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因果

靈氣中斷之後，滅世天雷持續轟炸，整個神界震蕩了半盞茶的時間后，這天雷威能才慢慢減弱，扭曲的空間也慢慢恢復正常。

混亂恐怖的無量劫才算過去。

讓所有修士都膽戰心寒，這一場百里逸無意之間發動的滔天浩劫，就這麼被北麓一個吻給中斷。

他們緊貼的唇並還沒有分開，百里逸體內靈氣依舊企圖外逃。

北麓的魔力迅速進入百里逸體內，想要平息靈氣的躁動卻不輕鬆。

他乾脆攬住百里逸的腰，舌頭直接撬開百里逸封閉的雙唇，鮮血就這麼滴進咽喉，進入了體內。

魔血的滋味第二次接觸也是非常不好受。

但血液入體的瞬間，身體的靈氣就安靜了下來。

百里逸徹底鬆了一口氣。

*

“百里，你可嚇死人了！”北麓也放鬆下來。

“我……是不是惹禍了？”百里逸詢問道。

他的心情有點複雜。

因為他暴走的力量，好像死了很多人……

可說實話，百里逸對此沒有半點的感覺。

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一個好人是不可能在多方逼債的絕望中存活下去的。

況且，這又是一個力量至上、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世界，他還正巧在不死不休的戰場上。

釋放力量，殺死敵人，根本就沒什麼可糾結的。

至於可能被牽連進來的友軍，如果不是那幾個高階修士的喊叫提醒，百里逸是根本就察覺不到那些消失和被毀滅的過於微弱力量。

明明知道有人因為自己死去，卻因為不曾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完全沒有實感。

就好像，那些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他腳下的螻蟻。明明知道自己踩死他是錯的，卻無法升起同情心來。

剛剛進入這個世界，他就變得如此冷漠。

百里逸為自己這點改變忐忑不安。

但，轉念一想，說不定他在原來的世界也是如此。所有人在背地裏不都是那麼批判不是嗎？

那些人敬重他，同時也鄙視他。

他對敵對集團不遺餘力的打擊，不給對方任何翻身的機會。

對不負責任父母絕對的冷漠，絕對不原諒，不給一分錢。

殘忍、冷酷、無情、不孝、利欲熏心。

雖然少部分人贊同他，卻也有不少人說他可怕。

或許，自己真的從來都是這樣吧。

百里逸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

百里逸問了那麼一句話就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他的表情有些苦澀，眼神也略顯晦暗，這讓北麓非常擔心。

“百里？”北麓的手指小心碰了百里逸的臉頰。

百里逸這才回過神來。

“你不僅沒惹麻煩，反而立了大功。”北麓臉上掛着欣慰的笑容，“這不知道要打多久的戰爭，因為你這一下，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們好像也死了很多人。”百里逸淡淡地問着。

三界大戰贏了或者輸掉對他來說其實都無所謂，反正他是打算離開的。雖然，現在他也明白力量控制不好之前，他也離不開北麓。

“都是簽了生死書的！再說，本來就是他們力量不夠，實力不足。有本事的，都活得好好的。”北麓拍了拍百里逸的肩膀，讓他安心。

這次大戰，是魔族帶的頭，其他各族積极參与。都打着從這次戰鬥中分一杯羹的打算。

為了高收益，冒着高風險。

神界的地域，靈氣豐盛，源源不絕，是修行者夢寐以求之地。蒼黎山又是神界邊境最大的一座山，哪怕劃分到一塊領地幾輩子都受益無窮。

生命早就置之度外。

修行一途，本來就是步步殺機，劫難重重，明晃晃的死鬥倒是不足為據。

所以才有了向天道發誓的生死書。

以本心發誓，用靈力和血液在生死書上簽字畫押。

自願加入戰爭，無論發生什麼意外，個人生死都不予計較，不追究因果。

而此次百里逸無意中發動的無量劫，正是生死書中提到的意外。

在北麓幾句話的安慰下，百里逸心中忐忑很快就消失。

或許自己就是這麼一個殘忍的人吧，百里逸如此想。

趁着百里逸沉思的時候，北麓順勢就摟住百里逸的肩膀，兩人頗為親密地向火山浮島飛去。

*

“百里，你兩次立下大功，天宸宗那群混蛋鼻子都要笑歪了吧。”北麓諷刺地說著，“只是明明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天宸宗那群廢物卻要跟着享用，這點很讓人不爽！”

百里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維持着一張冷臉，什麼也不說。

“以你的力量，早就該飛升天界，得道成仙，卻莫名其妙被因果困在天宸宗不得解脫。想想就是可惜。”北麓感嘆了一句，完了還罵了一句，“那一幫子廢物！”

百里逸心頭一驚，北麓突然爆出來的信息和劇情大綱裏面的設定可不相符。

大綱中，原主是一位化神期大圓滿的高階修士。

這個世界修鍊一共七個階段，凝氣、鍊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

按道理說，每一階都有不可逾越的鴻溝。但每一階不同靈根的修士獲得的能量也是不同的。

極品五靈根，屬性全滿的百里逸本來就超越了大半的修士，現在北麓竟然說他已經快要飛升？

不過關於原主修為等級問題，倒是沒有在人物設定卡裏面，而是在女主錯綜複雜的劇情線裏面順便提了一句。

修為是可以掩飾、隱藏的。

看來，平日裏，百里逸還是將力量壓製得比較狠。

“你了？”百里逸隨口就問了一句。

北麓和百里逸能力不相上下，剛才也是他壓制了無量劫。如果原主修為水平要飛升，北麓也該差不多才對。

“我這不是正想着打下蒼黎山，就能把那群笨蛋甩掉嘛。”北麓也是一臉無奈。看他的表情，這次戰鬥之後，飛升也是沒有指望的事情。

看來原主和北麓之間除了高手和高手的惺惺相惜，也還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

並不是功力圓滿，心境突破，就能得道成仙。欠下的因果若是沒有了結，也無法飛升。

不巧，欠下因果的對象，是天宸宗。

他還很倒霉，並非欠天宸宗裏面某個具體的人物，而是整個宗門，四十八座山峰。

設定卡裏面說了，原主原本是個普通的洒掃弟子，因為他極品的資質因為某種原因被封印起來。在這個重視資質的世界，心境雖好，資質卻非常差的原主，沒有師父指點，被打發到驚雷峰掃地。但他得了機緣，解了封印，快速修鍊成長。

至於什麼機緣，設定還沒弄出來，誰都不知道。

只是有一點敢肯定，這個機緣，就是原主欠天宸宗的因果。

劇情裏面，受因果磋磨的原主忍耐着無數拖後腿的峰主、長老將天宸宗推上頂峰，成為第一仙門，還要教養主角團，最後不僅沒有飛升，還死得慘烈。

不管一開始天宸宗給了什麼好處，百里逸覺得這真的是一筆一本萬利的投資。

他是想找到回原來世界的方法，對成仙暫時沒絲毫興趣。

花了十年時間，費盡了心血打造了一個集團，他消失之後，自己妹妹能順利接手嗎？各懷心事的股東，還有虎視眈眈的父母怕是要笑了吧。

離開這裏，回去！

他不是原主，沒必要背負原主的因果替他還債！

要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債務！

***

火山浮島，中軍大帳。

這裏氣氛有些詭異。

北麓帶着百里逸落下雲頭，立刻收起了原型。收起頭上雙角，身後長尾，黑色的銳利指甲也成了普通的色澤，一頭濃艷的紅髮倒是沒變。同樣沒有改變的，還有一雙帶着赤金色光環的眼眸。

變回原型的北麓收斂了一部分氣勢，但威嚴不減，一出現就吸引着眾人的目光。

一路上，這站崗的魔族士兵見到北麓都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所有將士的眼中都充滿了對魔道王的崇拜。

但看到百里逸，這些人卻忍不住瑟瑟發抖，滿面的驚恐。

各族修士都躺在營地上療傷，哀嚎連連，看到百里逸出現都卻停止了叫喚，一個個撐着病體給百里逸下跪，連連告饒。

百里逸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掠過，膽小的已經口吐鮮血、嚇暈過去。膽大的全身都在發抖。

“我有那麼可怕嗎？”百里逸好奇地問道。

“當然不是，你只是沒收起威壓而已。”北麓搖了搖頭。“是他們太弱！”

百里逸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然而現在這個情況北麓也不可能一一解說。

高等級修士身上積蓄了強大的能量，這股能量會在無形中散發出強大威壓，低階修士是無法承受。北麓用最有效的方法壓制了百里逸一部分能量，否則，這些人怕是當場就死過去。

可百里逸若是不加以控制，很快他的封鎖就會被突破。

百里逸正準備嘗試用意念控制，看看能否收斂控制一下自己的威勢，可北麓阻止了他。

他附在百里逸耳邊輕聲說道：“先別，這樣正好！”

百里逸疑惑地看着魔道王，然後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中軍大帳。

大帳之外，一個山羊鬍子的修士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裏，滿頭冷汗，但他還在那裏死撐，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

而大帳內的氣氛，遠遠就能察覺出不對。

*

突然之間，浮島火山噴發，地面微微顫動幾下，火山口冒出一道黑煙。

陣勢很大，可火山卻如清嗓子一般只咳嗽了那麼一下就偃旗息鼓。

浮島的火山沒有爆發，島上卻是掛起了陣陣妖風。

強勁的風勢，將中軍大帳厚重的門帘吹了起來，百里逸很清楚看到裏面的情況。

中間，主位上三把椅子。左右坐着兩個和長得非常相似的魔族，中間最大的座椅明顯是給魔道王北麓的位置。

左邊一側，坐着天鬼皇、幽冥王、萬妖王，以及他們重要的屬下；右邊一側則是人族修士代表，華雲宮、黑獄、御劍盟、空空島、散修聯盟，還有天宸宗。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中軍大帳內氣氛陰沉。

他們全都目光不善地看着百里逸，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

北麓正準備將手放在百里逸肩頭表示安慰。

山羊鬍子的修士突然就跳到百里逸和北麓跟前。

“百里師弟！還不快快向眾盟友請罪！”這修士突然大聲呵斥了一句。“仗着力量強大，就濫殺無辜，你害死聯盟多少兄弟！這些殺孽，你該如何償還！”

說得倒是義正辭嚴。只是人太討厭！

百里逸很快就從人物卡裏面找到了符合山羊鬍子的人設。

魏清泰，九霄真人，修為低微卻被現任宗主器重，在人界也因為難得的仁義受人尊敬。

然後，設定裏面就只剩下“腦殘作死反派1號”這幾個字。

這麼快就遇到拖後腿的一員了。

百里逸再觀察了一下魏清泰，他還在那裏對他發動無量劫一事進行譴責。

好一個道貌岸然，心機深沉卻手段拙劣的偽君子。

中軍帳內那麼多人都在用鄙視不屑的目光看着魏清泰，人界大概大家還要點面子有點含蓄，靈界那邊更是明目張胆地嘲笑起來。

魏清泰背對這些人，看不到他們的態度。他卻越說越來勁兒，將百里逸里裡外外貶了一通。

百里逸覺得這人真的有點可笑。

不過裏面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個都明顯想算計什麼，卻把魏清泰當槍使，用了這傢伙之後又鄙視他。

還真的比魏清泰還可惡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