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chapter61
Chapter61
李慷在電話里簡單說明了斯緒爺爺的病情,最後幾乎是對着祈願發出了請求:“小願,這可能是最後一面,爺爺想看到一家子整整齊齊的……媽希望你能來,你,能來一下嗎?”
祈願的心頓時被刺痛。
她沒想到在自己跟斯緒分居的這段時間立即竟然發生了這些事,他什麼都沒說,甚至他們一家什麼都沒說。
大偉和Danna看着祈願紅着一雙眼從洗手間出來,還沒來得及問她發生了什麼,祈願便匆匆道:“家裏老人出了點狀況,我先走了,有事情微信我。”
也沒等到兩人安慰她任何,祈願已經提着包消失在門前。
大偉和Danna面面相覷,大偉:“小祈不是說自己一個人住,父母也都不在身邊嗎?”
Danna咬着奶茶的吸管:“不知道啊,可能是……別的長輩?”
……
祈願完全把斯緒今早剛走時叮囑的話忘到了腦後,大白天的,導航里文靜的女聲好幾次提醒她:“當前車速50碼,您已超速。”
軍政醫院,距離斯家老宅沒多少的距離,但對於已經搬出去的祈願來說並不算近。
溪城的車輛如織,她內心煩躁的同時,不時看手機。
但斯緒竟一次也沒有打給她。
這讓她有種被蒙在鼓裏的鬱悶。
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只是渾身都不舒服,就想狠狠的咬他一口。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根據李慷給的樓棟及病房位置,祈願很快就坐上了電梯。
不管是任何醫院,什麼時候都是忙的,來往的人神色匆匆,面上都夾雜着一種難言的哀苦。
斯緒爺爺住的是高級病房,也就是外頭醫院所說的VIP,她到達的時候李慷正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半垂着頭,可能是聽見了她的腳步聲,恍然抬起頭,看到祈願,徐徐展開了一個笑容。
但那笑容中又隱藏着些許苦澀,她張嘴道:“小願,你來了。”
祈願趕忙迎上去:“媽,爺爺怎麼樣?”
李慷道:“這次的情況不好,心臟上的老毛病,前陣子不小心在家摔了一跤,就一直住院到現在。這把年紀已經開不動刀了,”她嘆了口氣:“老爺子自己也不想受這個罪,他心裏頭明白着呢,就想着你也回來,你們都回來,他能看到大家在一起,這是他最後的心愿。”
這番話說的實在讓人無法不動容。
祈願喉頭髮苦,“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斯緒在嗎?”
李慷頓了頓:“小子在裏頭待着呢,這陣子他幾乎天天在醫院裏泡着,要不然我也不會知道你們之間出了問題。你曉得,他是個什麼話都不愛說的人,更不愛抱怨,”不知何時,李慷溫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祈願感受到了一陣熟悉的暖意,“他天天來,可總也見不到你,我就問,他呢就不說,不說就算了,還不許我打電話給你……要不是爺爺這樣了,媽也不想打擾你,有些事始終要你們年輕人自己想清楚,但爺爺是等不及了的……”
祈願聽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在來時的路上被逼退的淚意又要被李慷的話弄得蠢蠢欲動。
她覺得自己特別的沒心沒肺,什麼都不知道,想當然的跟斯緒分開,然後就對他的生活和家庭不聞不問。
但好歹,這是給了她最快樂的回憶的斯家。
斯家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她祈願簡直就是一個白眼狼。
祈願哽道:“媽你別這麼說,我不知道是這樣的……才來的這麼晚,對不起啊,我真的……”
李慷摸了摸她的頭,“傻姑娘,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麼,該說對不起的肯定是斯緒,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出來了。”
隨着李慷的話語,祈願也抬起了視線。
果然,斯緒從病房裏退出來,手還搭在門把上,見着了祈願,他也是一愣:“你怎麼來了?”
她覺得自己理直氣壯極了:“我怎麼就不能來?”但這裏是醫院,她不能大聲的說話,只能昂着下巴,令自己看上去更有氣勢一點,“你來我就不能來,那也是我的爺爺。”
其實兩個人也才數個小時沒見而已,卻完全是另一幅光景,祈願也有些恍惚。
斯緒凝視着她沒說話,還是李慷打了個圓場:“是我自作主張打了小願電話叫她過來的,老爺子已經是這個情況了,你倆有什麼隔閡晚點再談,你們的事我管不了。”
斯緒長腿一邁,已然站到了祈願的身邊,但他的話是對着自己的媽說的:“我們沒事,你別老瞎想。”
這話現在說出來,沒人信,但李慷不願在這當口提更多,也只是順着再次拍了拍祈願的手背:“是,我瞎想了。”
斯家老爺子的情況的確非常不好,這是祈願進入病房看到爺爺的樣子后心裏頭想的。
爺爺全然沒有了以往的那股子勁,穿着病號服躺坐在床上,鼻腔裏頭插着一些管道,身體有種嶙峋的瘦,他醒着,眉宇間都是縱橫的紋路,但軍人出身的他不管到了什麼時候,身上總還有一種精神氣,叫人覺得他不是好糊弄的。
祈願認識老爺子已經很多個年頭,但真正熟悉和了解還是在這相處的三年的日日夜夜裏。
他是個有些固執,有些頑皮,也有些孩子氣的老人,最喜歡的人就是孫子斯緒,因此,結婚後,對她這個孫媳婦也是關照有佳。
有一度,祈願覺得他是更中意程沁沁的,然而慢慢的,她才發覺不是那樣,斯家的人都不是那樣,他們認定了她,就不會再多看別人一眼了。
老爺子見着她來了,很高興,招呼她到身邊來吃水果,因為生病的原因,他如同所有的老人的那樣,病床邊堆滿了各式的水果,他不是個喜歡浪費的人,便催促着祈願快吃。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她就幾乎再次落淚。
老爺子總是喜歡叫她吃,各種招呼,彷彿怕她吃不飽似的,如今的他面頰深陷,目光卻還炯炯的,祈願使勁忍住心酸,裝的高高興興的坐到了他身邊,開始削蘋果。
她削蘋果的技術其實一點都不好,果皮削的斷斷續續的,沒多久,斯緒便過來接過她的刀子和蘋果,繼續削皮。
一家人就這麼坐着說說笑笑,彷彿回到了在家的時光。
老爺子今天格外的高興,到了晚飯的時候,竟然吃下了一整碗的粥,外加一根香蕉,但精神到底是不濟,就是捨不得合眼睡覺,他的目光戀戀不捨的留戀斯緒和祈願的臉上,“你們別走,再待會兒啊。”
彷彿一個孩子。
斯緒變得格外有耐心:“放心,我不走。”
“不行,你要局裏有事還是得回去工作,你責任重大,”老爺子囑咐道:“小願倒是可以跟着李慷斯政多留會兒,小願,斯緒說你先前去國外攝影所以才耽擱了時間,你拍的照片很好看,早知道我們應該拍個全家福,以後也有個念想……”
他這麼一說起,祈願愣了愣,看着斯緒,緊接着,李慷響應道:“小願剛回來就來看你,太急了應該沒帶相機,不過爸說的對,趁着人都來了,咱們叫個護士來給我們合張影吧!”
說做就做,手機被護士拿着,他們兩兩分散在老爺子的身邊,護士道:“準備一下哦,我要拍啦!”
祈願感覺到肩膀一緊,被人用手握住了,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斯緒。
手機呈現出的照片效果很好,光線自然,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笑意盈盈的,爺爺看了也很滿意。
將照片打出來的責任自然落在了祈願的身上,老爺子大概是滿足了一個心愿,眼皮子便耷拉下來,他是要睡了。
大家都十分默契的退出了病房,倒是斯政先嘆了口氣:“今天是他最高興的一天了。”
沉默了半晌,斯緒恩了一聲。
斯政是很少說話的,作為一家之主,他只需要在大事上做出決斷就可以,但到了這個時候,就連他也忍不住對着斯緒道:“你小子有些事情是我懶得過問,但過日子就得好好過,難道部隊就教會了你這些?”
這話算不得輕,斯緒卻壓根沒有任何反駁的意見,他只是微微垂着睫毛,應下了。
祈願跟他一樣,彷彿2個受訓的孩子,她覺得自己的心境在慢慢改變,卻不是一兩個詞彙可以描述的。
正好到了要吃飯的點,李慷便岔開話題提議大家出去吃一頓,這陣子家裏也極少準備飯菜,都是將就着,好不容易又湊足一家人,說什麼她也要替兒子爭取一把。
祈願無法拒絕婆婆,最後一伙人敲定了一家港式茶餐廳。
這家港式茶餐廳是從前斯家就很愛在聚餐時選擇的一家餐廳,他們家的燒鵝味道十分好,油而不膩,可見大廚的手藝非同一般。
因為分兩輛車走的,李慷斯政反而先到,而斯緒和祈願則遲一些。
路上,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最後,還是斯緒先開口:“不是故意不叫你的,想着你也不願意見到我,”他緩緩的解釋,氣氛始終有些沉悶:“怕你以為是我在騙你。”
祈願還真是很生氣他連爺爺生病這麼大的事情都瞞着自己,即使見了面也不說,“所以你就每天自己往返醫院,照顧爺爺爸媽,就因為我提了離婚,就把我派出在外了?”
“不然呢?”他突然反問:“一個跟我說要離婚,以前妻自居的女人,我怎麼跟她說這些,畢竟是家事。”
祈願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一切的責任好像回到了她的肩上,是她提出的離婚沒錯,是她稱他為前夫也沒錯……“可是,就算我們分開了離婚了,他們也是我的親人啊,你沒有權利不告訴我!”
“我有,”他的語氣一瞬間變得十分在冷酷,“一旦我們真的分開,斯家任何一個人的生死都跟你無關,我又不告知你的權利,你懂嗎?”
他把話說的這樣大這樣嚴肅,倒是嚇到了祈願,她訥訥的看着她冷峻的側面:“我……你就非要做的這麼絕情嗎?”
他的手穩穩的把住了方向盤,一切的道路對於他來說彷彿都是水到渠成。
然後,他徐徐側過臉來,“但是,我沒有同意離婚,我的生活沒有打算讓你缺席,所以,你還能回到我身邊嗎?”
她的心又開始酸酸澀澀的刺痛。
因為良久沒有得到回答,斯緒有些失落的輕嘆,隨即又說:“是我沒有給你安全感,但是,一切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我很需要你,我會等你的回答的。”
風在撫摸着樹的枝丫,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祈願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幸好很快就到了茶餐廳。
茶餐廳在這棟大樓的13層,往下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湖景,祈願在坐電梯的時候就有一些反胃,其實她一整天還沒怎麼吃東西,只是跟Danna分享了一些茶點蛋撻之類的,電梯門叮的一聲,就聞到了茶餐廳特有的一股味道,各式的燒物和奶茶味,跟她空虛的胃部一接觸。
她當即就略微弓起了背捂住了嘴。
這行為很快被斯緒注意到了:“怎麼了?”
可是她已經來不及說更多,只把手上的包塞進了他的懷裏,朝着洗手間的方向快速走去。
水龍頭簌簌出水的聲音和她乾嘔的聲音很清晰,斯緒站在洗手間門口有些茫然無措。
他是刑警隊的大隊長,面對任何現場和嫌疑人都從不膽怯和緊張。
但現在他竟然覺得有些悶,有些緊張,也許是領子扣得太緊了。
他鬆了松領口,然而這感覺並沒有好哪怕一丁點。
祈願出來了,臉頰邊有幾縷頭髮沾了水,她看上去有些蒼白,唇卻是紅的。
他走上前,撫了撫她的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問。
見她也沒打算解釋,只說進去吃飯,走了兩步,斯緒才忍不住了,只是難得的踟躕:“你……是不是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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