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chapter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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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我猜不猜祈願走了,卧室窗前的百合上有新鮮的水珠,而桌角邊就是睡得正酣的壯壯,貓糧也均勻的灑在了罐子裏。

她澆了花,準備好貓糧才離開,面面俱到,唯獨漏了他。

斯緒拿着杯子站在門前,氣短不已,他從沒覺得人心如此難以控制,不過半天之前她還是好好的,軟軟的依偎着他,現在卻拎着箱子走了,一句話都沒留下。

電話打過去,永遠是正在通話中,很好,他已經被拖黑了。

玻璃杯在他的手中發出咯吱咯吱細碎的聲音,那上頭竟隱隱浮現出裂痕,斯緒察覺到異樣的時候,手上已經有鮮血溢出,而杯子也裂開了。

-

隊裏的人善於察言觀色,一大早吃了兩句罵就知道斯隊今天心情不好。

也是,今天屬於值班,斯緒並不在值班人員行列中,他卻早早的來了,這就夠奇怪的了。

來了也不說話,就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抽煙,偶爾對他們進行挑刺,被他銳利的雙眼注視着的時候,那感覺比小時候在課堂上睡覺結果被老師點名的感覺還要糟糕。

沒人敢跟他說話,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小常才被眾人推着問他:“老大,午飯要我們給你帶嗎?”

斯緒抬手看了看錶,“不用了,你們去吃吧。”

他們一溜煙的跑了。

斯緒也不知道自己來單位幹什麼,但這些年來似乎他一直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不是家裏就是局裏,一旦生活有了慣性,他自己都忘了曾經那個喜歡在外頭晃蕩的自己。

下午沒事,原本他是想跟祈願出去走一走的——算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食指轉了轉車鑰匙,走了。

……

李慷剛拿起十字繡的時候,就聽見斯緒叫了一聲媽。

她扶了扶眼鏡,有點訝異在這個時間看到他,“出了什麼事嗎?”

斯緒扯了扯領口,“沒,最近比較閑,回來看看您和爸。”

“你爸今天有個會,你不會不知道吧,”李慷打量着他:“心不在焉的,就因為餓了?”

“媽,你可真是洞若明火,”斯緒扯了扯嘴角,“還真是餓了。”

李慷親自下廚給他炒了兩個菜,然後繼續一邊綉十字綉一邊坐在餐桌旁看他吃飯。

“小願呢?怎麼沒叫她一塊回來,我給她燉湯喝。”李慷問他。

斯緒停了停:“出去採風了。”

“你們吵架了?”

“沒有,我們能吵什麼。”

“吵架也沒什麼,你別覺得吵架是個壞事,夫妻間怎麼可能全是蜜裏調油的時候,總有磕磕絆絆的,鬥鬥嘴權當是生活的調劑品,也能增進感情,”李慷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只是你要衡量好度,小願畢竟比你小那麼多,她的委屈你不會明白,況且她從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很容易沒有安全感的。”

“這些我都明白,小丫頭片子我還能不讓着她?”斯緒放下筷子道:“您就放心吧。”

李慷嘆了口氣:“有時候我也不確信當初叫你跟她結婚究竟是對還是錯,我真怕她以後要是有一天想起來了,會怨我……”

斯緒面上看不出什麼來,卻伸手放在母親的手背:“別擔心了,要怨也是怨我。”

“斯緒,我知道你當初是不樂意的,不過既然已經是夫妻了,就得盤算着怎麼把日子過好了,你明白嗎?”

男人這時溫和的笑了笑,像是哄她似的:“我沒不樂意。”

“那就好,”李慷晃了晃十字綉:“媽給你們綉一副小金魚,等你們生了孩子送你們。”

斯緒:“……”

斯緒吃完飯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間睡了一覺才離開,家裏的壯壯還等着他餵食擼毛,女人不在了,留下個小麻煩,似乎隨時提醒着她還在生氣,所以不回家。

他回家開門,壯壯喵的一聲就撲了過來,結果看到是斯緒,又疑惑的舔了舔自己的皮毛,大概是在想為什麼回來的不是祈願。

他將貓提起來,告訴它:“她出去玩了,沒帶你。”

壯壯似乎是聽懂了,一下子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樣子。

斯緒覺得好笑,一個動物而已,養的時間久了都知冷知熱能認人,怎麼她就養不熟呢。

他至今仍然記得她在醒過來后,自己告訴她,因為走錯房間的關係,她現在是他的妻子了,她驚恐又不可思議的表情。

真是值得回味。

有時候他不知道她是想起來好呢,還是永遠都想不起來好。

斯家和程家的兩個老爺子當年是戰友,硝煙四起的日子裏,一個背着負傷的另一個走了很長很長的路,最後自己都落下了腿疾,兩個男人一合計,便給自己的孫輩定下了娃娃親。

而這兩個小娃娃,一個是斯緒,另一個就是程沁沁。

幾乎從蹣跚學步的孩童時代開始,兩人就經常被身邊的大人打趣,說這是你以後的媳婦,沒有人意識到什麼不妥,似乎只等他們年齡大了,直接就能成為一家人似的。

斯緒對此不置可否,要不是三年前,程家老爺子忽然病重,他也不會在雙方長輩的催促下同程沁沁訂婚。

如果不訂婚的話,那麼祈願也不會喝多了走錯房間了。

如果她沒有走錯房間,她的男朋友也不會向她提出分手。

如果不是分手那天的雨太大,她就不會自己開車出去,隨之發生車禍了。

是他,將她從血泊中抱出來,也是他,陪伴她復健,教會腦中一片空白的她重新適應生活。

這是命運大手無聲的安排,不容你拒絕,不容你蔑視。

斯緒揉着壯壯的貓,眸光發沉。

……

祈願從山上下來,才八點鐘。

她凌晨的時候拿着花來看父母,站了好久,腿都酸了。

她覺得自己多少是個有寄託的人,記憶消除,可消除不了自己和父母之間息息相關的東西,她在墓碑前,說說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心情似乎就好很多了。

八點鐘,她直奔機場,買了一張去香港的機票。

男人發泄心情通過做.愛,女人通過購物。

她既然不能在感情上令斯緒受挫,那她就要刷爆他的卡。

下了飛機她選擇了最貴的五星級酒店,先睡上一會兒,待到醒來,霓虹燈亮起,一天最好的時刻到來了。

祈願坐在鏡子前徐徐塗抹自己的臉蛋,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畫上朋克風的妝容,嘴唇鮮艷,黑色的onepiece緊身裙勾勒出美好線條,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胸部高聳,腰肢纖細,長腿如玉,火辣的視覺效果其實與她略顯蘿莉的臉對比很強烈。

她覺得這樣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她沒有這樣打扮過,可也意外的和諧,是魔鬼,也是天使。

祈願生出一種很強的報復的快感來,她拿着手包,決定去酒店前台推薦的本埠有名的夜場尋歡作樂,讓一切都去見鬼吧。

容歡難堪的開口:“我就這麼跑出門了,手機身份證錢包統統沒帶,你能來幫我下嗎?真的很抱歉……”

聽了這話,他沒有馬上回復,而是看了看被他半掩住的卧室門,半晌,才道:“好吧,告訴我你所在的方位,我現在過來。”

-

容歡掛掉電話,躲在電話亭里沒出來。

現在是七點整,夕陽還剩一條火色的邊映在厚重的雲上,但溫度直線下降,她從家裏跑出來一個多小時,身上還穿着家居服,站在風口還是挺冷的。

跟容建國大吵一架的結果就是現在這樣,流落街頭,身無分文。

想起來那個女人得意的偷笑她仍舊覺得憤憤不平,她居然就這樣被人變相的趕出來了,而自己的父親卻並不站在她這邊。

這事情追根溯源還要追究到上兩周的時候,那個女人的兒子,也就是容建國的私生子辦十周歲生日的那天。

自從自己的母親因為糖尿病引發腦溢血中風偏癱之後,容建國起初還裝模作樣的扮了幾天不離不棄的丈夫,不過在病床旁守了三個多月,醫生建議母親回家靜養,容建國請了個看護照料,自己就出去花天酒地了。

這原本也沒什麼,男人是花心的,不到七老八十走不動路絕對停不下來,更何況是容建國這種手上有點小錢,又覺得自己風華正茂的中年男人——這句話還是容歡的母親曾經告訴過她的。

要是他光是在外頭玩玩也就算了,沒多久,一個女人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牽着一個小男孩的手肆意闖入了容家,那個女人也就三十齣頭的模樣,打扮的妖艷,身着新款皮草,拎着一隻愛馬仕經典款Birkin,珠光寶氣讓人不能直視,她旁若無人的與身邊的小男孩交流房子的大小和裝潢,似乎有許多不滿亟待她的指點。

容歡不明所以,就要叫傭人將她們母子二人趕走,結果那女人卻連連高聲道:“你們推我幹嘛!我們是容建國的老婆和兒子,你們再動我試試,我要你們好看!”

這樣尖刺的話語一下子戳中了容歡的心臟,她蹙眉居高臨下的看那個女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給我滾出去!這裏是容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女人見她終於開口,目光在她的臉上轉了兩圈,然後就牽起了唇角:“喲,這是容家大小姐容歡吧?”她拍了拍小男孩的後背:“叫姐姐,這可是你親姐姐。”

小男孩剃了個小平頭,是個矮矮的小胖墩,聽說自己有個姐姐,也不覺得開心,就嘟着嘴不肯說話。

那女人也不勉強他,見容歡沒有回自己的話,還是做起了自我介紹:“我是於旻,以後我們就要一起生活了。”

容歡不可思議的看着她:“誰要跟你一起生活了?我不管你是於旻還是劉旻,請你出去,現在。”

女人張了張嘴,那個小男孩就非常憤慨的道:“你算老幾,也敢教訓我媽媽!”

“你又是哪來的小癟三,對我大呼小叫的,真是沒教養!”

——“別吵了!剛一進屋子就聽見你們的聲音,不嫌丟人嗎!”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彼此人身攻擊着,洪亮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容家的男主人容建國徑直走過來,站在他們中間,對容歡說:“你阿姨和弟弟剛來家裏,你就不能禮貌一點?”

“爸,這是怎麼回事,什麼阿姨弟弟的,我活了二十八歲還不知道我還有個‘親’弟弟!”容歡急急的質疑道。

容建國臉色有些不好看,對女人和男孩說:“你們先坐一會兒,叫阿姨帶你們去看看家裏的房間,小老虎,你喜歡哪間房就住哪間好了,爸爸跟姐姐有點事談。”

說罷,他扔了個眼色給容歡,叫她同自己上樓。

事情有一百種可能在她的腦海盤旋,可她下意識的就覺得最可怕的那個才是最接近事實的。

在容建國簡略的講述中,這事也並不複雜,他大約十來年前認識了於旻,然後有了小老虎這個兒子,現在小老虎漸漸長大了,不能總是養在外頭,趁着家裏現在也沒有女主人當家,他就把她們母子倆接了回來,用他的話來說:“你們還能彼此照看照看,你媽也不至於不放心你。容歡,你是我的長女,不可再像以前那樣驕縱,得做個好榜樣給弟弟看。”

多麼冠冕堂皇的話,簡直太可笑了,容歡一言不發。

容建國看到女兒這樣,也覺得尷尬不已,但再尷尬他也不會表現出來,乾脆說:“下樓吃飯吧,你於阿姨不是壞人,她性格爽朗,爸爸希望你們和睦相處。”

和睦是一個笑話,容歡就沒見過小三外室可以跟正室的女兒相處愉快的,再加上還有那個小胖墩,這母子倆根本不是省油的燈。

自從他們來了,容歡就覺得日子變得難熬起來,她變得喜歡外出,可惜沒什麼朋友,只好自己到處去買買買,如果在家,她也整日的呆在母親的房間裏,陪着眼歪嘴斜的母親說說話,儘管昔日風采卓越能言善辯的母親如今已經無法回應她。

就算是這樣,大小的摩擦還是不斷,大約是十來年的二奶生活磨練了她的意志,她從不會在明處與容歡起爭執,但私底下暗搓搓的小手段很多。

容建國經常不在家,這樣一來,他更是對於旻的柔順謙和十分欣慰,有時看到容歡高傲的模樣還要教訓上兩句。

那一天是小老虎的十周歲生日,容建國大辦一場,一來是因為這十年來他從未如此光明正大的為自己的這個小兒子過過生日,二來他也是像借這個機會讓所有的朋友來一起慶祝,讓小老虎認祖歸宗。

容歡知道容建國於母親之間的最大心結就是沒能有一個兒子,當初母親生下自己后就拒絕再生第二胎,礙於母親性格上的強勢,他也沒能說什麼,她們以為他是妥協,誰能知道他早就在外頭把兒子給生好了。

容歡買了個純金的擺件,踏入宴會廳的時候強顏歡笑,這一段時間,沒有母親作為依靠,她漸漸學到了什麼是隱忍,她微笑着對小胖墩說:“小老虎,姐姐祝你生日快樂。”

小老虎哼了一聲,倒是於旻十分得體的接過了禮物還連連道謝。

當然,她是得小心翼翼的得體,這是在容建國所有老友與生意夥伴都齊齊亮相的場合,也是第一次宣告她兒子身份的場合,作為孩子的母親,她必須把握好這一次的機會。

而平時宴會的主人公容歡便在這一次中受到了冷落,她出去透透氣,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聽到了小胖墩正在與另一個小朋友的對話。

“你姐姐真瘦真漂亮,你怎麼這麼胖。”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就是我們家的保姆傭人,我媽媽比她漂亮一萬倍。”

“我可不信,她穿的那麼好看,”小朋友說:“你叫容易,她叫容歡,你們怎麼可能不是一家人。”

“我媽媽說了,我們才不會是一家人,她遲早得要帶着她那個癱瘓的老媽滾出去的。”

“你在說什麼。”容歡忽然從後頭走出來,“容易,你不知道撒謊會讓鼻子長長嗎,你住在容家,一個私生子,養在外頭的小畜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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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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