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 131 章
此為防盜章容文清輕應一聲,擺手讓她退下。
門關上,周遭一片寂靜,不復剛剛的嘈雜。
“這古人的智慧真是不錯,煙花的種類不比現代差多少啊,真是漂亮!”月半飄到床上準備睡覺,它看容文清還沒動靜,很是疑惑。“不困嗎?也對,你又不用串親戚,大年初一上午也不會有親戚登門,不用早起。”
扎心啊,老鐵。
容文清瞪了一眼月半,她好不容易傷春悲秋一回,就這麼被這個小胖子攪和了!
為什麼她的系統,畫風和她曾經看過的小說里的系統,完全不一樣呢?
說好的死板呢?說好的逼着我做任務呢?說好的三百六十度為我提供金手指呢?為什麼我竟然混到過年都只有一個人,這麼悲慘的地步。
說多了都是淚。
“睡覺,今年,應該是最清閑的一年,要好好珍惜啊。”容文清伸個懶腰,躺平在床上。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大亮,屋中很熱,容文清感覺有個人在屋中來回走動,抬眼看去,是桃柳在照看升起的炭盆。
“大人醒了?昨夜下了大雪,外面冷得很,大人可要多穿點兒。”
“下雪?”容文清有些懵,今年竟然這麼早就下雪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也很乾燥,一年到頭,除了夏秋時節會有些雨,冬天都很少下雪。除非再往北去,到那黑山山腳下,到更北的地方,那裏的冬天才會冰雪覆蓋。
推開門,外面果然已經被白雪覆蓋,雪還挺大,這會兒也不停,鵝毛般的大雪紛飛,至少也有個十厘米厚了。
“瑞雪兆豐年,倒是好事。”雖是這麼說,可容文清的神情卻不見喜色。
今年的北方都如此多雨雪,那南方又是何等模樣?
文成十二年的前半年,是穆朝最安穩的一年。可種種災害的跡象也早早就出現,歷來少雨的北方頻降暴雨,南方更是入春之後雨水就沒聽過。
南方的糧食只收割一次,就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洪災。
北方也受到牽連,河水水位一再上漲,甚至淹了田地,慶幸的是雨水後來慢慢減少,夏天更是滴雨未有。
連續四十天的高溫天氣,秋天還沒正式到來,田地中的莊稼就被蝗蟲啃食殆盡。
想起歷史上的那些記載,容文清有些膽寒。
‘方百里,盡皆荒地,黃土暴天陽之下,寸寸乾裂。農人望天長嘆,縣官挽袖獨立,蝗蟲之影,若遮天黑雲,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這樣的災難,只是開始。
“大人,長公主邀大人到寒亭賞雪。”
小廝身上帶着雪花,急匆匆的跑到容文清身前。
“備馬。”
街道上只有淺淺一層雪,估計是皇都的護城衛清掃出來的。地面上沒有冰,下雪的時候不是最冷的,雪融化的時候才是。容文清坐在馬背上慢悠悠的走着,雖然不滑,但是跑快了還是有危險。
寒亭位於長公主府的湖面之上,四面皆是水,夏天之時十分涼快。江面之上鋪着長長的走廊,亭底下連着火龍,保證冬天的取暖。如此巨大的耗資,也就只有皇家才能消耗。
“快進來!”穆鴻珏站在入門的大廳處等着容文清,容文清剛踏進府門,就被穆鴻珏發現了,“還好這會兒雪下得小了些,不然你就要變成白髮婆婆了哈哈哈!”
容文清頭上有不少白雪,遠看像是白了頭髮,若是雪再大些,她真的要成白髮婆。
“玉珏說的好笑,有面容如此年輕的白髮婆?”容文清斜看穆鴻珏一眼,心情變得很好。
穆鴻珏搖頭不語,只輕輕幫容文清拂去雪花,她動作很是認真,就像是在做很了不得的事。
容文清也沒有說話,她也不動,就任由穆鴻珏幫她整理。
“好了,還是黑髮最順眼。”穆鴻珏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容文清對她笑笑,成功迷了穆鴻珏的眼睛。
伯瑜長的真好看,穆鴻珏心中想着,她從來都是被人稱讚的一個,現在終於有個人可以被她稱讚。
“白雪嬌顏映清影,似是天上瑤台景。”穆鴻珏笑說一句詩,“伯瑜將我比作瑤台客,可知自己也是天上人?”
容文清沒想到會被調戲,而且還是被穆鴻珏調戲,愣了一下。
穆鴻珏笑着向前走兩步,看容文清沒跟上來,回頭叫她,“還愣着作甚?寒亭煮茶,圍爐聽雪,這等雅事我都想着你,你要愣着?”
容文清低頭一笑,輕聲應“是”,快走幾步,跟着穆鴻珏往湖中寒亭去。
寒亭里實在暖和,一進來容文清就將外裹的斗篷收起來,坐在穆鴻珏對面,還沒說話,穆鴻珏就遞過來一杯茶。
“初雪煮的茶還不錯,很是清冽。”穆鴻珏喝了一口,然後特別專註的看着外面。
容文清還沒做過寒亭觀雪這樣的事,雖然是雅事,可她想想都覺得冷,所以每年的冬天她都窩在家中哪兒也不去。
若不是穆鴻珏這裏有地火龍,她才不找罪受。
可不得不說,寒亭觀雪,確實別有風味。
與好友對飲這初雪煮出的清茶,和她一同靜靜看雪花片片落地,看着天地被這白色慢慢掩蓋,不留其他痕迹,總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在其中氤氳。
若是能一輩子這樣悠閑,有她陪着,那該多好。
人生最美,不過偷得浮生半日閑。
只是匆匆百年,怎麼能如此悠閑的度過呢?
“今日父皇在宮中擺宴,我稱病未去。”穆鴻珏喝下一口茶,她今日喝了很多水,這說明她的心情並不好。“去年有長兄陪我,前些年有母后和長兄一同陪我,更多年前,是父皇、母后、長兄一起陪我。現在,只有你陪着我。”
容文清張張嘴,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安慰穆鴻珏。
生老病死,是人無法逃脫的輪迴,若是幸運,你這一生都不會孓然一身,可若是不幸,孤苦伶仃半生,也是可能。
“我很幸運,本以為今年,只有我一人獨過,卻不想,竟有你陪着我。”穆鴻珏看着容文清,容文清的眼睛特別美,明亮,透徹,可以照亮所有的黑暗。“若你為官,明年,就不會在皇都了。明年,我就真的只剩下一個人。”
穆鴻珏在撒嬌,她現在說出的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容文清很明白,這是一種發泄,發泄心中的痛苦。
容文清嘆口氣,起身,坐到穆鴻珏身邊。
穆鴻珏一臉迷惑的看着容文清,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容文清接下來的舉動,讓穆鴻珏直接傻了眼。
“你……”
“明年如何,是明年。今年,你我相依,不就很好。”
將穆鴻珏抱在懷裏時,容文清感覺到特別的安寧,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她不再是歷史書上的一串文字,不再是一張張圖卷。
穆鴻珏在容文清的生命里存在,也是穆鴻珏的存在,讓容文清在穆朝,有了最安心的家。
穆鴻珏只覺得鼻頭一酸,她今年十六歲,最喜愛的母親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去世,感情最好的大哥在她十五歲的時候離世。在她十六歲這一年,屬於她大哥的太子之位被同父異母的二哥奪去。
而最敬重的父親,選擇沉默。
十六歲的皇宮年會,是穆鴻珏最難熬的一晚上,看着漫天綻放的煙花時,穆鴻珏就在想,想着伯瑜是不是在和她看着同樣的煙花。
唯有這樣,才能排解孤獨。
穆鴻珏伸出手,反抱住容文清,她比容文清稍高,於是她們兩個的姿勢變成她將容文清抱在懷中。
容文清不太習慣這樣的弱勢,她想將穆鴻珏抱在懷中,她剛剛動一動,穆鴻珏就輕聲說道:“不要動,就一會兒。”
閉上眼睛,穆鴻珏沉沉睡去,昨晚她一夜未睡,看天大亮,就趕忙叫人將容文清請來。或許在她心中,只有容文清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心的家。
看着熟睡的穆鴻珏,容文清笑的溫柔,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將寒亭與外界隔絕。
這裏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所有煩惱都會在你的微笑中消融,所有孤寂都會在你的懷抱中消失。
三年前季霖有鎮子爆發瘟疫了嗎?容文清仔細想想,並沒有聽到過有關風聲。
季霖與睦洲相隔不過二百里,這麼近的距離,沒道理三年了消息還沒傳過來。
別以為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就代表疫病不嚴重,被好好控制了。恰恰相反,消息傳不出來才是真的嚴重。
消息被瞞的如此深,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疫病的來源有問題,一個是疫病沒被控制住,損失太大,未免有心人以此為借口搗亂,將消息封鎖。
如果疫病被控制的很好,當地官員絕對不會放棄如此絕好的業績,疫病的消息肯定會漫天飛,說的還特別誇張。
畢竟只有那樣,才能顯示出他們的厲害。
“因補救及時,疫病並未散播開來,若你為知縣,當如何做?”
這個問題有點意思。
容文清將毛筆放置在一旁,盯着紙不語。
這麼一樁陳年往事,突然將其設為考題,進而昭告天下,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還不寫?是詩詞不會,還是策論不會啊?”月半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
容文清挑眉,輕聲笑笑,“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空有智商,情商低到谷底。”
每天都沉迷在互懟中的系統和宿主。
月半又雙叒叕被懟到啞口無言。它不甘心的擺着小短腿走到容文清身邊,“我是系統,不了解人類的想法,很正常。就好像你,也不可能了解皇帝的思想。”
“你說的對,物種不同,再怎麼努力也是徒然。”容文清點頭,提筆寫詩,“難得你說句有哲理的話,值得表揚。”
“哼~”月半傲嬌的哼一聲,跑床上趴着了。
沒錯,它就是那麼容易哄。
上次寫對付夏元的策論,容文清在皇帝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這一次她打算再刷一次。
而且這次要刷的更狠!對夏元展開經濟戰畢竟需要時間沉澱,推行毛衣來讓夏元養羊而不去養牛,消耗他們的草原資源,然後還設立學堂讓那些未開化的蠻夷人讀聖賢書,這一個個策論都需要時間去驗證。
縱然所有人都明白這個政策絕對有效,可這個政策到底有多有效,還是個未知數。在政策沒有落實之前,容文清無法為自己正名。
容文清是一時靈感爆發得出絕妙政策,還是真的擁有經緯之才,結論在這第二篇政策上。
所以,容文清打算寫出一篇能夠傳世的策論。
穆朝後期**天災多如牛毛,像是上天都看不過這個長壽的國家,所以才降下那麼多責罰。也因此,治理瘟疫的醫書極多。有幾本甚至一直使用到科技發達的現代。
容文清打算寫最為著名的醫書《傷寒雜病論》中的段落,再結合現代發生瘟疫后的處理措施。當然,古代交通不便,醫療資源匱乏,很多地方都要改寫。
塗塗改改到夜深,蠟燭都燒完一支后,容文清才寫完。她撂筆后拉動門口的繩子,遠處傳來鈴聲,有小童過來將她的試卷收走。
第三日一早,天還沒亮,容文清就拿到一個號碼。
上面寫着廿三。
看到這個數字,容文清果斷倒頭就睡,這不是在千多考生中第二十三個考試,而是排在第二十三場!
一場考生大概是五十人,第二十三場,基本就是最後一波了。
這個運氣,容文清懷疑自己被月半的衰傳染。
射箭時要穿着騎裝,與學子服的寬鬆不同,騎裝緊身,在戰場上時為了防禦敵人的暗箭,通身都被輕甲覆蓋,連頭也一樣。
就只露出個眼睛來,一點兒也不帥。十步開外,是男是女是人是衣服,根本分不清。
進場后不允許交頭接耳,甚至連對視都不允許,每個考生至少保持兩米以上距離。
射箭作為君子六藝中的一項,是讀書人必備技能。當然,也是容文清的必備技能。
以容文清天天沉迷書海的勁頭,要不是有月半開掛,她眼睛早就度數直逼八百,別說射箭了,穆鴻珏站在她面前,她都能以為是棵樹。
所以容文清完全不能理解,那些通讀經書,還射箭極好的古代學子,是怎麼做到兩全其美的。
弓也有重量之分,越重的弓,力量越大,射程也就越遠,當然,前提是你能拉得開。
容文清本身的力量也就能拉開一石的弓,處於開掛狀態下的她,力量翻倍,能拉開兩石。然而還是完全比不上她旁邊的仁兄,那兩米的大身板,也不知道是怎麼將自己塞進考生的小房間裏的。
只聽那位仁兄低吼一聲,將手中五石弓拉滿,都不帶瞄準的,直接放箭。容文清都沒反應過來,那位仁兄的靶子中心就出來一個洞。
箭上餘力還很充足,射在遠處一棵樹上,真入木三分!
容文清似乎能看見司武士眼睛裏冒出的綠光。就憑藉這一箭,這位仁兄就不用考試了,不管結果如何,西戰肯定會吸納他。
如此驚艷的一箭嚴重打擊了其他學子,本來就因為考試而緊張的他們,現在更緊張了。
甚至緊張到手抖,有一個學子直接將箭射到天上去了。還有的箭都沒出去五米,直接半途一腦袋插地上了。
容文清差點沒被自己另外一邊考生晃晃悠悠射出的箭逗笑,發現一旁的司武士有些不耐煩的神色,容文清趕緊搭弓射箭。
箭筆直飛出,正中紅心。
司武士雙眼再次發出綠光,他在紙上激動的記錄此次的成績。
一個能拉滿五石弓的勇士,一個能精準控制兩石弓的考生,簡直是一眾一石弓中的清流啊!
無聊了一上午,總算找到兩個好苗子。
容文清不滿的看着自己靶心上的箭,她也想射穿箭靶!
這一項考完,只剩下下午一項,院試就算正式結束了。當容文清拿到最後的考卷時,還有些不舍。
院試之後,她就要徹底告別平靜的生活了。
穆朝的各類植物對擁有搜尋引擎月半的容文清來講,沒有任何難度,只是其中有道題讓容文清覺得奇怪。
玉米,是這個時候傳入穆朝的嗎?不是要在百年後才有嗎?
容文清只當自己記錯,並沒有當回事。
走出考場時天色已經完全昏暗,執燈小童在前引路,考生們按照上午抽出的考試順序,依次離場。
容文清再次成為最後一批。
“小姐!您可算是出來啦!”桃杏就是有人群中第一眼認出容文清的本事,容文清左腳剛踏出門檻,桃杏就跑到她面前了。
容文清點頭不語,考試的時候不覺得,這一考完,感覺心神俱疲。
“小姐,快上車吧!”桃柳細心,看出容文清的倦意,趕忙將容文清引上車。
走在車外,桃杏莫名興奮。“小姐回去后定要好好梳洗解乏,真好,咱們終於能回家休息啦!”
原來是因為想家,所以才高興。容文清抱着月半,半閉着眼。
“我一定要多看幾眼睦洲,再來就要等好久呢。”桃杏還在嘰嘰喳喳的說著,她從未離家這麼久過,她都想自己母親了。“小姐,您想家嗎?”
容文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家?哪裏才是她的家呢?她拒絕想這個問題,因為無解。
“不會等很久,明年二月份會試召開,我們還會來到這兒。”
“啊?”桃杏沒聽明白。桃柳皺眉,瞪一眼想要繼續詢問的桃杏,示意對方不要再開口。
“小姐,會試同院試只隔半年,會不會太趕了?”而且,會試三年一次,只有秀才才能參加,此次院試,小姐真的能取得秀才功名?
雖然容文清很聰明,也十分認真刻苦,她也非常有才華,可她太年輕。年紀,是別人質疑她最名正言順的理由。
容文清能聽出桃柳對她的不信任,這是很正常的觀點,因為這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態度。
實力,不是靠嘴來證明,而是成績。容文清等着,等十天後院試榜單揭開,等那院試案首之名上,寫着她容文清的名字!
盛宣華將茶放下,他認真看着自己的弟子,這是他一生心血凝結而成的結晶,如果可以,他希望蘇柏霖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成為穆國下一任宰相。
完成所有人都沒有完成的目標——剷除士族。
“明日放榜,容文清會是騎馬遊街的一員。”盛宣華突然說道,他的話讓蘇柏霖身體一僵。
“她……是狀元?”
盛宣華皺眉,對蘇柏霖這麼大的反應感到不滿。“還沒確定,三人中,必定會有她。想來,有長公主在陛下身邊,狀元十有**會是她。”
蘇柏霖心中五味具雜,想張口說話,都覺得晦澀難言。
他想起那日玉華台上的容文清,那樣奪目耀眼,她用最毫不留情的語言,諷刺所有看低女子的人,包括他在內。
她也用實力,讓所有看輕她的人閉上了嘴。
院試詩集發售後,《水調歌頭》一詞把容文清捧上神台,同時也將蘇柏霖踩入地獄,所有文人都對容文清的才華議論紛紛,一改以往狂傲的口風,變得謙虛無比。
有些文人為了表示對容文清的崇拜,將以往和容文清文比的學子拉出來,一個接一個的鞭屍,其中鞭屍頻率最高的,就是蘇柏霖。
作為曾經的皇都第一才子,同時也是當朝宰相親傳弟子,蘇柏霖名氣足夠大,說起來就最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