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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他跟我談過了,眼下也只能如此。但是我問的不是這個!”段洪怒道,“我問這姑娘,人好好一孩子,你就想這麼白白糟蹋了?誰教你的強佔民女!”
他什麼時候糟蹋那個膽小鬼了。“我什麼都沒做。”黑熊說。
“夜裏睡一張炕還什麼都沒做?”段洪氣得直想揍他,“石頭都聽到了,你還不承認!敢做不敢認,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黑熊轉頭看向石頭。
石頭戰戰兢兢地看着老大挨罵,本就內疚得不行,這會兒被他一瞪都快哭出來了,哭喪着臉說:“老大,我不是故意出賣你的……”
“你聽到什麼了?”黑熊擰眉。怎麼都沒想到冤枉他的原來是他忠實的小跟班。
“昨天夜裏,她在哭……”石頭低下頭,幾乎把自己縮成個蝦,“又哭又叫……”
黑熊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抬手想揍他又忍住了,強壓着脾氣解釋道:“她被松鼠嚇哭了,我沒碰她。”
被松鼠嚇哭,呵!段洪冷笑一聲,坐在太師椅上,神色肅穆地盯着地面,許久沒有說話。
二當家在一旁打圓場:“大哥,黑熊是我們親手帶出來的,絕不是那種沒有擔當的人,興許這其中真的有誤會。”
段洪沉默了片刻,冷聲道:“能有什麼誤會?即便他沒做什麼,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被擄到咱們這兒,清譽哪兒還保得住?”說著又狠狠瞪了黑熊一眼,“更何況被他關在屋子裏,同床共眠,他若不負責這姑娘一生就毀了!”
段洪急火攻心,再次猛咳起來,二當家連忙上前為他順背。咳完了,段洪深深嘆氣:“教他做出這種強盜事來,日後我有何顏面去見王爺。”
“你的意思是讓他們……”二當家詫異抬頭,看了黑熊一眼,面露難色,“可……”
黑熊光明磊落地站着,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一時間幾人均沉默下來,只剩弟子們練武的吆喝聲遙遙從校場傳來。
半晌,黑熊忽然開口道:“你若想讓我娶她,我娶她便是。”
他心中只有未竟的大業,從未想過,也並不在乎,要娶個什麼樣的妻子。若是那個女人也無妨,他並不排斥。
……
姜艾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早便被轉移,到了一個滿是藥味的地方。一個白鬍子老翁,是幫她包紮傷口的那個;還有一個比阿麟大幾歲的男童,機靈又愛笑,親熱地問可不可以喚她姐姐;令一個叫靜荷的年輕婦人,說奉大當家之命來照顧她。
他們專門給她收拾了一間屋子,雖然十分簡陋,被褥很久沒曬過太陽似的泛着潮味,姜艾卻無比感激,同時也納悶不已。這是那個土匪頭子的意思嗎?她竟搞不懂他們究竟在想什麼了。
他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什麼三番五次與她扯上關係?先是潛進她閨房偷走嘉宥送她的玉佩,又莫名其妙去偷松鼠,還大動干戈在大婚之日將她劫到這山寨來。
姜艾百思不得其解。
恰好靜荷燒好了熱水,用一個洗刷得很乾凈的木盆端進來,水裏泡着一條嶄新的布巾。姜艾本想泡個澡好好將自己洗乾淨的,無奈腿上有傷,沾不得水,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簡單擦身。
“姑娘,水好了。”靜荷將水放到一張不知從哪裏搬來的破舊屏風後頭,又去插上門閂,便來扶姜艾下床。
姜艾柔聲道謝,在她的攙扶下慢慢過去,坐在她非常貼心地擦過幾遍的乾淨凳子上。靜荷幫姜艾將已經臟掉的嫁衣脫下來,姣好的身段和凝脂般的肌膚霎時暴露眼前,看得靜荷都呆了一瞬。回過神來連忙移開視線,洗了熱帕子給她擦背,一邊道:“現在天兒還冷,容易着涼,得動作快一些。若是我力氣重了弄疼姑娘,您就提醒我。”
“沒關係。有勞你了。”姜艾道。她腿腳不便,能有個人來伺候,感激還來不及。
靜荷伺候人很得力,分寸拿捏地極好,似乎極為嫻熟。姜艾好奇問了一句:“你從前是哪裏人,為何來了這裏?”
靜荷從小便被賣到縣城一個豪紳家裏做丫鬟,不想長大后出落得有了幾分姿色,好色老爺起了色心強佔了她的身子,被主母發覺后,懼內的老爺反誣陷她蓄意勾引。她一個小丫鬟哪裏斗得過堂堂一家之主,況且無論主母相不相信,都不可能放過她。最終靜荷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丟在了亂葬崗。
“好在我命大,沒死成,從裏面爬了出來,遇上一個好心人,將我救了回來。”這無疑是一段悲慘的經歷,但靜荷提起來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怨恨,臉上反而透出小女兒情態。
姜艾被她的幸福神色感染,不禁也笑了起來:“然後你便以身相許了?”
靜荷羞赧點頭:“我男人叫袁小刀,是膳堂的廚子。”她利索地幫姜艾擦洗完,拿了放在一旁的嶄新衣物來,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我男人給我買的,還是新的,您放心穿吧。只是料子便宜粗糙,姑娘別嫌棄。”
“哪裏,”姜艾誠懇道,“你幫我這麼多,我真的感激不盡。”
靜荷擺手:“您千萬別這麼說。”
擦完身子換上乾淨的衣物,姜艾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外面陽光並不足,但被褥實在太潮,靜荷便拿出去晾着,又勤快地將房間裏裡外外都打掃一遍。姜艾過意不去,讓她別忙活了,她卻笑着說自己閑不住。
木通拿了自己珍藏的零嘴給姜艾吃,趴在床邊好奇地問起山下是怎麼樣的。姜艾看着他就像看到阿麟一樣,很有耐心地給他講城裏熱鬧的街市,和花樣繁多的美味小吃。
這樣悠閑的時光實在難得,不過很快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前一日大言不慚要收姜艾當丫鬟的黑熊寨大小姐溯英。她一來便氣憤地指着木通:“你竟然背着我偷偷跟別的姑娘玩!好你個負心漢,見異思遷!”
“不是的,不是的!”木通慌忙上前想要解釋,溯英卻一跺腳憤憤跑了,他急匆匆追了出去,留下哭笑不得的姜艾。
中午的飯食有葷有素,比起前兩次的饅頭腌菜,已經豐盛許多。姜艾喝了葯,又讓靜荷幫她拿了點堅果,餵飽了懶懶。
她吃飯的功夫,靜荷已經將晾過的被褥拿進來鋪好了,姜艾躺下,很快便安心地睡了過去。
黃昏時寨里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處,圍坐在院子裏。燃起的篝火上架着一頭肥碩野豬,另有野兔、野雞其他獵物若干,正烤的滋滋作響,空氣中瀰漫著令人垂涎的肉香。二當家坐在段大當家下首,不停交談,一旁黑熊漫不經心地坐着,看着下頭眾人喝酒作樂,笑鬧聲不斷。
隨着肉逐漸烤熟,香味愈發濃郁,許多人幾乎按耐不住滿口生津,只得先吃些其他小食緩解大開的胃口。
冬日獵物難尋,黑熊寨已經有段時間不曾有過這樣的盛會,人多肉少,廚子將幾隻野雞野兔切片,先孝敬過幾位當家人,剩餘的不過眨眼功夫便被一群饞極了的“虎狼”搶食一空。
烤至表皮焦黃的野豬終於被取下時,人群中甚至響起一陣歡呼,段洪被這動靜引得抬起頭,看到那一片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衝鋒陷陣般的年輕人,不由失笑,搖了搖頭。轉而看到身旁的黑熊,發現他桌上的肉竟一口未動,不禁驚奇。
黑熊一手搭在膝上,百無聊賴地喝着酒,不時將視線投過去,留意進度。廚子袁小刀已經忙得出了滿頭汗,他女人在一旁打着下手,不時拿帕子給他擦汗。黑熊看到他每次切肉都會先預留一點出來,給他女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