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什麼?我們剛剛編成第一小隊,就要馬上成為遠征隊伍出征?!”眾人異口同聲道。
鍛刀結束后,嬸嬸很快就給他們下達了任務。鶴丸將作為第二小隊的隊長,立刻帶領全隊外出遠征。
不論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嬸嬸臉上露出了多麼詭異的笑容,反正鶴丸第一時間對眾人宣佈這個消息的時候,本丸所有人都懵了。
這和劇本上說的不對啊,大白天不出陣去什麼遠征!說好要做彼此的天使,讓他們成為主力呢?!
就連向來波瀾不驚的鶯丸聞言,臉上都露出了一個短暫的不可思議的表情,更別說其他人了。
而以愛染為代表,他在得知這個消息后,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的低迷狀態。小狐丸不由得感慨,這樣一來,自己全然沒有時間打理毛髮。蜂須賀則表示拿着虎徹的真品做這種事情實在是不能忍。至於剩下的兩把刀……
次郎喝酒,鶯丸喝茶,似乎全然沒有受到影響。
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實際上,眾人在內心吐槽完了之後,取而代之的是縈繞在他們周身,生無可戀的低氣壓。
“大人一定是不喜歡我了。”愛染失神地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私下腦補了些什麼,眼見着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鶴丸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他攥緊了拳頭,竭盡全力才勉強壓下了此刻內心對於嬸嬸做出這個草率決定的憤然。
畢竟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遠征這種事情,向來都只代表一點——他們的實力距離成為正式隊員還差得很遠。
哪怕,目前本丸一共就他們這幾把刀。
只見剛剛還只是有了幾分哭意的愛染,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抽泣了。
“大人一定有她的想法。”過了半晌,鶴丸才憋出這麼一句勉強能算得上是安慰的話來。
“我們六個人都外出遠征了,就留嬸嬸一個人在本丸嗎?萬一敵人跑來攻打我們的大本營,這可怎麼辦?”愛染一邊哭,一邊說。話里話外無不流露出,他就是不肯相信自己第一次被嬸嬸任用就要遠征的事實。
看愛染哭得那麼傷心,再加上他的話這麼一點撥,鶴丸猛然想起下達任務的時候,嬸嬸隨口說過的一句話。
出於安慰愛染的心理,鶴丸左思右想,終於絞盡腦汁,把那句早就不知道被自己忘記到哪裏去的話想了起來。
他開口轉述道:“別忘了嬸嬸那裏還有一把沒有召喚的蜂須賀,用來守門。她說如果不幸出了意外,她十分樂意像大家一樣拔刀,誓死守衛本丸。”
這句話的槽點多得不忍直視,眾人甚至可以由此想像出,嬸嬸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閃過有些欠揍的笑意。
真是太不靠譜了。他們暗暗地想。
只有天真的愛染在聽到這句話后,頓時感動得稀里嘩啦,眼淚涌得比之前還要猛烈,好像下一秒攻陷本丸這種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會悲壯上演。要不是蜂須賀幾經周折,終於成功地轉移了愛染的注意力,他差點就賴着不走,慷慨激昂地準備和嬸嬸一同守衛本丸了。
等愛染的情緒歸於平靜后,鶴丸看了看時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差不多也是時候出發了。”
聽聞,愛染拭去了眼角不知道究竟是難過還是興奮的淚痕,情緒高昂地說道:“嗯,我相信大人一定能護好本丸的!”。
然後,他對着鶴丸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並說道:“當然,我也相信鶴丸先生一定能帶領我們完美地完成任務,讓大人高興!”
這算是被安慰了嗎?小傢伙總是這麼溫暖啊。
像是耀眼的陽光,鶴丸先前心底的不悅與陰霾隨之一掃而空。
他俯下身子,回了對方一個會心的笑。同時伸手安撫地揉了揉對方毛茸茸的腦袋,道:“叫哥哥。”
小傢伙聽話地叫了一聲。
“那就——”鶴丸一把把小傢伙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肩上,“出發吧!”
於是,剛剛來到本丸,身上還穿着戰服,連自己的房間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的他們,就這麼踏上了征途。
鶴丸帶着眾人走上了傳送台,熟練地調出了遠征的地圖。定位完畢后,他按下了傳送的按鈕。
一道金光閃過,所有人的身影便驟然從本丸里消失了。
傳送不過是一瞬的事情。
鶴丸用這短暫的幾秒調整了一下心情,準備開始執行遠征任務。
可等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他睜開眼,卻沒有看到遠征地熟悉的景色,取而代之的,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光景。
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激情熱血的賽場,櫻花正盛的寧靜校園……像是翻閱成冊的畫集,這些陌生的景色飛快地從他的眼前閃過。
是幻覺嗎?
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鶴丸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確認這些場景的真實性。
神奇的是,原本一閃而的景色就這麼隨着鶴丸晃動的指尖停了下來。再近一步,鶴丸甚至能觸碰到剛剛飄落的櫻花柔嫩的花瓣。
這下,鶴丸終於確定,這些浮動的場景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
他向前邁了一步,只見原本狹窄的畫面霎時被放大了無數倍。似乎只要這樣持續地走下去就能夠通向另外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如果真的能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話,他就能帶着刀劍們順利逃離嬸嬸的魔爪了吧?
這可真是不得了。
他感嘆了一句,卻沒有再繼續向前。
要說沒有動心,自然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是他幻想了無數次的,逃離悲慘結局的方法。
可現在的他,還不能一走了之。
鶴丸的眼前驟然浮現出了曾經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刀劍的面容。
前田,鶯丸,一期,鯰尾,蜂須賀……當然還有三日月。
與過往畫面一同浮現的,還有剛剛愛染伏在自己耳邊,軟軟地喚出的那聲:
“鶴丸哥哥。”
還有這麼多人等待着他去救贖,怎麼能這樣自私地選擇一走了之?
哪怕,再次相遇的他們,並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些人。
退回原本的位置,呈現在鶴丸面前的畫面也縮小到了原來的大小。他伸手,像翻書一樣,劃到了最後一副畫面。
果不然,那正是他原本生活的世界,也正是這次遠征的地點。
鶴丸不再猶豫,大步走向了那個方向。
只能希望這樣難能可貴的契機,終有再次出現的時候。
跨入原本世界的瞬間,鶴丸這麼想着。
在鶴丸身體離開這個地方的瞬間,這個空間像是被驟然定格了一樣,原本動態的畫面全部靜止,似乎連空氣也隨之凝固了。
鶴丸沒有注意到,嬸嬸臨行前交予他的遠徵令遺落在了這裏。
此時,閃着瑩瑩光芒的遠徵令驟然發生了變化。
而等光芒漸漸湮滅,遠徵令和整個空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
這次遠征的目的地是歷史上發生鳥羽伏見之戰的地方。不,準確地來說,他們到達的位置距離鳥羽伏見還有一點距離,更靠近江戶城。縱使他們出現的這個時間點上,戰爭還沒有爆發。可作為戊辰戰爭的開始,空氣中已經能夠硝煙的味道了。
這種味道對於新選組的刀來說,算是最討厭的味道了。
畢竟,這是新選組隕落的開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遠征的隊伍里沒有新選組的刀。正因此,沒有觸目傷懷情緒困擾,遠征隊伍里的氣氛相對也活躍了不少。
鶴丸抬頭看了看天色,大概推斷了一下,距離太陽下山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而他們這次的任務只要守在這個地方十分鐘就夠了。
可鶴丸總覺得有種莫名的感覺,像是會發生什麼一樣。這種感覺在他被傳送到這裏之後就一直伴隨着他,讓他開始有些不安起來。
估計就是因為傳送過程中他莫名地到達了那個奇怪的空間,導致他最終傳送到在這個地點的時間要比其他人晚一些,少了初次身體適應陌生環境的時間。因此,他比其他人更敏感地感覺到了這個空間的異樣。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鶴丸沉思。
和正在沉思的鶴丸不同的是,其他的人正在愉快地暢聊。
當然,暢聊話題的核心自然是如何討嬸嬸的歡心。
主講人自然是從頭到尾都興緻高昂的愛染。至於其他的人,大多是安靜地傾聽,然後贊同地點點頭。他們最多會在愛染停頓的時候,插上一兩句話,好讓思緒卡殼的愛染繼續滔滔不絕地講下去。
大概聊了有個幾分鐘的樣子,愛染突然意識到這場暢聊還少了一個重要的人。於是,他轉身跑到了鶴丸的身邊,拽了拽鶴丸的衣角,道:
“吶吶,鶴丸哥哥你也過來和我們一起討論一下吧。”
鶴丸被愛染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了思緒,不過他對於小傢伙們一向有求必應,所以他暫時把那個令他頭疼的問題放在了一邊,接受了愛染的邀約:“好啊,你們在聊什麼?”
“鶴丸哥哥知道大人喜歡什麼嗎?”愛染好奇地問。
“這個問題,問蜂須賀比較好吧,他可是最開始就跟在大人身邊的刀。”這麼說著,鶴丸拉起愛染地手走回了眾人席地而坐的位置。
然後,他抬頭喚了蜂須賀一聲:“喲,蜂須賀!你應該知道大人喜歡什麼吧!”
聽到問題后,蜂須賀思考了幾秒,然後淡淡地搖了搖頭,道:“我也只不過比鶴丸早來了這麼十分鐘,替大人出陣打了一場戰鬥罷了。這期間我和大人的交流就只有她讓我在鍛造室里等着鍛出愛染……”
蜂須賀後面說了什麼,鶴丸沒聽到。此刻的他,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在蜂須賀話中的幾個關鍵詞上——
早十分鐘,戰鬥,等待。
頓時,一個不好的念頭突然出現在鶴丸的腦海中。他趕忙問道:“鶯丸,你記不記得我們來這裏之後,已經過了多長時間了?”
“最多十分鐘吧。”鶯丸想了想回答道,“如果遠征時間到的話,你手上的遠徵令應該會發出聲音,提示返回的傳送門就要開啟了才對。”
“是啊……”鶴丸不動聲色地附和了一句,轉身向與眾人相背的方向走了幾步。
然後,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他低下頭,掏出了遠徵令。
不,眼下這個東西已經無法被稱作遠徵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通透的勾玉。
鶴丸緊緊地攥着這個東西,眼瞳深處漸漸地浮現了几絲憤憤與懊悔。
他早該想到的。
他早該想到,那個奇怪的空間不可能憑空出現,更不可能隨着他的願就這麼無聲的消失。
他應該高興啊,遠徵令變成了能夠開啟那個空間的勾玉。這樣,未來就能帶着刀劍逃離了。
可是,這東西大概是有特定的時間限制使用,無論鶴丸現在怎麼弄,都沒有一丁點變化的意思,更別說開啟傳送空間了。
鶴丸氣得想要直接把手上這個禍患丟出去。
如果他能早點發現遠徵令變化了的話,或者早點注意到時間的流失的話……
也許就能避免眼下這場災難的發生了。
因為那個空間的出現,導致鶴丸對時間感知出現了偏差。再加上遠徵令發生了變化,沒有到時提醒,周圍的人也潛意識裏地認為遠征的時間還沒有到。
可事實是,現在早就超過了遠征限定的十分鐘。
至於超時的可怕,或許所有人都不知道吧。
鶴丸抬眼,只見包括自己在內,遠征的所有人已經被包圍了。
也是,誰會想到鳥羽伏見之戰的開始,是江戶城的火攻——也正是這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