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冬| 膚黑VS 蘿蔔羊肉湯】

7.【冬| 膚黑VS 蘿蔔羊肉湯】

首映典禮開始前。

“哇塞,不愧是我女神,懟人懟得不動聲色。哈哈哈哈……”坐在會場裏,小魚捧着手機,笑得很不含蓄。“長生長生,你要不要也來關注我女神?”

“不要。”長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從不關注網紅。”

“我女神不是網紅……誒,也算是網紅吧。不過,她究竟是不是網紅呢,如果是的話,哪有這麼低調的網紅啊。”小魚成功地將自己繞暈了。

“你們在討論什麼呢?”化完妝的DV在程姐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一個網紅?”

心情好的DV沒有任何異議,在首映開始前,他一直面帶微笑的坐在那裏,聽小魚給他科普這位美妝博主。

最後,小魚總結了一句說:“我最愛的就是她的性格,腹黑又犀利,低調又不會任人□□!看誰不順眼,直接懟回去,簡直就是懟天懟地的小公舉啊!”

DV:“……”一副“你是認真的嗎”的模樣瞧着小魚。

而另一位當事人蘇年,她坐在飛機上,耳朵的紅暈蔓延到臉頰,伸手一摸,總覺得燙的能煮熟雞蛋了。

她想:哪個人這麼缺德,念叨得沒完?是在用她的名字敲木魚念經嗎?

漫長的飛行過程,花費了近16個小時的時間,抵達祿口國際機場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從機場奔波到高鐵站,蘇年終於坐上了駛向南方那座小城市的列車。

一路風塵僕僕,卻絲毫不見狼狽。踏着皎潔的月光,身上披着璀璨的星光,蘇年在屋后的佛堂里找到了人。

那人,背對着她,正在敲着木魚,念着經。

瞧見這幅光景,蘇年的腦門兒直抽抽,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隨手將行李箱擱在門邊,鼓起掌來。“您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麼一把年紀了才開始信佛,是不是有點遲了?”

聽見身後的動靜,那人轉身回頭看了眼,在看清蘇年的模樣后,她沒有出聲,繼續坐回原樣敲着木魚。

這木魚像是一下下敲在蘇年的心上,心底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她快步上前,半蹲下奪走那人手中的木魚,怒叱一聲“你現在又是在表演給誰看呢!”

“……唯一會心疼你的那個男人,現在躺在ICU的病床上,半死不活。所以,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吃齋念佛這種苦情的把戲,一點都不適合你!”

在異國他鄉生活了七年,蘇年早已被生活磨得漸漸沒了脾氣,她每天都要為生存忙碌着,哪有時間生氣呢,關鍵啊,還是會惹她發怒的那些人,都不在身邊。

蘇年心底隱隱有預感,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也許終究還是會被打破。七年這個時間跨度,是一條分界線,它好像能劃分開過去與如今,又好似能消失不見。

那人淡淡地睨了蘇年一眼,她站起身來,從蘇年手中接過木魚,虔誠地放在香案台上,雙手合掌拜了一下。而後,她以手撫平旗袍上壓出的皺紋,柔聲地問了句,“是小岑讓你回來的?”

“我再不回來,您老豈不是要作上天。”

“這次回來住幾天?”

“這個不勞您過問,處理完您的“破事”之後,我立即就回去。”蘇年像是吃了槍葯一般,說話口吻很沖。

“蘇年,我是你媽,誰教你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長輩的?”蘇年母親擺出逼人的態度,語氣也變得強硬。

蘇年突然笑了,她雙手環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說話聲音都尖銳起來,“您還記得我是你女兒?不好意思,我有爹生,沒娘教。對我好的長輩,我禮讓三分;對我不好的長輩,我當然也不會讓他舒坦。您說,我講的有沒有道理?”

蘇年母親:“……”

看見母親吃癟、說不出話來的模樣,蘇年心情舒暢,在泛黃的燈光下,她這才細細打量起站在眼前的母親。

她的母親,姓趙,名宛輕,是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出生於書香世家的緣故,養出她淡然的性格,她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從不會與人爭得面紅耳赤。每年夏季,她總愛穿着自己親手做的旗袍,雖不名貴卻不失優雅。

不知從何時開始,眼前的母親,變得越來越陌生。看着她熟悉的臉龐,蘇年也不得不感嘆一聲:歲月還真是優待她,眼角的細紋竟不太瞧得出來。

“我只問一句,我爸出事,與你有沒有關係。”

蘇母搖了搖頭,迎着燈光,蘇年看清她深邃的眼眸,不由得一怔,但是很快,她就回過神來,理了理神色,她的眉目間透着淡漠與清冷,她說:“你以為敲木魚能減輕自己的罪孽?我告訴你,少做白日夢了!那個被你禍害了一輩子的男人,是我爸,他現在躺在病床上,隨時可能離開。”

趙宛輕不出聲,她就站在原地,不知是在反思蘇年的話,還是默認。

“這次我回來,就是要斷了你們之間的聯繫。如果被我查到,我爸出事與你有關,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蘇年撂狠話的功力越來越厲害,她不動神色地講出這樣一番話來。

“阿年!”

門外想起急匆匆的腳步聲,蘇年循着聲音看去,輕易地就看見喚她的人,蘇岑。

“你怎麼來了?”

“誰讓你過來的。快跟我回家。”蘇岑走上前來,一把拉着蘇年的胳膊,她還騰出空來向趙宛輕道歉,說:“宛姨,對不起,是阿年莽撞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趙宛輕的視線落在蘇岑身上片刻,看她神色間的焦急,淡淡一笑開口道:“沒關係,是我的過錯,這些年忙事業,從而疏於對她的管教。”

聞言,蘇年冷笑,她挑着眉,一副“編,繼續編,我倒要看你怎麼表演”的挑釁神情。

“宛姨,那我先帶阿年回家了,改日再來拜訪您。”蘇岑一手拖着蘇年往門口拽,一手拉過她的行李箱,強行帶走了她。

臨走前,蘇年還不忘逞逞口舌之快,說:“我勸你,狐狸尾巴最好藏好了,要是被我發現了,你就完了。”邊說邊做出“咔嚓”割脖子的動作。

出了門之後,蘇岑將她的阿年塞進副駕駛座里,而後自己坐回駕駛座里,“怎麼,還要我幫你系安全帶?手殘了?”

“姐……”

“別喊我姐,我沒你這麼能幹的妹妹。”蘇岑撥動了轉向燈,看了眼左側的後視鏡,才發動了車子,“誰讓你過來找她的?”

“……我自己。”

“行啊,長本事了,有自己的主見了。蘇年,你現在很拽啊。”

蘇年身子輕顫,她知道,一般情況下,蘇岑喊她大名,這就意味着生氣了。別看蘇年平日裏腹黑毒舌,可在蘇岑這位堂姐面前,她就落了下風,乖巧得像是小綿羊一樣,端正地坐着,雙手捏着安全帶。

此刻的蘇年,有種反差萌。當然,這隻有熟人才能意會。

特殊時期,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蘇岑也沒與她計較,“我先帶你去醫院看小叔。”

“好。”

過了許久,憋了一路上的蘇年,終於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姐,我看見你給那人寫的評價了,百科裏,你講了一堆讚美他的話。”

蘇岑明白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她目不斜視,專註地開着車,反問道:“不稱讚他,難不成我要貶低他?”

“阿年,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導演,是編劇,而他是演員,我和他身處同一個圈子,每次不是這部劇見面,就是下部劇接着約,你說,如果我公然和他撕破臉,那不是等於犯傻,將自己推至風口浪尖,惹人唾罵?

現在的何子涵,早已不是當初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了。你不在國內的這些年,他一步步爬至最高峰,讓人只可仰觀,不可褻玩。”

與對面迎來的汽車交匯時,車燈照射進來,照出蘇年黑色眸子裏閃閃的光澤。

像是漆黑天空,忽閃忽閃的小星星。

————

此時的墨爾本,已是深夜。

參加完慶功晚會的DV一行人回到酒店時,夜空中忽然飄起了細細的雨絲,在黑夜的映襯下,能看清細雨的顏色。

“程姐,給我訂一張明天的機票。”

“可是……”

“我先單獨回國,你和長生他們可以留在這裏處理完後續的工作再回。”DV從程姐手中接過房卡,“嘀”的一聲后,門開了。“回國后,我休假七天,七天內,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你就不用聯繫我了。晚安。”

交代結束之後,DV關上了房門。

程姐:“……”

什麼情況???

回房洗漱完畢的DV躺在床上,雙臂枕在腦後,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首映禮上的影片一幀一幀在他腦海里回放。

當初,他之所以會接下《SoulMate》這部跨國合作的電影,只是因為邀請他出演的角色設定,觸動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那一處,令他感同身受。

《SoulMate》這部影片,講述的是三對不同年齡層的情侶的愛情故事,年輕男女偷嘗禁果的“初戀”,中年夫妻支離破碎的“婚姻”,老年人看似甜蜜的“黃昏戀”,他們的故事無關風花雪月,有的只是無盡的誤會、折磨、傷痛……

其中,DV飾演的是一位舉家移民墨爾本的中國丈夫chen,他任職於墨爾本大學,是人文社科學院的副教授。他的妻子an,也是一名中國人,是他曾經的學生。

他們兩人的愛情故事很簡單,an在大學時期,對任課教授chen一見鍾情,從而展開熱烈的追求。an最慶幸的是,chen並不難追。他們在確定戀愛關係之後,又火速地結為夫妻,在生完第一個孩子之後,移民來了墨爾本。

然而,在墨爾本,他們的婚姻漸漸出現了裂痕。an拋棄了chen,沒有留下任何理由,消失得無影無蹤。

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點,和蘇年很像。在看見劇本人設時,DV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和蘇年。

他,不也正是被蘇年千方百計追到手之後,又拋棄掉的嗎?

突然覺得天花板上的吊燈有點刺眼,DV抬起右手遮住了眼睛,手背上濕潤了一片。

DV輕不可聞地嘆了聲氣,低聲嘟囔了一句“真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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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年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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