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解決了沈津錫的終身大事,一切又回歸了平靜。沈津錫和木瑤正值新婚,自然如膠似漆,每日躲在自己屋裏鮮少出門,也不知在幹些什麼。
沈葭覺得這王府里的日子實在煩悶,突然便想念起自己家了,又想到公爹還獨自在家呢,遠山哥雖表面不說什麼,但一定歸心似箭,便也不想留在這府中過年,臘月二十九便執意要離開王府。
楚王費心想留他們些時日,卻耐不住沈葭堅持,最後只得作罷,只說若有時間定要常回來看看。
至於林靖宇,皇上特封他為太傅,教導皇上和皇后現今唯一的女兒嘉寧公主沈檀。有了官職,自然是不好再離京的,因而這次便只侯遠山一家三口上路。
因為害怕顛簸,三人這次依舊選擇水路,楚王闊氣地包下了一整艘船隻,並塞了幾個侍奉的丫鬟以及做飯的廚子等。對此沈葭是想拒絕的,可耐不住楚王的一番心意,最後便只好作罷。
一家三口用一艘大船無疑是件極為奢侈的事情,不過想沈葭長這麼大第一次體會到王爺之女應有的氣派與尊貴,倒也算是難得的一次經歷。歡喜之餘難免又覺得些許辛酸,不過還好,她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讓她不開心的地方,和丈夫女兒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因為是回家,沈葭和侯遠山的心情都放鬆了不少,也終於可以好好欣賞這一路的風景,每到了較為繁華之地,也會歇上片刻,體會當地的風俗人情。
等回到杏花村,已是三月中旬,春暖花開之時。
薛知縣得了消息早早地親自帶人在碼頭侯着,杏花村的村民們也有不少人帶着蔬果餅子迎接他們,倒是難得的大陣仗。
沈葭從船倉內剛探出頭來,便被眼前那浩浩蕩蕩的人群給嚇得重新縮了回去。侯遠山抱着侯寧緊隨其後,正要往前走誰知她又退了回來,不由詫異:“怎麼了?”
沈葭聳聳肩:“好多人啊,這也太誇張了些吧。”上次哥哥來這裏也沒這麼大的陣仗,如今這般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些鄉親們了。
侯遠山握住沈葭的手:“別擔心,有我呢。”
他說著,一手抱着侯寧一手牽着沈葭從船艙里走出來。薛知縣帶了人上來見禮,侯遠山親自去扶了他起身,又對他施了一禮:“薛大人,我和我家娘子既回了此地便仍是你的子民,哪有為官者向百姓行禮的道理?何況,薛少夫人是我的師妹,咱們也算是一家人,更不必如此見外。”
一旁的薛攀也跟着道:“就是爹,遠山哥和咱們又不是外人,搞為官者的那套虛禮做什麼,咱們兩家今後必然還是要往來的,都是一家人。”
薛知縣笑着應是。
侯遠山環顧四周見沒有木珂的影子,不由心下困惑:“怎不見木珂師妹?”
薛攀笑道:“她原是吵嚷着要來的,但有了身子行動不便,我便讓她在家歇着了,遠山哥若想見她去家裏坐坐就是。”
沈葭一聽喜上眉梢:“幾個月不見竟已有了好消息了,那等有了空自是該去家中坐坐的,待我向她問個好。”
薛攀笑着點頭:“會的,她今兒個早上還念叨着你們怎的還不回來呢,如今可算是回來了。”
侯遠山和沈葭夫妻又和迎接他們的鄉親們寒暄客套了兩句,對着眾人行了禮,這才動身回杏花村。
村口迎接的人也是不少,連高里正都親自過來了,沈葭和侯遠山少不得和眾人寒暄,最後方才回了自己家。
到了家,侯遠山和沈葭先去袁林氏家中打了招呼,袁家似乎因為袁來春的離去變得不太一樣了,袁林氏看到她們雖有欣喜,卻又帶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不過三兩句話便沒什麼可說的了。而全程,沈葭並未見到月娘還有阿瑋和阿琦的身影。
回到自己家,侯老爹正很是勤快地在花圃里給花兒澆水,裏面的迎春花開的正好,俏生生、嬌嫩嫩的。侯老爹一邊給花澆着水,一邊嘴裏哼着聽不懂的調調兒,很是悠閑自在。
幾個月不見,侯老爹如今穿的衣裳正常多了,整個人看上去也很爽利,乾乾淨淨的。
侯遠山喉間一塞,鼻子有些發酸,輕輕喚了聲:“爹。”
侯老爹聞聲扭頭望過來,看到他們三個人嚇得手裏澆花的水壺扔在了地上,惶恐地躲進了屋裏順便再關上房門,但又留了一條縫隙咕嚕着眼珠子探過來。
沈葭和侯遠山互望了一眼,又齊齊看向侯遠山懷裏的侯寧。此時侯寧將近一歲,已經能站的很穩了,在大人的攙扶下還能走上一段路。侯遠山彎腰將侯寧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身子朝侯老爹屋子的方向道:“爹,你一定想安安了吧,你看安安又長高了。”
沈葭也蹲下來哄着女兒:“安安乖,快叫爺爺,你一叫爺爺就出來見你了。”
小丫頭畢竟還不足周歲,哪裏會喊人,且正是會害羞的年紀,被爹娘這麼一說羞得抓着沈葭的衣領將一張俏臉藏進去。
女兒小鳥依人的模樣把沈葭的心都軟化了,忍不住將其抱在懷裏使勁兒親了一口。
侯遠山也憐愛地摸摸女兒的小腦袋,對着沈葭道:“先帶安安回屋裏吧,我去看看爹。”
沈葭應了聲,將侯寧抱起來進了自個兒的屋裏。
推門進去,屋裏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一看便知是時常有人打掃着的。正當她納悶兒之時,眼前突然竄出來一道身影,定睛一看竟是侯老爹跑了進來。
只見他手裏拿了幾個着了顏色的泥娃娃,黃色的小鴨、褐色的小鹿、穿着藍色肚兜的光頭小娃娃,還有一個頭戴氈帽,身披蓑笠的白鬍子老翁。每一個都匠心獨具,活靈活現。侯寧看到后眼前一亮,伸着白嫩嫩的小手就要去抓,張着嘴歡快的啊個不停。
沈葭覺得這些小玩意兒做的極好,不由笑着問:“爹,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侯老爹笑眯眯地看着她懷裏的侯寧,沒有說話。
此時侯遠山也已經走了進來,聽到沈葭的問話便道:“我小時候爹就做過許多,在這方面爹可是很在行的。我方才在他屋裏看到好多,只怕都是給安安做的。”
沈葭笑着親了親女兒的臉頰:“爺爺對我們安安真好,安安給爺爺抱抱好不好,爺爺都想你了。”
侯老爹聽了很是開心,將手裏的泥娃娃都放在八仙桌上,伸了手真的要抱。但安安怕生,又是這麼久沒見了,一看陌生的老人要抱她,嚇得大哭起來。
沈葭無奈,忙站起身聳着身子哄着:“安安乖,好,不抱不抱,娘親抱啊,我的乖乖。”
侯老爹臉上的笑漸漸僵住,有些悻悻的收了手,雙手的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局促。
沒想到女兒看到泥娃娃也這麼不給面子,這讓沈葭有些尷尬,只好求救地看向門口站着的侯遠山。
侯遠山上前拉住了侯老爹:“爹,安安怕生,你多跟她玩一玩她就給你抱了。”
侯老爹笑着點點頭,轉身跑出屋去,很快又抱了各式各樣的泥娃娃進來,將本就不大的八仙桌上堆得滿滿都是,五顏六色、形態各異,有男有女、有天上飛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沈葭看得都有些呆了。
侯寧也很是興奮,掙扎着身子要往八仙桌上鋪,還一邊開心地拍着小手。
侯老爹搬了個小墩在她旁邊坐下來,拿着泥娃娃哄她玩耍,侯寧伸手就要搶,好容易搶到一個便很是寶貝地抱在懷裏,然後張開流着哈喇子的小嘴巴就要去啃。
沈葭嚇得趕緊把她手裏的東西拿開,誰知小丫頭不依了,兩隻小手不停在空中抓來抓去,很不開心的哭着。
侯老爹見了,便又從桌上拿兩個黃小鴨放在頭頂,嘴裏學着鴨子的叫聲,頓時哄得小丫頭一陣高興,咯咯地笑個沒完,也不哭鬧着要吃了。
小孩子都喜歡同她玩耍的,因而侯寧和侯老爹熟的極快,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竟然開始張着胳膊要抱抱了。侯老爹頓時受寵若驚,抱着小丫頭在院子裏開心的蹦蹦跳跳,倒是嚇得沈葭一驚一乍的,生怕自己的心肝兒不小心被摔在了地上。幸好侯遠山上前攔住他,侯老爹才漸漸把動作放柔和許多。
用罷了早飯,依着規矩,侯遠山和沈葭挨家挨戶的給鄉親們送從鎬京帶回來的果子禮品。雖然不見得是什麼稀罕物件兒,但到底是從京城裏帶回來的,那自然與旁的不同。鄉親們看到也都歡歡喜喜的接下,少不得寒暄幾句,有的甚至還拿了些自己做的點心回給他們嘗嘗。
一家三口到了高耀的家裏,他們家卻是落了鎖的,且門前落了不少枯葉,倒像是許久沒人住了,這讓沈葭和侯遠山面上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