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四章
王妃在床塌上將養了七日,不是吃藥就是發獃抑或抱着一盒酸梅嚼嚼嚼,嚼得他咬肌泛酸,牙根發軟,卻依然停不下來。
這一停,便是反胃。這一反胃,就要嘔,這一嘔,五臟酸疼,三觀顛覆。
岑羽現下是不敢去仔細想,不敢深究。
為何?
細思恐極。
而他孤身一人,周圍看似僅有時溫人等貼身照料,但外邊又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岑羽不知道。
他又能做什麼?
古人有言忍辱負重,卧薪嘗膽。
只能暫時按下心中焦灼,先把這渾身發軟的底子給養回來了,才能說其他。
光動嘴的日子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長到岑羽不識今夕何夕、猴年馬月。這個時代又沒有任何可供消遣的電子產品,不要說電動的了,連個蒸汽的都沒有。日子長了,就是耐得住宅與寂寞的理科生也受不住。
這日,風清氣朗,惠風和暢。
時溫見這幾日王妃精神頭恢復得不錯,雖然樣子不似以前那般……但脫了那半身瘋癲銳氣,模樣竟是討人喜歡得多,連王爺都多來看了兩次。
要換作以前,時溫是不敢多嘴的,這幾日相處下來,自也多了一二分真心。
床榻前,時溫剛接了岑羽喝過的瓷杯。風過,吹動了帘子,時溫側一眼窗外,道,“外邊天氣好,王妃可要出去走走?”
岑羽一聽,兩眼一亮,自然點頭,“好。”
他分不清東南西北,王府又這般大,出個門不易,着實需要個人引路。
在屋裏悶了這些日子,加之連日來的鬱卒,忽然見到外面一派陽光明媚,好山好水,穿花蛺蝶,岑羽覺得心中煩悶減了許多。正與時溫步履緩慢悠閑地穿過朱紅沿廊,賞廊外風光,忽聞一陣爽朗笑聲傳了過來。
岑羽打眼望去,廊檐外銜着一株粉花,花團似錦,葉影疏落,襯得遠處那園中亭衣香鬢影,人影綽綽。
只見亭子當中那被人環繞着圍在中間的人,彼時一抬眸,恰好也望見了遠處朱紅走廊里站着的人。
這一抬眼,便是好一張眉英目秀的俊俏模樣。
只見這雙眼睛的主人見着岑羽,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一雙眉眼微彎,卻是浮起了半分笑意。
岑羽不識得那人是誰,也沒有詢問識得的念頭,他甚至沒發現那人臉上露出的笑意,只一眼便讓時溫帶他到別處走走,未曾想過多做逗留。
卻不知時溫正想開口說點什麼,只見岑羽臉上一派冷淡漠然,張了張嘴,終是把話給咽了回去。
他現在還摸不準王妃的脾性,無法多做言語,只能聽之任之。
卻不知你不找麻煩則已,麻煩卻偏偏尋上你。
只見亭中人影幻動,錦袍撕裂長空。
岑羽轉身才走了幾步路,猛地發現面前無端端多出一道人影!
這衣色,這輪廓,好生眼熟。
可不是剛剛站在遠處亭子裏的人是誰?!
只聽來人嘻嘻一笑,手中摺扇一開,風度翩翩地朝岑羽走近兩步。
岑羽還未回過神,那人就率先彎了身子,錦衣玉帶的在素衣白裳的人身前打了個揖,“小弟舜玉,拜見嫂嫂。”
岑羽渾身一顫,被他這聲不明不白的“嫂嫂”,雷得是當場風化,塵埃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