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背叛
李青與那男子相談許久,白羽竟也聽了許久,這兩個人最是油腔滑調,又偏愛互誇,聽來倒是比那些茶樓里的說書人有意思許多。
時間一晃就到了亥時,這個時候大多數人家都已熄了燈,但對於喜歡混跡於風月場上的人來說可就是出動的時辰了。
白羽初到此地也聽說了此處有家小秦樓,裏頭人的姿色堪比金陵秦淮河畔,更有一位名曰紫煙的花魁,舞姿曼妙,風姿綽約,是多少富家公子費了千金都求不來的人間尤物。
今日正是四月十五月圓之夜,聽說這位姑娘一月只接這一次客,只跳這一次舞,所以每到這日,城中但凡有條件的人都會踏入小秦樓,小秦樓老鴇往往賺的盆缽瓢滿。
白羽跟着李青出了門,他們果然是進了小秦樓,老鴇一看見李青立刻迎了上來,鉚足了勁的說樓里哪位姑娘整日整夜的盼着爺過來,直盼的粉淚盈盈,身體都消瘦了許多。
這些話顯然是風月之地的場面話,但李青還是聽得十分受用,立刻點了幾個姑娘來陪酒,又給了老鴇一張銀票,老鴇笑得臉上橫肉都嘬在了一起,臉上的粉撲撲的掉,看上去十分滑稽。
白羽是新客,穿的又不是什麼上等的好料子,所以老鴇對他並不是十分熱情,只叫了幾個尋常姑娘來陪着他。白羽最討厭這種穿的花花綠綠,塗脂抹粉畫的妖妖艷艷的女子,所以只擺了擺手讓她們下去。
說起來,他與寧嫣相遇又愛上寧嫣,其實就是喜歡她那一份清純,他還記得當年在洛水河畔遇見她的那日。她就穿着一襲普通粉衫看茫茫洛水,吟詠曹子建骨氣奇高,詞采華茂的名篇。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彷彿是看到了真正的甄姬,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都難以形容她的姿容,十八年未曾動過的心思輕輕跳動了起來。
後來,他得知寧嫣父母在一場火災中喪生,寧嫣一個女子只能為別人綉些東西維持自己和家中弟弟的生計,他便立刻將寧嫣接到教中。
寧嫣起初不同意,他便利用權勢逼的寧嫣跟他回教。人人都說魔教教主心狠手辣,不講道義,但在他看來,他只是在用最快最好的辦法解決問題,管他過程如何,便是殺人放火又怎樣,結局是他想要的就行。
寧嫣入教,他卻從來都沒有碰過她,不是不想,只是他一心認為,只有成了親才能行夫妻之禮。他不要步入他父親的後塵,那對任何人來說都不公平。
寧嫣還不想嫁給他,他便一直等着,等到寧嫣終於鬆動了心。後來,他生了一場大病,寧嫣甚至衣不解帶的照顧他。他以為她的心終於到了自己身上,一度歡心不已。
誰知道,這一切都是噩夢的開始,因為為他送飯的人是寧嫣,所以他從來都是一滴不剩,彷彿只要看見她的笑臉,自己的生活便是美好的。
他甚至想過日後要帶着寧嫣浪跡天涯,過一過四海為家的生活,可惜,他所看到的,是寧嫣依偎在蘇琅的懷裏,是寧嫣對蘇琅燦爛的笑容。那時候他才明白,寧嫣對他不過逢場作戲。只是他明白的太遲,通曉一切之日,便是死亡之時。
“紫煙姑娘出來了!”浸在回憶中的白羽被周圍人的喊聲叫醒,四處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只見一位身穿紫色水煙衫,頭戴金玉鳳釵的姑娘款款從閣樓上走了下來,輕紗覆面自是猶抱琵琶的美感。只是白羽的身體卻彷彿浸在了冰窖之中,凍得全身發僵。眼前的人別人認不出,他見了整整五年怎麼可能不認識。
那雙剪水雙瞳不是寧嫣還能是誰?
怪不得這位姑娘只有十五這一天出現,因為其他日子她都是呆在教中,只有十五是魔教定好的採買日,寧嫣便跟着採買的人出來看看寄養在一位書香人家的弟弟。他心繫於寧嫣,怎麼可能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不去滿足。那時候對他而言,只要能換得寧嫣一笑,便是為她摘了天上的星星月亮又如何!
他信任寧嫣,所以從來不派人跟着她,沒想到正是這樣的縱容,讓他戴了那麼大的綠帽子。不,這還不算是綠帽子,畢竟寧嫣可從來都不曾答應於他。
他早已知道寧嫣心腸冷硬歹毒,但他一直以為這人至少還有一絲貞潔。誰曾想,他心中的清水白蓮竟是這樣的不知羞恥,為了那點恩客的錢財做出這等事情。
還有蘇琅,他到底是給寧嫣下了什麼**葯,竟然讓她這般死心塌地的對他,哪怕是失掉自己的貞潔。
手心被掐的出了血,愛被消磨,留下的就只是徹骨的恨意,此時的白羽,恨不能直接到寧嫣面前掐死她。若不是還有一絲不能打草驚蛇的理智,他早就動手。
台上的寧嫣舞姿翩翩,一舉一動皆是萬種風情。白羽從來都不曾見過寧嫣跳舞,他一直以為寧嫣是普通人家女子,只會些女紅,沒想到還有這般技藝。
重生以來,他一直是認為寧嫣是在認識蘇琅后被蘇琅收買而背叛他的,現在看來,寧嫣的出現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怪他瞎了眼蒙了心,一時被滿腔愛意沖昏了頭腦,毫無保留的相信了她,但是這個人,從最初就在欺騙他的感情。
白羽低下頭,轉而又想起自己,自己不也是在欺騙段衍歌的感情么,哪怕這種感情只是友情,但他的做法同寧嫣又有什麼區別。
但是到這一步,他沒了退路,如果不這麼做,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那他的重生便沒有了任何意義。大仇不能得報,此生怎得安心?
心中百轉千回后,白羽總算是平靜了下來,目光凝聚到了李青的身上,李青看起來並沒有對寧嫣表現出多麼大的興趣,眼神反而一直膠着在坐在他腿上喂他吃水果的女子身上。
果然,不等寧嫣競價開始,李青便抱着那位姑娘上了樓,白羽眯了眯眼睛,看清楚是哪間房間便出了小秦樓。
一名暗衛從暗處飛了下來,白羽道:“右轉第一間房,本座要你在他最風流快活的時候將他擒來。”
暗衛領命上了房頂,抵着壓力看完了一場活春/宮。
白羽則回了客棧,悠哉游哉的品了杯茶,又沐浴一番,換上了他最常穿的衣服,撕下了□□。紅衣烈烈,傾城風姿,一瞬間又成了那個絕代風華的千絕教教主——慕長楓。
此時,尚在昏迷中的李青渾身□□的被綁到了他的面前。慕長楓將茶壺裏尚且滾燙的茶水直接潑到了李青的身上,燙的李青一個激靈,胸前立刻紅了一大片。
李青立即醒了過來,方要發怒,卻發現自己全身不着寸縷,黑魁魁的臉上竟然能看得見紅色,滑稽的很。
慕長楓冷笑了一聲,眼中竟是諷刺:“李壇主今晚可還快活?”
李青一聽見聲音就知道自己要完,他見慕長楓次數不多,但這種清清冷冷的聲音卻是過耳難忘。招惹上這麼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恐怕凶多吉少。李青微微抬起了眼睛,眼前人一襲紅衣,眉目如畫,不是慕長楓還能是誰?
慕長楓見李青渾身發抖嘴唇顫顫不發一言,眼裏的冷意更甚:“怎麼不說話,要不本座叫人送你到那溫柔鄉里再醉生夢死一回,也叫那些姑娘們看看,你算個什麼東西!”
李青終於像是活過來了一般,也顧不得自己的臉面就趕緊跪在了慕長楓的面前,不斷的磕頭告饒。
慕長楓卻置之不理,只是把那滾燙的茶水往李青的背上澆,一邊澆一邊又慢悠悠的道:“今日本座聽了一句話。”
李青眼皮一跳,才意識到這間房子與他今晨住的房間佈局分明是一樣的。
見李青痴愣了一般,慕長楓停止了動作:“看來,李壇主是想起來了?不知今晨是誰說要我慕長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李青咬了咬下唇,突然站了起來,但因為長時間的跪倒,起身時還晃了一下。只是還沒有站穩,腳腕處經脈卻被一股強勁的內力擊到,轉眼間便又倒了下來。
“你膽子不小啊,既然如此,本座便先廢了你的武功。”慕長楓看着倒在地上捂着腳的李青,眼裏儘是不屑:“你們的談話一字不落的全聽在了本座的耳中,現在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麼當聖教護法!”
李青彷彿被戳中了痛腳,他已然顧不上面前的人是多麼可怕的存在,竟直直指着慕長楓叫罵道:“你這魔頭,你弄得我愛妻離我而去,么子大病身亡,我如何不能報復,今日是我倒霉,栽到了你這小人手裏。你要殺便殺,要剮就剮,莫要廢話!”
慕長楓聽得此言臉上卻沒有絲毫怒氣,反而有了一點笑意:“既知道本座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你便也該知道本座的手段可不止這一點。”
見李青的臉色一變,慕長楓輕輕道:“本座記得李壇主還有長子在家中,尚有老母需要奉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