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冬去春來,草長鶯飛,綠意盎然。
沈葭一大早起來開了屋門,便聽得外面的鳥鳴嘰嘰喳喳個沒完,她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便開始去灶房裏打水洗漱,準備做早飯。
侯寧如今已經快兩歲,走路已是相當穩當了,且正是對什麼都格外新奇的年紀,最是睡不得懶覺,今兒個一大早便纏着侯遠山和侯老爹三人去了縣城裏。
侯寧和侯老爹最是愛那梧桐巷小吃街的豆腐腦,每日早上祖孫倆都要合力吃上一大碗,之後便去縣城裏四處閑逛;待肚裏的食物消化四五分,便去思故居裏帶兩樣小菜回來,配着沈葭煮的粥繼續吃上一些。
自錦繡閣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紅火,他們一家子慣是這樣用早飯的。
沈葭將淘好的大米、黑米、紅豆、花生等穀物丟進灶火上煮沸着的大鍋里,又彎腰添了兩把乾柴,轉而又去一邊舀了兩瓢白面和了烙蔥油雞蛋餅。
尋思着這會兒大家都該回來了,她又往另一口鍋里添了些水加火燒着,等他們回來了剛好溫溫的可以洗把臉。
這邊火剛燒了一會兒,便聽得門外一陣笑鬧聲,沈葭便知是遠山哥他們回來了。於是走出灶房往門外看,恰好便見侯老爹和侯寧祖孫兩個笑鬧着一前一後跑進來,侯遠山緊跟其後。
“趕緊慢着些,家裏就這麼大地方,當心碰着了。”沈葭說著上前將侯寧給抱了起來,很是憐愛地親親她的臉蛋兒,“安安今兒個喝了多少豆腐腦,我瞧瞧……哎呦,瞧着肚皮又圓又鼓的,待會兒還是莫要再吃了。”
侯寧一聽撅着小嘴兒不樂意了:“吃,吃……冬蝦。”小孩子說話不清,不過沈葭倒是聽得懂她在說龍蝦,不由眼前一亮,轉而看向侯遠山:“還有龍蝦嗎?”
侯遠山上前寵溺地點點女兒的鼻尖:“在思故居里買的辣炒小龍蝦,咱們安安選的菜,說這個好吃。”
“是嗎?”沈葭笑看向懷裏的侯寧,“安安沒吃過,怎就知道好吃了?”
“外嘟嘟說……冬蝦好吃。”侯寧臉蛋兒紅撲撲的,說起話來小嘴兒一張一合,煞是可愛。
自上次之後,沈葭便一直認定了侯寧口中的“嘟嘟”是在說思故居的鸚鵡,因而從未有過懷疑,如今聽了此話也只是略顯好奇:“是嗎,思故居的鸚鵡這麼厲害,連龍蝦好吃都知道?”
不過,辣炒龍蝦的確是好吃的,起碼沈葭是這麼認為。
小時候因為楚王妃不待見她,她幾乎是吃不到王府里的美食的。有時候饞了,她就靠着賣刺繡往膳房的管事手裏塞些銀錢,雖說不多,但一個月仍是可以吃上一頓好的,其中有一樣便是辣炒小龍蝦,那滋味兒如今想來都覺得甚是回味。
侯遠山一直看着沈葭的表情,見她眸中帶着些許期待心中瞭然。今日早上去歸來居時侯寧又爬着去了三樓,下來時便吵吵着要龍蝦。他初次去思故居時便認出了楚王,自然知道怎麼回事。如今又見小葭似乎對這道菜很是滿意的模樣,看來楚王暗地裏一直留意着小葭的口味的,他這個父親雖說不怎麼稱職,倒也還算好的了。
這時,沈葭已經回過神來:“遠山哥,水已經燒好了,先讓爹和安安洗一洗吧,飯馬上就好。”
侯遠山應聲去灶房裏打了水出來給祖孫兩個洗臉,沈葭則站在灶房的門口看着,想着遠山哥每日帶個老小孩,再帶個小小孩到處瘋着玩兒,必是一道引人矚目的風景。
洗漱過後,侯老爹和侯寧一如既往地在院子裏玩兒,侯遠山則是進了灶房給沈葭幫忙。
沈葭恰好擀完了一張餅,在上面撒了些芝麻,抹上一層黃橙橙的花生油放進了烙貼上,熟練地轉了轉餅子避免粘底。轉而看向侯遠山:“怎麼進來了,這裏我一個人就成。”
侯遠山沒說什麼,只從後面將她整個人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後腦,輕輕嗅着她發間的馨香,心中卻在猶豫着要不要將思故居是楚王開的這件事告訴她。已經大半年了,他一直瞞着不曾將真相告訴她,以至於她一直都以為安安嘴裏那不清不楚的“外嘟嘟”是在說鸚鵡。
其實他無數次想要告訴她真相的,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小葭和楚王之間的隔閡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填補的,他實在保不準說出來了會是什麼樣。父女之間和好如初?亦或者大鬧一場,最後楚王連這種默默的關懷都沒了機會。
他正想得入迷,沈葭蹙眉掙扎了一下,又見他抱得緊只好作罷,嘴上嗔道:“剛回來就沒個正經,也不怕被公爹和安安給瞧見了。”
侯遠山笑了笑,側首咬了咬她的耳垂,見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怔了怔,他臉上甚是滿意:“娘子辛苦了。”既然還拿不定主意,他索性便不去想了。楚王自己都沒打算讓她知道,他也沒必要多此一舉。至於將來安安大了吐字清晰之時,想來楚王也會自有打算吧。
沈葭羞紅了臉推他:“好沒正經的,若是不幫忙就趕快出去,你再攪合餅都要糊了。”
侯遠山見她說著要去翻那餅子,搶先一步將她拉至一旁:“我來吧。”
沈葭也沒推辭,只道:“那你可小心着些,莫要燙着了,拿兩根竹筷挑一下就能翻過來了。”她說著扭頭正要去拿筷子,誰知再一轉頭他已經徒手將餅翻了個兒,沈葭嚇得趕忙上前,“當心些,你的手有沒有燙着?”
見她拿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面露關懷,侯遠山望着她的目光越發柔和下來:“我皮糙肉厚的,翻個餅算什麼,不必擔心。”
沈葭見她果真沒什麼事,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這時,侯遠山厚顏將自己的手指舉了舉:“不過,如果你親一口的話,就更舒服了。”
沈葭抬頭看到他眸中噙着一絲笑意,斜眼瞪他:“以前瞧你是個老實的,如今越發沒個正形了。”
侯遠山一個伸手將她再次扯進懷裏,沈葭一時沒反應過來,腦袋直接撞上他厚實堅硬的胸膛,硬邦邦的,頓時有些兩眼冒金星。她蹙了蹙柳葉似的秀眉,還未來得及發作,她的檀唇便已被他盡數包裹在內,熱烈地啃噬起來。
沈葭一時間覺得有些暈頭轉向,卻又奈何他力氣極大,她根本無法掙脫,最後只得閉了眼睛默默去承受,唇齒間溫熱滑膩的觸感讓她整個人有些癱軟,好似踩在了棉花上重心不穩,下意識向著他懷中靠去。
她伸手攀附在他的頸項,點了腳尖回應着他的熱情,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着他越發熾熱的身軀,身子越發嬌軟無力。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歡樂的笑鬧聲,沈葭被那笑聲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從侯遠山懷中躲開,耳根也頗有些紅潤起來。
扭頭看向灶房門口,卻見侯老爹和侯寧祖孫二人皆趴在門框上,露出一上一下兩顆腦袋,一臉開心地望着灶房裏的二人。沈葭覺得臉頰有些發燙,轉過了身去看烙貼里的蔥油雞蛋餅,沒有接腔。安安還小,看到了倒沒什麼,可想到自家公爹方才也瞧見了她和遠山哥……
沈葭慌忙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左右公爹的心思和孩童無異,想來也是沒什麼的吧?
同沈葭相比侯遠山倒顯得頗為平靜,他上前將門前的女兒一把撈起來騎在自己腰上,雙手托着她的小屁屁,而誤以為也會被捉的侯老爹則是在這時突然轉身溜走了。
侯遠山望了眼望着自己房中跑去的父親,轉而低頭看着懷裏的女兒,話語中透着寵溺:“安安不是和爺爺在外面玩兒嗎,怎麼跑過來了?”
侯寧卻不答他的話,反而學着爹爹方才親娘親的樣子,雙手有模有樣地捧上自家爹爹的臉,噘着小嘴兒就親了上去。
“啵~”
侯遠山額上一道黑線劃過,甚是無奈地瞧着跟前水嫩嫩的女娃娃,禁不住用手在她的小屁屁上拍了一把:“小丫頭,學得倒是挺快。”
他打的不重,小丫頭也不哭鬧,只張開了胳膊對着沈葭道:“娘親也親親,娘親也親親。”
沈葭瞧的忍俊不禁,上前碰上小丫頭的腦袋在那小小的唇上親上一口:“好了,娘親也親親。”
小丫頭高興壞了,拍着小手繼續道:“爹娘也親親,爹娘也親親。”
沈葭:“……”
侯遠山倒是對侯寧的建議甚是滿意,禁不住在小丫頭的臉頰上也親了一口:“我們安安真乖,爹再親親娘親好不好?”
“好,爹娘親親。”小丫頭嘴裏碎碎地念着。
侯遠山似笑非笑地上前一步逼近沈葭,見她往後躲,下意識騰出一隻手攬過她的后腰,又稍用力將她整個人往前一攬,她整個人便被迫使着貼上他的懷中。
沈葭的臉此時越發紅了,宛若那朝陽初升時天邊的雲霞,瞧的人心中漾起一抹柔情。
侯遠山身子往前微傾,在她嬌軟紅潤的檀口上迅速親了一口,鼻尖抵上她的,溫熱的氣息讓他整個人都心曠神怡起來,扶着她柳腰的手不自覺便加重了些力道。
沈葭羞紅了臉用手推他:“好了,飯好了,趕快端飯。”
侯遠山笑看了她一眼,彎腰將女兒放在地上:“安安去叫爺爺吃飯好不好?”
“好。”小丫頭應了聲,歡快的跑出了灶房。
此時灶房裏又剩了他們二人,侯遠山不由再次抱上跟前的嬌妻,就勢便要再親上去。沈葭無奈推他:“飯真的好了。”
“也好,那咱們吃完了早飯再說。”侯遠山這般說著,放在她腰間的大掌卻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打算,反而摸索着去向不該去的地方。
沈葭紅着臉打掉他的手,蹙眉瞪他:“還不快去收拾桌子?”
“好。”侯遠山寵溺地點點她的鼻尖,無奈嘆息一聲,轉身出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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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遠山從思故居裏帶回來了兩樣菜,一道辣炒小龍蝦,還有一道則是紅燒魚骨,再配上沈葭炒的木耳肉絲和小蔥拌豆腐,今日的早飯倒也算得上豐盛了。
用罷了早飯,侯遠山幫着沈葭在灶房洗碗,侯老爹則和安安祖孫兩個跑着去隔壁找袁瑋和袁琦玩兒了。
自月娘離開后,阿瑋和阿琦便被送回了袁家,袁林氏一家人方才又有了歡樂。而高浣也生下了名男娃,取名喚作袁穆的,此時不過半歲,長相隨了其母,濃眉大眼,膚白肌嫰,甚是惹人憐愛。侯寧最是愛找阿穆耍完,平日裏有事沒事邁了小腿兒就往隔壁跑。
侯遠山和沈葭在灶房裏洗着玩兒,聽着隔壁院子裏的歡聲笑語,沈葭不由感嘆:“虧得月娘送了阿瑋和阿琦回來,否則乾娘還不知何時能從來春的事裏解脫出來。只是,可憐了月娘了,孩子這麼小便同她分離了。”
侯遠山頓了頓,良久才道:“如今月娘走了,秦家與袁家也斷了往來,阿瑋阿琦又不在她身邊養着,將來只怕難與她親近了。”
沈葭想了想:“那倒未必,阿瑋和阿琦都是好孩子,將來長大了知道月娘的難處,自然會待她好的。”
這時,隔壁傳來侯寧的哭鬧聲:“不讓親……穆穆,不讓親……穆穆。”
侯遠山和沈葭夫妻二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甚是無奈地搖搖頭。這小丫頭,自從高浣家的阿穆生下來便極為霸道,阿穆只能她自己親,旁人是不能親的。如今這般,只怕是瞧見阿琦親了阿穆,小丫頭不樂意了。
沈葭對此很不明白:“安安才那麼大點兒,怎就看護阿穆看得如此緊,倒好像人家是她一人兒的了。”
侯遠山淡淡一笑:“阿穆生得好,我們安安早早霸佔住自然不會吃虧。”
沈葭瞪他一眼:“說得什麼葷話,小孩子能懂得什麼?”
侯遠山望了望妻子,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