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想挖坑的黑蛟
?荷青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他睜開眼時,正舒舒服服地蜷在大黑蛟的懷中。
這會兒,大黑蛟還沒有醒,他的胳膊搭在荷青的腰際,輕輕地攬着荷青,似乎是害怕荷青滾下床。
荷青昨夜看了很多本葯書,細緻地記錄了諸多配方。眼下,他遇到的困難不計其數,最難的一點是,很多藥材他都沒有,他必須想辦法上岸購買。
近段日子,碧波湖與湖岸上的關係格外緊張,加之大野豬剛剛被大黑蛟打了一頓,樹林的那些妖怪很有可能不會提供藥材給荷青。於是,荷青不得不考慮與位置更遠的山裏的妖怪交易。
由於藥材的來源變得無比艱難,荷青對給大黑蛟補血的計劃不禁犯愁。他一邊思考是否可以用湖底種植的藥草替代,一邊琢磨和貝殼嬸嬸商量採購的事宜。
他現在面臨的問題不少,他得慢慢想辦法一個一個的解決。
荷青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打量枕邊的大黑蛟。大黑蛟的身體情況不是特別好,這段時間,大黑蛟的睡眠時間相對也延長了些許。
無論大黑蛟睡覺的時間是長還是短,荷青皆有不同的擔憂。
大黑蛟睡不着覺,荷青會擔心大黑蛟病情是不是與心虛、膽虛相關,他得早早的為大黑蛟準備燈心草,天門冬之類的熬藥給大黑蛟喝。
倘若大黑蛟變得嗜睡,荷青又忍不住擔心大黑蛟是不是脾虛,有濕熱風熱。癥狀不同,用藥也不同,濕熱和風熱對應的葯湯就完全不一樣。
荷青遲疑,他該找齊兩大癥狀的藥草,一起熬給大黑蛟喝,還是選擇其中幾樣藥草單獨熬藥。並且,他不確定,大黑蛟肯不肯喝葯。
荷青和大黑蛟不同,貝殼嬸嬸每天為荷青熬煮的補身體的葯湯,荷青每天都會老實的喝完。
然而,大黑蛟身強體壯,一看就不是那種願意喝葯的妖怪。不管怎麼說,大黑蛟是大妖怪。即使大黑蛟受了重傷,流了大量的血,他也不聲不吭。荷青不由懷疑,勸大黑蛟喝葯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荷青躺在床里沒動,他近近的仔仔細細地觀察大黑蛟,從眉毛到鼻樑,再到緊閉的嘴唇,他越看越是覺得好看。他心底蕩漾着說不出的幸福感,他有如此帥氣的大黑蛟作為伴侶真好。
就在不久前,荷青還在困惑自己將來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貝殼嬸嬸說碧波湖就要亂了。不久后,會有另外的妖怪統治他們,若是運氣不好,新頭領是一個惡毒的壞妖怪,他們的日子會非常艱辛。艱辛忍無可忍,他們就不得不背井離鄉,悄悄搬家,搬往另外的地方居住。
而這一刻,荷青看着熟睡的大黑蛟,他已經清楚自己以後的日子是什麼樣子了。他的將來就是和大黑蛟,小蓮子以及小蛟,一家人快樂的在一起。
荷青凝視了大黑蛟片刻,繼而開始修鍊,他不能每天碌碌無為,使得修行毫無進展。收集露水屬於荷青修鍊的重要部分,他不斷的凈化收集到的露水,用以磨練自身的靈力。
他辛苦地折騰了好一會兒,備了些清澈透亮的露水,大黑蛟醒后,即可喝水解渴。等荷青的靈力不斷提升,到了一定程度,他就能將露水提煉成為露水珠子,不僅效果更好,大黑蛟也不必喝得一肚子的水。
荷青見大黑蛟仍在休息,他伸手探了探大黑蛟的額頭。
大黑蛟的體溫正常,荷青確定大黑蛟平安沒事,這才輕手輕腳地坐起身。他拿起自己整理的補血方子,與找貝殼嬸嬸商議對策。
貝殼嬸嬸起床早,荷青出屋時,她已經在為荷青熬煮葯湯了。荷青見狀,低聲喚了一聲:“貝殼嬸嬸。”
聽得聲音,貝殼嬸嬸回頭看了看走上前荷青,她笑着抬手幫荷青理順髮絲。荷青每次睡醒,總會忘記好好的收拾自己:“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早起修鍊,收集了不少露水。”荷青有些小得意,他遞過一片荷葉,“貝殼嬸嬸,你嘗嘗,是不是更好喝了。”
貝殼嬸嬸給面子的喝盡露水,又表揚了荷青兩句。只是,她提醒荷青:“適度的修鍊就好。你這陣子千萬不要太累,一切以養身體為主,明白嗎?”
荷青應了聲,他同樣非常在意小蓮子的健康,不會讓自己太過勞累。簡單的閑聊幾句,荷青取出昨夜記錄的方子給貝殼嬸嬸看:“貝殼嬸嬸,我打算買些藥材。它們在山裏妖怪那兒能買嗎?貴嗎?”
貝殼嬸嬸接過方子,臉色微微一沉:“荷青,你是不是這兩天身體虛軟,感到渾身沒力氣?”
荷青有些詫異,他搖了搖頭,還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我每天喝葯湯,渾身是勁,沒有感到身體虛軟。”
貝殼嬸嬸反覆看了看荷青白里透着幾分紅的臉頰,頓時放心了不少,只是不確定荷青這會兒買那麼多補血藥材要做什麼。
她並未多問,荷青這麼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更何況,荷青都快要當爹了,她不能永遠這麼問着管着,只要荷青不是亂給自己開藥亂吃就行。
貝殼嬸嬸再三研究了荷青寫的方子,對他說道:“方子我先留着,幫你問一問。這些藥材能不能買齊,貴不貴,我現在也不確定。實在不行,過幾天我正好要上岸買東西,到時在市集瞧瞧那兒的藥材是否齊全。”
“貝殼嬸嬸,你要上岸?”荷青倍感不安,“別去,岸上不安全。昨天才有妖怪來找麻煩。”
貝殼嬸嬸笑了笑:“這次不是和樹林的妖怪做交易,是山裡妖怪的市集。”
大野豬有大野豬的領地,他不會輕易招惹山中的那隻大猿猴。
“可是……”荷青相當猶豫。
“放心,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湖中很多妖怪都要過去,大家一同出門,一同回來,非常安全。”貝殼嬸嬸說著,取出裝有糧食種子的布袋,“你安心留在碧波湖,讓大黑蛟陪着你修房子,順便種一種糧食。糧食的問題不必太着急,慢點就慢點,身體為主。我這兒就是你的家,在這兒住着,別胡思亂想。”
貝殼嬸嬸勸荷青不着急種糧食,不是真的不缺糧食,而是,她認為荷青和大黑蛟都不是種地的料。對於荷青,貝殼嬸嬸相當了解他,荷青種藥草都夠嗆,種糧食的重任交給他,太過艱難。
大黑蛟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一個懂得刀耕火種的勤勞妖怪。大黑蛟適合打架爭奪領地,保護碧波湖的安全。大黑蛟不必過問尋常的瑣事,他安心將那些找茬的妖怪趕走就好。
大黑蛟的強勢,就像是一顆定心丸。要不是大黑蛟的出現,給碧波湖帶來了轉機,貝殼嬸嬸或許就要帶着荷青外出避混亂了。
黑璽清醒時,發覺荷花小妖怪不在他的懷中。他的枕邊有新採集的露水,房間內留有荷青的氣息,他能清晰感覺到荷青的位置距離他並不遠,他可以聽到荷青和貝殼嬸嬸說話。
他們怕吵到黑璽休息,說話的聲音不大,不過黑璽耳力好,足以聽清楚他們的交談內容。
荷青念叨的那些各式各樣的補血方子,最後毫無懸念的全要用在黑璽的身上。他低頭看了一眼腰際重新包紮的布條,傷口已不再滲血,他腹部的那道傷口最深最重,當時差點讓他一命嗚呼。
好在他命不該絕,那個時候他沒有咽氣,他就已經邁過那道生死坎兒。
黑璽抬頭揉了揉額頭,他這會兒有點頭痛,身體也十分疲憊。
他昨晚做夢了,一個不太愉快的夢。夢裏有許多妖怪圍攻黑璽,令他心情非常不爽。他大打出手,同那些妖怪拼的你死我活,縱是戰得遍體鱗傷依舊不後退半步。
就在黑璽殺紅了眼之際,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氣,它似一縷輕風,吹走了黑璽浮躁的情緒。
黑璽不確定,自己沒聞到那股香味,是不是會沉浸在廝殺之中越殺越瘋狂,再也走不出來。他有心魔,他被朋友背叛,被刺傷的那一刻,產生了極大的憤怒。
他血液中的暴躁,遲遲未能平靜。荷花小妖長時間陪伴他的左右,才使得黑璽當前的情緒維持在不破壞心境的範圍內。
黑璽端起荷青留給他的露水,一口喝盡,一股愈發甘甜的味道自口中滑下,蔓延至全身,令黑璽渾身舒暢,神清氣爽。
他披上黑袍,意外發覺袖口平添了一道暗紋,是荷葉的圖案。黑色長袍由黑璽幻化而成,隨着黑璽的念頭隨意改變形態,除己身之外的圖案出現在黑袍之上,尚屬首次。
黑袍的主體是黑璽的鱗片,他的鱗片特別堅固,作為防禦的基本,保護自身少受傷害。黑袍看似柔軟,實則牢固無比。黑袍和荷青幻化的綠油油外衣截然不同,荷青的外衣,動手一撕就能瞬間撕得粉碎,不具體多少保護作用。
荷青進屋,正好看見大黑蛟起床整理衣衫,荷青立刻告訴了大黑蛟一個好消息:“我們有糧食種子了。從今天起,就能在田地里種滿糧食。”
說著,他吧貝殼嬸嬸給他的小布袋遞到大黑蛟面前,給大黑蛟看。他眼底的笑意多得快要溢出來,彷彿那不是一口袋種子,而是堆成山的糧食。
黑璽下意識地打算問一聲,口袋裏有哪些糧食,需要注意些什麼。只是,當他瞄了眼笑得開懷的荷青,他意識到,問荷青多半是白問,荷青極有可能一問三不知。
他對於種糧食這一點,不報任何期待。就他和荷青兩人,好好種出糧食的概率微乎其微。
黑璽將此理解為日常的活動筋骨,又能陪荷青玩會兒,又能作為他療養期間的基本鍛煉。他過度使用靈力,容易加重身體負擔,不如安心的靜養,等待與湖岸之上的戰鬥,必不可少的爭奪戰遲早會來。
貝殼嬸嬸收拾好了當天的包袱,荷青帶着食物和藥罐子再次跟着大黑蛟出了門。
臨行前,他朝貝殼嬸嬸揮了揮手,道是今天會挖坑撒種子,興許要晚些時辰才能回來。
如黑璽所料,他和荷青種植糧食的第一天,進展慘不忍睹。
荷青丈量面積時,跑來跑去。小布袋的袋口沒繫緊,種子撒了不少,又被他踩了不少,不知道多少種子倒在了發芽前的黑暗裏。
黑璽和荷青的種地分工十分明確。黑璽力氣大,負責挖坑,荷青拿着小布袋,負責撒種子。黑璽挖坑可謂神速,只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那個不叫挖坑,他是在砸坑。
他首先問了問荷青,坑要多大,每個坑之間的距離是多遠,而後,他根據荷青比劃的距離,幻化出一根的石柱。他握住石柱往田地一砸,一砸就是一個同樣大小的深坑。這些深坑排列得十分均勻,從田地的這一頭,整整齊齊的排到了另一頭。
黑璽這輩子,再也不想挖坑,這是一個簡單至極又無聊至極的活兒。
黑璽飛一般的砸了無數坑,他回頭一瞧,荷青不知何故遠遠的墜在後方。他納悶的返回荷青身邊,只見荷青正在一臉嚴肅的數種子。
“你數這個做什麼?”黑璽問道。
荷青一邊數種子一邊回答:“貝殼嬸嬸說,一個坑撒三、四顆。我數了數,第一個坑撒三顆,第二個坑撒四顆,第三個坑又是撒三顆。這樣應該就不會錯了。”
黑璽沉默良久,他想,扇貝妖怪的意思多半告訴荷青,一個坑隨意撒幾顆就好。估計扇貝妖怪也沒料到,荷青居然這麼三顆四顆的數好了輪流撒,誠實嚴謹到讓人無言以對。
對此,黑璽進一步確定,他們的糧食直接採用購買的方式最妥當。等荷青撒種子不知道要撒到猴年馬月,沒等到糧食成熟,他們先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