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一百零一章

116 一百零一章

“岑哥哥,我……對不起……”余小年趴在岑羽肩膀上,聲音低低地跟岑羽道歉。

岑羽有些意外:“你道什麼歉呢?”

余小年道:“我不該跟着岑哥哥,讓別人覺得我要害岑哥哥……岑哥哥,我不是壞人,我是好人……”

余小年最後這一句“我是好人”說得既可憐又委屈,聽得岑羽有些過意不去。

岑羽拍拍他的背,“小年當然不是壞人,小年是好孩子。”

余小年轉了轉眼珠,用原來那種乖巧軟糯的語調問:“那岑哥哥覺得壞人是什麼?剛才那兩個算壞人嗎?”

岑羽一頓,似乎沒料到余小年有此一問,沉默片刻,道:“小年離他們遠一些就是。”

小年又問:“那就是壞人咯?我爺爺說壞人是要受到懲罰的。”

“壞人當然會受到懲罰。”岑羽說著,卻沒注意到他懷裏的小孩臉上露出點別有深意的模樣來,余小年望着巷子的後頭,眼中盈着一絲笑意。

岑羽又道:“小年,我送你回家吧。”

余小年微微一頓,臉上情緒瞬間低落下來,他抬起眸子問岑羽:“岑哥哥不喜歡小年了嗎?”

“嗯?怎麼會?”

余小年模樣委屈:“那岑哥哥為什麼不讓小年陪着?”

岑羽口氣溫和地道:“小年有自己的家人,你應該陪在家人的身邊,而不是陪在我這個莫不相干的人身邊。”

余小年卻摟緊了放在岑羽肩膀上的手,“岑哥哥可不是莫不相干的人……”

岑羽聞聲張開的嘴頓了頓,其實挺讓人意外的,他的孩子緣這麼好。

“對,我們是朋友。如果小年不介意的話,我們也可以當好兄弟。沖你幫我找我爹這事兒,就夠哥們兒的。”

“岑哥哥的意思是可以真的當我的哥哥?”余小年眼含期盼。

“嗯。”

“太好咯,我有哥哥啦!”

余小年雖然受了驚嚇,不過這孩子似乎忘性也挺大,沒多久就又跟岑羽有說有笑起來。

日暮時分,岑羽送余小年回了家,又找了個當鋪把身上僅有的一塊玉佩給當了。這玉佩也不是什麼名貴之物,當得的一點銀錢正夠他度日三五天。假如過了這三五天,他依然還是找不到任何消息,那麼他也是時候該回去了,家裏還有人等他。

岑羽不知道的是,他跟丟的啞巴此刻正往這崇山峻岭之地的深處跑去,而啞巴的後面正跟着個黑影,不是別人,正是時溫。

時溫跟了這啞巴兩三個時辰,親眼見着這啞巴在兩三家不同的藥鋪子門口轉悠。那樣子毛手毛腳的,像是想偷點兒什麼東西,只是他轉悠着卻不得其法而入,又似乎想避開人群,遮遮掩掩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這啞巴似乎偷葯不成,最終還是放棄了。他渾身上下的行為都很古怪,只要站在有人的地方就免不得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又好像很怕惹人注意,一旦引人側目就立馬換地方,最後居然上了山,開始采起了草。

說來也怪,他原本可能是想偷人家的草藥,偷不得就上山自己采。可是這啞巴畢竟不是什麼正經大夫,哪怕他曾經見過什麼葯,怕是也找不着。只見他支棱了個瘦骨嶙峋的身子在山中東撿撿西挑挑,有的時候還把採到的花花草草往嘴裏塞,塞完又嘰哇一陣亂叫,把那些花草全數吐出來。

這啞巴的所行所為實在讓時溫摸不着頭腦。直到啞巴採到一味正經的草藥,時溫隱蔽得好,隔得不算遠,正好看清啞巴手裏的葯是明目一類的草藥。就見啞巴把這採到的藥草揣進兜里,往山裡更深處跑。

時溫跟着啞巴在山中迂迴,四面荒蕪人煙,瞧着有些荒涼。而越往深處,樹木遮擋了日頭,明明是盛夏光景,隨着日暮西山卻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這地方……”時溫皺起眉喃喃一句,“怎麼有點兒像個亂葬崗?”

是不是亂葬崗,再往裏一探就知。豈料時溫正這麼想着,卻見那啞巴倏地一閃,沒了人影。

時溫心口當地一聲,他顧不得暴露,疾步跟上,卻見眼前一個坡,原來是跳到坡下邊去了。

時溫探頭往坡底下一瞧,卻見眼前現出一片凹地。凹地里竟然零星地分佈着些低矮的草房、木屋,看起來很是破舊,不見了世外村的富庶,時溫又左右看了看,卻沒見到一個人影。

忽然距離時溫左下方不遠處的草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時溫警覺,正想拔劍,草叢裏卻先露出一個人的腦袋。時溫詫異,卻見那人爬着往前,倒沒往他這兒來。時溫的眼睛追隨着那個爬動的身影,等他露出整個身形,忽然間怔住,此人居然……沒有腳。

山風輕拂,遠處傳來啞巴一陣嘰哇粗獷的喊叫聲,便見這一片凹地中一派靜謐,草屋和木房子中紛紛探出了不少人的腦袋……

這夜戌亥時分,岑羽回了房,才倒了杯茶解渴,忽聽房頂傳來一陣磕磕的響動。岑羽放下茶杯,跳窗后又一躍上了房頂。

房頂上空無一人,只有頭頂一片星空,和着耳旁的蟲鳴,讓這房頂顯得不那麼孤寂。

“出來。”這時岑羽叫了一聲,隨他一句話出口,便聽空氣中傳來一陣衣物飄動之聲。除了他以外,房頂上又現出一道漆黑的人影。

岑羽抬眼望向對面的傅舜華,眉眼冷清,開口道:“你還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傅舜華眼眸半斂,卻不言語。

岑羽道:“你從少時便是如此,總覺得自己是對的,何嘗體會過別人的心情。”

傅舜華望着岑羽,目光有些遠,仿似想到了什麼,不免黯然:“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岑羽心中驀地一凜,不由挪開視線,“今天那小孩又做了什麼,你們要這麼威脅他?”

傅舜華沉吟片刻,道:“我說了,你可願信我?”

岑羽微微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瞬的茫然,不過很快又回過神,眼中是顯而易見的疏離和不信任。

不知是不是讀懂了岑羽的神色,傅舜華抿了抿唇,道:“我說的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說了以後你有一點警覺總是好的。那小孩意圖不軌,你追人追到巷子裏,他卻拿着枚暗鏢對着你二人。”

“暗鏢?”岑羽聽着疑惑,接着便覺得這個話有些好笑:“你說小年?他一個小孩能懂什麼暗鏢?”

不料傅舜華的神情卻很認真:“也許你覺得是他手中的玩物,但是那小孩很危險,你……”

“別說了。”岑羽突然出聲打斷,他居然會開口問傅舜華,突然覺得自己也有些可笑。他們這些王公貴族總習慣用陰謀論視人,更諷刺的是這些陰謀論還常常放之好人身上,好人沉冤,真正的惡人卻逍遙法外。

岑羽道:“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相信。”

“公子!”豈料這時又一道黑影忽地從暗處閃了出來,時讓站定,對岑羽道:“爺說的是真的,那小孩當真想暗算公子,還提到了岑丞相!”

提到岑臨淵,岑羽心口驀地一提:“你說什麼?”

“是真的,這小鬼說話的口氣自大得很,怕是對您和爺的事情有所知曉。他接近公子恐怕也另有目的,公子還是要小心提防,免得遭小人暗算。”

岑羽神情冷肅,似是想從時讓這番話中探到什麼答案,但這番話聽起來實在像一番無稽之談,無憑無據,只不過是一種主觀臆斷的可能性,他終究是沒能找到什麼答案。自大?小心提防?小人暗算?聽着像是關心他的話,但凌王府的人終歸是凌王府的人,這麼多年了,偏聽偏信、瞎編亂造的本事可一點都沒變。

岑羽盯着傅舜華,目光冰冷:“怕是?可能?你們有沒有證據?敢問傅爺,你們以前冤枉的人還少嗎?就憑你們的一面之詞,我憑什麼相信?”

這五個問問得傅舜華一時間僵在原地,四肢百骸的血液猛地倒流,渾身冰冷刺痛,他張了張嘴,卻終是沒能說出一個字。

時讓看看岑羽,又看看傅舜華,胸口一時悶痛難當,張口就道:“公子,您只當我們爺無情無義,您又怎知我們爺當年為了保您和岑家而答應皇帝娶了謝寧音?您又怎知我們爺從少時起便屬意於您?爺十四從軍,十八歸來,卻聽到丞相要把您嫁給皇帝的消息!後來丞相入獄,爺中毒病倒的那幾日,丞相大勢已去,一切已成定局。爺周旋於皇帝與朝堂之間,幾日未歸,為的是穩定局勢,為您和岑家搏一個出路……公子,您可知我們爺也找了岑相三五年?還有三年前,爺征戰塞北,與烏邪對戰,烏邪拿您作為要挾,我們爺才露出破綻,背上中了致命一刀,險些喪命。爺在床上躺了半年多,我們、我們當時都以為他醒不過來了……爺以前說過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讓我們不要再打擾您的生活。我們與您失去聯繫的這一年半載,也是我們在等爺醒過來的一年半載。我們幾個還有整個傅家軍,都等了爺很久。後來爺醒了,我們都高興壞了。但是爺醒來后,卻什麼都不要了……公子,您覺得我們爺是為了什麼甘願放棄一身兵權與一世榮華?公子,您道我們爺偏聽偏信,那麼您,是否也曾偏聽偏信?”

時讓說完這番話,臉色漲得通紅,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岑羽怔怔地聽着,一個小小的暗衛說的話怎麼值得去深究?可是倏地,他忽然想起在他曾被囚禁過的昏暗地牢裏聽到的一番議論他爹死訊的話,那是在傅舜華來牢裏看他之前,他最後的理智尚存的時刻。他又想到小安小瑞出身前的那一晚,時良跟他最後說的話:那得看我們這些局外人想讓你聽到什麼,又不想讓你聽到什麼。

岑羽不願意去想,猛地打住記憶的絲線,他的目光又落在傅舜華臉上,死死盯住,似乎想從傅舜華臉上尋出點“這很可笑,不可能如此”的蛛絲馬跡,可是岑羽失敗了。

傅舜華第一次未曾逃避岑羽的追視,當年被岑羽一味追着想確定真心而望過去的眼神嚇得挪開視線的傅舜華,此刻眼裏寫的卻是一抹不可忽視的堅定。

人云亦云、偏聽偏信,他難道真的……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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