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殘酷的愛
殘酷的愛
“喂！你能走慢一點嗎？”月微雖然早就打定主意不能在這個人面前示弱，但是雙腿傳來的酸疼打敗了她，不得已下只能叫住前面那個男人。
顏舒回過頭來，臉上有了一絲不悅：“小姐，我走的已經夠慢了，再慢的話我們在天黑之前就別想走出這片大山了。”
“但是這山路太崎嶇了，我一個女孩子家走起來能不困難嗎。”月微惱怒道。
“是嗎？”顏舒挑挑眉，說道：“要知道我平時都是不在路上走的，彎彎曲曲的浪費時間。要不是因為你，我需要在地上慢慢用爬的速度前進嗎？”
“你自找的，反正是你要帶着我走的，又不是我死纏着要跟着你。我不管了，我的腿快斷了。我不走了。”月微直接在一塊青石上坐了下來，拍打着自己可憐的雙腿。
“看來指望你自己走出去是不可能了，那還是我抱着你飛出去吧。”顏舒搖搖頭，說完就走向月微。
“別過來！”月微嚇了一跳，連忙撿起一塊石頭作勢就要扔他：“我打死也不會再讓你碰我了！”
“那我只有打暈你了。”顏舒一攤手，一副只能如此的樣子。
“你……哼！”月微生氣的扔掉手中的石頭，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顏舒嘴角微揚，也轉身繼續趕路。
但是走了沒多久，月微再次叫道：“不行了，我走不動。”
這次顏舒沒有廢話，直接轉身便伸出了一隻手。
“你……”月微一看顏舒這個姿勢便知道不妙，但是剛一張口人便暈了過去。
顏舒在約為倒下之前扶住了她：“小女生就是麻煩，到頭來還不是要我扛着你走。”說完將約為扛起肩頭，幾個起躍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月微慢慢醒過來，顏舒有些驚奇道：“咦？這次居然這麼快就醒過來，不錯嘛。”
月微發現自己正被顏舒扛在肩上，馬上大叫到：“你混蛋！誰讓你碰我了！快放我下來！”一雙小手拚命地打着顏舒。
顏舒眉頭馬上皺起，他實在不耐煩了，威脅道：“你給我安靜點，信不信我再打暈你一次？”
“那你還是打暈我算了，我才不要清醒着被你這個千年老怪物扛着。噁心死我了！”月微不為所動，雙手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可是你說的。”顏舒眉毛一挑，舉起手就要故技重施。這是一聲震天的虎吼從遠處傳來，震撼山林。
顏舒稍微一停，沒太放在心上，正要繼續自己的動作，又是一聲虎吼從同一個方向傳來，很明顯兩聲虎吼是有不同的老虎所發。這下眼熟的眉頭皺起來了。情況有些詭異。
“你別亂動，我們過去那邊看一下。”顏舒說了一句，在山林間高速穿行的身形便換了個方向，往虎吼傳來的方向飛躍而去。
很快，顏舒便帶着月微停在一片樹林的邊緣，下面是一片開曠的懸崖邊。
懸崖邊上有兩隻猛虎在對峙着，它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說明了不久前雙方進行了一場生死的搏鬥。靠近懸崖的那隻老虎額頭上並沒有“王”字，顯然是一隻母虎。但是明顯的是的母虎落了下風，脖頸邊有着一個獰猙的傷口，鮮血在地上流了一大灘。
另一隻老虎額頭上有着一個威武的“王”字，卻是一隻公虎，它圍着母虎來回走動，不停發出兇惡的吼叫，顯然它受到的傷也不輕，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啊！那隻老虎後面有東西！”月微被這緊張的場面吸引住了，很快就發現了懸崖邊的那隻母虎身後有一點白色。
彷彿聽見了月微的叫聲一般，一隻白色的小腦袋探了出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驚恐地四處張望着。
“白色的小老虎！好可愛的傢伙！”月微再次輕聲叫起來，顯然是深深的喜歡上了那個小傢伙。
“白色的老虎？有趣。”顏舒臉上也流露出驚異的表情。
遠離懸崖的公虎一看見那隻白色的小老虎探出頭來，馬上就發出一聲大吼：“嗷！”身體一伏一躍，像閃電一般撲了出去，竟是要讓過母虎直接撲向那隻白色的小傢伙。
“嗷！”那隻將白色小老虎護在身後的母虎也是一聲吼叫，身軀一擺，頭便撞在了公虎的腰間。
母虎這一撞固然撞開了公虎，但是自己頸間的傷口卻因為這一撞被震裂的更大，鮮血更是噴涌而出。
“嗷！”母虎努力穩住了自己的身體，再一次向公虎吼叫。
公虎顯得有些急躁，不停地來回走動，，不時對着母虎發出一聲吼叫，而母虎每一次都會毫不示弱地以吼聲回應。
好一會，母虎的身體一顫，突然像失去力氣一樣趴了下去，嘴裏再一次發出不甘的吼聲。顯然是失血太多，已經瀕臨死亡了。
“啊！”月微發出一聲驚叫，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公虎顯得更加急躁，但卻沒有趁機發起進攻，而是停了下來，對着母虎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吼叫。
月微驚愕的張開眼，公虎的這一次叫聲，即便是她身為人類，以從中聽出了那濃濃的悲傷之意。
母虎微微地半張着嘴，這一次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然後便和雙眼一起閉上了。
“很顯然它們是一家人。”顏舒低聲地說。
“那怎麼會？”月微眼中充滿了不忍之色。
“它剛才發出的聲音便是在問它的妻子‘為什麼？’，可惜它的妻子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了。”顏舒淡淡的說，轉身就要離開這裏。在他一千多年的生命里，已經看過太多的生命慘劇，這種場面他根本毫無觸動。
“啊？我們不能就這麼走了，我們要把那隻小老虎救回來。”月微叫道。
顏舒不為所動，說道：“弱肉強食，天地至理，我才不會多管閑事。”
這時候，公虎仰首對天發出一聲震天的吼叫，叫聲中充滿了悲傷和憤怒！
月微轉眼一看，就看見公虎開始走進白色小虎，顯然還是不打算就此放過它，連忙叫起來：“你去把小老虎救下來，以後你要怎麼帶着我趕路我絕不吵鬧！”說完眼睛還很焦急的看着那邊。
顏舒略一考慮，說道：“也好，就這麼說定了。”說完往下一躍，便落在了公虎和白色小虎之間。
“吼！”公虎對眼前的不速之客叫着，一壓低身體就要撲過來。
顏舒放下月微，看了公虎一眼，眼神一凝，吐出一個字：“滾！”
公虎身體一顫，低聲吼着後退兩步，突然轉身邊跑入了山林裏面。
月微顧不得那邊，一下來快步便走向白色小虎，嘴裏輕輕叫着：“來姐姐這裏，小傢伙。”
小傢伙顯然還不知道自己母親已經死了，看見公虎給趕跑了，便從母虎身後走出來，嘴裏嗚嗚叫着，蹣跚着走到母虎前面，不停地舔着母虎的緊閉的眼睛。但是母虎卻再也醒不過來了。
月微看着小虎舔着母虎的眼睛，不時停下來用自己小腦袋拱母虎一下，努力地想叫母虎起來，卻徒勞無功，只能嗚嗚的無助叫着。月微的眼睛濕潤了。
白色小虎似乎終於知道母虎死了，“嗚嗚……”像哭泣一樣，小眼睛驚恐地四望一下，然後便想鑽到母的肚子下面去。
即便母虎已經死了，但是小傢伙還是不想離開它的身邊。
“可憐的小傢伙。”月微眼淚終於止不住掉了下來，彎身將白色小虎抱起來，把臉埋近小虎，說道：“以後讓姐姐來照顧你吧。”
小傢伙掙扎了一會，慢慢地似乎覺得這個懷抱挺暖和的，便不再動，發出一聲輕輕地嗚叫聲，便把小腦袋埋進了月微的懷裏。
被這件事一折騰，天已經要黑了，顏舒無奈下只能做出露宿一晚的決定。
火堆熊熊燃着，顏舒盤坐在一邊，不時添着柴禾。月微抱着小虎坐在另一邊，小手不停地撫着小傢伙，小傢伙已經睡著了。
母虎的屍體已經掩埋了，本來顏舒想直接把虎肉當晚餐的，但是月微反應激烈，死也不肯讓他動母虎的屍體，無論他怎麼威脅也毫不讓步。顏舒無奈之下只能把母虎埋掉，另外去獵了一隻獐子來做晚飯。
女人的同情心實在是一種很莫名奇妙的東西。因為母虎白天的行為同情它，那為什麼就不能同情一下因為月微不許顏舒吃母虎的肉而變成他們晚餐的獐子？活着的生命難道不比一具屍體更值得同情么？
顏舒搖搖頭，他活了一千多年，依然看不透女人的心，因為實在是太莫名奇妙了。
“你說，它們是一家人？那為什麼公虎要殺死它們？”月微突然低沉地問道。
顏舒輕輕的搖搖頭，說道：“公虎並不想殺死自己的妻子，他只是想殺死這個小傢伙。母虎是因為保護它而死掉的。”
“它為什麼要這麼做？虎毒不食子啊！”月微輕叫道。
顏舒再次搖頭，道：“是的，母虎拚死都要保護自己的孩子，是源於生命皆有的母愛，而公虎拼着殺死自己的妻子也要殺死自己的孩子，未必就是狠毒，這只是一種深沉的父愛而已。
“你胡說！”月微激動地反駁道：“如果公虎真的愛自己的孩子，那為什還要不顧一切的殺死它？”
“就是因為它長的這一身白色皮毛！”顏舒冷哼。
“不可能！這麼漂亮的白色皮毛，公虎怎麼會因為這個而要殺死自己的孩子！你肯定是在胡說！”月微激動得臉都漲紅了。
“哈哈哈，漂亮？漂亮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只有人類才會去關心。老虎的世界裏沒有漂亮這個詞語。所以也無從關心自己的孩子長得漂不漂亮了，它們關心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能不能生存！”
“不會的，愛美是生命的天性，就算老虎沒有人這麼聰明，但是它們也一樣懂得分辨漂亮與醜陋的！”
“就算老虎眼裏能分辨漂亮與醜陋，那麼它們判別的標準也是很簡單的，那便是強壯與瘦弱！足夠強壯便是漂亮，瘦弱便是醜陋，根本和皮毛的顏色沒有任何關係。”
“你……你強詞奪理！”月微氣憤的說。
顏舒搖搖頭，繼續說道：“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那你只需要想一想。本來正常老虎的顏色在山林中是不顯眼的，它們可以輕易地隱藏自身，等待獵物靠近后再撲出獵殺，這樣就能很容易捕捉到獵物。但是像這隻小傢伙，一身白色，在山林中顯眼之極，獵物們老遠就能發現它，逃跑自然更加容易。這就意味着這個小傢伙想要捕捉到獵物，就必須付出比其他老虎多幾倍的力氣，甚至根本就捕捉不到獵物，你讓它怎麼生存下去？”
月微臉色變得蒼白，張口欲辯卻啞口無言。
“公虎之所以不顧一切要殺死自己的孩子，就是因為它知道，即便自己把它養大，但終有一天它還是要脫離自己獨立生活的。到時候它這一身白色的皮毛就會令它很難捉到獵物養活自己。與其讓自己的孩子日後在飢餓的折磨中痛苦死去，還不如自己親手殺死他。這便是公虎那深沉的父愛！”顏舒看着月微蒼白的臉色，冷笑着：“在你看來，母虎對小虎的保護是愛。但是在我看來，它保護小虎不僅不算是愛，那隻會害了小虎，它的行為才是真正地狠毒！”
“你不要說了，我不要再聽！”月微閉着眼睛大叫道。
“有些時候，愛就是殘酷的，就算你如何抗拒，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啊！”月微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是她這一動卻弄醒了懷裏的小傢伙。小傢伙還沒睡夠，翻了個身，咋咋小嘴便繼續了。
“哼！你們女人就是這麼軟弱！”顏舒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柴禾便閉上眼睛徹底安靜了下來。
月微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閉上眼睛的顏舒。就如顏舒所說，雖然她很抗拒這個答案，但是她卻不得不承認顏舒的話是對的。
憐惜地看着熟睡的小傢伙，月微低聲道：“也許你本就是一個天上的神靈吧，所以這凡世間才會容不下你。以後就叫你雪神吧，希望你以後的磨難能夠少一點。”
月落低伏在草叢之中一動不動，透過草葉的縫隙盯着山谷中那一片焦黑的廢墟。他已經在這個位置守了兩天了，但是卻一無所獲。
經過兩天的恢復，上次和杜剛一戰所受的傷已經快全好了。即便月落無比痛恨身上流淌着的那股邪惡之血，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它使自己身體的強悍度與恢復能力都大大增強了。而這些東西，在他營救小梅的計劃當中都能其都很大的作用。
眼下的這一片廢墟就是那晚月落一手毀掉的幻樓分部。月落要救回小梅，就必須找到幻樓的人，而這個地方，卻是月落唯一知道的一個幻樓有關的地方。
兩天毫無收穫，雖然月落知道幻樓的人暫時不敢對小梅怎麼樣，但是一想到未經世事的小梅遭此大變，她心裏肯定恐懼無比的，她一定在等着自己趕快去救她。自己不能再浪費時間下去了。
如果今天在這裏依然沒收穫的話，那麼自己說不得也要用一些過激的手段把幻樓的人逼出來了。
月落眼中殺氣閃過，眼前的青草無風自動。
來了！月落突然緊緊地頂住了廢墟中的一個角落，那裏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一身黑衣，雖然現在還是白天，在是在黑色的廢墟之中卻也不易發現。
那個人警惕地四處看了一眼，這才快速飛躍離開廢墟，往山谷外馳去。
“終於逮到你們這群老鼠了！”月落沉沉地吐出一句。幾個起落便來到剛才黑衣人突然出現的地方，四處環顧一下邊找出了稍經掩飾的地道口。
月落冷哼一聲，按捺下心中那股要下去尋找小梅的衝動。現在還不確定幻樓在這一帶有多少個藏身之處，無法確定小梅是不是在這裏，貿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只會讓救出小梅的機會變得更低。這個時候，月落需要冷靜。
他做到了，不再去管這片廢墟，直接往那個人離開的方向追去。既然確定了這裏依然是幻樓的一個藏身之處，那麼就不怕他們跑掉了。現在還是跟在這個人的後面，看看能不能再翻出他們的另外一個藏身之地來，這樣找到小梅的機會就更大了。
儘管心中殺意早已沸騰，但是月落還是理智的做出了選擇，靜靜地跟在黑衣人後面。
八年前發生的事情自己無能為力，一個完滿的家就此崩滅，自己和妹妹天各一方，無法再相見相認。八年後的今天，自己不會再讓自己的另一個依靠再遇不測！
“小梅，等着我。我很快就會把你救出來了。到時再殺光這些畜生，為娘親報仇！告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