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夢想

2.夢想

胡非有一個夢想。

那就是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劍修,降妖除魔,懲惡揚善。

這個夢想八歲的時候落到他心裏扎了根,至今都沒有綠芽破土而出。不過沒關係,他今年才十二歲,還不到氣餒的時候。

村裏的和他同齡的孩子,也大多停在引氣入體這一階段,就連修為最高的先生,也是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才進入練氣期的。

只有阿炎是個例外,一個高高懸挂在眾人頭頂,金燦燦的例外,仰頭看一眼都會刺傷眼睛的例外。

阿炎在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有練氣一層的修為了。

現在是多少了?

胡非不知道,從那時候起,阿炎就不愛跟村裏的孩子們湊一塊了,還總是一副看不起他們的樣子。

胡非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稚氣滿滿的臉上擺上了哀愁神色,他手裏抓了塊邊緣很尖銳的小石子,輕輕在窗戶深紅的木框上劃了一橫,嘴裏還念叨着:“今天……未來的劍修胡非阻止了阿炎欺負大牛二虎狗蛋等人,雖然他們是自找的,可阿炎那麼厲害,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

整個木框的邊緣,全都是褐色的划痕,並且大多同樣都是“阻止了阿炎怎樣怎樣……”

胡非放下石頭,又嘆了口氣。

不管是讀書寫字,還是修鍊,甚至是幹家務活,阿炎都比他厲害太多了。

自己什麼時候能像阿炎一樣厲害呢?

胡非小小的腦袋瓜子裏,整天都在想這個問題。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有些害怕總是凶神惡煞的西野炎,卻又總是不自覺的想要去關注他。

阿炎真的太厲害了,要是脾氣再好一些就完美了。

不過,阿炎也還是個小孩子呢,有些任性是正常的,胡非表示理解。

他靠着窗盯着那些划痕胡思亂想,直到從外邊傳來一個老婦略微沙啞的聲音:“小非,快出來吃飯了。”

胡非甩甩腦袋,答應一聲后飛快的跑了出去。

胡非是個孤兒,據說是被奶奶撿回來養的,奶奶年輕的時候喪夫,後邊又喪子,和胡非兩個人相依為命的,也把這麼多年的日子對付過來了。

胡非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很是傷心過一陣子。

他是個性格懦弱的孩子,但傷心着傷心着,後邊也就不傷心了,現在想起來,也不覺得有什麼。

吃過飯,胡非搶着要去洗碗,奶奶——年輕的時候被人叫翠娘,老了就被喚做翠婆婆,真名倒沒什麼可計較的。

翠婆婆已然上了年紀,身體卻還算硬朗,一頭灰白的髮捲在深藍的頭巾里,她把腰挺的筆直,一挽袖子,舞着一把大掃把掃起院子來。

三月天旱,大掃把是抽的細竹條紮成的一捆,吱呀的從土泥地上刮過,三兩下就刮出尺高的灰塵來。

翠婆婆停下掃把一拍腦門:“哎喲,你看我這腦子。”

她把掃把靠籬笆牆立着,轉身進廚房端了一盆水出來,還沒潑到地上,西野炎推開她家的籬笆走了進來,“翠婆婆,我阿娘叫我來還碗。”

在長輩面前,西野炎還是能心平氣和的說上幾句話的,更何況翠婆婆還是當初幫她娘接生的人,可他臉上總像是習慣性的不耐煩。

對於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翠婆婆也不會跟他計較這些,放下水盆伸手去接碗,一邊笑着說:“你娘最近身子骨還行吧?這雞湯我好像做的咸了點。”

雞湯咸不咸,西野炎不知道,所以無法做出回答——這碗雞湯全進了他娘肚子裏,他娘也不至於吃獨食,只是從西野炎六歲起,胡非家送過來的吃食,他就一點都不肯沾的。

“小叫花子,你今天又去胡非家討什麼吃的了?”

這句話,西野炎已經不記得是誰對他說過的了,卻又一直記得。

翠婆婆進屋放了碗,西野炎站在院子裏說:“我回了啊。”

他轉身剛走了一步,胡非雙手濕漉漉的從廚房門口探出上半身,“阿炎,你下午去砍柴不?”

西野炎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你管我去不去?”

柴,是肯定要去砍的。

西野炎拿上一把柴刀,扛着一條扁擔出門了。他一經過胡非家的籬笆,胡非就冒了出來,背着一個大背簍對他笑的見眉不見眼的,“阿炎,走吧。”

西野炎一看他這賤兮兮的模樣就來氣,他對天翻了個大白眼,快步朝前走去,“你煩死了!”

他個子比胡非高,身體比胡非壯,邁開步子很快把胡非甩在身後,胡非屁顛屁顛的邊攆邊喊:“阿炎,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啊!”

兩個少年一前一後,跨過田埂,順着平坦的小路爬上了崎嶇的山路,然後沒入山林之間。

進了山,西野炎的速度自然而然的慢了下來,胡非跟在他身後氣喘吁吁,他也不管,專心致志的盯着草叢和樹林,去撿它們掉落下來的枯枝,只有個頭太大的,他才抽出柴刀,將其一分為二。

“阿炎,你力氣怎麼這麼大啊。”

將一根手臂大小的枝幹一刀砍成了兩截,身後響起了胡非驚嘆的聲音。

西野炎嫌棄的說道,“你以為誰都像你啊?還有閉嘴別吵我,不然就滾一邊去。”

胡非把散落的枯枝紮成大大的一捆裝進背簍里,自動忽略了西野炎下半句話,只是他的情緒忽然就低落了下去:“阿炎,你說那位大俠,他是劍修吧?”

又來了。

西野炎感覺自己額頭青筋一跳,他手上一緊,生生捏斷一根樹枝。

胡非自顧自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他的那把劍那麼厲害,肯定是個劍修!”

說著他抽出一條長長的樹枝,笨手笨腳的比劃了起來,“阿炎你還記得嗎,他就那麼一劍——就把那麼大一頭熊給劈成兩半!”

少年手舞足蹈着,漆黑的眸子閃閃發光,記憶里的那襲白衣,那柄長劍,是他如今短短十二年的生涯里最璀璨的夢。

“啊——”西野炎放下枯枝,挽起了袖子,他以手握拳活動着手關節,慢慢朝胡非靠攏了,“有你這麼個傢伙天天在我耳朵邊一遍又一遍的念叨……“”

他一個字一個字彷彿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最後聲音陡然拔高:“我倒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胡非腦袋首當其衝挨了一下,然後被揪着衣襟強迫轉身面對了青梅竹馬的怒容,“你這個廢物給我聽好了!那個傢伙是很強不錯!但是——”

“總有一天,我會變得比他更強。”

從腦袋上傳來痛感,胡非習慣性的冒出眼淚泡,“阿炎你……”

他後知後覺的開始害怕,然而也想不通西野炎為什麼又忽然生氣了。對方離他很近,溫熱的氣息,暴怒的臉,胡非下意識往後縮去,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錯覺,看見西野炎的眼睛已經被憤怒燒得通紅。

在胡非八歲之前,他和西野炎還是關係很好的玩伴,儘管那時候西野炎囂張跋扈的性格已經可見一斑。

具體是怎麼發生,胡非已經記不大清,他和西野炎跑進了山林深處,遇見了一隻大棕熊。

不知道是普通的野獸還是已經開了靈智,但都能輕輕鬆鬆要了兩個小孩子的命。

那時候的西野炎已經是練氣一層的修為,他挺着胸膛說要保護胡非,可握着拳頭還沒衝到棕熊旁邊就被一爪子掀飛了。

胡非眼睜睜看着棕熊的爪子要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一道白虹閃過,山似的棕熊就一分為二向兩旁落去。

那本來是一個極奇血腥恐怖的場面,可當時的胡非卻沒有生出半點兒懼意來,他的目光已經全部被收劍回鞘的白衣修士吸引住了。

這就是他夢的來源。

“我會成為最強的。”

說完這一句話,西野炎重重的把胡非往後一推,轉身重新收拾柴火,嘴上還是不依不饒威脅道:“你再廢話我真的就殺了你啊廢物!”

“殺了你啊”,“去死吧”,差不多已經成了少年的口頭禪,可胡非聽了還是覺得委屈。

他不敢跟西野炎委屈,就自己小聲的嘀嘀咕咕:“我也會成為最強的劍修的。”

西野炎耳朵尖,聽的一清二楚,他氣着氣着反而氣笑了,“嘁,就憑你?”

胡非又壓低了聲音,倔強的再次嘀咕道:“我也會成了最強的劍修的。”

西野炎懶得理他了,專心致志捆自己的柴,等他把兩大捆柴繫上扁擔時,他站直身體眼睛往山下一撇,又登時臉色一變,也不管柴了,邁開大步就往山下跑去。

胡非還不明所以,目光跟着往山下一看,立刻也飛快的跟着西野炎跑了起來。

從源流村的方向,漫起了大片大片的黑煙,那黑煙驚心動魄的直衝雲霄,遮住了大半邊天。

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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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仙君是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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