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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遠在安拉星宇宙邊界區域的察軒在他預計的時間收到了洛莉在臨死前向他發出的一個訊號,當那個他關注了一上午的綠色信號燈終於亮起的一瞬間,察軒從內而外地鬆了一口氣。然而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卻有些不真實——難道真的就這樣結束了?那個一直梗在他心裏的勁敵,就這樣被消滅了?
察軒忽然感到坐卧不安,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儘快看見湯元君的屍體,只有這樣才能防止夜長夢多。於是他有些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擊着桌子,等過了五分鐘新聞最短反應間隔后,他立刻打開了光腦,準備檢索相關新聞。
他為了刺殺湯元君做了很多準備,甚至不惜動用了他這些年埋藏的最好的一個雙面間諜。他百般佈置,只為了讓湯元君的死不會和自己扯上關係。然而真到了這一刻他卻發現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能不能順利洗脫干係——只要湯元君死!只要他死了,什麼都好說。他可以再被群眾多罵上一陣子,無所謂,只要他的王權不會被推翻,一切都可以解決,一切都可以忍受。
然而就在他深吸一口氣在搜索欄里敲入湯元君這三個字時,身邊的新聞檢測器卻忽然滴滴滴的響了起來——那是他用來檢測安拉星上媒體動態的程序。察軒只好停下來先去查看那邊——不幸的是,從通知欄里蹦出來的滿屏的報道讓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海底。
《賴斯王室謀殺湯元君中校未遂,我方已掌握切實證據》
刺殺失敗也就算了,為什麼竟然失敗還會暴露?這件事近乎不科學,而更不科學的事是,為什麼每次遇見湯元君都會發生不科學的事情?
察軒在一瞬間眼白鋪滿了血絲,他拚命地刷着那些新聞,然而一切已經於事無補了。
——他真的不知道湯元君是怎麼做到的,他和洛莉的那一條隱秘的連線的晶片是植入在洛莉體內的,只有當她咬碎牙里的一個傳感器,這條線路才會接通。並且他和湯元君幾番交手下來,他已經摸清了這小子的門路,這條線路受到賴斯軍部最高級信息辦公室的實時保護,不可能被黑進來。
然而,在心中辯解這些都於事無補。因為新聞上分明寫着——兇手洛莉死前曾向某一宇宙坐標發送信號,而定位到這一坐標上,唯一存在生命的東西就是這艘賴斯王號軍艦。
這是最確鑿的證據,抵死都賴不掉。
察軒一把拉下光腦的能源供應器,挫敗地癱倒在自己的椅子上。
與此同時,賴斯帝國首都已經沸騰了。毫無疑問,就在湯元君剛剛秀了一發英雄行徑后,王室對他的刺殺活動又接連被披露,那些本就不喜王室的人民已經怨聲載道。一兩家政家媒體拚命挽回卻也於事無補,所有人都在噴——媒體,評論家,公知,社會各行各業有公信力的精英……和最普通但加起來力量也最強大的,百姓。
內亂已定,無力回天。擺在察軒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拿下安拉,用實力讓他的子民再給他和他的政權一次機會。如果這次他出征安拉失敗,那他真的會徹底失去所有的江山。
然而察軒的憂愁與湯元君無關,湯元君此刻已經從容地坐回自己那輛軍事級別防彈的飛行器,看着自己的親衛隊和賴斯趕來的官員交涉,然後面無表情地刷開新聞網,看那些意料之內噴薄而出的民怨。
聰明的人總是能做最輕鬆卻也最至關緊要的工作。他是生物學家,自然能一眼看出洛莉死後下頜不自然的咬合動作,他掰開她的嘴,看見牙齦附近的金屬屑,瞬間便瞭然於胸。這是非常好的證據,不加以利用的話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於是他就讓糖包偽造了一張信號追蹤結果的圖片。
——沒錯,是偽造的。他知道察軒肯定會有防備,他畢竟不是搞電子對抗的,不可能玩的轉一票信息工程的大師。然而他有多肯定自己無法黑入這個系統,就有多肯定這個小訊號設備另一邊的接收者就是察軒本人。與其明知道結果還在那裏苦苦地走一遍流程,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這就是所謂藝高人膽大。湯小胖平時有點慫,但很多時候他才是最有魄力的那個。
湯元君在車上等了一會,香菇醬過來也上了飛行器,說道:“基本控制住局面了,現在劇組已經有理由正式停拍,我先送你去王安排好的安全屋去。”
湯元君聞言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和政府人員交涉的艾瑞,最終還是點了下頭。
“好。”
湯元君知道,即便非常難以置信,但是當所有必備因素剛好湊齊的時候,不可能的事情還是會發生——那就是他剛剛到賴斯沒多久,一切就已經按照安菲拉的意願飛快地發展了起來。他馬上,就要成為這個帝國一個強大而不可抹殺的存在。
——事實證明,湯元君並沒有料錯。安菲拉或許會半真半假地犯錯一次誤信他人,然而他的手腕是誰都不能小覷了的。湯元君回到安全屋之後什麼也沒做,只看了一集搞笑綜藝,翻了翻最新的機甲技術前沿雜誌,艾瑞從外面敲門進來,告訴他一切都已經處理好了。
於是湯元君上網,今天上午沒拍完的那一條戲居然被簡單剪輯處理後放到了網上,短短一小時內點擊破千萬,評論過萬。視頻剪輯的最後一個鏡頭停留在他忽然從戲裏抽離出來,一雙黑眸平靜而充滿危險地看向撕扯小女孩的大兵的畫面。
“你已經快要成民族英雄了。”艾瑞言簡意賅地總結道:“現在的局面是,察軒如果不拿出戰功來,回來就會被推下台。而你無論能不能最終成為枱面上的那位,你都已經在賴斯帝國攢足了人氣。”
湯元君沒有太多意外,他只是隨意點了點頭,想了想,問:“安菲拉那邊怎麼樣了?”
“察軒明白自己的處境,已經決定背水一戰。王準備很充分,應該沒有問題。”
“好。”湯元君點了點頭:“那,就暫時沒有我什麼事了吧?”
“呃?……從理論上來說……是這樣……”艾瑞說著狐疑地看了湯元君一眼,他沒有想到湯元君會在這個節骨眼忽然問出來這麼一個問題,無關大局,無關計劃,就像是全然局外人似的。
“那好,我想休息一下。”湯元君點點頭,他取下自己鼻樑上的平光眼鏡,歪着腦袋想了想:“晚飯不用送了,沒什麼食慾。”
——湯元君很少沒有食慾。尤其是,他曾經是節食過的人。
截止到現在,艾瑞終於意識到湯小胖似乎不對勁。雖然他在戲裏、在努力營造給民眾的形象里,一直都是那麼冷清漠然,但是他很少在對待身邊人時依舊是這幅樣子。似乎從今天遇刺到現在,他的表情都沒什麼變化,整個人的狀態……像是一直沒有齣戲。
“你怎麼了?”艾瑞看着湯小胖,對方正在用被子壘出一個看起來很舒服但似乎有些過於封閉的小窩,還將自己的光腦放了進去。
湯小胖背對着他拍被子,聲音有些難以掩飾的低沉:“大姨夫來了。”
“……”
艾瑞無語,他虛張了幾次口,卻最終都沒有說出什麼。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知道湯元君為什麼不開心,但又非常難以確定。於是他選擇了閉嘴,他輕手輕腳地走出屋子,手放在了門把上。
“對了,能不能給我送一桶雪糕來?”
“嗯?”艾瑞頓了下腳:“你不是戒掉那些甜食了嗎?”
“我想吃。”湯元君悶聲說著,抬起兩隻已經非常纖細好看的手在空中比劃着:“要那種1.5l裝的大桶,香草味,然後幫我擠三分之一瓶生奶油和草莓醬,再淋一點咖啡雪利酒。”
艾瑞:“……”
還挺會吃。
艾瑞又動了幾下嘴皮子想要阻止,可他最終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出門去,將湯元君的要求傳達給了守着門的特戰軍。
“別給他加太多果醬。”他透過門縫往裏面看了一眼,湯元君已經將燈光調成了很暗很暖的那種暖黃色,鬱悶的小男孩抱着光腦裹在自己的堡壘里,打開了一個高端機甲全拆分的視頻,明顯準備重新當一晚宅男。
艾瑞關嚴了門,又叮囑了一句:“雪糕要脫脂低卡的。”
他以為湯元君一時鬱悶,或許是因為遇刺後有點后怕,或許是因為感情太細膩,被自己人背叛有些傷感,或許是因為這陣日子安菲拉總是不理他……誰知道呢,但是這個小胖子身上一直都有一股力量,艾瑞相信,等湯元君看完一集在他自己看來堪比豪華盛宴的技術分析片,再吃掉一桶雪糕,睡上一覺,明天早上再起來時,他就還會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小胖子。
然而這一次,他預料錯了。
湯元君在他關上門的那一瞬間,黑眸里醞釀堆積着的憂鬱一掃而空,他的眼睛堅定而清明。他迅速關掉視頻,從貼身的衣服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通訊器。
他打開通訊器,翻出電話簿——這裏面只有一個號碼,是查爾斯的私人號碼。在外界看來,查爾斯應該正率領着一隊精兵在賴斯星的領空邊界巡航保護,只有當湯元君陷入危險時,他才會現身。然而事實上並不是這樣,查爾斯從很早之前,就已經是湯小胖的心腹了。
湯元君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現在處於大業將成的邊緣,只需要再有人推他一下,他就能佔領輿論優勢,被推舉為新王者的候選人。而這一下,一定要推的狠一些,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安菲拉不需要再逃避他的追問了,因為他已經猜出了安菲拉下一步會做什麼。
通訊器接通,查爾斯從那邊傳來的聲音很低——“有什麼吩咐?”
“有。”湯元君忽然長吁出一口氣,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堆在角落裏的空間袋,那裏露出了沒有完全塞進去的機甲一角,是安菲拉送給他的星辰號。他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痛,於是他移開了視線,抿抿唇低聲道:“我不能看着安菲拉做瘋狂的事情,我不知道該如何阻止,所以我只能讓他的下一步計劃變得無意義,或許這樣……他就會停手。”
查爾斯在電話另一頭沉默了幾秒,而後說道:“明白了,我會立刻秘密派人去接你。”
“好……就這樣吧。”湯元君聲音很低,他停頓了一秒,然後掛斷了電話。
窗外已經日落,賴斯帝國的漫漫長夜,才剛剛開始。