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中的紅傘與魔法師
?這是一個漆黑的雨夜。
貝克街221B的掛鐘敲響了今天第二十一次,雙手合十躺在沙發上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忽然翻身而起,圍上圍巾提起風衣,風一樣卷出了門。
門開時隱約的雷夾雜着和赫德森太太的叫喊,一起淹沒在無邊無際的雨幕中。
出租車停在了廢棄已久的安德烈亞孤兒院門口,他下車衝進雨中,邊走邊拉起黃黑相間的隔離帶,矮身鑽了過去。
生鏽的鐵門並未上鎖。
門軸滑動的“吱呀”聲在雨夜裏模糊不清,彷彿一首悠長古老的梵樂,他兩步跨到房檐下的台階上,又若有所感的轉身,面前忽然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把紅傘。
像是荒涼闃寂的黑夜海洋里飄蕩起一片孤獨又嬌艷的玫瑰花瓣。
“福爾摩斯先生?”
“顯而易見……弗蘭克小姐。”
紅傘下站着年輕的女人,偏東方面孔,黑髮被陰寒的風拂起散逸出傘外,沾染了水汽。
“我們假設你是來勘查現場的,但是這似乎與你的本職工作不太相符,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一名娛樂記者,而這裏今天早上剛發生了一起碎屍案,死者不是任何一位當紅影星或者歌星。”
他說話又穩又快,低沉悅耳的聲音被嘈雜的雨聲模糊,卻依舊如暗潮起伏的鋼琴音。
弗蘭克小姐好脾氣的笑笑:“任何新聞都有報道的價值,不是嗎?”
夏洛克嘲諷的道:“星辰娛記倒閉了還是弗蘭克小姐打算跳槽?”
“很遺憾,都不是。”
“那究竟是什麼促使你在寒冷的雨夜放棄暖風和熱咖啡,來到兇殺現場……啊,讓我猜猜,你的鞋子和褲腿上沾着的泥點好水漬和均勻,未乾,說明你是步行到這裏,衣袖上——”
“好吧好吧,”弗蘭克無奈的打斷了他的話,“是在下輸了,我坦白,我的朋友佐伊·謝爾小姐——傑出的偵探作家——她需要一些素材,但是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出行,只好由我代勞。”
“是嗎?”
“當然,”弗蘭克小姐無辜的眨眨眼,“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能瞞過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眼睛。”
夏洛克上前一步,半個身子探入雨中,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弗蘭克卻好像絲毫沒有感覺到他目光中的壓力,慢悠悠的將紅傘抬高,半邊罩在了他頭頂。
雨水順着她的頭髮和他的肩膀流淌下去。
夏洛克忽然輕聲道:“那麼……你有什麼發現嗎?”
弗蘭克聳肩:“並沒有,雨下的太大,很多東西都被沖洗乾淨了……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好吧,就算是沒有下雨我也看不出什麼來,我本來就只是打算拍幾張照片就回去,畢竟天這麼冷。”
她說完沒有等夏洛克開口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是偵探。”
“既然你的照片已經拍完了,就請你回到家裏去,不要在這裏打擾我思考。”
弗蘭克小姐:“……”
半夜在兇殺現場思考,你不害怕撞鬼啊。
雖然知道自己眼前站着的是全大不列顛最傑出的偵探,他的奇葩行逕自己前世就早有耳聞,並且在螢屏上親眼見證,但是當這些情境發生在自己跟前,她還是不禁有些……驚心動魄。
畢竟這個世界又不是沒有鬼。
曾經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弗蘭克小姐也和夏洛克一樣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是現實狠狠的打了她的臉,疼到哭。
她準備走了,傘收回去,又問:“你沒帶傘?”
夏洛克灰藍色的眼睛在雨夜裏泛起純凈的剛藍色澤,淡淡的盯着她,沒有說話。
弗蘭克小姐粗暴的將紅傘塞在了他手裏:“看在我表姐的份上,不要反駁,我還有一把。”
她說著張開自己的背包,裏面安靜的躺着一把女士摺疊傘和一架萊卡機械相機。
取出那把摺疊傘,她側身從夏洛克旁邊走過,兩步又回頭,微笑:“福爾摩斯先生,再會。”
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夏洛克撐着那把紅傘,腦子裏旋轉的膠片般翻整出這個人的資料——
蘇·弗蘭克,亞歐混血,二十二歲,新聞傳媒學專業出身,現在倫敦星辰娛記作為一名娛樂記者,巴茨醫院助手法醫茉莉·琥珀的遠房表妹,他和她相識於一年前的“歌劇院女主演魚缸溺殺案”,之後在茉莉·琥珀的實驗室里見過幾次。
寥寥無幾的信息。
只是個普通人,索然無味。
夏洛克的思緒又回到了今早那件駭人聽聞的碎屍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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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克小姐轉過街角,閃身進入了一條昏暗無人的小巷子。
她似乎從袖子裏抖出了什麼東西,然後“噗”一聲輕響,已然消失不見。
下一秒她出現在了黑馬克街區四顆楓樹街一幢公寓303號屋子的玄關里。
屋子裏本該無人,但是她卻大聲抱怨道:“西弗勒斯,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按照法律會被判定私闖民宅?”
黑暗裏升起一朵幽藍的火焰,跳躍着照亮客廳中央一小片區域,和一張蒼白的臉。
弗蘭克伸手打開了客廳的燈,西弗勒斯·斯內普魔杖上的熒光閃爍熄滅下去,聲音冷淡的道:“麻瓜的法律我沒有義務遵守。”
“你開心就好。”
她做了個有氣無力的邀請姿勢,西弗勒斯解開斗篷扔在沙發扶手上:“有什麼情況?”
“什麼都沒有。”
“魔法部依舊堅持出現了未經發現的魔法生物……他們並不聽取鄧布利多的勸告。”
“這群傻逼……”弗蘭克罵了一句,“根本就沒有任何魔法波動哪裏來的魔法生物?能不能好好看看斯卡曼德教授專著里對‘魔法生物’一詞所下的定義,如果他們沒有《神奇動物在哪裏》這本書,我特別願意贊助!”
西弗勒斯語氣嘲諷:“現在正是危機時刻,畢竟小天狼星布萊克才剛逃出阿茲卡班,就有三個麻瓜被殺死,屍體還被撕扯的粉碎殘缺不全……我們的部長當然願意說這是所謂的‘未知的神奇動物’乾的,而非布萊克的報復。”
“神奇動物又不是背鍋俠,和他們什麼仇什麼怨……”弗蘭克咕噥,“對了,小天狼星真的從阿茲卡班逃出來了?”
西弗勒斯從長袍口袋裏抽出一張報紙,她接過來展開,最顯眼的版面上是一張小天狼星布萊克的照片,他抓着監獄的鐵欄杆怒吼着,髭發凌亂,眼神暴躁。
“預言家日報……我討厭這家官方報社!”
“諷刺的是你並不能將它關閉,”西弗勒斯道,“顯然生活在麻瓜的世界裏讓你的消息過於閉塞,遲早有一天你將忘記自己是個巫師。”
“無所謂,”弗蘭克銳利的目光快速的在新聞文章上掃過,“……攝魂怪——徒增公眾恐懼,恕我直言,魔法部就是一群飯桶,垃圾!康奈利·福吉這個縮頭縮腦毫無作為的鹹魚,遲早有一天我要……”
“你要幹什麼?取而代之?”
“我要當面叫他鹹魚!”
西弗勒斯:“……”
她將報紙捲成一卷扔出去,給自己倒了杯水,道:“你這次來難道就是為了向我證實小天狼星逃出了阿茲卡班?”
西弗勒斯不答反問:“你剛才是去了現場?”
弗蘭克點頭:“我說過,那不是任何魔法生物,也不是普通人謀殺,相信鄧布利多肯定清楚……”
她想起今天凌晨看見的那幕血腥至極的場景。
殘肢斷臂,鮮血淋漓,有的肢體切口整齊異常,有的卻彷彿被野獸啃噬,皮肉脂肪翻卷,模糊成一片肉糜泥濘,更令人費解的是,一些屍體部分不知所蹤,死去的有三個人,但是案發現場的屍塊不足以拼湊成兩個。
“傲羅們已經介入了調查。”西弗勒斯不置可否的道。
弗蘭克一直保持着沉默,一直到西弗勒斯出聲:“九月份又是一個新的學期……”
她驀然反應過來:“我就知道,你又擔當了鄧布利多的說客,我不會答應他的,而且他不是已經找了萊姆斯?”
西弗勒斯平靜的道:“我並不是鄧布利多的說客。”
“可別告訴我你是自願來勸我的,”弗蘭克笑的很尖銳,“明明你自己更想做黑魔法防禦術老師。”
“鄧布利多不會同意我,”西弗勒斯的聲音乾巴巴的道,“但是你比狼人要安全至少一萬倍。”
“得了吧,你的狼□□劑早就製作成功了,你只是不喜歡萊姆斯。”
半響,西弗勒斯才道:“蘇拂……”
對方聽見這個稱呼怔楞了一瞬。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能叫出這個名字的人已經少之又少。
時間太久,久的她都忘了有部風靡全世界的電影叫《哈利·波特》,忘了夏洛克·福爾摩斯住在倫敦貝克街,忘了許許多多的前塵往事,乃至忘了她自己的名字。
她叫蘇拂,從始至終,僅此而已。
“我不可能同意,你別費心力了!”她宣誓般的對西弗勒斯說道。
“好吧……”
“鄧布利多還有什麼帶給我?”
“一件破舊的少年時代黑魔王的遺物。”西弗勒斯說著,拿出一個被羊皮紙包裹着的塊狀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