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把林恩從自己臉上擼下來，快銀髮揮變種人的特長，直接將盾牌送到查爾斯面前。然後一閃身，就跑回房間抱着電視治癒受傷的心靈去了。

只留下辦公室里微笑的X教授，坐在輪椅上，和眼前持續懵逼的林恩大眼瞪小眼。

“……那個，你好？”為了避免再發生剛剛皮特羅那樣的慘劇，依然感覺眼前在晃的鬼上盾頓了頓，小心翼翼離教授的腦門遠了些：“我可以坐下來嗎？”

林恩的意思本來是他要躺在地毯上裝死了，希望X教授不要介意低着頭說話，他沒有不尊重的意思，但這位遠近聞名的變種人領袖顯然比林恩想像得要更有人情味一些。微笑着點點頭，同時伸手把盾牌從半空摘了下來，放在自己腿上。查爾斯屈指輕敲盾身，目光溫和，卻又似乎隱隱帶了些林恩看不懂的懷念。

“當然。”他湛藍如大海的眼裏滿是善意：“你可以不用這麼拘束。”

想了想，查爾斯又加了句：“雖然你不記得，但有些事我可是不會忘的。”

無疑，這是句安慰人的好話，尤其還是出自善解人意的X教授之口。翻譯過來的意思大概就是：隨便浪，反正你什麼樣子我都見過，被蠢到算我輸。

林恩：“……”

這種莫名的、別人手裏握着你自己不知道的黑歷史的緊張感……

雖然有點被安慰到，但好像更拘束了怎麼辦？

看了眼腿上陷入哲學狀態的盾牌，查爾斯笑着搖了搖頭。他和林恩認識很久，自然見過他本人是什麼樣。因此，即便是作為美國隊長盾牌的現在，就算不動用心靈能力，查爾斯依然能夠從每個不經意的動作里看出端倪，能夠看透那在堅硬的振金之中隱藏着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獨一無二的靈魂。

有些事，他確實想要告訴他。

但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這麼想着，查爾斯停下輕敲盾牌的手，眉頭微微皺起，看向窗外透過木棱灑入的陽光。

——那一天，好像也是這麼個晴朗的日子。

“教授。”發覺查爾斯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林恩從沉思中回過神，卻只來得捕捉到那人眼底一閃而逝的恍惚。

他頓了頓，突然想起來快銀在斯塔克大廈門口說過的話：“您是不是也不會告訴我任何事？”

“也不一定。”

一聽就明白林恩肯定在皮特羅那裏碰過軟釘子，查爾斯低下頭，笑得有點狡黠：“如果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什麼，我一定一點不漏地告訴你……就算都是私人問題也沒有關係。”

林恩：……

好像突然被撩了是我的錯覺嗎？

“謝謝，你曾經一定很招女孩兒喜歡。”

憋了半晌，才終於想起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林恩仰視着查爾斯藍得彷彿要將人溺斃的眼睛，默默感慨了句。雖然，一般招女孩兒喜歡也同樣意味着一件事：“你肯定也沒有女朋友。”

“……”

有那麼兩秒鐘，查爾斯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而林恩依然一無所覺。一旦確定自己此行很可能會一無所獲，他現在也有點提不起精神：“那麼，還有什麼是您可以告訴我的嗎？”

雖然這麼問了，但林恩實際上沒有抱什麼希望。畢竟史蒂夫最開始會聯繫教授，也只是寄希望於他能解決自己的能力後遺症問題，遇見熟人完全是意外，既然快銀和X教授都已經那樣說了，他總不能砸人家臉上，逼着人家把一切都告訴他。

更何況，讓X教授因為自己失信於人，林恩本身也不願意這樣。

所以，當他看到查爾斯沉默了很久，卻沒有否認，而是輕輕點了點頭時，他很難掩藏自己語氣里過度的驚訝。

“雖然不太多，但仔細想想的話，應該也還是有。”

似乎陷入了有些糾結的境地里，查爾斯微微皺眉，不知在考慮些什麼。但片刻之後，彷彿得到了什麼啟示，他表情忽然變得堅定起來，而看向林恩的目光也發生了些許變化：“……這可是你默認的。”

“什麼？”沒有聽清查爾斯最後一句嘟囔，林恩不解。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地方，關於那個約定。”

連聲音都變得輕快起來，查爾斯輕輕敲了敲盾身，嘴角又重新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你確實應該想起一些事，林恩。那些最讓你珍惜的東西，要是就這麼忘了，連我都會為你感到遺憾的。”

這麼說著，眼神直直落在林恩身上。雖然查爾斯什麼都沒有做，但林恩明顯能夠感覺到，有什麼在拉扯着他的意識，奔向那從自己醒來之後，就被籠罩在一團迷霧之中的過去。

“每個人的記憶就像白紙上的畫，越描繪就越清晰。而那些你經常回想的東西，同樣會被大腦摹寫，留下比其他記憶更深刻的影子。”

查爾斯的提醒似乎越來越遠，林恩本能感到一絲不安，卻很快被對自己過去的執着所消磨。

“只有一點點而已，我應該不算違約吧……”

最後的聲音定格在X教授的喃喃自語上。校長辦公室的裝飾從視線中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片清晰如同電影的昏暗房間。

「喂。」

聽到有誰呼喚的聲音，林恩抬頭望去。

這個人，他曾經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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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站在陰影里，看着眼前仰面躺在訓練場中間的男人。巴基等了一會兒，還不見有什麼動作，就像死了一樣，只能出聲叫他。

「嗯？」

雖然就出了口氣兒，依然跟鹹魚一樣癱在地上。但好在那人也沒無視他，懶洋洋應了聲：

「休息時間結束了？」

巴基沒有再說話，只是默認，跟他一向沉默寡言的形象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卻激起了那人的玩心。支起腦袋朝這邊看了一眼，他笑了笑，那雙原本棕綠色的眼睛在燈光下泛出隱隱的淺灰和海藍，浩瀚深邃，就像一隻眸中住着星空的貓。

四目相對，確定巴基正在注視着自己。那人挑了挑眉，腦袋又重新跌回地面，砸出‘咚’得一聲輕響，但顯然沒人在乎。

「叫我的名字。」他笑眯眯地開口：「叫我的名字，我就起來繼續跟你打。」

「……」

好像每次皮爾斯來讓自己教他格鬥，總是會出些這樣的么蛾子。即使是巴基，現在也難免會出現一些類似於無奈的情緒，然而，對於這種傢伙，他又實在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於是，沉默了會兒，巴基終於率先妥協：

「林恩。」

尾音飄散在空氣中，卻無法輕易從舌尖抹去。伴隨着房間裏細微的回聲，他直接走上前，似乎打算小混蛋再不起身，就自己直接動手的樣子。

「再喊一聲？」

佔了便宜就想得寸進尺，林恩朝天花板揮了揮手。但當他的餘光瞥見巴基超這邊走來的腳步，立刻認慫，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好好好，我知道錯了。」

站在訓練場中央，就着頭頂昏暗的燈光觀察巴基的表情。林恩嘆了口氣，摸摸臉上還沒好的淤青，有點無奈：

「所以，能不能下手輕點。」

「好。」

點點頭，巴基一口答應。

然後，過了不到五分鐘，林恩又成功地躺回了地上。

「……啊，你個騙子。」

頭頂搖晃的燈光似乎在明晃晃地嘲笑自己，他有點不適地抬起手，遮住眼。他早該知道的，冬兵的‘下手輕點’在認知上就跟自己有無法調和的差別，而巴基也顯然沒意識到，他現在的身份是個剛學了幾個月格鬥的普通人，不是專業訓練的殺手。能在冬兵手下堅持五分鐘已經是上帝開眼，更別說再冷不丁被那條機械臂抽個大耳刮子。

……雖然，他自己也經常忘了這個人設就是了。

「起來，繼續。」

依然言簡意賅，巴基從對面走過來，看着地上那條明顯還有餘力就是想偷懶的鹹魚，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他開始考慮是不是直接動手比較好。

「不。」

放下遮光的手，林恩看向頭頂正俯視自己的冬日戰士，義正辭嚴道：「我摔倒了，要親親才能起來。」

「……」

無話可說，巴基終於決定不再跟林恩浪費口舌，直接拽着領子把人拖了起來。

但是，看着那人帶着青紫的可憐巴巴的臉，他卻又一瞬間的心軟：

「再練習十分鐘，今天就結束。」

「好啊！」

一聽就來了精神，林恩頓時臉也不紅了氣也不喘了。站在原地擺好姿勢，就等着冬日戰士來和自己切磋……哦不，教授格鬥技巧。

見他來了興緻，巴基也不耽擱，抬手就是一拳照臉打了過去。他教過林恩在面對這種正面攻擊時該有的反應，而林恩顯然也沒有讓他失望，偏頭躲過，同時卡准位置，找准空檔揮拳反擊回去。

挺好的。

在訓練場裏你來我往了好大一會兒，巴基自然不會用全力跟林恩搏鬥，也沒有必要。因此，漸漸地，他的注意力也開始不在怎麼出招上面，只是下意識移動着，眼睛卻落在他的對手臉上，並且，長時間駐留。

平心而論，林恩長得還不錯。

比他平時見得那些人要好看多了。

思緒慢慢發散開來。巴基的視線逐一落在他所能看到的每一個地方，一邊默默地想。

額頭很好看，眉毛很好看，鼻子很好看，嘴唇很好看……當然，最好看的是他的眼睛。

如同寶石般的棕綠色，隨着光線的不同，會變成淺灰，海藍，甚至是淡淡的金色。

就像星空一樣。

彷彿被那雙眼眸里住着的浩瀚給蠱惑了，巴基愣了愣，出招慢了一拍。而林恩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立刻伸腿想把他絆倒，卻架不住冬兵即使神遊也在線的戰鬥本能。

於是，當巴基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別住了林恩的膝窩，同時狠狠一掃，直接將人給踢得失了平衡，朝地上趴去。

？！！

沒想到自己本能會下這麼狠的手，巴基一驚，條件反射張開手臂，把林恩撈進了自己懷裏。

「沒事吧？」

第一次主動開口，巴基順着力道半跪在地上，讓人能撐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

可有人卻偏偏不按套路出牌。彷彿就是在等這個時候，林恩突然彎起嘴角，扶着巴基肩膀的手一伸，直接圈住了他的脖子。

「對敵人心軟可是會要命的，士兵。」

仗着比人高出半截身子，他笑眯眯地按住冬日戰士：「如果我是故意的呢？」

巴基愣了愣。而林恩低下頭，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在他嘴角輕輕吻了下：「這個偷襲怎麼樣？合格嗎？」

「……」

胸口突然有點發癢，就像是被貓尾巴輕輕掃了下。

巴基仰頭看着還在笑的林恩，那雙好看的眼睛在燈光，折射出一點美麗至極的璀璨金色。

他猛得伸出手，拉下那人的衣領，咬了上去。

就像是一隻在撕咬獵物的野獸。

完全獨佔，不容搶走。

「我記得，除了我，還有其他人會教你。」

在分開的剎那，巴基看了眼林恩嘴角的艷紅，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

「所以？」林恩挑眉。

「不準偷襲他們。」

巴基認真開口。

而林恩只能忍着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