛地裝了一波嫩。
“呀,我明年才滿十五呢。”小安不好意思地笑了,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居然比自己還大一點。
“來來來,叫姐姐。”任思眠不懷好意地笑,頓時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荼毒小朋友的怪阿姨。
聽她這麼說,小安還沒恢復的臉色又一下子爆紅,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嘴巴動了幾下,硬是沒叫出口。
“好了。”還是一旁的沈珏看不過去,暼了眼憋笑得辛苦憋得辛苦的任思眠,對小安介紹到,“這是我夫人。”
“啊……”小安瞪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他萬萬沒想到端王妃居然是這麼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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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許久才消化這個事實的小安心情複雜地去做飯去了,任思眠也想去幫忙,卻被小安連連擺手拒絕了,嚴肅着臉說哪裏能讓客人做飯,甚至還將廚房的門關得緊緊的。
任思眠只得放棄這個想法。
“爺當初為何會學醫啊?”和沈珏坐在桌前實在無聊,她突然好奇心上來,沈珏是皇帝的兒子,堂堂端王爺,又怎麼會拜師學醫?
沈珏面色不變,連為她斟茶的動作都未停,語氣淡然地開口,“有一段時間喜歡研究醫書,又偶然遇見師傅,便拜了師。”
“這樣啊……”任思眠托腮,她還以為這中間有什麼蕩氣迴腸的故事呢。
事情自然沒有這麼簡單,一個皇子,不好好學着政事,反倒去學醫,怎麼說都是不務正業。
皇帝和姚貴妃自然不會同意,但沈珏堅持,最終姚貴妃抵不過他的決心,向皇帝求了情成全了他。
皇帝最後雖勉強算是默許了,但從此對沈珏的態度都不太好,更是早早的封了爵位出了宮,怕是只當沒有了這個兒子。
許多朝臣深覺惋惜,三皇子自幼聰慧過人,對政事更是有自己獨特的見解,許多人都十分信服他。可從沈珏決定向謝疾學醫的那一刻起,他便與那個位置無緣了。
“嗯。”
“陛下居然就同意了?”任思眠驚奇,皇帝居然開明到了如此程度,竟讓自己好好的皇子跑去學什麼醫?
“剛開始不同意,後來我去求了母妃。”
姚貴妃自有辦法讓皇帝鬆口。
任思眠嘖道:“那你還真是想不開。”
放着皇子不當,非要去學什麼醫,她真的沒法想像出一意孤行的中二期的沈珏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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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兩人坐着聽到兩人敲門,相互對視了一眼,看這時間,難不成是謝疾提前回來了?
廚房的門是關着的,小安多半是聽不到敲門聲的。
“去開門。”沈珏踢了踢任思眠的椅子,催促她起身。
任思眠:“……”
那可是你師傅!又不是我的!!
她默默吐槽,但又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去開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門裏門外的人卻同時愣住了。
任思眠只覺得驚訝萬分,瞪大了眼睛,因為她的第一想法是:不是吧,謝疾是個女的?
站在門外的是一襲杏色長裙的女子,黛眉櫻唇,如瀑的長發垂至腰間,襯得那盈盈細腰更是不堪一握。
楚楚地立在那裏,眉目含情。
杜幼清也愣在原地,遲疑半晌開口,“姑娘是?”
任思眠對長得漂亮的妹子脾氣一向很好,笑眯眯地回答她,“我是來拜訪謝先生的。”
杜幼清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眼面前穿着不凡的小姑娘,心下雖存着疑惑,面上仍掛上了客氣的微笑,“原是師傅的客人。”
說著她側身接過身旁婢女手裏的食盒,獨自提着裙擺進來了。
咦?她也是謝疾的徒弟?
這神醫收徒的標準不會是看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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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杜幼清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裏,關上門后熟門熟路地往院子裏走,還不忘招呼任思眠,“姑娘快進去罷,這小安怎麼回事?怎可讓客人來開門?”
“他在廚房呢,沒聽見敲門聲。”
“哦,師傅該是還沒回來吧。”她笑笑,語氣是十分篤定的,像是早就料到一般。
“小安也是,怎麼把客人獨自……”二人行至門前,杜幼清的聲音戛然而止,腳步也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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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思眠訝然抬頭,不知她為何突然不說話了,卻見她目光直直地望着前面,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她是在看,沈珏?
杜幼清先是怔住了,站在那裏望了沈珏許久,一雙水汪汪的眸子裏似乎升起了霧氣,有淚光閃爍。
就在任思眠以為她要走上前去的時候,她卻轉身就走,匆匆丟下一句,“我去廚房幫小安。”
沈珏始終沒有說話,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只是面色更加冷硬。
這兩人,好像不太尋常啊?
任思眠看看跑去了廚房的姑娘,又看了看沈珏,心裏有諸多猜測,剛才那個女子看向沈珏的目光可有不少深意呀,那叫一個欲說還休,欲罷不能啊…
而沈珏,周身氣壓明顯低了不少,情緒也不高。
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任思眠目睹了方才的一幕,腦海里靈光一閃,差點兒掀翻凳子。
方才,女子喚謝疾師傅?
所以……
那女子,應該是叫,“杜幼清?”任思眠脫口而出。
她想起來了,在原身與沈珏賜婚的聖旨下來之後,任思雨當時很氣憤地衝過來嘲諷了原身一頓,說她不要臉,說什麼沈珏明明不喜歡她,自己還要往上湊,破壞人家的幸福,佔了屬於別人的位置。
中間任思雨還提到過一個名字,好像就是,幼清?
還有那日許柔慧說的那個杜幼清。
那剛剛這一幕都可以解釋得清了……
任思眠心中簡直有一萬隻羊駝呼嘯而過……
她這是,造孽了?
“嗯。”
沈珏似是沒想到她會認識杜幼清,怔愣片刻后應了一聲,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任思眠也不好接話,如果事實真是她想的那樣,那好像確實是有“自己”的過錯。
原身太過沒心沒肺,根本不把任思雨說的話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自己就要嫁給沈珏,滿心歡喜。
現在看來,任思雨說她佔了別人的位置,就是指杜幼清吧?難不成沈珏之前是打算娶杜幼清的?然後因為她娶不成了?
是了,剛才杜幼清望向沈珏那痛苦幽怨的眼神和馬上就快哭出來的樣子…還有沈珏這臭得一比的臉色……
任思眠覺得自己已經接近了真相。
她好像也明白沈珏為何剛開始對她的態度很冷淡了,任誰對攪了自己好事的人都不會有好臉色的好嗎?
只是,她之前明明問過沈珏有沒有喜歡的姑娘,他居然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