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突然下海
第二天一早，楚解就在迷夢之中，迷迷糊糊地被早起的男人從被窩裏撈了出來，等睡得昏天黑地的楚解總算意識回歸，半夢半醒時，男人已經幫他把一切打整乾淨，並端上熱乎乎的吐司和牛奶敦促他趕緊吃早飯了。
乖巧地吃完早餐，再聽完男人稍顯啰嗦的囑咐之後，楚解雙眼無神地目送着男人離開住所工作去了。等聽到大門被輕輕關上時發出的沉悶響聲后，楚解才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他趕忙一瘸一拐地縮上自己的房間，之前男人跟他說的話他基本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壓根沒聽清楚，只隱約記得男人說在楚解自個兒的房間裏是有一台電腦的，並且配置了虛擬頭盔這樣的全息外設。
由於腳上受了傷，楚解只得踮起腳，跟個兔子似的蹦上了樓。
這一刻，楚解忽然有點眷戀男人的公主抱了，媽了個菠蘿蜜，這哥們兒住的小躍層怎麼樓梯這麼高啊？
昨天晚上被男人撈回來的時間太晚了，因此當時睏倦地很的楚解並沒有仔細觀察他住的這間卧室。
他找了一下，在卧房外側的小陽台上果然如男人所說，擺着一台最新式的計算機，並且配了“方洲”出品的虛擬頭盔——萬惡的資本主義！楚解酸唧唧地想着，這哥們兒是真有錢啊，方洲家的東西雖然品質卓越，但是價格比品質更卓越，楚解之前在Flame公司里用得配設算上公司里最好的一撥了，就連他都配不上一台方洲家的虛擬頭盔。
興緻勃勃地開了電腦，帶上虛擬頭盔，楚解準備去找他朋友了。
昨晚上他跟黃赫——也就是備註為“傻吊”的同學——說了今天要跟他視訊聯繫的，不過現在既然有了電腦，楚解索性改了方式，直接去黃赫的個人空間那裏找他了。
黃赫是楚解那幾乎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而且是戰略版的畫師。
當初《阿特萊亞》系列準備製作戰略版時，就是楚解突發奇想，牽線搭橋，把黃赫拉進來製作組，當了戰略版的人設師的。黃赫這貨的本職就是畫師，楚解雖然不清楚他這發小在圈內名氣怎麼樣，不過觀其油膩肉感的畫風，楚解覺得黃赫應該挺有人氣的。
點開虛擬控制面板，楚解熟練地輸入了一個熟悉的網址，接着他所處的虛擬空間變畫面一轉，變成了一間空曠的房間——這是密碼室。輸了密碼開了個人空間的“門鎖”，整個空間的真實面貌便顯露了出來。
這是一間裝潢得猶如中世紀小說中描寫的貴族居所一般的龐大廳室，不過在廳室之中，又擺放着許多隻可能在遊戲裏出現的奇妙擺件。
慈悲之劍卡提那、正極女神與負極女神之像、炎魔之手、翡翠琉璃天穹……
這些都是《阿特萊亞》系列裏知名的道具與陳設。
同時……
楚解隱約聽到了一段詭異的重金屬音樂。
熟知黃赫尿性的楚解深呼吸了一下。
“黃赫！大黃！黃老狗！黃世仁！你死哪兒去了？”楚解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沒人回應。
“黃赫王八蛋你不是人！我辛辛苦苦給你做了幾年遊戲，你不發工資！你還我血汗錢！”楚解繼續吼。
廳室的深處忽然爆發出一聲重喝。
“媽了個皮皮蝦你別吼了！吵死了！我特么線都抖歪了！”
一名染着黃髮的年輕人三步並兩步，以幾乎是飛奔的速度沖向了楚解。見狀楚解趕忙迴避，誰料年輕人反應比他還快上一截，直接一個猛撞把楚解給撞倒在地。楚解當即冷哼了一聲，一個受身之後反手掐住了年輕人的手腕，然後……
兩個人直接在地板上開始干架起來了。
等兩人一通小學生似的毫無章法可言的掐架完畢之後，黃毛抹了一把被楚解弄得亂七八糟的雞窩頭，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媽的，你小聲一點行不行，我在作圖啊！”
跟他一樣坐在地上的楚解揉了揉鼻樑，很是不滿：“不吼大聲點你根本聽不見。”黃赫這廝畫圖的時候特別喜歡外放各種奇奇怪怪的音樂，如果不喊大聲點根本無法引起這瓜皮的注意。
自知理虧的黃赫又哼唧了兩聲，倒是沒再跟楚解抬杠了。
他站起身，把楚解拉了起來。
楚解這才發現黃赫居然穿着一身跟遊戲裏的法師差不多裝束的衣服。
這身衣服……楚解愣了一下，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阿特萊亞：戰略版》初代作里的人氣角色“西格琉斯”那身。
難得的，楚解有些情緒低落，看來黃赫還是……
不過這種低落的情緒沒能持續多久。
黃赫煞有介事地打量着楚解，那彷彿想把楚解扒個乾淨然後再好生研究一二的眼神看得楚解頭皮發麻，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什麼潛入地球結果不慎被黃赫發現馬腳的外星生物了。
“嘖嘖嘖，這小臉，”黃赫伸手在楚解臉上揩了一把，“怪不得啊，怪不得啊。”
“什麼怪不得？”楚解納悶兒。
“說吧，”黃赫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來，“昨晚上沒來得及仔細問，快給哥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咋就突然被小老闆包養了？”
楚解：“……”
都說了不是包養啊！
不過他和男人之前發生的事情，真要說起來也就那麼一回事兒。
昨天晚上，被房東大媽通知了必須儘快搬出去的楚解心中抑鬱，便出門閑逛散心。結果逛着逛着，也不知是時運不濟還是流年不利，當楚解路過一處路口時，不巧看見了幾個高中生打扮的學生正在路口推推嚷嚷。
楚解沒怎麼留意，不過這幾個小屁孩聲音太大，他還是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總的來說，就是小孩兒裏面有個遊戲打得最好的，被班上的漂亮姑娘央求着帶她打遊戲，然後這事兒引起了荷爾蒙分泌旺盛的年輕男孩兒們的羨慕嫉妒恨，於是就結隊來找“遊戲大神”的麻煩。
這幫小孩兒爭風吃醋也就罷了，不知道這些找茬的高中生說了些什麼，總之被男生們圍堵的“遊戲大神”煩了，一氣之下就不管不顧地橫衝馬路，想要逃跑。
結果……
看着橫衝過來的汽車，以及被車燈光線刺得睜不開眼，站在原地發愣的小青年……
楚解咬了咬牙。
然後。
他就在醫院裏躺着了。
小孩兒被聞訊趕來的雙親提溜出去狠狠教育了一番，而待在病房裏躺着的楚解，悠悠轉醒之時，看見的便是一張和他鼻尖相對的帥臉，當即嚇得楚解差點把輸液管都給扯掉了。
來者是小孩兒的堂哥，而且湊巧的是，這人楚解還認識。
陸平川。
兩人算是大學校友，陸平川當時是校內學生會財務部的，楚解因為自己參加的社團的經費問題跟對方打過幾次交道，印象中對方是個極為嚴肅負責的角色，在學生會頗有聲望。
在醫院治療完畢之後，陸平川看着楚解的傷腿，主動提出了希望楚解能去他那兒住一段時間方便自己照顧他，也順便感激楚解對自個人堂弟的救命之恩。
楚解正為住房問題發愁呢，陸平川這提議簡直就是瞌睡來了送枕頭，而且對方校內風評一直不錯，楚解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而且陸平川長得也高大帥氣，雖然擺着一張面癱臉，不過總歸是賞心悅目，小基佬楚解暗想，自己這算是因禍得福了？不過楚解也就純欣賞了，畢竟雖然是個基，但楚解自覺自己應該喜歡的是那種乖巧可愛類型的男孩兒。
比如……算了，以前那點兒破事還是別提了。
…………
“就這樣？”聽完楚解的敘述，黃赫一臉的難以置信。
楚解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就這樣！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會是更戲劇性的，比如什麼霸道總裁強奪豪取，先婚後愛，虐身虐心……”黃赫嘖嘖嘴。
楚解向他比了個中指。
“不過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啊，”插科打諢了一會兒，黃赫這才想起正事來，“Flame那邊的官司打完了，也該想想出路了吧？”
“還能怎麼辦……”楚解自己也有點迷茫。
跟Flame的官司搞得他幾近破產，再想自己做遊戲基本不可能了，而找新公司……楚解也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麼，現在單機遊戲全面冰河期，ACT還有沙盒遊戲還好，SRPG是真的死得不能再死了。楚解的從業經歷基本都和戰略類遊戲掛鈎，之前參與制作的一些遊戲也基本上RTS（即時戰略）類的。
而且還不一定找得到合適的職務，畢竟楚解之前在Flame是一整個遊戲的總策劃，如果新工作的職位比這個低了，楚解自己覺得自己都有點接受不了。
這時，黃赫忽然摸了摸下巴。
“謝謝啊，”黃赫喊着楚解的綽號，“要不，你來我這兒先湊合著干一段時間？正好余雪那邊的社團準備出個新游，我是原畫，她們那兒缺個策劃兼編劇。”
黃赫雖然是戰略版的畫師，但並不屬於Flame公司的美術組人員，只能說是個外包畫師，除了戰略版之外，黃赫本人還有其他工作。
新游啊……
楚解想了想，黃赫的提議也還不錯，外包策劃雖然少見，但業內也不是沒有，不過……缺策劃的遊戲？
不知道為什麼，楚解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安。
業內的遊戲公司基本都是有專屬的策劃團隊的，更別說以製作人為中心組建的遊戲工作室了，會缺策劃的只可能是一些製作小成本galgame的同人社團了。
“做gal嗎？那也成。”楚解覺得還能接受，雖然之前沒寫過galgame的策劃，不過觸類旁通，他覺得自己應該也沒太大問題。
黃赫搖了搖頭。
楚解詫異。
憋了半天，黃赫才吞吞吐吐地憋了幾個字出來：
“是……是個女性向的BL遊戲……”
楚解鬆了一口氣：“嗨，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忽然，他像是卡殼了似的，愣住了。
等等，女性向遊戲？
楚解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
黃赫這牲口怎麼一言不合就下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