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在如願以償見識到成精了的盾牌之後，托尼捂着鼻子把林恩和隊長一起帶回了斯塔克大廈。
鑒於在神盾局趕到現場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除了斯塔克總裁的嘲諷外什麼都沒有撈到，苦逼的特工們只能咬碎了牙，兢兢業業承擔起收拾爛攤子的職責。雖然老好人史蒂夫很想留下來幫個忙什麼的，但無奈有人提起他的盾牌就走，連說句安慰話的時間都不給他，於是，在場所有人只能眼睜睜看着美國隊長抱歉點了點頭，和托尼一起坐進賈維斯自動導航來的跑車，轉眼就揚長而去。
“好了好了，幹活吧，別看了。”
抱着胳膊在一旁涼涼開口，朗姆洛站在汽車揚起的尾氣之中，淡定得似乎剛剛被鋼鐵俠嘲諷一臉的不是自己。
餘光瞥見安靜混在人群里，正在被神盾局緊急疏散的冬日戰士。剛剛以一己之力把一群特工帶叉路的交叉骨同志撇撇嘴，雖然他能理解巴基的難處，正面杠上美國隊長和鋼鐵俠誰都討不了好，但頭兒到底會怎麼看待任務失敗這件事，會不會追加什麼懲罰，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投給巴基一個你好自為之的眼神，朗姆洛聳聳肩，看向巨幅廣告牌中正在播送的實時新聞。
裏面，一台紅金色的戰甲從半空徐徐落地，胸口閃爍着炫目的光芒，合著手中象徵美國隊長的盾牌，顯得無比震撼，一時間，連站在他身邊的史蒂夫都似乎成了陪襯。
……說實話，有點尷尬。
瞬間覺得自己要被閃瞎了狗眼，交叉骨嘴角一抽，又默默把頭扭了回來。
——連美國隊長都沒有存在感，這家電視台肯定是斯塔克開的吧？他自己看了都不會臉紅的嗎？
而事實證明，總裁爸爸確實不會。
“這是哪家的記者，角度拍得真不錯，或許我可以給他們贊助一筆。”
靠在會客廳的吧枱邊，饒有興趣看着賈維斯放出來的新聞影像，托尼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同時也沒忘關照一下在沙發上坐得筆直的史蒂夫：
“你要來一杯□□飲料嗎，Cap？”
“不了，謝謝。”膝蓋上放着乖巧裝死的林恩，史蒂夫能感覺得出他現在情緒不高，安撫般輕輕敲了敲中央的五角星：“白水就好。”
“那正好，我也不小心忘了煮你的。”
心安理得從冰箱裏倒了杯礦泉水拎過去。托尼沒有坐到史蒂夫對面，而是拐到了自己的實驗台後，讓賈維斯把屋裏的程序打開：
“那麼，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還是你想先讓我喊你一聲羅傑斯叔叔，再聊聊你睡着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
還是不了吧。
不太搞得懂托尼是不是在調侃他，史蒂夫並沒有接話，只是默默把林恩從沉思中敲醒，舉到自己眼前，認真盯着他看了許久。
“……怎麼？”
被隊長直勾勾的目光看得發毛，還想繼續裝死的林恩實在扛不住了，不自覺抖了抖盾身，硬着頭皮開口問道。
而隊長的表情開始變得前所未有嚴肅：
“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當成實驗體來看待，在這一點上我也非常理解，林恩。但你不久前也對我說過，希望來見一見斯塔克先生，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不太懂史蒂夫這是什麼意思，鬼上盾先生一臉懵逼。
“所以，現在斯塔克先生要為你做個檢查。我想，他只是公事公辦，絕對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希望你也可以剋制一下——”
“……不要砸他臉上？”
“不。”最受美國人民愛戴的戰士，正義的燈塔史蒂夫羅傑斯真誠搖了搖頭：“——是讓你不要連我一起砸。”
林恩：“……”
托尼：“……”
由此可見，隊長對自家盾牌的心理陰影到底是有多大。
深感自己無Fuck可說，托尼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地揮揮手，讓Dummy把林恩提溜到了實驗台的掃描儀上。
“收集數據，Jar。”
藍色的線型光線有規律的掃過盾身，虛擬面板上的數據不斷波動着。按照拖托尼的吩咐，賈維斯將林恩從頭到尾徹底掃描了一遍，雖然用時很短，但精確程度卻絲毫不打折扣。
“怎麼樣？”看着面板上的波值變化漸漸停了下來，史蒂夫走上前，只是瞥了眼那些他看不懂數據，就把目光放在了托尼身上。
“嗯……”仔細觀察了會兒，瞳孔中燃起不加掩飾的興味，托尼看向林恩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很特別的腦電波。”
“有多特別？”雖然說的是自己，但林恩並沒有接話，而是由史蒂夫繼續發問。
“你的盾牌會有腦電波這件事已經夠特別了，Cap。”
習慣性噎了史蒂夫一句，托尼伸手調整了下虛擬面板上的幾個數值：“最開始我只是以為你應該是個有特殊能力的變種人，或者被變種人的能力控制，意識偶然脫離身體進入了無生命物體中……但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語氣依然是一貫的漫不經心，但目光卻慢慢銳利起來。托尼看着面前似乎有點懵逼的盾牌，不知是在恐嚇誰，聲音一下子變得低沉：
“不用去找那位教授，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Cap，你盾牌里的小可愛被人下過催眠或者暗示——”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心一下子沉了下來，就算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的事，林恩也還是明白的。會被植入暗示，無論最初為了什麼，又要達成什麼目的，只要這種情形出現在某個人的身上，都昭示着他的身份絕對不可能簡單。
更有甚者，他可能就是為了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才……
「你真的決定了嗎？」
沒由來地感覺到一陣頭痛，林恩突然覺得眼前的空氣盪出一圈圈宛如流水的波紋，托尼的臉、史蒂夫的臉、還有滿室難耐的沉默都悄然褪去，取而代之，是一幕幕如同隔着水霧的影響，即便他並沒有關於此的任何記憶，他卻也能明白，那些都是被自己遺忘的過去。
「一旦接受這個任務，在完成之前就再也無法退出，我想你應該清楚這一點。」
有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上位者特有的傲慢與高高在上，彷彿能夠洞悉他每一次思考的軌跡。林恩想不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究竟屬於誰，但本能地，在林恩還沒意識到之時，他就已經對他生出了帶着些厭惡的親近和信賴。
很複雜的感情，卻也非常奇妙。林恩不由自主屏息凝神，然後，便聽到了自己帶着疲憊和漫不經心的聲音：
「無所謂，我又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
「要是我告訴你很可能會死？」
「那就死吧。」
林恩不知道自己說出這話時究竟抱着什麼樣的感情，即便隔着回憶，那難耐的沉默依然如同病毒般蔓延在空氣中，靜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應該相信我。」或許是察覺到氣氛實在太過壓抑，很快，他又一次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這次，隱約帶了些微不可覺的松融：「無論多危險的任務，我都從來沒有失敗過……你應該相信我的，麥考夫。」
「……或許吧。」
那人似乎輕輕嘆了口氣：
「在這一點上我毫不懷疑，你從來都是個合格的間諜。」
“說不定他就是個合格的間諜呢。”
回憶與現實的尾音重疊在一起，將林恩從怔愣中喚醒。托尼斜靠在實驗台邊，抄着手懶懶看着面前安靜的盾牌，可說出話卻遠比他所表現出的尖銳。
迎着鋼鐵俠意有所指的目光，林恩輕輕抖了抖盾身，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反駁。
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不能坦然地承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否決。
於是，他最終只能沉默。
“我不覺得有誰會派一個連自己都不記得的間諜來，托尼。”似乎並不太滿意鋼鐵俠的這個結論，史蒂夫搖了搖頭，眉心微微皺起：“腦電波並不能作為決定性的證據，我們最好不要隨便這麼指責。”
“但我覺得已經夠了。”
聳聳肩，並不把隊長的話放在心上。托尼揮手讓賈維斯把檢測結果儲存起來，眼神卻依然黏在僵硬的林恩身上：“這個時代比你所想的可怕多了，隊長，你也最好不要隨便就相信什麼人。”
“是這樣。”撈起盾牌，感覺到林恩現在情緒波動有點大，史蒂夫安撫般敲了敲中央的五角星，示意他不要着急：“那麼，‘隨便就相信什麼人’之中也包括你嗎？”
“……你覺得是就是吧。”
完全沒發現一個舊時代的老冰棍打起嘴仗也溜得沒邊，托尼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有點意外美國隊長竟然真的會這麼護崽子。
果然，一起在冰里睡出感情來了是嗎？
“我只是提供這麼一個可能性，沒說一定會是這樣，Cap……理解一下二十一世紀的幽默感對你來說有這麼困難嗎？”
拿起咖啡杯擋住臉，總裁爸爸哼了聲。事實上他只想知道鬼上盾的原理，對林恩的身份一點都不感興趣，也沒心情去查，反正他又沒有跑進自己的戰甲里，既然隊長看起來一點都不介意，那他還較真箇啥。
這麼忿忿想着，托尼伸出手，掌心向上攤在史蒂夫面前。
“把盾給我，你可以走了，有其他結果我會通知你。”
“林恩一定要留在這裏嗎？”表情明顯有點猶豫，史蒂夫站在原地，沒有動。
“對。”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理解一下空巢九十歲老人的痛苦，托尼強忍住繼續翻白眼的衝動，把臉從杯子后伸了出來：
“留下你的盾，或者你陪你的盾留下，選一個吧。”
“……”
整個盾貼在隊長的胸肌上，林恩默默感受了下，發現史蒂夫似乎把他勒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